水浒里的吃喝99：一碟青菜敬信念，一杯素酒养身心

我小时候，生活清贫，一日三餐大都是青菜豆腐，等闲见不到荤腥。偶尔，一碗猪油和酱油拌饭，都是吃得满口香腻，回味无穷。

我们实现小康生活、终于衣食无忧不过是二三十年的事儿，此前中国历史的漫长岁月中，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能够过上有鱼有肉的生活就是幸福，如果再有酒喝，那就是过节了。

   当然，那些达官贵人、梁山好汉例外，喝酒吃肉那是人家生活的常态。也因此，让穷人无比羡慕。当吴用怂恿石碣村的贫苦渔民阮氏三兄弟劫取生辰纲时，阮小七便表现出对“论秤分金银，异样穿绸缎，成瓮喝酒，大块吃肉”生活的无比向往。

能够实现“酒肉自由”，差不多是那个时代每一个普通人的梦想。

酒肉既然如此难得稀有，那些实现了“酒肉自由”的人，时常也会对此心生敬畏。戴宗要行“神行法”，就必须要吃素——做什么都要付出点代价，你不能又要走得快，又要恣意人生，把什么便宜都占了。

但是，肉可以不吃，对于喝惯了酒的人，不喝实在难忍啊。

于是出现了一种折中的“素酒”，不仅和尚道士可以喝，神行的戴宗也照喝不误。

 

在高唐州外，戴宗再一次奉命出差去蓟州，这一次必须、一定要把公孙胜给找回来。

因为宋江又打了败仗，对能呼风唤雨的高唐州知府毫无办法。在吴用的提议下，只能再找那个会道法的入云龙。

任务毫无争议地再一次落在神行太保戴宗身上。但这一次戴宗提了个要求，想要一个同伴。

此前，戴宗施展神行法，基本都是独来独往。

第一次还是在江州当节级的时候，奉命去东京送信，结果路过梁山泊被朱贵药倒，他固然也想救出宋江，这样着了人家的道，也实在狼狈。

第二次是也寻找公孙胜，路上遇到了杨林。杨林自动成了他的跟班，一路安排吃饭住店、与他闲聊解闷，让戴宗很是开心。

如此，让他觉得还有个同伴比较好。

不料这话一出口，竟是李逵第一个站出来说，我愿意与戴院长走一遭。

虽然他们是江州的熟人，但戴宗真心不爱带李逵，可也不好意思当面回绝啊，只好摆出困难：

“你若要跟我去，需要一路吃素，都听我的言语。”

他以为，李逵无酒肉不欢，又嚣张跋扈惯了，平素只听宋江一个人的，如此难题，他必然知难而退。

不料李逵对柴进因为自己被抓，深感愧疚，决意要为救他出点力。所以竟是一口答应，保证自己听话不惹事。

戴宗骑虎难下，只好带着李逵上路了。

 

二人走了三十余里，李逵提出要买酒肉。戴宗一口拒绝说，你要跟我做神行法，只能吃素酒，不能吃肉——曾经，戴宗和杨林同行时，他告诉杨林，我这神行法，谁都可以带，“只我自吃素”就行，他是存了心要捉弄李逵。

李逵虽然天真，但也不傻。当晚住了客店，李逵给戴宗“搬来一碗素饭并一碗菜汤”。李逵也很不客气，虽然你说能吃素酒，但我不给你素酒啊，就给你一碗青菜汤吧。

但戴宗很生气。

他本来就不喜欢李逵，没想到他连碗“素酒”也不给，真是气死了。喝着无滋无味的青菜汤，他决定要好好戏弄一番李逵。

李逵很得意，他安排好戴宗的吃喝后，就自己溜到后面，“讨两角酒，一盘牛肉”——李逵其实还真挺收敛的，这么点酒肉对他来说根本就是毛毛雨啊！

第二天上路前，戴宗将四个甲马绑在李逵腿上，说要使神行法。

结果李逵一走起来，便如腾云驾雾一般，怎么也收不住腿了。如此走了一整天，他都没法停下脚步去路旁饭店买吃的，看着戴宗在前面吃炊饼，他也追不上，他这才知道，自己着了戴宗的道儿。

戴宗说，谁让你昨晚偷吃牛肉的？我这神行法不许吃荤，尤其不能吃牛肉，你偷着吃了，所以才这样。

李逵没招，只好认错求饶：我再也不敢了！

戴宗这才将李逵放了下来，二人住进客店里，“叫李逵安排些素酒素饭吃了。”

 

“素”对应的是“荤”。

素菜任何时代都有，我们都知道，就是没有肉和辛辣之物的青菜米饭；而荤菜，则是香喷喷的鸡鸭鱼肉。

那么，素酒是什么东东？

所有的酒都是粮食或者水果酿造的，没听说过有用鸡鸭鱼肉酿酒的啊。所以，素酒是什么酒啊？

为了写这篇文章，我去查找资料，结果来查去，查出了个寂寞。

我没有找到哪个让我信服的资料，能说得清“荤酒”与“素酒”有何区别？而在古典文学中，除了《水浒传》，也只有《西游记》中也出现了素酒，但也没有说得太清楚。

我的理解是，所谓“素酒”，大约就是低度数的酒，就是用水果酿成的果酒（也是低度数），还不能喝得太多，浅尝辄止，不会沉醉失神，不能麻痹失力，能够保持正常精神状态和行动能力，便可称之为“素酒”。

人生不易，无论是出家僧侣还是梁山好汉，既已经为了更重要的东西放弃了荤菜，总不能太对不起自己了，是不是？那样的人生岂非太无乐趣？

那就喝两杯“素酒”吧。

素酒也是酒，既保持了一份对生活职业的敬畏和收敛，也可以滋养身心，还能对理想、对信念、对自己，都说得过去。

无荤不欢，纯素也难。

一碟青菜敬信念，一杯素酒养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