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
今天早上7点被一个噩梦惊醒，梦到十几年前被公司开除那次
可能跟最近发生得事情有关，昨天阿里裁员，我一般不看网络新闻，是前同事在小群里说他被裁了，拿了N+3，他是P7，给了很多钱，够普通人吃喝拉撒过10年得，才跟他聊了2块钱得，感触颇深，感觉我们这批人已夕阳西下，当然了，这次并不是因为35岁，同一批被裁得也有年轻人，传说有几千人被裁，没坐实，具体他自己也不清楚多少人，但他是实实在在被裁了
还有今天早上我没有上班，去北京海淀仲裁帮一个前UI女同事开庭，至于为什么不找律师，一个是因为她这个案子没个赢，公司分两波发工资，一大部分从老板私人账户，老板表弟，老婆，小舅子，股东等账户发出，而且每个月都换，轮替一遍，劳动合同只写了底薪8K，其余全算成绩效薪资，并且没有写数额，所以她得社保也是按照8K基数缴纳，没法证明真实薪资，也就没法要求正常得裁员补偿金，第二是北京请律师太贵了，便宜得也要仲裁8000起，一审5000，二审2000，贵的大律可能上不封顶吧，但你自己拿不出证据，律师就是神仙也白扯，根本没必要找了，免费的法律援助不建议找，不能说原因，但为什么还要打，这个姿态一定要给出来，争取仲裁庭后调节的时候拿出一些东西来逼他和解，因为公司还有其他问题（不能说）我们也不想鱼死网破，可以让一步，少要点，再加上今年劳动案件实在太多，仲裁又不是法院，可以比较灵活，仲裁员也想要结案率，所以打算搏一把，这事也只能通过和解要回来钱了，庭后仲裁员让老板方先出去，跟我们谈了谈，又让我们出去在屋外等着，跟老板单独谈了谈，最后给了5万了事，其实也少给了不少，女同事很开心，来之前我看她吓得腿都有点哆嗦，我就赶紧回了公司，跟她说周末再约吧，因为我是偷跑的，没请假，我不想牺牲半天年假，另外我发现仲裁电子签字用的居然也是WACOM的手写板，他们的型号是上面带个小屏幕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再加上最近项目压力好大，精神紧张，一早居然再次梦见十几年前的事
梦回是2006年，我还没正式毕业，本来我的梦想也是做动画，学校实在无聊，也没什么课，天天跟下铺的胖子去网吧包宿（现在胖子在吉林省一个很小的地方当副书记，在体制内算是年轻有为的80后）他玩传奇私服，我们那会通宵开荒黑翼之巢，后来一琢磨这不是废了嘛，当时我在东北的大连上学，在本地根本找不到动画公司，误打误撞进了游戏行业，一直干了这么多年，在通往旅顺的路上有个高新园区，那里当时蛮荒凉的，好在快轨可以到达，当年正好振兴环渤海地区动漫游戏产业，分别在大连，天津，青岛等地都搞了，高高的大牌子耸立着，彷佛崛起势头已不可阻挡，一切都显得蒸蒸日上。
但其实正经公司没几家，我挑了一个最大的，当时我只是浅薄的看谁牌子大，楼的占地面积更大，什么都不了解，像个街溜子，硬拿着简历往里闯，根本没想过什么网上投递，但很幸运，一次就成了！！前台对我很不屑，让我登个记，等了有20分钟，（大连高新园区那会都是二层小楼，像别墅一样的）从楼上下来一个主管，很瘦小，看起来还挺面善，我很内向，不会说什么，都是他再说，我的作品当时都是纸绘，拍的照片，根本不会板绘，再加上我是设计专业，拿了一些杂七杂八的学校设计作业，很不成样子，我被录取的原因只有一个，学历。。。。。主管说他自己是大连轻工学院的大专，很羡慕211的高学历的人才，我说我不会做游戏，也不会板绘，他说我们大学出来的肯定错不了，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当场拍板，问我啥时候能来报道，还问我抽烟嘛？然后扔过来一根，说来来来点上，我当时整个人是懵的，手足无措，他说试用期统一都是800，一般是3个月转正，表现好可以提前，转正后2000（这已经很不错了，我记得当时公司有一群做FLASH动画的员工，平均工资才1200多，但即便这样，他们也梦想着能在这里安家，梦想着好好上班，买房，结婚，那会很多80后可能是被家长影响的，还抱着厂兴我兴的态度，每天早早来上班，好好表现，没事给办公室扫扫地，给领导倒水，只想求一份安稳的工作 ), 就这样水萝卜就酒嘎嘣脆，现在想想很不可思议，可我就是这么入行的，到现在我都认为是学历救了我，而这第一家公司就是游戏研发，后来我一直叫他张经理，一个很土气得称号
进去后发现，我们组全是占亲带顾，也可能是东北人一贯得做派，有张经理得同乡，同学，校友，亲戚，朋友，朋友得朋友，只有我一个是外人，但就我这样得，居然是整个部门学历最高得，有一个策划总是嘲讽我，经常说你们这些重点大学的天之骄子如何如何，就像穿着短衣的喝酒人，嘲讽孔乙己，那意思你要是不做出点成绩来，都白瞎你身长衫了，后来有个人拿来一个手绘板，什么话也没说，我问这是什么。。。。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发现这种设备，那人轻蔑一笑，还去跟张经理打小报告，故意说的声音很大让我听见，说这个人板子都不会用，干啥来的？张经理说，你教他，他不就会了，那人还挺不愿意，再后来是一个老师傅过来给我教我的，他也是经理在轻工学院的校友，这老师傅其实也蛮敷衍的，快速说了一遍，知识点很密集，说的很快，有些我还没记住，也听不懂就过去了，直到后来安装了驱动，有了压感，才发现这东西真神奇啊，用起来好舒服，好像不需要磨合期，我还深刻记得当初用的尖角笔刷，一切都那么浑然天成，仿佛跟纸上一样，为了试试手感，网上搜了一张鬼泣的图临摹下，旁边的人惊讶的问我，这是你刚才画的？？？（其实当时在东北上班的那批人，水平都挺水货的）
再后来由于表现优异，我不到2个月就转正了，当时一起转正的还有沫沫，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穿着2000多的乔丹鞋，他爸爸是托关系给他弄进来上班的，我们俩关系很好，由于是一批转正的，还互相看看对方的工资条，那会还没有不让互相问工资一说，现在就不行了，是踩红线行为。我也很快融入大家，经理的同学是个打个，有一次我们一起上厕所，他说你也不错了，入行起点就算挺高的了，上班的时候也是跟大家有说有笑，一点也不拘束，到点就下班，从来不加班，有说有笑的离开公司，迎着夕阳，一起做快轨，有时一起讨论别的部门的漂亮女生，一起讨论打魔兽，每天下班路过的夜市，熙熙攘攘，烟火气十足，1900很够花，经常去买炸鸡架吃，那会的拉面3块5一碗，多希望剧情永远就停留在那段时光，全剧终该有多好。。。。。。。。。。
但黑暗终究会降临，是我看不到的真相，其实部门一直在亏损，整个公司都是一台空架子，老板只是利用对高新企业的补贴赚钱，甚至整个大连的高新园区有一个算一个，全是空架子公司，都是地方的土老板吃福利的，而我们这群打工者还幻想着好好干，幻想着未来。其实公司里的人水平也都不太高，做不出什么好东西，撑了不到一年终于不行了，张经理被开除了，上面大领导对他工作成绩很不满意，让他背锅，新换来的经理是一个典型的部分东北人做派，说大话办小事，雁过拔毛，吃拿卡要，诡计多端且心胸狭隘，有点像漫长季节里的保卫科长邢三儿，天天穿着风衣，胳膊里夹个包，对张经理原有的亲信逐个打压，打算大换血，其实我不算嫡系，是社招进来了，不关我事，但关键是工资开始浮动了，从1900变成了每个月1780，1850，还有一次1200多，每次都没有全乎的，总是以各种理由苛抠，对，这很东北
后来我决定反了！谁让我当时也是个热血青年，也像今天00后们说要整顿市场一样，我也曾经想当个拿着七星宝刀刺董卓的曹操。当时我对自己很有自信，觉得以自己的工作能力，舍我其谁，离了我这个团队再找不出第二个，再加上平时跟同事们关系搞得不错，我们经常在一起抽烟的时候背地里骂这个新来的经理，我相信自己第一个站起来，后来会有人跟随我。有一天开会，聊到不合的地方，我站起来指着鼻子当众大骂经理，憋了很久了，一点面子都没给，搞得经理脸都涨红了，吵吵的声音很大，整个楼层都能听见，后来被大家劝住，散了后还记得有一个关系的同事私聊我说，你不该这么说话，对你自己不好，我还不屑的说没事，不惯着他，当时觉得自己很英雄，形象无比高大，彷佛浑身闪耀着光芒。。。。。。。
没过几天，经理单独把我叫到办公室，第一句话就说，你收拾收拾东西，下楼办离职去吧，这给我当头一棒，当时没想到会遭到如此待遇，我以为依着我的能力不会受到如此待遇，经理看我露出紧张的神色，还嘲讽我说，我看你叫嚣着，以为你不在乎这份工作呢，没想到不过如此啊，随即翘起二郎腿，洋洋得意，再后来让我奇怪的是，我替那些同事说话，替他们抱打不平，他们得知我被开除了，没有一个跟随的不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并且居然一个个都不敢抬头看我，一走一过见到我都低头不打招呼了，就像看见瘟神一样，生怕跟我沾上关系，这又是我万万没想到的，难道当初咱们不是一起骂经理嘛？你们不是也讨厌他吗？？？
再后来情况更加恶劣，公司当月工资不给了，补偿金什么的一概没有，我去人事部找过，去说理，有个女的，一看我是学生模样，都不正眼看我，说你爱去哪告去哪告，我还真想看看你有多大本事，后来我真的去找过劳动部门，事实是。。。。。我根本不知道在哪，一路坐着公交车问路，很莽撞，只要看到写了劳动和社保两字的地方我就进去问问，一般结果是连个人都没有，要么就是都不抬头看我，那会的东北办事人员不是在打麻将，就是在去喝酒的路上
原来我才是那个最傻的大傻子。。。。感觉自己好弱智
我印象里，那会天灰蒙蒙的，夜色自己一个人回家，路上坐在公交车里，望着窗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回到出租房又来了噩耗，合租的几个同学说下个月交房租的钱凑不够了，他们俩都眼巴巴的看着我，因为只有我是一份看起来还不错的工作，我挺要脸面，不好意思说被开除了，就说我下个月不住了，但是之前1200的押金是我一个人交的，那押金我不要了，你们退出来拿着去找别的地方住吧，算我亏钱你们的补偿。。。。
正好年底，快入冬了，拖着一个很简单行李箱，买完去北京的火车票，兜里剩下不到1000块钱，离开高新园区时候我是走着，看了看周围荒凉的写字楼，很多都没租出去，满地落叶，还有些许废纸皮，一地鸡毛，那个振兴口号的大牌子依然耸立，十几年过去了，现在那里依然没有振兴
到了北京站，那天居然下雪了，早上天还没亮，下车茫然四顾，随便找个租床位那种地方住下了，好一点的30块一宿，差的10块一宿，当时一个宿舍的人还都挺不错的，干啥的都有，他们给我介绍了很多北京目前的情况，2008年，到处都是北京欢迎您的标语，一片欣欣向荣，我站在大望路CBD楼下，看到那些白领们早上都拿着肯德基袋子，心想这早餐都敢吃肯德基，一个月工资得多少钱啊？还有CBD附近得房价居然有1万8？这什么人才能买得起啊？
那些日子充满希望得白天在床位睡觉，晚上去网吧包宿7块钱，拿着板子在网吧画测试图，投简历，抽烟，网吧得小伙伴都好奇得看我，还认识了不少常年在那打游戏得街溜子，还遇到过巨人和完美的市场部的游戏地推人员，要知道地推成本还是很高的，他们包了几台机器，试玩他们游戏一小时送一瓶饮料，就这么如复一日的等待，终于有了一个面试机会，是一家发展中的小公司，面试我的是一个看起来和蔼可亲的秃头程序员老师傅，我以为我可以用学历再次取胜，可对方听了以后没反应，我反问他，他说自己是清华自动化的，还是博士，是这家公司的副总，微微一笑
正是这家公司里混着，神奇般的在3年后壮大了，我也成了创始人之一，但这剧情并不是爽文，并没有从此崛起了，而是卷进了创始人集团和投资人集团之间的股权之争，那场面，说头破血流一点也不过分
我在网上查了一下，说人总是回忆以前，是现在过的不好，不喜欢现在，还有精神压力大，居然还有说是得了焦虑症脑子里才总会浮现之前的事，还有一种说法是老年痴呆的征兆，总之网上说的病情怎么看都像是再说自己。。。
地铁和午休随笔，有感而发，打扰见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