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圈熊·第十章
音锋
小渊自从经过人间一战后,便一直留在羊君那养伤。好在他一身骨骼惊奇,羊君又是集医学、法术之大成者,倒也并无大碍,不久便可以下床扶着墙走动。 小渊在众人的搀扶下参观了一下里世界,只见游神一路,鱼灯十里,被其繁华昌盛,热情好客打动了……突然萌生想在这里度过余生的想法。 “要是人生都如此热闹就好了,我也不至于孤独地死去……”小渊暗想。突然眼睛一酸,想起小奇:“小奇…他的事就算了吧,毕竟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谁都勉强不来。” 就当他准备好在这里落叶归根时,突然有人告诉小渊说:街尽头垂月楼羊君在等他。于是小渊拄着拐杖过去,看看究竟什么事。 垂月楼里,羊君正与一人交谈。 “为什么小奇要去天堂?”羊君问。 “肯定是在人间没找到办法呗。”翘着二郎腿的恶狼说, “你到底知不知道项圈熊的来历啊?能让龙君连跨三界大费周章追杀的,肯定不是一个破坏普通禁令的罪犯啊……其中必有隐情。” “为什么你会来找我?”羊君问。 “如果博学多闻的羊君都不知道,那就没人知道了……”恶狼说。 羊君说:“我确实知道一点,但我不能说出来——过往之事,还是请它过去罢。抱歉……” “你也开始打算盘了啊……老羊。”恶狼伸了个懒腰笑道。 这时门被推开了。小渊一进门,就看到了羊君和一个衬衫狼在煮水沏茶。 “小渊已经来了,你有什么事和他说吧。”羊君道。说罢示意他就近坐下。小渊只好照做。 “你好,我叫月柔。但大部分人都喜欢叫我恶狼,所以你叫我恶狼就好。”恶狼笑着起身伸手握住小渊的手。这种打交道的事他很擅长,算是小队里的社交达人,情报特工。 “嗯…小渊而已……”小渊不习惯被如此正式对待。 “你们找我来什么事?”小渊问二人。 “我们刚得到消息,小奇被天使抓走了。愿意和我们一起救出他吗?”恶狼说。 “那…关我什么事……”小渊避开二人视线嘀咕说。 恶狼见状,思忖了一下,方说:“好吧,看样子你并不关心……那我也没用留在这里的理由了。”于是便穿上大衣,戴上帽子,笑着准备告辞…… 突然羊君拉住小渊说:“你知道为什么你的朋友会让你留在这个世界吗?” 见小渊低头沉默,羊君接着说:“这个世界是唯一不会被龙君发现的地方了。他想要你安全……” 小渊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有话,却难以启齿。他好像难以接受这句话。 羊君继续说:“你是他放不下心的人,所以他托付给我。他现在放下一切去天堂寻找项圈熊的线索了。龙君可比我厉害多了。事关机密,牵涉内幕,你觉得小奇此行一去,龙君还会放他回来吗?” “不要让一时的冲动成为终身的遗憾……我用了十七年才知道这句话的份量。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羊君悲伤地说。 “好吧……我去便是了。”良久,小渊松口说。 恶狼夹着伞在门口笑道:“赶紧出发吧。” ………… 地狱,城门外,迷雾缭绕。 斯科叫银溪一起跳下马,然后从马鞍侧拔出拉栓步枪,交给银溪拿着,自己则拍跑马儿。斯科说在这片领域面罩已经可有可无了,戴着反而碍事,于是他们相继取下面罩。马儿很快就消失在了后面的迷雾中。这时四周已经天昏地暗,黑云压城,仿佛山雨欲来风满楼。 只听得“当当当!”弦音三声,肃杀之气扑面而来,然后琵琶声间隔逐渐短促,“当当当,当当当……”嘈嘈切切,好似大军已至,剑拔弩张,千钧一发。四处水滴随着弦声渐渐浮起,凭空垂吊,不停地颤抖。 “真的要这么对他吗?说不定他都不知道小奇的事呢?”银溪接过步枪不解道。而斯科在检查枪械弹药。 “现在的任务不再是抢回小奇了,而是……”斯科甩入弹巢,捏了一下银溪的脸笑着说:“活下去……” 杀手的本能告诉斯科,他现在面对的这个对手已经不是他们能应付得了了,他们已经落入圈套,进来了就没那么容易出去了,只能鱼死网破拼一波。 斯科说罢,转身掏出左轮向传来琵琶声的迷雾深处连开三枪。火光照亮了斯科的面容——严肃认真却又在咧嘴大笑。斯科的听声辨位能力是非常厉害的,如果敌人真在他所听到的位置,那就是打没遮掩的活靶子一样准。 就这三声粗暴的枪响过后,琵琶声停了下来。银溪正以为结束了时,突然“当”的一声弦响,琵琶声又渐渐地快了起来,五六把音刀从四面八方飞来,等到斯科在迷雾中看清楚时,已经是四五米距离了。 斯科眼疾手快,换枪腰射打爆四柄音刀,但还是有一把刀砍中了他的左臂,让他左手失去了知觉;再看另一把音刀时,已然逼近银溪的身体,斯科无奈,只得抱住银溪用自己背后挡下这一刀。好在他还背着“蝴蝶君”,替他挡下了一大部分杀伤力,但还是把他打岔气了,后背还是被音刀余锋所触,留下了一道口子。 “抱歉…我…我反应不过来……”银溪慌张地说。 “这悬浮的水滴不能碰……有刀片……很锋利……”斯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他刚才冲过来抱住银溪挡音刀这一行动,已经使他撞上了七八滴雨滴。回头一看,这些雨滴已经被斯科的血染成了暗紫色,仔细看还能看到水滴中的冰晶锋刃。 “你…你在流血?”银溪瞪大眼睛看着斯科道。推开斯科摊手一看,果然全是血迹。 “先别管这些,把这个背上……”斯科喘着气说着,把背上的“蝴蝶君”交给了银溪,叫他背在身后。 银溪抬起可怜楚楚的眼神望着他一一照做。他很想对斯科说:“我们一起逃走吧!”但他见斯科坚定又疲惫的眼神,似乎不会同意。其实谁不想逃呢?只是斯科知道,进入了这个对手的领域,他们就没有退路可言了。 “站我面前,帮我架枪……”斯科拿起步枪,拉开栓确认了一下子弹说。银溪只好照做。 银溪贴在斯科面前,看清楚了他身上状况:一身白衬衫被雨锋割的破破烂烂,四处都渗着血,白衣被染得模糊不清。同时他也闻到了斯科的呼吸,那是带有烟草香的梅子味——闭眼一吸,很好闻…… “底下的水在慢慢地冻结,很快我们就动不了了……不过他现在还没有动杀心,似乎在试探我们的底细……”斯科调匀了一下呼吸继续说,“他不知道你的能力,以为我们看不见他,这是咱们唯一的机会——出其不意,一发击中要害。失手了,这个人肯定就不会再给机会了……”良久,他笑着又补充道,“咱们也就止步于此了……”笑得苍白凄惨。 “为什么不用蝴蝶君轰他啊?”银溪不解的问。按理来说这种大口径无差别攻击是对付这种躲躲藏藏的敌人最好的攻击方式。 “空间重炮弹就做了那么一发……其他弹药射程都不远。那杂种小奇薅他一点毛跟要他命似的……真他娘的小气……”斯科艰难地呼吸道。 “来吧,站稳别动!”斯科说罢便抬起步枪搭在了银溪肩膀上,侧眼瞄准,手指也摸上了板机。银溪面对着如此认真严肃,目标明确的斯科,突然觉得他好动人…… “这人应该是一直坐在这里的某个位置,但声音却可以选择在出其不意的地方出现——都是些幻象。之所以声源位置不挪动,就是假装本体引诱我们开枪……他似乎很想知道我们有多少招数……”斯科想,“我对幻象开枪后,他肯定会欺骗我,制造音刀飞来,让我以为造成了有效伤害,让我坚定自己的判断……“ “你不可能时时刻刻提防着我吧?将计就计…哼,这时你就会露出破绽……”斯科咧嘴笑道。 “银溪,触摸我,借一下你的眼睛!”斯科对银溪喊道。 银溪一愣,于是右手抚摸上斯科的脸颊,上面有血有汗有伤疤,却多么温暖,多么安宁……就像…“父亲的感觉?”但他马上就回过神来,“银溪!”斯科催促道。 于是银溪扯开眼罩左眼睁开,一道金光过后,灵魂对接,魂之眼开启。斯科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世界:旷野无垠,水天一线,非黑即白,只有远处一个孤零零的灵魂焕发着金光。 “找到你了!”斯科说罢,先朝幻像处虚开了一枪。再一听远处时,果然三四柄音刀已经贴着水面飞过来了,斯科迅速单手拉栓上弹。正当那人捏着第五柄音刀还未弹出时,“啪!”的一声亮响,只见水面上一颗流星划过——穿透目标,正中要害! 而那飞来的四把音刀在就要刚触及到银溪后背的“蝴蝶君”时就都化散了,溅起一丝火花,卷来一阵凌厉的风,拨乱着银溪的头发。 “咱们击中他了吗?”银溪望着斯科问。 “应该吧,等等……”斯科又惊疑地看向远方。 原来那人灵魂没有消失,而是毫发无伤地坐在一艘船上。 那人安抚好琵琶,自言自语道:“原来能看到我吗?奇怪…怎么看到的呢……” “命中了…但子弹是穿透过去的;他没有实体……”斯科皱眉说,“他是…神……” “我的子弹无法对他造成伤害……看来咱们就到此为止了……” “没有办法了吗?”银溪问。 “有倒是有,斩魂弯刀能直接对他造成伤害。但……我汇聚不了这种东西……而且四处密布陷阱,有魂刀也完全接近不了。”斯科说着,便用力把灵魂聚集到右手,黑色的刀身一晃而过便消散了。他为此感到很抱歉。 银溪微笑着说:“但我会啊!你给我掩护吧……”说罢便右手聚魂,走上前去。 才走两步便被斯科拉了回来,他说:“你疯了吗?!人家一刀你都劈不开,你这不是送死吗!” 此时琵琶声低声切切,正如斯科他们第一次听闻这音乐那般轻声细语,含情脉脉,好似人之将死,二人永别…… “可我……不想再被你…挡在身后了;我…我想帮上你……”银溪低下头说,说到最后竟低声啜泣,眼眶里泪水在打转。 斯科见状,到有点吃惊。 “你已经帮上我了很多了,没有人怪你,没有你我走不到这一步;倒是我们不应该把你拉进这个组织,你不适合干这一行;很抱歉,真的……”斯科也垂下眼睛说,“如果能活下来的话,你就离开这个地方吧,你想和孩子们在一起就去成为一个小学老师?我想那样你会笑得更多一点……” “你不要说这种话……” “你和我不一样,你还有那么多选择,生活还可以很多色彩。而我呢,除了杀人就什么事都不会了,唯一的结局就是死亡,然后被人唾弃。你应该高高地飞起来,去看看世界各处,人生何处不青山……” “不不……”银溪痛苦地摇摇头说。 斯科见状笑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和我们这些杀人犯在一起呢?” 银溪听到这番话,慢慢地转过头来,只见他两眼汪汪,楚楚动人,酝酿了半会儿说:“我…我不知道……也许…我想我可能………”银溪正想说“我可能喜欢上你了”时,就被一个声音就打断了—— “银溪,亮出斩魂刀!”队长的声音在身后回响。 “好…好的!”银溪慌忙说道,便伸出了右手,举斩魂刀凝在空中。 只听得后面迷雾中踏水声频频,队长拖着一刀一剑破雾而出,“斯科,给我掩护!”话音刚落,只见她斩过银溪举起的斩魂刀——灵魂对接,视野共享,魂眼开启——踏着水波向着前面迷雾中极速冲去。 “悬浮的水滴很锋利!”斯科边上弹边提醒道。 “知道了!” 夜幕里,队长踏着鳞光月影袭来,沿途的雨锋悉数被她拨去,在空中破碎,绽放。而她,正提着一柄缄默吞声斩魂刀飞奔而来,直逼湖心琵琶客。 那琵琶客见状,也换了曲子。只听得弦声峰回路转,抑扬顿挫,欲语还休;宛如一位传奇老将重拾戎装,拿起一件件盔甲如拾起往事,最终披挂上阵,帅兵点将,视死如归。 “这是《霸王卸甲》……”斯科说,“银溪,再帮我一次……”话还没说完,银溪就已经摸上了他的脸。于是斯科魂之眼开启,世界通透起来…… 斯科才说完,果然随着弦音最后一声,队长前方飞来四柄音锋刀来,嗡嗡作响。锋利之极,让人寒毛悚立。 “砰砰砰……”队长面前连续四朵火花,五柄音刀悉数被斯科打落。只见斯科拿着一把枪管冒烟的左轮,小拇指又挂了一个左轮,——随时准备更换。 然后弦音不绝,音锋刀源源不断地飞过来——斯科打完一把枪的子弹就顺手丢下,小指勾起另一把左轮接着打——悉数被斯科击落,而队长也越逼越近…… 只听得琵琶声越操越急,宛如强弓越拉越紧,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对峙二人都在不由自主中配合上对方的节奏,仿佛在跳一场舞,这是高手之间的默契。 正当队长离琵琶客只有三十米左右时,突然一阵音爆过来,四面音刀多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眼看就要把队长淹没…… “砰、砰、砰……”斯科吃力地拉着拴击落着这些音刀,喊道:“我子弹不够了!!” 随着一阵剑雨落下,湖心激起一层巨浪来,斯科立马抱住银溪挡住巨浪,而银溪一时灵魂断线,丝毫没有见到队长的踪迹…… “队长还在吗?”斯科问。 “我不知道…我看不到她的视野……”银溪慌忙说。 就在这时,水面初平,月圆风清。那琵琶客抚琴停歇注视着湖中央,正待结果。突然,只见那片黑雾里一双血眼睁开,随后黑暗里水面波动,一人疾驰而来。 “好快!”琵琶客惊道,随后连发四声音刀迅速射去。 第一刀被劈开,火花照亮她残影在二十步之外的位置;第二刀火光照亮她残影在十几步位置——一脸冷酷;第三刀照亮她七八步远的位置——两眼杀意盎然! 第四刀扣在弦上颤然不发,然而喉间寒芒已至,一挺英式骑兵剑附着着斩魂刀已经从迷雾中伸来,抵上了他的喉间——剑尖微颤,嗡嗡作响。此时清风徐来,迷雾散尽,队长神容浮现,原来她正踏在琵琶客后面的船沿上,锁眉沉颔,冷酷无情,横拦着琵琶客…… 只见那琵琶客须发皆白,一双眼睛悲悯释然,嘴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双腮微红,穿着一身深蓝中山装,颇有山中高士的感觉。 “好身手……”他说。 “好音乐。”队长回道。 就当队长准备叫他放开手上的琵琶时,后面响起了银溪的声音—— “队长!我们可以过来了吗?!” 队长回头一看,银溪已经拉着斯科走至湖中央了。 “等等,你们先别……”队长话回头还没说完,琵琶客微微一笑,松开了第四“刀”。只见所有雨锋重新获得了重力了一般,飞快的落下,向二人砸去。 “可恶!”队长看了看琵琶客,又咬牙转身去救银溪他们去了。只见众雨滴如瀑布般落下,二人瞬间被雨锋淹没,不见人影。 队长慢慢停在二十步开外,想救,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再回头看琵琶客时,他已经消失了,原来小船处只剩一雕腐木。队长愣在原地半天,内心五味杂陈…… “这几天我都不要洗澡了!”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队长身前响起…… “哇,那我再也不碰你了!”斯科说道。只见二人搀扶着从水底钻出来说。原来落下的水滴就是普通的水滴,没有刀锋。 突然他们见到愣在原地的队长,斯科说:“那玩音乐的家伙抓到了吗?” “没有……不过我想……那也不重要了。”队长无力地微笑着说。 “好吧。”斯科说,“看样子这一仗咱们输的一塌糊涂啊……”这时迷雾彻底被吹散,大伙重见天日,地上的水也退了——领域已破。 “那倒未必……”突然迷雾散去时,一人钻了出来,“这个是不是你们要找的呢……”来者正是恶狼。 只见他牵着马出来,后面驮着个胖子,手脚都被绑上,蒙上了眼堵上了嘴,呜咽不已,涕泗横流——正是王将军。 “不是,但也总比没有好;你为什么在那里?”队长扶着左手问。 “领主不是安排任务让我去月影洲嘛……做完任务回来就撞上了。”恶狼笑着耸耸肩无可奈何地说。他说得很小声,怕王将军听到。 “那好,”队长低声对恶狼悄悄说,“把他关在项圈那个秘密基地,供吃供喝养着,让他以为我们是土匪……看老乌鸦处置。” “嗯,好嘞。看样子我又要走回去了……”恶狼苦笑着说。 队长说完,扶着左手蹒跚几步正要走,却被恶狼看在眼里。他把驮着王将军的马赶远,走上前一手拉住队长衣袖,说:“你又受伤了?”说着就要拉开她左手看,却被队长避开,说:“不用了……”但最终还是被他拉开了。一看,果然被割的伤痕累累(队长最后三十步的距离没有拨开雨锋,全是用左手挡住要害强行莽冲)。 “真是的……”恶狼开始拿出绷带蹲下来给她包扎,“一个人冲那么前,早晚会死的,说了多少次都不听……”队长垂下头,撇开他的目光任凭由他包扎。 “他们又来了……”斯科捂着眼睛一脸痛苦地说道。银溪微笑着看着他。斯科转而又向恶狼问道:“老乌鸦派你干嘛去了?” “诺……”恶狼抬了抬眉,眼光扫向后面。 只见后面走出一匹马来,马上驮着一只小熊,他浑身毛色通红,左手打上了石膏,身上缠上了不少绷带,也是一身遍体鳞伤,低着头羞涩地走出来——正是小渊。 “这是项圈熊?”队长皱眉问,“挺像将军……” “这下老爷子开心了,嘿嘿!”斯科坏笑道。 “也别高兴太早。他就长得像而已,灵魂不是项圈熊……”恶狼不假思索地回答,“但老爷子会高兴倒是真的,他们估计会有很多话要说。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你…你们好?”小渊红着脸试着向他们打招呼。 但大家都没有理他。恶狼与斯科面面相觑,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又觉得可笑的眼神,说:“把你美好的问候语留给老爷子吧。不好意思,我们只是按章办事的……” 小渊尴尬地低下了头。 “好了!”恶狼包扎好队长的手后,开始往驮着王将军的马那走去。他在半途拍了拍小渊的马,指了指身后队长他们示意说:“接下来你就跟着他们走吧,他们会带你找到领主的。”说罢就笑着牵着驮着王将军的马往森林深处走去了。 远处传来恶狼的声音:“王将军!我们狼族人口有点多,好久没沾腥了,你够我们吃几顿啊?哈哈哈!……” “呜呜!呜!!”王将军扭动着说。 “走吧。”队长对小渊说。小渊只好跟来。 ………… 就这样,小渊他来到了地狱。 现在小渊身着白衬衫黑马褂,系着个小蝴蝶结,脚跨幽冥冷焰追月马,在大街上缓缓走来,好不光彩。 就在不久前,他见过了领主。领主一见到他就大喜过望,仿佛亲儿子回来了一样。也没谈小奇该怎么救,只是说他已经有办法了,叫他暂时在此安心住下,享受着王权富贵的待遇。 小渊见状,盛情难却,只好相信领主,暂时留下。领主立即安排了一身华丽的衣服给他打扮的漂漂亮亮,还送了他一匹马和一些珠宝财物,叫他随便玩。小渊虽然并不太在意这些东西,也不好拒绝,就姑且拿着。 别墅里一尘不染,尽显奢华,来往过客皆礼貌彬彬,一板一眼;却让小渊待得心闷。于是他便请求出去走走,于是就骑马来到了富人贵族的大街。 广场上有不少人在喂乌鸦,长凳上有人在亲昵也有人在看书,还有一支小小的乐队在演奏……欢声笑语,乐声悠扬。这一切让人感到美好的同时又让人产生一种在做梦的虚幻感,于是他向又外城区走去。 在肮脏的泥泞的街道上,小渊一骑马出现,众人就端着碗围了上了,念念有词,乞求恩赐——都是些衣服破烂,面黄肌瘦的人——这让小渊感到害怕。 正当他想快步离开时,忽然瞟见人群外一穿着破烂的小恶魔正在端着个破碗乞讨。那恶魔显然也看见小渊了,连忙撇开脸避开小渊的目光。 “你是……”小渊话还没说完,那小恶魔就匆匆起身离开。小渊连忙追上去,抓着他的肩膀说—— “你是那天绑架我的那个恶魔吧?” 那小恶魔无可奈何只得回头。这会小渊彻底看清楚了,确实是那个绑架他的眼镜恶魔,只不过他现在的脸色比以前沧桑消瘦了许多,略带有病色。 小渊本想着他又会勃然大怒,叫骂自己一顿,却只见他耷拉着头,生无可恋地说:“对,是我,抓我走吧……” 这会倒是小渊手足无措了,他说:“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说……你们最近过得还…好吗?你和你的兄弟……” 小恶魔疑惑地看着小渊,仿佛在看一个笨蛋,他耸耸肩笑着说:“如你所见,我过得很不错。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可我看你这么瘦——不知道几天没吃东西了——还穿的这么烂,还在街边乞讨……我看你似乎过得并不好啊……”小渊说。 “你都看见了那还问我?”恶魔讥笑着说。 “唉…我……我……”小渊语无伦次,然后叹了一声,从腰间口袋摸出一些金银首饰,塞在恶魔的手里,说:“这些东西请你收下吧……” 小恶魔只瞟了一眼,就还了回去,说:“不必了,谢谢你的好意。要是不抓我的话我可要走了……”然后转头欲走。 “我知道你不太喜欢我,我也不想过多解释;但你的家人需要这笔钱啊,难道你们又要重蹈你们母亲的覆辙?看着兄弟姐妹们一个个饿死?离去?!你们已经够不幸了,不必要为你心中的自尊而送命啊!不值得!!你还有希望!!!”小渊伸手喊道。 小恶魔听罢停下脚步,转头低声说:“这种世界下,我们有希望吗?”说罢,蹒跚而去。 小渊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无限酸楚…… 这件事后来让他难受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