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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为什么曹雪芹认为无知无识为万物的天性

2023-09-14 14:20 作者:幽之鸣  | 我要投稿


既然构成天万物的阴阳二气有正有邪,那么正邪二气是如何运行的呢?

在《正邪两赋论》中,作者提出了飘荡在天地间的正气与邪气相遇时的情形。

雨村道:“……今当运隆祚永之朝,太平无为之世,清明灵秀之气所秉者,上至朝廷,下及草野,比比皆是。所余之秀气,漫无所归,遂为甘露,为和风,洽然溉及四海。彼残忍乖僻之邪气,不能荡溢于光天化日之中,遂凝结充塞于深沟大壑之内,偶因风荡,或被云催,略有摇动感发之意,一丝半缕误而泄出者,偶值灵秀之气适过,正不容邪,邪复妒正,两不相下,亦如风水雷电,地中既遇,既不能消,又不能让,必至搏击掀发后始尽。故其气亦必赋人,发泄一尽始散。……”(《红楼梦·第二回》)

要理解正邪二气相遇时的情形,我们得先弄明白“搏击掀发后始尽”的“尽”的意思。“尽”在说文解字中的意思是“器中空也”,所以“尽”的本意是消失不见,没有的意思。

这里的消失不见是不是指正邪二气消失不见呢?

在《从〈万物赋阴阳二气所生论〉看什么是世界的本原》一文中,我们得出了阴阳二气是构成万物的本原,其不可能产生也不可能消亡,永远存在于宇宙中。在《曹雪芹认为人分善恶的本质原因是什么》中,我们得出了阴阳二气分正气与邪气的结论,所以正邪二气的物质基础还是阴阳二气。如果我们将“尽”理解为正邪二气消失不见了,这与阴阳二气构成万物的本原相矛盾。同时也与作者用如风、水、雷、电在地中相遇不能消的比喻相矛盾。

所以这里的消失不见绝不是指正邪二气消失不见,那么又是什么消失不见呢?这就需要从作者所用的比喻来看。

曹雪芹用风水雷电相遇比喻了正邪二气相遇时的情形。笔者最开始理解这个比喻时将其当成是风水雷电四者地中相遇,一直没有理解这个比喻中相遇相斗的情形到底怎样。到后来才发现这个比喻要分开来看,即正邪二气的相遇如同风与风、水与水、雷与雷、电与电在地中相遇时既不能消,又不能让,必至搏击掀发后始尽。

这个比喻中最好理解的是水与水相遇的情形,因为风、雷、电各自相遇与水与水相遇的情形相同,而且还不好解释,所以我们就偷下懒,只以最好理解的水与水相遇的情形为例来分析作者这个类比所想揭示的事理。

看过海浪的人都知道,一边是巨浪滔天,一边是风平浪静,二者相遇而不相让,必激起一番极其凶猛的争斗。在争斗之后,开始处于平静处的水与巨浪滔天的水最终都停歇下来。两处的水汇合于一处。我们会发现相遇的水之间的物质性没有任何变化,变化的只是一方汹涌,一方平静的特性。两者搏击掀发后汹涌的特性消失了,最后都回归到了平静之中。

由此我们可以得出正邪二气搏击掀发后始尽的“尽”,是说正气正不容邪的意识与邪气邪复嫉正的意识消失了。这又如何理解呢?

要弄明白正邪二气相遇后的斗争情形,我们必须先搞清楚正邪二气相遇之前的情形。

所以要看上面所引用这段话前面内容。贾雨村说到了当今是国运隆盛兴旺、福运永传的朝代,处在太平无为的盛世之中,秉持清明灵秀正气的世间万物,上至朝堂、下至草野到处都是。

于是作者继续写道“所余之秀气,漫无所归,遂为甘露,为和风,洽然溉及四海。”作者在这里所写的和风与甘露是指正气吗?

作者在利用湘云与翠缕提出《天地万物赋阴阳二气所生论》时,通过翠缕提出了阴阳二气没影没形,所以属于阴阳二气的正气也极其细微,看不见也摸不着。虽然风我们看不见,但是我们能感知到,而甘露是有形可见之物。所以这里所说的和风与甘露绝不可能是阴阳二气中的正气。

所有宏观器物都是阴阳二气聚而成形后所具有的形态。所以甘露、和风应是无数阴阳二气相聚后所形成的有形可见之物。作者在后面用风水雷电相遇的情形来比喻正邪二气相遇的情形提到了风,从这里也可以证明作者所说的风并不是指阴阳二气,而是由阴阳二气所聚而成形之物。

我们还很容易将“清明灵秀之气所秉者,上至朝堂、下至草野,比比皆是”中的清明灵秀之气理解为赋而生人之气,将“上至朝堂、下至草野”理解为世上的所有人,由此得出世上所有的人都秉持着清明灵秀的正气。如果这样理解的话,那么后面说“所余之秀气,漫无所归,遂为甘露,为和风,洽然溉及四海。”中所余之秀气就是指赋而生人之正气,由此推出赋而生人之正气能赋而生和风与甘露。

在上一节《从赋而生人之气看曹雪芹如何驳造物主之说》中,我们得出了赋而生万物的正邪二气的意识各不相同,所以赋而生人之气与赋而其他万物之气各不相同。所以这里所说的赋而生人之正气与赋而生和风、甘露之正气也必不相同。

所以我们将“清明灵秀之气所秉者,上至朝堂、下至草野,比比皆是”理解为只是说世上的所有人都秉正气是错误的。我们应该将其理解为此时天地万物都秉清明灵秀之正气。这里的正气是泛指所有的正气,有的正气赋而生人;有的正气赋而生和风;有的正气赋而生甘露;不同意识的正气赋而生地球上不同的物种。天地万物虽都是赋正气所生,但是赋而生各物种的正气的意识各不相同。

因为作者在《天地万物赋阴阳二气所生论》中提出“花草也是同人一样,气脉充足,长的就好。”同时也提到了“天地间都赋阴阳二气所生,或正或邪,或奇或怪,千变万化,都是阴阳顺逆。多少一生出来,人罕见的就奇,究竟理还是一样。”在曹雪芹看来天地万物之理一样,所以作者在阐述《正邪两赋》论的时候,其主语经常性变换,我们在分析后面的内容时,一定要自己去甄别主语,才将作者的观点弄清楚。

清明灵秀的正气是贤者所秉,和风、甘露滋润万物的生长,其融洽和善的云行雨施,滋润天下苍生,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年登岁稔,人无水旱之弊、国无饥馑之灾,所以整个世界都处在一片祥和的状态之中。

因为天地间处处都充满着清明灵秀的正气,残忍乖僻的邪气,就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飘荡游弋,其凝结而藏躲于深沟大壑之中。这是说邪气被正气驱赶到了远离正气的地方。邪气就如作者写修成人形的绛珠草“游于离恨天外”一样游离于聚而生天地万物的正气之外。

少了残忍乖僻的邪气作怪,所以天下间狂风不再肆虐,骤雨没有荼毒天下苍生,人类中邪恶之人也没有了。我们看盛世时,天下间所有的一切都运行很好。这是因为在太平盛世之时,邪气被正气压制于深沟大壑之中,如同被封印一般,而不能兴风作浪。

虽然邪气被驱散到远离正气之外的地方,但是邪气对正气始终怀有嫉妒之心,时该准备着对正气发起进攻。

邪气因风荡与云催而产生了摇动感发之意。既然是受到风荡与云催后使被正气驱赶到深沟大壑中的邪气有了摇动感发之意,也就是说在没有遇到风荡云催之前,邪气没有摇动感发之意。既然没有摇动感发之意,说明邪气此时处在一种无知无识的状态。作者在这里所说的正气的主语是指风或云,所用邪气也是风或云的邪气,作者是用风或云的正邪二气相遇情形来阐述所有正邪二气相遇的情形,因为风或云相遇的感发能极好地被我们理解。

我们以风为例来解释,当赋而生风的邪气遇到由赋而生风的正气聚而成形的风时,就会激发其嫉妒的意识,当邪气的意识产生后,就会活动起来,恰与刚好经过此地没有聚而成形的风的正气相遇。因为邪气被感发而产生了知与识,这时就被正气识别到,也就激发了正气产生正不容邪的意识。

这就如同两个人因争吵而打架一般,假设在先动手这方没动手之前,后动手这方不可能动手。两个人能打起架来,必有一方先动手。所以后动手这方产生动手的念头,必定是由先动手这方激发出来的。也就是说先动手这方没有动手的时候,后动手这方不知道对方会动手,他也不会产生动手的想法,更不会有动手的行动。

正邪二气相遇也同样如此,因为正气是没有有破坏力的,在邪气的邪意没有被激发出来的时候,正气就识别不了邪气。或者邪气产生了邪意,正气相距很远,超出了正气的感应范围,正气同样识别不了邪气。

正气识别不了邪气时就不会产生正不容邪的意识,这时正气就会处于无知无识的状态,正气就不会对邪气进攻,二者就能和平共处。当邪气的邪意产生后并被正气所识别到,那么正气就会产生正不容邪的意识,这时正气就会与邪气搏斗。

当无知无识的邪气受到聚而成形之物的影响后于是产生了摇动感发之意,这时的邪气就产生了知与识,如化学中的有效碰撞理论一样,当此意识能唤醒邪气离开他的位置时,就会使被正气所压制的邪气有一丝半缕泄出,当与偶然经过的正气相遇后,由于正邪二气中正不容邪,邪又要妒正,两不相下,于是二者搏击起来。“两不相下”四字用得极好,如果一方极强,另一方极弱,二者如何搏斗,极弱的一方早就缴械投降了,根本打不起来。

在正邪二气相遇后,正气与邪气在微观层面就表现出了知与识,这时的正气要将邪气赶走,而邪气如同对正气心怀嫉妒一般要侵入到正气之中给正气捣乱使正气不能聚而成万物。

从微观层面来讲正邪二气不是物质性方面的斗争,而是意识性方面的斗争,所以曹雪芹又用二者相遇如同风与风、水与水、雷与雷、电与电在地中相遇时,既不能消,又不能让,必至搏击掀发后始尽来进行类比。在物质层面,二者不会消亡与产生。那么二者如何能停下来呢?

两者搏击掀发后要能停下来,只能是邪气没有意识,正气才会停下来,只要邪气有意识,正气就会与邪气斗争到底。

因为此时天地间大都充满了正气,邪气只是误而泄出一丝半缕,在两者的斗争中,邪气要想取胜还是很难的,最后大都是正气将邪气战胜的情况,战胜后邪气就会变得收敛将自己的嫉妒意识消除,也就没有了破坏力,当邪气没有了意识时,正气就感知不到邪气,这时正气也就鸣金收兵,也变得无知无识,于是正邪二气处于共存状态。

所以曹雪芹说“清明灵秀之气所秉者,上至朝廷,下及草野,比比皆是”并不说天地间万物都只有正气,其实也有邪气,只是此时的邪气不敢有意识,因为一有邪恶意识就会被正气识别并极限压制,所以邪气只能乖乖地处在无知无识的状态中。

作者设计邪气被驱赶到深沟大壑之中,是正气能绝对压制邪气的条件,因为在聚而成形的天地万物中正气占主导的时候,正气多而邪气少,所以邪气不可能战胜正气。所以作者要设置此时是“今当运隆祚永之朝,太平无为之世”。如果邪气多,正气少的时候,那么天下就会大乱。此时就是邪气占主导,就会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正邪二气的斗争过程像极了病毒入侵人体后的免疫过程。其过程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入侵阶段,第二阶段是攻击机体阶段,第三阶段是机体防御阶段。

在入侵阶段,病毒并不表现出攻击性,只是侵入人体中,此时人体细胞不会识别到,也不会对其进行攻击,二者相当于处在一种无知无识的和平共处状态。

在攻击机体阶段时,病毒产生了攻击意识,这时机体的细胞识别到了病毒,所以人体免疫细胞就会与病毒进行斗争。

在机体防御阶段时,如果最后病毒战胜人体的细胞,那么人体就会死亡。如果是人体的免疫细胞战胜病毒,这时病毒就会老实起来,就会将其攻击人的意识慢慢减弱,一直到没有。当病毒的意识没有了的时候,机体的免疫细胞也就没有意识,二者和平共处,但是病毒这时还是伺机想进攻人体,只要时机成熟就会反击。但是此时免疫细胞已经具有了识别病毒的意识,这时只要病毒一冒出这样的想法,免疫细胞就会将其想法给压制,这时病毒又老实了。于是二者和平相处。

当正邪二气相遇时,邪气感应到正气后,邪气就会产生嫉妒的意识,当正气感应到邪气的意识后,就会使正气产生知与识。这时两相搏击,在正气没有将邪气压制时,正邪二气的意识永远不会消失,只有在正气将邪气压制后,邪气没有了意识,正气也没有了意识。于是正邪二气都变得无知无识,此时的正邪二气达到其最好的运行状态。

邪气被风荡或云摧而产生意识,邪气是微观的阴阳二气,而风或云是聚而生的有形可见之物。所以邪气意识的产生是对于已经赋而成形之物产生意识,并且邪气只能通过识别与其同意识的正气所赋而生之物产生意识,产生的是使聚而成形之物毁灭的意识。并且慢慢通过控制聚而成形之物表达出邪气的意识,来毁灭聚而成形之物。

当天地万物都毁灭后,邪气就不会再产生意识,所有的阴阳二气都不再赋而生物,此时天地处于太极的一的状态。气处在正邪层面上无知无识的状态时,天地就会处在一种极好的状态,这时正邪二气就会又赋而生万物。所以太极始终不存在。

正邪二气无知无识的状态就是其本性的状态,此时的状态就是儒家所说的天性,按着正邪二气无知无识的状态运行就是天命。而邪气的知与识就是破坏正气最好运行状态的过程,也就是破坏天命的过程。

作者所写的时代是“运隆祚永之朝,太平无为之世。”其实就是无知无识的状态。这时是符合天命运行之道的状态。《周易》有云:


周易•系辞上(节选)

子曰:“天下何思何虑?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天下何思何虑?日往则月来,月往则日来,日月相推而明生焉。寒往则暑来,暑往则寒来,寒暑相推而岁成焉。”


也就是说天地的运行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就能达到其正确的运行状态,我们所见到的昼夜交替寒来暑往,全没有经过任何思虑但是却能在正确的运行中化育地球上的万物。也正是因为此,所以《周易》还提到:


周易•系辞上(节选)

《易》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与于此。


从《周易》中的观点来看,真正的知与识,便是无思无为。虽然无思无为,但是却能运行在正确的道之上。这便是真正的知与识,这便是天性的知与识。

虽然说无知无识,但我们也要注意此时的正邪二气也有感发,此时之感发是阴阳二气之感,不是阴阳二气所具有的正邪意识之间的感发,也就是《周易》所说“光大”之感。此时之感是气之本来所具的特性,不需要任何知与识而必然如此。

这就如正气为和风与甘露洽然溉及四海时不需要知与识一样,其运行规律不就如《周易》所说:


周易•系辞上(节选)

是故刚柔相摩,八卦相荡,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日月运行,一寒一暑。


所以阴阳二气无知无识时的运行如日月相推,寒来暑往一般。

也正是因为阴阳二气所赋而生的天地万物运行无思无为,所以作者将这个朝代取为太平无为之世,既然都是无知无识,无知无识中就能行走在极其正确的道上,又需要何为?也就无思无为。

因为阴阳二气无知无识地运行就是阴阳二气的本性,也就是天性。只要天下处在无知无识的状态,天下就会正常的运转,这就是无为而治的原因。所以作者说这是一个太平无为之世。

既然天下万物都能在无知无识中行走在正确的路上,那么天下岂不是运隆祚永之朝。因为此时的天命必佑其向着正确的方向发展,运就是天命。

所以很多不懂无为的人,总是拿老子的无为说事,一天反对党反对国家,要追求所谓的自由民主,连无为而治是什么都没有搞懂,就大喊口号,真是误尽天下苍生。

儒家同样也强调无为,孔子有云:


论语·卫灵公篇(节选)

子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

翻译

孔子说:“无所作为就能治理好天下的人,大概只有舜吧?他做了些什么呢?只是庄严端正地坐在朝廷之上虔诚的听天命行事。”


因为先天八卦的南面为乾,代表天,所以正南面就是顺从天命。舜是古之时,那时的人极纯朴,不需要教化人就没有邪思歪念,所以可以无为而治。但是后天各种邪说怪论出,天下的百姓早已不是舜时的百姓,如何能行无为而治之事呢?当今之世奇论怪学盛喧尘上,要无为而治更不可能做到了。

当一切在正确的道上,天地之事无非就是繁衍生息,气聚而生物,散而为本原之气。气不断地聚散,这就是天地的运行规律。所以《周易》有言:


周易•系辞下(节选)

天地之大德曰生。


因为阴阳二气感而生万物是天地运行的本初之道,此道是天地之大德。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繁衍生息,因为这是天性。说到底,世间的一切不过是繁衍生息罢了。

所以作者将正邪二气,运行的规律讲清后,又说“故其气亦必赋人,发泄一尽始散。”此时的主语又回到了赋而生天地万物最灵之气的人上,这是说赋而生人之气在赋而生人之前经过一场斗争后,两相停歇下来,处于无知无识的状态,处在无知无识状态的气所要做的就是要聚而成物。当邪气聚而成物后,其邪之意识必会再次产生,所以就会在赋而所生之人上发泄一番后其邪之意识才会停止。

如果在这个人身上最终正气战胜了邪气,那么这个人就会成为如使天下安宁的王侯一样的人物,如果在这个人身上最终邪气战胜了正气,那么这个就会成为破坏天下安定的贼寇之流。所以在贾雨村说完《正邪两赋论》后,冷子兴补充说“依你说,‘成则王侯败则贼’了。”贾雨村回答说“正是这意。”

注:本文由张延安(幽之鸣)原创,欢迎转载并保留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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