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双同人——遗光藤蔓
神向大地投以慈爱的一瞥,让其凭附于阳光雨露的轨迹,轻灵跃动在寂静的明亮地板,忐忑回旋于人们渴求着未知的弱小心灵。它跳动着翻飞,却不曾撬动任何一缕花瓣,不曾绢绣任何一束长风。鸟的羽翼在空中留下创痕,花的朝露正累积着湿润的沉淀,指间的琴弓也编织着以音律为丝线的布匹,而神正以温存留情的眼眸凝视着世界,似乎也会一同成为尘世的景致与回响。
“........”微风轻拂,那仍安放于病房桌旁的纸制昙花似乎悠然滑坠,但却又并未被引人循规蹈矩的地心引力所捕获,而是流转浮游片刻之后才坠落于地。他轻轻掀开病床的被褥,在腹部旧伤的阻遏拉扯之间伸手将丽芙折叠的昙花重新安放于床头,清冷的月华宛如浅薄的霜冻,令想要安眠之人未免不觉芥蒂。
“.........”辗转反侧的他不由得柔声轻叹一声,随后再度翻身下床,伸手将病房的向阳窗严缝丝合地捻紧,似乎要让明媚月色不再擅自窥探自我内心。
“....还不睡么?”清澈的足步自一尘不染的地面上轻悄而至,希波克拉底平静如水的声韵似乎掺杂了些浅淡如涟漪的关切,她缓缓走进病房,似乎刻意以稍显灵动诙谐的语气打破这番沉默,“....还是说你饿了?也对,毕竟今晚你连晚饭都没有吃。”
“....我不饿,谢谢教授。”短暂迟疑后,他最终让自己的嘴角漾开一抹最为通用且简便的笑意,仿佛这便是人际交往中下意识的避让与回旋,完美遮掩了自己不愿人知的心绪,“....说起来最近教授经常来例行检查....只是一些外伤,真的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大不大费周章我心里自然清楚,你心里肯定也清楚。”希波克拉底微微蹙眉,尽管眼前言语温雅的他看似毕恭毕敬,但直觉却本能告诉自己,愈是和蔼可亲或许便愈是不容劝服。
“......我有点不太明白教授的意思.....”他仿佛是在无奈扶额,但自己也的确是正如眼前人所说的那般对于自己内心的思绪心知肚明。
“....啧,装什么傻呢?真以为我们看不出你最近莫名情绪很低落么?”希波克拉底凌厉如竹的眉宇似乎言出法随地投落鄙夷与愤懑的情愫,但那尖锐而目光却也脆弱如冰,又兀自在阳光中展露几分温软的芥蒂,“....最近丽芙可担心你了,结果你还一直在这儿搞深沉,真是的.......”
“.....抱歉教授,但我不是故意要瞒着大家或者想要掩藏什么....”他的眉目似乎垂落下几缕月光清辉未曾映照的阴翳,“....只是我对一些事情感到不确定,这不是什么能直接解决的事,因此就算我求助大家也无济于事。”
“....唉....该说你是到了多愁善感的年纪了吗....有什么心事说出来不就行了......”希波克拉底似乎无可奈何地倚靠着房门轻叹一声,幽深近墨的发丝暗淡时分的柳絮轻垂,她以微观而略有恳切地神色在咫尺之间凝视着他,“....那你打算自己解决你自己的问题么?”
“....嗯,我想再花些时间自己好好思考思考。”似乎直到现在,那和煦的笑意才重新拾起些许本真的色彩,“....也麻烦教授让丽芙宽慰一些,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大事。”
“....好吧....就按照你说的来吧.....”她那清晰如凿刻的清秀面容并未被纯白软化,那与面容一同锋锐显赫的,便是凝结着莫名执拗的深蓝眼瞳。她在转身之前又不住回眸叮咛,“....出院之前想清楚,别出院还摆着个苦瓜脸。”
“....嗯,没问题。”
“....那你早点休息吧,晚安。”希波克拉底似乎有踌躇地回眸瞥了他一眼,阻断思绪的关切辞令也在此时戛然而止,房间里的无言暮色裹挟起沉默,彻底将独单一人的病房淹没。
“...........”他静默无言地松懈下有些疲乏的躯体,随手仰躺在床上凝视注视自己的手背,仿佛是在寄情于某种虚无缥缈的存在,又像是在以怀疑的心情审视如此真实的自我。分明自己依然如此,依然拥有自我本该拥有的一切,依然承载着自己的名字,但他却又情不自禁地感到自己似乎遗失了什么。
“..........”似乎比起遗憾,自己心中更多的是无处寻觅而不得解的迷惘。他清澈如水的眼眸似乎渗入涨溢着朦胧的幽夜,世界便宛如一池沉默的冷泉,在冰凌般间错的点点星芒渐次被倾注入有关生命的硬币,若是能够投币许愿,他的愿望并非找到答案,而是消除这份无法厘清的思绪。
“.........”他缓缓瞌上眼眸,随后便徐徐睡去。
...
....
.......
梦境是冰凉晦暗的海,现实则是镌刻每一日步履的坚实土壤。而在梦境与现实所交汇的浅滩,便是于梦境中搁浅的人们所在之处。鎏金细软的沙粒轻贴于脸颊,柔媚的光绢笼罩住湿漉的身体,筋疲力尽而又睡意朦胧,似乎此间正有如纱的阳光与高远的繁星驻留,向着他一无所知的脸庞投撒温柔的眷恋。
“..........”半梦半醒的无感总是稍有迟滞,朦胧之中,似乎有清脆而富有韵律的摩挲声传来,而在他蓦然察觉这份微不足道的喧嚣之后,经由米兰与馥郁果香交融的清雅香气也逐步萦绕于鼻尖。而当他想要探寻眼眸之外的未知时,那温雅芳泽的面庞便浅笑着映照于自己的瞳眸。
“.....晚上好。”在感知到眼前人略带懵懂的苏醒后,伊什梅尔浅淡抬起繁盛如花的明眸为他送去温润的礼遇,随后又再度浅笑着专注于削苹果的精湛刀锋,“....抱歉,打扰到你休息了。”
“....一边兴致勃勃在旁边削水果,还振振有词地说自己抱歉打扰 .....”虽然自己的睡眠质量一向奇佳,但最近这般萦绕于心的心事却让自己不由得有些草木皆兵起来,自己也因此并无任何被惊扰的不适或者烦闷,他欠身坐在床头,以无奈而警惕的神色打量眼前笑容温雅的女性,“.......请问有何贵干吗?伊什梅尔小姐?“
“....睡眠不好的话得多吃些水果才行。”并未理睬自己仿佛发难的某人只是细语地以言辞揉顺他的芥蒂,纤长玉指正忙不迭将雪白剔透的果肉安置于盘中,“.....喏,吃点吧。”
“.............”他神色稍显复杂地凝视那纯然明媚的银色眼眸,那绵软如絮的柔光似乎正缓慢而不易察觉地想要拉近两人的距离,“...谢谢您的好意....但如果您能方便告诉我您此次探访的目的....我应该会吃得更安心一些。”
“.....希波克拉底教授说你最近似乎心情十分低落,所以我想来看看你。”伊什梅尔似乎下意识想要遵循岁月的教诲,以习以为常的方式轻抚他的额发,但在银色眼瞳微妙闪逝片刻后,又随即自然地以撩拨自我鬓发的姿态掩饰了自己的意图,“......莫非.....你不准许我来么?”
“.....倒不是不准.....只是...您这来得太突兀了点....”尽管自己本就没有下达逐客令的意图,但在那柔煦浅笑的微妙引诱下,他的言语也不忍再道出任何生分的辞令.....何况.....她的脸庞在夜中如此清晰,仿佛就像自己不知为何要追逐的答案一般,“...再说我也只是最近状态不佳而已,但其实最近已经调整得差不多了,您大可以放心。”
.......既然她是答案,那么自己的问题又是什么?
“.....那既然你这么说.....”伊什梅尔轻轻收束起眼眸中桀然盛放的纯白花瓣,只是让其宛如一池清澈的水纹,又仿佛深不见底的幽潭,她的笑意似乎更为显赫一分,但其中的意蕴却又语焉不详,“...那不妨笑一个吧。”
“..........”尽管他莫名困惑为何要笑一个,但更令自己困惑的,还是自己几乎不假思索的顺从。他略显踌躇地轻叹片刻,随后缓缓展露出那无懈可击的招牌笑容,“....这样可以了吗?”
“....你是装的。”伊什梅尔宛如表达温婉般轻柔装点眉宇的弧度,但内心的些许狡黠却滴水不漏地藏匿于眼眉之下,她看似正淑仪有致地凝视着他,但似乎早已在不知何时看透自己如纸一般单薄的灵魂,“....我知道你在烦恼些什么。”
“......您这是在拿我寻开心么.....”哪怕自己正一败涂地地丧失自我的尊严与立场,但出乎意料的是,自己却似乎并无任何烦闷与挫败,他略显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内心却已然踌躇着是否要吃点眼前人削好的苹果,“....而且您这么笃定,莫非会读心不成?”
“......那是当然了。”伊什梅尔略微垂落下繁盛如白羽的睫眉,后者宛如探入人心的笔刷,在予以色彩的间隙也一同带去心驰神往的酥痒之意,“....人的心思再好猜不过了。”
“.....这样的话我也说得出来。”他并无笃信地微微挑眉,随后让自己看似漫不经心地拿起一瓣苹果,“....我还说我会测谎呢。”
“.....是么?那你来猜猜我有没有说谎吧。”伊什梅尔似乎正中下怀般明媚起眼眸中温暖的璎珞,仿佛欣赏着某个秋时,那稚嫩面庞眼中的一片绯色红枫,“....你意下如何?”
“.....想不到您还挺有童趣的....真是人不可貌相....”直觉告诉他,自己似乎又再度落入某个宛若嬉闹的善意圈套中,他颇为谨慎地端详那澄澈温雅的面庞,随后只得作罢地柔声妥协,“....唉....那好吧.....”
“.....其实我一直想去执行部队工作。”伊什梅尔平静无波地如此陈述,似乎镜面般反射着世间的真实,却又恰如其分地隐藏起自我的心神。
“.....这是真话。”哪怕自己毫无把握,但结论一定得确信无疑。
“.....我希望你把我削的苹果吃光。”
“....嗯....没有说谎......”
“......我平时闲暇的时候会看时尚杂志。”谈及如此,那修长长丰润的睫眉便扬起稍许悠然的弧,仿佛行驶至记忆节点的安然,又好似某种跌宕起伏的前奏。
“....应该是这样的吧.....”
“.....我喜欢灰鸦小队的指挥官。”伊什梅尔的嘴角缓缓漾开一抹桀然似海棠的笑意,,那修长的睫眉宛若白鸟的尾羽般细软撩拨起他的心神,似乎正以稍显动态的角度盎然凝视着他,如此端庄淑仪的面容似乎依旧认取不出分毫虚伪与诙谐,仍旧令人慌乱地平静着。
“............”酥麻甘甜的感触自耳边逐步扩散至心底的泉流,仿佛要将一叠甜品的滋味以吻的方式直接沁入,让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在一瞬间绵软无比,再般的厚脸皮也会因过于炙热的温度而逐步红润,“......你在骗人......”
“.....既然知道在说谎,那你又为何要脸红呢?”眼前那蓬勃滋长起清澈柔光的眼眸意味深长地轻轻启合,软似纤云的粉发自毫无缺憾的脸庞轻悄着落下,她似乎漫不经心地游弋开目光,“....你和我认识的某个人很像,总是这样口是心非。”
“....我现在很确信.....您就是在拿我寻开心,伊什梅尔小姐。”尽管此刻的他已然丢盔弃甲,但他已经顽强地为最后一丝尊严而抗争,“....尽管我们不怎么认识....但您倒是意外地自来熟。”
“....毕竟亲和力也是开导的重要一环。”那时刻操持着氛围与大局的眸光在他的脸庞轻灵掠动,瞳眸中涨溢的柔辉似乎便是本就无需再作任何繁饰的珍宝,“....那么你现在心情又是如何?有好些了么?”
“.......说来也是奇怪.....”他伸手轻抚额角试图掩饰方才的尴尬,但又随即变得逐步坦率而自然,“....虽然好像我一直都在被戏弄....但心情倒是意外地不错。”
“.....如果你觉得这样是个法子,那么我很乐意再接再厉。”伊什梅尔微微偏头,以稍显意味深长的方式流露以几缕复杂的浅笑,丝缕分明的粉色柔发轻垂瓷白的颈项之间,仿佛要徘徊消融于灯火与肌理之间。
“.....唔,这还是不必了....”他莫名忐忑于那捉摸不透的裹素柔光,不知为何总感觉自己仿佛刀版上的鱼肉般似要任何料理,“....不过...还是谢谢您能陪我聊聊。”
“....嗯,客套完之后就要下达逐客令了。”伊什梅尔平静无澜的眼眸略微流转,稍显失焦地萤照着月华所垂降的银色幕布,她凝视着窗台,似乎稍显刻意地将无暇的侧容展露于他的眼眸,“....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他颇为惊愕地扬起眉宇,似乎在一瞬之间蓦然信服了某人会读心的戏言,被如此正中下怀,自己似乎也不禁有些惭愧与汗颜,“....咳...主要是现在的确也不早了,太晚了您回去也不方便吧。”
“....那方便让我在你这里借宿一晚吗?”似乎早有预料眼前人会如此顺水推舟,伊什梅尔似乎转瞬间便回收了眼底的伏笔,“....现在是凌晨三点,通勤车已经全部收班了。”
“....所以我禁不住好奇您为什么这么晚来.....”哪怕眼前人行为动机都是如此站不住脚,但若是自己依旧斤斤计较振振有词,也着实太没风度....于是他只得无奈轻叹一声,作势要掀开被角隐忍着小腹创痛下床,“....那您睡床,我去外面的长椅上躺一会儿。”
“....我可不会放任病人这样折磨自己。”伊什梅尔繁盛如花的眼眸并无丝毫凛冽抑或肃穆的弧度,而是令人不可思议地以看似毫无波澜的浅笑表明了自己的制止,她缓缓绽开一抹稍显静默的笑意,宛如蒲公英结下白团的刹那,“.....那位希波克拉底教授想必也不会让你这样做。”
......那位希波克拉底教授也不会让你这样打扰病患休息......他不禁如此腹诽,但仍旧一如既往口是心非地表明了自己的妥协,“......那该怎么办.....”
“....那我们一起挤一挤吧,病床完全可以容下两个人。”绮丽发丝将那明媚动人的眼眸微微遮掩,只有那繁花般的唇瓣稍显静默地露出一抹温婉弧度,“....如果你在担心你睡相不好的话....请放心,我是不会介意的。”
.....那如果我介意呢.....他莫名感到自己内心剧场正前所未有地活跃,随后又轻敛起素来清朗顺直的眉宇,宛若不为所动的义士般义正词严,“.....莫非你这是因为上次我的怀疑.....索性施展的美人计么?”
“.............”伊什梅尔不置可否地伸出素白如葱根的指节,随后又不由分说地以行动婉拒了他的质询。她熟稔而轻柔地在他惊愕的目光中摘下那精雕细琢的银质胸徽,又随后将披陈于纤弱肩际的大衣解下放于衣挂,分明平时身姿轩昂,但卸下繁饰只剩单衣之余,她的姿容又仿佛俏丽俊逸的水莲,展露出韵致绵软的姣好曲线。
“....诶...你有在听人讲话么.....”本想将自己的视觉暂且彻底封死的他略微想当然地想要捂住双眼,但在发觉眼前人仅是脱去外衣之后,又陡然陷入某种自作多情的沉郁思绪。
“....请问方便过去一些么?”伊什梅尔略微掀开被褥,那似乎剥离着时光的眼眸微妙明媚些许,略微迫近的绮丽面容似乎略显专注乃至于醉心地轻轻凝望着他,宛如花与鸟的礼遇般令人纯粹感受着美好。
“..............”此刻的自己仿佛已然被未知的悸动所占据了一贯的思绪,分明眼前便是令行禁止的深渊,但内心的微小震颤却让他渴望着坠落。事到如今,他也只能默然无言地礼让出这杯水车薪的方寸之地,随后转身背过那与自己同床共枕的明媚存在,努力让滋长于脸庞的温热尽快冷却。
“..........”她轻枕于仍旧延续着某人体温的棉枕,那似乎与生俱来映照万物,予以它们安然入夜的辉耀眼眸似乎在此刻也涨溢起如水的平稳,她浅笑着凝视他的背影,仿佛向阳的繁华跟随着和煦的日光,但后者却又羞怯于直面前者的美丽仪容。
“..........”无所事事却也揣揣不安的片刻沉寂之后,他似乎终于无法再忍受这怪异却又莫名和谐的氛围,就势转身想要与她的笑容再度分庭抗礼。他自然伸手轻揽过那丰肌秀骨的纤细柳腰,随后义正词严地再度颦蹙起毫无说服力的眉目,“....我说......”
“..........”被如此温柔圈揽的她似乎终于暂且打破眼底名为平静的璀璨,那细软如絮的睫眉微微上扬,似乎彩虹的婀娜曲线般在期许中升沉,她缓缓展露一丝温雅而包容的笑意,“....你冷吗?”
“.....额....我.......”他仿佛触电般飞快将手缩回,其间依旧留存着纤柔肌理的触感与馨香。他在震惊之余不禁倍感困惑,困惑于自己为何会如此不假思索地与她肌肤相亲,仿佛这样的举动自己已然熟稔于心,以身体记忆了千百遍,“....抱歉....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我真不是在耍流氓....我发誓。”
“....没事,这不怪你。”伊什梅尔不置可否地摇摇头,她抚指轻撩娟细的粉发,那澄清如洗的眼眸似乎映照过一丝无懈可击的恳切与坦然,似乎是在隐晦地嗔怪过往时光中的人,“....你刚刚是想说什么吗?”
“.....其实倒也没什么.....就是单纯问问你能睡着么......”他踌躇着闪躲她澄澈无虞的眼瞳,某人蔓延的体温似乎并不如自己这般炙热,却仿佛温热泉流般浅浅斟入自己的心间,“....果然还是有些奇怪。”
“.....恰恰相反,我倒不会感到丝毫不习惯。”似乎是为了印证自己所言不假,她便言出法随般轻垂白羽般繁盛的睫眉,让其间的美丽暂且覆盖眼眸的璀璨,那澄清无暇的面庞仍旧携挂着一抹浅淡的笑意,仿佛印刻于时光中的明媚暖阳,令人只是仿佛追忆般静默凝望,如此便足以安然入梦,“......晚安。”
“..........”他默然凝视那镌刻着某种庄严与雅致的五官,这似乎是自己第一次如此审视那高远却也亲近的面庞,尽管彼此素昧平生,但他却自心底感到一股暖彻心扉的悸动,仿佛只要她在一旁,那么自己的烦恼便会不战而降,烟消云散。
“..........”他在无意间缓缓漾开一抹清澈的笑意,随后缓缓合上眼眸,似乎打算就这样在梦中映照着彼此的面庞。
“.....如果冷的话,可以再靠近我一点。”已然昏沉的半梦中,她的声韵如此清晰。
“....不....不冷!”
昏暗的天幕中渗透着些许苍白的晨辉,正如他在香甜睡梦中找寻回了些许自我意识,一片浑浑噩噩中,似乎不断有泛着淡淡的温暖幽香的馨香丝绸在自己的脸颊上流泻,倚靠的枕头也被一股自上而下的力道挤压,向下微微凹陷。他默默品味着不知何时萦绕于唇齿的甜香软糯,因脸上的搔痒本能地伸手去轻挠鼻尖,周边的异常并未打碎梦境,反而让梦境本身更为温软撩人。
自上而下如清泉流注的温存含情地冲刷着他的躯体,又仿佛慈爱的光束将毫无丝缕遮掩的他温柔包裹,只是那股清泉与光束也宛如他这般赤诚,细嫩温软的肌理轻柔熨帖于他,胸膛之上宛若云团白峰的丰盈便是这般贴合最为忠实的奉行者,自己任何细微的举动似乎都会使其如影随形地改变自己的形态。
......遥远的记忆中,在自己十五岁之前,这般的温存与丰盈总会在自己沐浴时频繁浮现,分明自己总是一个人,但与此刻肌肤相亲的触动感却与彼此交相辉映起来。记忆中......沐浴露的浮沫总是与谁人的肌肤难分彼此,他似乎曾无数次看过,也无数次无意触碰过。
....................
滴落的光线溢满飘飞着纤绒尘埃的空气,沉静圣洁得泛悠有一丝混淆时空的古旧,于敞亮之处铺陈纯白,在阴影的边界又点缀一抹斜乜的橘黄,不论时代地照耀着人们心中理所应当明亮的事物。或许,在数千年以前的某日,它曾长久而温柔地垂洒于百花窗内的圣者塑像,正如它正别无二致地明媚着她浅笑如薄荷的唇角。
“.........”希波克拉底哼着一首已然过时的流行曲,一如往常般在凝结晨露时分走过生命之星宁静的回廊,这是她每日所必须完成的修行,也是自己最为惬意的闲暇,清淡的消毒液中,自己嘴里的可乐味硬糖似乎更为甘甜。
......只不过.....自己最为喜爱的时光此刻已然被某位莫名其妙的不速之客所打搅。
“....你.....你这家伙谁啊!”希波克拉底那镌刻着深邃理性的眼眸此刻正震恐地映射着某人床上的粉发女性,她目瞪口呆地与那散放着友善的晶润眼眸四目相对,言语间陡然掺杂怒不可遏的思绪,“....你在我病人床上干嘛?”
“.....嘘....小声点.....不要吵醒他。”伊什梅尔似乎并无苛责地温雅漾起嘴角,随后垂眸伸手轻抚他仍旧一无所知的凌乱额角,直到自己内心的温存得以抒发,她这才略显怠慢地轻抬眼眸施施然轻笑,“....幸会,希波克拉底教授,我想我们之前应该见过几面才是。”
“.....我管我们在哪儿见过,我也不想去回忆。”希波克拉底微微喘息着,指向她的指节似乎因愤慨而略有颤抖,“....你给我先从床上下来!”
“....何必如此急躁,这样对您身体不好。”伊什梅尔她轻浅一笑,不以为意地让那份忍俊不禁展露于恬静淑仪的弧度中,似乎是想堂而皇之地表露自己的一丝欣悦,“....那能烦请教授帮我把内衣拿过来一下么?”
“.....啧.....先把衣服穿好,然后我们再好好聊聊。”希波克拉底似乎被那明灿的笑意晃住了双眼,尽管比起眼前一亮,似乎眼前一黑更加契合自己的心境,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将隶属于某人的黑色蕾丝文胸递过,“哼,挺有料嘛.....”
“.....因为他喜欢。”伊什梅尔再度温软地垂眸凝视他仍旧安然的脸庞,那恒久坦然温厚的笑意似乎此刻掺杂起丝缕来自私心的轻灵,使其胜过那已然早已胜过万物的绝妙静美。
“我说....你不要太过分了!”希波克拉底已然忍无可忍,“...你觉得在生命之星做这种事合适吗?顺带一提,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我们什么都没做,脱衣服只是因为他身体太热了而已。”即便是道出丝毫不能令人信服的谎言,那晶润的眼眸似乎也依旧恒定如繁花,她漫不经心地缓缓漾开一抹对眼前人而言无异于挑衅的微笑,“....至于我们关系,我认为我有权利保密。”
“....你....你......”分明素来身心舒畅的希波克拉底此刻忽然感到一阵莫名气短,“....我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教授,请不要在生命之星大声喧哗。”伊什梅尔似乎略有恳切地微微垂眸,似乎是在感同身受地芥蒂于眼前人因莽撞而带来的苦果,“....您再这样,病人们都没办法休息了。”
“.....唔......”分明是自己最为熟稔于心的苛责,但自己应对起来也是意外地笨拙,希波克拉底的眼眸似乎莫名闪过几分踌躇与真切的愧疚,只见她沉吟少卿,随后甩下一句话便愤然离去,“....给我等着。”
“......唉.......”伊什梅尔不以为意地轻笑着,那丰润的睫眉陡然幻化出笃定而散漫的柔光,仿佛面对满足某位孩童蛮不讲理的幼稚索求。
“..........”自我的眉梢也不断被某种比羽翼更为纤软的物件反复耐心地勾勒着,像是在虔诚地临摹着某位大师的笔法。这一切触碰正不断引导着倦怠的自己继续陷入一无所知的沉睡,但空气中翻飞的好闻荷尔蒙气息,又无时不刻地刺激着他愈发清晰的感官,终于,身下的依托逐渐变得真实而可靠,他躺在浅滩上,缓缓睁开了眼,“....唔.......”
“....醒了吗?”伊什梅尔坐在床沿浅笑着收回轻灵掠动的指尖,又再度温存地轻抚他桀骜的乱发,似乎仍旧是昨晚入梦时那般身着着勾勒曲线的单衣,“....昨晚睡得还好么?”
“........”尽管他下意识想要闪躲这莫名亲昵的举动,但挣脱梦境的困倦与不知为何丛生的疲惫让他没有丝毫气力这样抵抗,“....还行....只是醒来特别累而已.....”
“....可能是你最近太累的缘故吧,再好好休息一下。”伊什梅尔宛如表达温婉般轻柔装点眉宇的弧度,但内心的些许狡黠却滴水不漏地藏匿于眼眉之下,她微微偏头,“....我得去上班了。”
“.....嗯,好的。”这莫名温宠的语气也颇为令他无所适从,他飞快流转眉目,却又无意间瞥见了那高领之外未曾遮掩严实的红痕,“....嗯?您的脖子怎么了?”
“....没什么,有只贪吃的蚊子而已。”她的眼眸似乎摇曳起宛若流星般短暂的微妙欣喜,又仿佛将其遮掩珍藏于心,“....早餐给你做好了,一定要早点吃,冷了就不好入口了。”
“....谢谢你,伊什梅尔小姐。”尽管不知为何自己会受到如此优待,但除去困惑,那恒久的感激之情依旧温暖地涨溢于自己的心扉,他颇为吃力地从床上坐起,“....抱歉昨晚对你态度那么差......”
“....没关系,我不在意。”那温雅的面庞缓缓摇曳起一个莫名动人心魄的弧度,流溢如虹的发丝顺从地垂坠而下,“....那我先走了,再见。”
“....嗯,再见。”
“...........”窗台勾勒着流苏线脚的乳白阳光沁透并非百密一疏的编织,丝缕般洒落于向阳处那寓意着善美的风信子瓣蕊上,静默的空气中飘弥着令人沉醉的安稳。阳光洒落于那银灰色的大衣,想必是某人兀自离去而一时间忘记了要将其拿走。
“.......”他揭开被褥翻身下床,打算待会儿再以归还衣服为由登门拜访。
“.........”一张复古的白底照片从衣物最为显眼的衣袋中缓缓落下,只见画面中呈现着某个被遗弃的午后,自己身着法奥斯的学员制服趴在桌上午睡的安稳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