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摩斯·基特雷·诺厄的睡前故事（十）

瞧你那高兴的样子。

不过的确，这应该还是你和我踏上旅程以来，第一次在有房顶的地方休息。

不得不说，这是间很有特色的旅店，如果他们可以把这张鹿皮换成熊皮就更好了。

哈哈，的确有些强人所难，顿斯科伊大公领以渔民和木匠闻名，不过在猎兽这点上就要差上不少了，毕竟“北境”最好的猎人应该都在格林斯卡娅大公领。

啊，这话可千万别给当地人听到，不然他们很可能会操着鱼叉，去别人的领地上大闹一通。

“北境”人非常看重名誉，在这一点上他们分毫不让，稍有不慎就会演变成冲突。如果和他们谈话，千万不要讽刺和挖苦他们，哪怕只是听起来像也不行。

按照某个老熟人的说法，他们只剩下这些勉强可以称之为自尊的东西了，所以绝不会再退半步。

哦，不过你倒不是很需要担心这个问题，毕竟你不会说北境语。

要学这个，先学会把你的舌头弹起来吧。到处都能看到的这句话？很简单，意思是“皇帝万岁”。

这不奇怪，即便那位阿列克谢耶夫五世，就是那位飞扬跋扈的“弑亲者”，也没有胆子在明面上对这位早已不知去向的“斯拉夫皇帝”有所微辞。更不要提以沉稳闻名的“边境公”顿斯科伊三世了。

大部分的“大公”虽然都并不在乎那位皇帝陛下，但他们很在乎其他“朋友们”对皇权的看法。一旦有人对其展现出丝毫不敬，那么他们就会群起而攻之，迅速地把那个倒霉蛋吃干抹净。

当年，那位陛下被迫颁下的“黑石诏书”严格规定了诸“大公”所控制的势力范围以及所拥有的权力，那些文字被牢牢地镌刻在山岩之上，以表永恒。但无论如何，那毕竟是几百年前的古旧文书了。如今，有人日渐强盛，却只能守着贫瘠的一亩三分地；而有人日渐式微，却掌握着望不到头的黑壤。

如果你是前者，你会怎么做？

用暴力夺不走，守不住的东西，那言语也同样无能为力。

看到窗户外的那座木制高塔了吗？顿斯科伊三世日夜滞留在那塔尖上，据我所知已经有十年了。

他的祖父是当时诸位“大公”当中势力最为薄弱的那一位，而他的父亲一度被认为是最无能的继承人。三世接到手中的是一片混杂着衰败与倾颓的领土，就连他的生母都不认为他能平稳地度过余生，早早地收拾包袱仓皇离去了。

然后他登上那座高塔，向整个顿斯科伊大公领，乃至整个“北境”宣言。

他要让目光所及的天空永无阴霾；要让双足所至的土壤长满麦子。他要让聋子听闻他的威名；让瞎子知晓他的形体；让哑巴赞颂他的伟业。他还要一切暴徒不敢拿起尖刀；要一切臣民不敢妄加口舌。

他要让顿斯科伊大公领成为“北境”的中心，而后，他要让“北境”重新成为“伊甸”最璀璨的那颗明珠。

然后，他不再露面，不再辩解；然后，他所说的每一件事情都在成真。

为了实现他的宏愿，诸“大公”的支持不可缺少，但很明显，三世与他那披坚执锐的兵士们并不在乎对方是认同还是屈服。

而有这番想法的人，绝非只有他一人。

每位“大公”都想让自己成为那个重振“北境”的救世主，他们都想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但可惜的是，这场戏剧的主角永远只能有一人。

啊，有客人来了……

哈哈，您屈尊大驾，可真是令鄙人诚惶诚恐。

我尊贵的“边境公”、“木塔大公”、“沉静的木匠与渔民之子”——顿斯科伊三世大公。

好了，孩子，你先睡下吧，看来我不得不和这位大公阁下闲谈一番了。

早安，我的孩子，愿你有一个美好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