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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3-29 09:12 作者:我有一首小诗单咏零  | 我要投稿

我躺在床上,脑袋嗡嗡作响,昏昏沉沉,人不得清爽。周围有人转来转去,但是这对我来说毫不重要,头疼啊,疼啊,想抬手也没有力气。

有人同我说话,我不想回应他们,疼痛令我难以抽身,我不想知道她们是谁,我只想身体爽利一点。是不是照了那个什么仪器就会好起来了?叮叮咚咚的,好大声,吵得人心慌。但是,好痛啊,还是得照一下吧。

孩子们都回来了。

吊了两天的药水,依然没有好转,这是什么黑心的医院,花我那么多钱,还让我这么疼。我再也不想省这个钱了,治好它,治好它,疼,太疼了,心口闷闷的,浑身都使不上力气。

我开始吃不进东西,这东西什么味道也没有,大概狗吃的都比它好些。于是他们把一条长长的管子从我嘴里插了进去,我也无法自己去上厕所,所以他们把一条长长的管子从我尿道伸进去,疼,好疼啊。

我发现,我不能控制另一边的手了,这让我慌极了,我用能控制的手去扒拉另外一只手,这样我才能感到它的存在,还在,手还在,可是为什么我不能控制它呢?看来这一关,大抵是熬不过去了。

我觉得这么久以来,我没有睡着过一次,脑子里很乱,乱得无法思考,我想起来和邻居争抢的一块地,我问身边人,那个人怎么样了,旁人说,那个人好几年前就自己煮了,我很震惊,怎么会呢?前几日不是还跟我中气十足地争抢那块田么?我想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去就去了呢?

身上没有一处是舒服的,有时候,我的孩子们轮番出现在我的面前,问我能不能认出他们,我真是又气又急,气是我已经这么痛了,为什么还要戏耍我,急是心中隐隐感觉不妙,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目前的情形不太乐观,我这是怎么了?

我一直都躺在床上,但是无法翻来覆去,只得控制能动的身体的部分,去折腾,有人很用力地拍我的背,每一次都下手极狠,我怀疑他是不是想杀了我。

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回到了家里,就在后岗,那里清风阵阵,绿草如茵,草木相宜,不知道菜园里的地有没有人去浇水,还有后院那些鸡,我已经好久没有听到鸡鸣了。

时间好慢啊,疼痛好漫啊,我怎么还是这样?

我不断地发出呻吟,旁边有骂声,有摔东西的声音,好像是什么罐子,叮叮当当的,吵得人心烦,我想,那个人发这么大的怒可能是因为我。

管子撤走了。

药很难吃,他们不停地催促我快点,快点,快点。我一坐起来就头晕目眩,想吐,并且,半边的身子不得力,非得有人扶着。

日子一天天这样熬着,熬着,我不想熬了。

我躺在床上,药水顺着我的血液融进我的身体里,我已经多日没有进食了,那些东西,狗都不吃。

这些日子里,我偶尔会以为自己还是五六岁带着弟弟在家的小姑娘,给灶台再添一把火,那样啊妈她们回来就能吃上饭了;也会想到十一十二岁在地里耕种的场景,一锄下去,翻出几条蚯蚓,它们断了两截也还能活,还能松土,也能钓鱼,是个好玩意;也会想到十八岁那年去街上看与别人相看,她们问我喜欢哥哥还是喜欢弟弟,两个我都不喜欢,但是我还是得选,因为到了年纪,总还是要嫁人的。

后来好不容易有了个男娃,结果他晚上看不见,我那个心急如焚啊,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幸好遇到了个神仙,说买点鱼肝油吃就能好,真是谢天谢地,幸好我没有听他们的。

镇上来了个知青,读书人就是不禁劳,干两下活出两下汗就发高烧,还得人照顾他,人啊,还是得多吃点苦。

嗐,还真是斗米恩,升米仇,借了邻居两斗米,没叫还了,这个月又来问,实在是匀不出来,这倒好,反而骂起我来了,怎么着,我们家欠你的啊。

孩子们渐渐长大了,还个家里添了个小电视,挺行,一放电视,四周的人都围过来看,心里不说也是有面的。

孩子们成家了,没一个的婚事是让人省心的,嗐,刚迎娶个媳妇过门,第二天,跑了。两个大女儿也是不中留,还没见家长,就迫不及待跟别人在一起了,孩子大了,不听劝呐,也就小女儿机灵了点,知道先问过父母。不管怎么样,这孩子们的亲事算是了结了。就是后面吧,大女儿的孩子是我带,二女儿的孩子是我带,儿子不用说,他的孩子也是我带,小女儿的孩子也还是我带,真是操劳命。

孙子辈也长大了,上学的上学,工作的工作,唉,家里又冷清了许多。

大家都回来了,我觉摸着,就要过年了。不知道他们奉神做得周不周到,我躺在床上,起不来,哪哪不舒服。我问,那个鸡宰好没有?

他们跟我说,现在是快到中秋了。才到中秋吗?不是要过年了吗?

今年不是……我想不起来了,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嗐,随它吧,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小人,让我这么痛,他们跟我说去拜过神婆了,把那个害我的人砍成十八段了,可是,我怎么还是这不舒服,哪哪都疼。

他们围坐在我身边,絮絮叨叨,我心里又烦又燥又惧,并不想听。

我知道,时日无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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