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九·沈九视角（自白向）
这一篇带有私设，且极具个人喜好色彩，滤镜超厚，请谨慎食用。
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或者用你们的说法吧——一个伪君子。
我从很早就知道这一点，从我发现岳七没有英年早逝，而是成万人之上的七殿下时，从我第一眼看到柳清歌时。
我不在意自己自己他人心目中的印象。
如果要说那应该是丑恶的，自私自利，嫉贤妒能，心胸狭隘，不通人情，凌虐弟子。
哦不，还是有些在意的。
比如在意那个傻子——岳七的看法。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唔，是好久之前了。
那应该是早秋的傍晚，雨好大，空气中还裹着些没有彻底散去的暑气，可是雨打在身上，像刀子一样好冷，好疼。
那时的我，在人贩子们手里，转来转去，像是个什么物品一样。
我当时厌恶极了这个世间，阴冷，肮脏，人连阴沟里的耗子都比不上。
我是惊恐的，我先前逃过，挨过打，死不了，可是好痛，好难受。
我恐惧着，却一个抬头，对上那双明晃晃的眼。
——好亮！好干净！
可是好像有点傻。
他就这么挡在我的身前 。
——棍棒毫不留情的落在他身上。
我看他咬着唇，眼角明明蓄着泪花。
真傻，明明那么痛。
可是却在我用力推开他后，又巴巴的凑上来。
我向来是最讨厌这种人的，这么黑暗的世道，却偏偏要让谁都好过，到头来什么事都成不了。
哼！我才不要理你呢，傻子。
唔，这个豆饼好香，可是他却一口都不吃，全都给了我 ，真是傻到没救了。
“在这，大家都叫我岳七，你若是愿意，以后可以叫我七哥。”
没记错的话，他是当时这么说的 。带着少年人的意气，和一丝不恰当的老成，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温柔。
切，我才不叫呢。
别这么看着我，看的也不叫。
他似乎被我的冷淡刺到了，神情中多了些许近乎委屈的东西。
算了。
“七哥。”看在豆饼的份儿上，我故意将声音掐的细些，听起来像撒娇似的。
他怔了一瞬，随后焕然大悟般的应了一声，咧着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就这样，我有了新的名字——沈九。
九，不过是个编号似的东西而已，不算喜欢，也算不上讨厌。
可是，我不知怎的，就特别喜欢听他叫我。
小九。 小九。
“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家人？
是什么？
我看见那些每天有家可以回的小孩，而忙碌的打转的女人，累得一身汗臭的男人，是什么让他们一天天的都乐呵呵的？
家人是什么？我不知道。
可是，如果是岳七的话，我想我应该是不讨厌的。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吗？
好吧，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小九，我是来告别的。”
告别？去哪？你也要丢下我了，对吗？
“我会回来的，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我透过门缝，极力想要看清，却被水汽糊了眼，但还是从声音里感受到那份坚定。
“好，我等你。”
岳七，我信你，我等你，你记住你说过的话。
我告诉他，我的腿被人打断了。
骗他的，就是差一点打断了，可是我就是想看他着急。
——我喜欢他为我着急。
我告诉他，这是我一生一次的义气。
这次不骗他，是真的，这是我一生一次的义气。
我一直都不是什么好人，可这是我今生最大的善意，给了你，所以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记不清多少次。
他站在光里，在我面前，伸出手说: “小九，我来接你了。”
——在梦里。
我想伸手去够，就醒了。
柴房里，不知什么东西烂掉了，好臭，熏得人有些反胃。
老鼠从身边跑过去，长长的尾巴从手指上扫。
四周好黑啊。
我好怕 。
岳七，我好疼……我好怕 。
我看不见光了。
我杀人了，我杀了那些欺压我的人。
那些多狰狞的面孔，多恶毒的话。
讥笑，谩骂。
消失了，碎了，落在地上。
真好。
那么多令人讨厌的人败在我的手下，多嚣张的人呐，现在倒在血泊里，迟迟咽不下最后一口气。
像极了让人随意碾死的爬虫。
我恨他们。
可是，我并不开心。
或许 ……不会再开心了。
我在他们渐渐浑浊的瞳孔里，看到一个面目可憎的怪物。
可是，我不害怕。
——我知道那是我。
我怔了一下。
我知道那是我。
恐惧吗？不知道，可是以后，我不是我了。
我逃了，逃离了我的地狱。
我遇见一个奇奇怪怪的老头，他要我做他的弟子，他说，在秋府，他都看到了。
“为什么？”我打量着眼前这个人，刻进骨血里的提防、谨慎，让我瑞瑞不安。
“因为你够狠，我要你做一把刀，刀不狠，不锋利，无用。”
好吧，我跟他走了，因为没有什么愿不愿意的，还能再坏到哪里去呢，就这样吧。
我又遇见了岳七，确切来说，是岳清源。
以一种从未设想过的方式。
“对不起。”他有些恍神。
——是心虚吧。
我不想听对不起，可是，我想听什么？解释？
我不知道。
是什么让岳清源对沈清秋一忍再忍？
是感情么？不会，如果是，他早就该来接我了。
是愧疚 。
所以，我不要对不起，不要道歉，不要解释。
愧疚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岳七，你呀，就是飞上云端，也一辈子，别想摆脱泥潭里的沈九。
你欠我的。
我遇见了柳清歌。
我羡慕他，或许更应该是嫉妒。
他拥有我曾经日夜都想得到的一切，天赋，身份，地位，容貌，品格，还有不离不弃的家人。
有些人，从出生就和别人不一同，他什么都轻易拥有了。
而我在这个泥潭里挣扎了好久，只是更脏了而已，肮脏到了骨子里。
最让人不爽的是，他还事事摆出一种人间正道标尺的样子。
真是可笑，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就是这么讨厌他，我还是没有办法看着他死在我面前。
我救他，不后悔。
或许是因为他活成了我最想成为的样子，我希望“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又或许，像没有对秋家赶尽杀绝，没有对洛冰河下死手一样，我或许是个不彻底的小人。
这份妇人之仁，终究让我付出了代价。
在金兰城内，秋海棠指着我将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地列出来，洛冰河好整以暇地抱着臂，站在人群中。
【没想到堂堂清净阁阁主竟是这众人。】
【狼心狗肺，忘恩负义，江湖之耻。】
【看着人模狗样的，恶心……】
众矢之的，过街老鼠。
果然，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变过，或许这辈子都逃不掉的。
出乎意料的，柳清歌竟然站了出来，挡在我的身前。
“柳清歌，退下。”
岳清源喝到，带着君王特有的威严。
这就对了，将我供出去，稳定人心，牺牲一人，保全大局，怎么算都是不亏的。
或许连老天都看不惯我这幅“果真如此”的嘴脸。
岳清源向着众人深深地弯腰鞠了一躬。
“清秋所犯之过，我替他一力承担，我是主，是兄，是长，一切皆系岳某管教不严，我与他共进退。”
他竟是想要自己承担的 。
“岳清源，你让开。”我将修雅抛在地上。
自弃兵刃无异于引颈受戮。
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承担，这本就是我应得的。
“小九……”当时他的语气里带着恳求。
好熟悉啊，跟以前一样，真好。
可是，岳七，你早干什么去了。
太迟了。
不过，足够了，一生一次的义气，足够了。
“岳清源，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
“我知道。”他顿了顿，又说了一遍，好温柔，“我知道的，小九，跟七哥回家，好不好？”
回家？可是家在哪？
岳清源你可知道，你这样做，民心尽失。
我定定地看着他，想开口拒绝，却半天都讲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
“好……” 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看见人群里，洛冰河看起来很不甘心，可终究闭了嘴。
但是，狼子野心，他哪能就这么放过我。
不到半年，北疆进犯，兵强马壮，器利粮足。 果真是预谋已久。
玄肃国腐败多年，虽然，这几年来 岳清源致力于革除旧弊，但这看似坚固光鲜的大厦，早就被蛀空了 。
北疆的铁骑势不可挡，防线一退再退，终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我迷晕了岳清源，让明矾和婴婴护送他南下与柳清歌会合，我是自私的，我宁愿让他成为后人讥笑的懦夫。
我愿意待他背水一战。
落入敌手，我没想过能够活下去，可是洛冰河却偏偏迟迟没有杀我。
果然，折辱一个人，比轻易 让他死掉，快活多了。
好残忍，还真不愧是我教出来的人。
可是，千算万算，我没想到，岳清源会去赴那一场一看就知道是陷阱的局。
我以为我的心已经死了，在好久以前。
却发现它还是会痛的。
当碎成一段一段的玄肃，“哐”的一声被抛在石板上。
断剑上带着早已凝固了的斑驳血块。
好多血，红透了裹着断刃的白绸。
有什么东西扯住了我的心脏，扼住我的喉咙，将我的魂灵生生揪了出来，撕个粉碎。
可是，怎么会呢？
无论挨了多少打，受了多少累都会笑着说:“我没事” 的人，怎么可能会死？
我做错什么，无论他有多失望，多无奈，多疲惫，都会在满嘴说教之后，仍将我死死的护在身后的人，怎么就没了。
我不相信，我不信。
“你骗人。”
“洛冰河，你骗人，对不对……”
我带着近乎孩子气的不可理喻。
你想着一定是假的，可是有什么液体湿透了脸颊，顺着面部的轮廓滑进嘴里。
好苦。
原来人的眼泪，竟然可以是苦的吗？
我一生亏待的人很多，真正让我后悔的是岳清源，而然我真真正正付出代价的却是洛冰河。
初见他的时候，我便觉得我们很像。
同样泥塘里挣扎，同样是不公的命，他会怎么选择？
我对他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看着他，很多时候就像是在看我自己。
我自认对他没有什么感情。
却还是在刺下那一剑的时候，产生小小的偏差。
明明没有多在乎，却在他下坠的那一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再后来，我想杀他。
却再也下不了手了。
他应该也算是挺特别的。
毕竟是唯一说过爱我的人。
越写越懒，越写越烂。后面洛冰河那一块，想了好久都写不出来。就这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