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合伙人|花无谢】雪落半庭殇（十七）后续篇（二）
柏麟在润玉怀里缓缓睁开眼，但明显还迷糊着，他抬眼看了看眼前的俊美男子，安心地往他怀里又偎了偎，轻声地唤道：“齐儿……”
润玉安抚地轻拍着他的背，同时纠正他：“柏麟，我是润玉。”
怀里的身躯明显一僵，呆愣了片刻，柏麟坐直了身子，把自己从润玉怀里抽离出来，他眼神闪烁地看了润玉几眼，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地一片，自己是柏麟还是昊辰？眼前的是润玉，那容齐呢？容齐……突然颅内一阵剧痛，他抬手按住自己的额际，不由得发出一声呻吟。
“柏麟？你怎么样？”润玉关切地伸手去扶他，却被他微微一侧身躲开了。
“润玉？”
“是，是我。”润玉那落了空的手有些尴尬地活动了一下手指，然后收了回来。
柏麟难受地摇了摇头：“我脑子有些乱，你先出去，让我静一静。”
“啊？”润玉愣在当场。
“哎，帝君您歇着，我先带殿下出去，”司命戳了戳润玉肩膀，推着他往外走，同时回头说道：“小仙就在外面候着，有事您唤一声就好。”
润玉不情不愿地被司命推出来，很是无法理解地问道：“司命，我刚刚很吵吗？”
司命摇了摇头，如实回答：“那倒是没有。”太子殿下虽然皮起来人神共愤，但说起来话来声音是斯文悦耳，尤其对柏麟那更是温柔有加，吵是绝对没有的。
玉：“那他赶我出来？”
司命劝道：“帝君他刚醒，您没听他说脑子乱嘛，您就让他静一静，等他脑子清醒了就好了。”
润玉“哦”了一声就站到一边去了，可是他越想越不对劲，“司命，你发现什么没有？”
“发现了啊，您从帝君识海里出来，竟毫发无损，可见是修为又有精进。日后我们能有这么厉害的天帝和帝君庇护，真是福气。”司命喜滋滋地答道。
玉：“谁说我了，我是说柏麟。”
“帝君啊，”提到柏麟，司命顿时有些忧心，“帝君这脸色确实是不太好啊，毕竟他无情道已经修了1800年，这反噬看来的确凶猛，不过现在起码不会入魔了，不幸中的大幸。”
润玉一个大白眼翻过来，没有一句话说在点子上，难怪柏麟时常想把他扔进忘川。
但司命是个会看眼色的，看润玉这眼神立刻就知道自己说得不对，连忙说道：“还请殿下提点。”
“你就没发现，柏麟他当我是容齐的时候，柔柔弱弱、小鸟依人；知道我是润玉了，眼神闪躲、肢体抗拒。他这是什么意思？你说他是不是移情别恋了？”润玉语气中颇有些绝望。
“移情别恋……小仙认为，您这词用得不准确。”司命沉吟了片刻，说道，“帝君他，何时恋过您呐？您那婚约怎么来的，除了帝君自己，还有谁不明白吗？您该不会自欺欺人到真以为你们是两情相悦吧？”
润玉只觉得一把大刀子“噗喳”一声就扎心里了，颇有些恼羞成怒想打人。
“不过，”司命突然一个转折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帝君这次看来是真动了情，虽然是对容齐，可容齐不就是您、您不就是容齐嘛？那帝君他这是情窦初开，何来得移情别恋啊？”
“此言有理，”润玉顿时心中开朗了一瞬，但下一瞬他又阴郁起来，“但有没有一种可能，于他而言容齐是容齐，润玉是润玉，容齐不是润玉，润玉也不是容齐？”
“啊这……”司命也疑惑了，这还真是不无可能，确实有些神仙认为历劫时的身份是另一人，与己身无关。“这个小仙不知，您还是等帝君他脑子清醒了，去问他吧。”
润玉沮丧一叹，转身朝外面走去。
“殿下您去哪儿？”司命问道。
“我去洗个澡顺便静一静，”润玉说道，“三天没洗了，我都快馊了。”
司命对着他的背影一拱手：“小仙恭送殿下。”
润玉泡在落星池里，长长的龙尾于水下舒展开，在月色与波光之中熠熠生辉。池水沁凉，其中蕴含的水灵之力却很适于润玉修行，他调息了几个周天，周身疲惫感减轻许多。柏麟昏睡三天，他着急上火了三天；之后强入柏麟识海，虽有幸未损分毫，但也耗费了大量灵力。他有些怠倦地靠在池边，看着横于池上的玉带桥，眼里悄然泛起了一丝笑意，他与柏麟的初次相见，就在于此，不过不甚愉快。
彼时润玉年约500岁，身量虽已接近成年，但这个年纪在天界仙人中还是个半大孩子，那日他也是这样在池中泡尾巴，泡得昏昏欲睡，突然听见有人惊叹：“哇~~原来龙是这个样子啊。”
他睁开眼，就看见了彼时只有200岁的柏麟。
柏麟那时也就凡人孩童十岁的模样，正趴在石桥栏栅上盯着他的尾巴看，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小模样倒是挺惹人稀罕的，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睫毛长长跟小扇子一般，唇红齿白，还有一对小酒窝。润玉见他长得可爱，顿时就生了逗弄的心思。
“这谁家的小童如此失礼？怎么能偷看人家沐浴呢？”润玉佯怒说道。
柏麟一愣，急忙转过身去，窘迫道：“在下初入天庭，误入仙君隐私之地，惊扰了仙君，还望见谅。”
这小子还真是好骗，还一本正经地自称“在下”，着实挺好玩。润玉在他身后笑得嘴角都快裂到耳朵根了，尾巴都轻快地甩了几下。其实这落星池就在路边不远，谁都能来，根本不是什么隐私之地。
柏麟忽而疑惑道：“可是我一路行来，没看到府邸大门或围墙，也没有感受到任何禁制或结界……”
哟？还挺聪明，这么快就想到了，但润玉并不打算给他识破自己谎言的机会，立刻说道：“这落星池本就是我龙族沐浴之地，天庭中无人不知，即便路过也会绕开此处，哪有你这样直不楞登就闯进来的？算了，不知者不怪，转过来吧。”润玉一边说着，一边龙尾一甩化为双腿上了岸。
柏麟先小心翼翼扭头看了一眼，确定润玉没有衣冠不整，才大大方方转过身，他好奇地打量了润玉一瞬，然后说道：“哥哥，你那龙尾可真好看。”
这赞美润玉倒也坦然接受，从小到大谁见了他不得夸一句“这孩子长得好”，不管原身还是人形，他都是公认的俊美。“以前没见过你，第一次来天庭？叫什么名字？父母是谁？”
“在下名为柏麟，居于羽族界内梧桐林，今日方随荼姚姑姑来此。”柏麟答道，而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替自己辩解道：“我以前从未见过龙，这是第一次，所以有些失态。”
居然称自己母后为“姑姑”，可是自己四个舅舅，没听说谁家有这么小的孩子啊？而且他居于梧桐林，那是羽族圣地，供奉着凤族先祖之灵，可不是谁都可以进的，看来这小孩身份不简单，大祭司的孙子？不对，大祭司的孙子与他母后同辈，那他只能是大祭司的曾孙了。哎，管他是谁，反正一脸天真的样子看着就很好骗。
“原来是凤族的小孩儿，”润玉说道，“那你家大人没跟你说过，龙族之人的尾巴不能随便看，看了便要负责任的。”——肯定没说过，因为根本没这个事儿。
润玉看那小孩果然又是一愣，“没有说过啊，那我要怎么负责呢？”
润玉见他上当心里一喜，正盘算着让他替自己做点什么。不曾想柏麟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不如我也给你看看我的尾巴，这样咱们就算扯清了。”
看看尾巴就算扯清了？他想得也太简单了吧？润玉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上下打量柏麟几眼，调笑道：“你这小凤雏儿，尾羽长齐了吗？别一会儿变回原形，是只秃尾巴的小鹌鹑。”
润玉这么一说，柏麟顿时有些羞赧，“是还差两根没长齐，不过我的尾羽比一般凰鸟要多，所以倒也够看。”
“哦，那就变来看看。”润玉这么说着，心里其实有些不屑，他母后是血统最为纯正高贵的九羽凰鸟，晋神后为十一羽，这小雏鸟顶多七羽，还少两根，五条尾羽而已，能有什么好看？
柏麟倒是说变就变，一片柔和光芒之中他人形渐失，一只纯白凤凰逐渐显现。润玉不禁看得有点呆：他体型比一般200岁的雏凤要大上许多，一身银羽映着月色泛起淡淡的五彩光晕，身后九条尾羽于风中轻荡，更是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九条尾羽？加上没长齐的两条那就是十一条！润玉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下巴差点惊掉，这世上怎么会有天生十一羽的凤凰？！正呆愣着，半空中那小凤凰突然双翼一展，发出一声尚且童稚的凤鸣，瞬间一阵强大的神力威压从天而至，并向四周冲散出去。
天后荼姚此时正在紫云居和自己的亲亲老公喝茶聊天，猝不及防间被这神威冲得身子向前一倾，嘴里的一口茶也悉数喷了对面太微一脸。
“这是……柏麟？”荼姚一惊，“柏麟他怎么会突然显了神威？莫不是被人欺负了？不行，我得去看看。”说着，就匆匆施法消失了。
太微默默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感受着满庭神威，心道：夫人这是关心则乱啊，就这神力威压，谁能欺负得了他？
于此同时，润玉顶不住那巨大的压力直接跪倒在地，双膝落地之前他拼力调整了一下姿势，最后单膝跪地，——这是他身为天界太子最后的倔强。
“哎？”空中那小凤凰却被他这举动整懵了，“哥哥，你并非我羽族中人，不必行此大礼的，快快请起。”
我起——，润玉腿上用力，咬牙切齿，但起不来。他心中疑惑并有些恼怒看着柏麟，问道：“请问您到底是何方神君？何故如此戏弄小仙？”可细想又不对，那些好几万岁甚至十几万岁的神君们哪有这么无聊，专门化作一个萌稚小童来戏弄他？而且听柏麟那意思，羽族中人经常对他行此大礼？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他到底什么人啊！
“我没有戏弄……”柏麟拍着翅膀靠近了一些。
润玉只觉得身上压力更大，让他忍不住弯下腰以手撑地，“你别过来！”润玉大叫。
这时荼姚突然闪现，一看眼前这情形，恨铁不成钢地嗔怒道：“我道谁那么大胆子欺负柏麟，原来是你这糟心玩意儿。”
润玉震惊得说不出话：娘，母后，我的亲娘！这是谁欺负谁啊？！我倒是想欺负他一下咧，还没来得及就给按地上了啊！
“荼姚姑姑，这位哥哥他没有欺负我。”柏麟说道。
荼姚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柏麟这是年纪小不知人心险恶，就她这个儿子，土狗路过他都要戏耍一番，何况她家柏麟这么好看的一只小凤凰。润玉或许是还没做，但绝不会没那个心。
不过既然还没做，便好办了，不然柏麟真要怪罪的话，她也不好说什么。“柏麟，这是吾儿润玉，既然无事发生，那你便收了神威让他起来吧。”
润玉惊疑：怎么他娘这口吻，慈爱中还带了三分敬畏？不是，娘，您是羽族族长耶，居然对这黄口小儿这般恭敬？正疑惑着，却听空中那傻鸟居然也是满心疑惑：“啊？我释出神威了吗？”
润玉咬牙握拳：你当我堂堂天界太子会主动跪你这小P孩儿吗？
柏麟顿时有点慌张，“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可是他越慌，释出的神威越强，那其中的血脉压制让荼姚都倍感压力，润玉更是直接趴了个五体投地。
润玉只觉得全身骨头都快被压裂了，他颤抖着抓住了荼姚的裙角，“娘，救我，我要死了。”
荼姚也紧张起来，再不济也是她亲儿，真伤着了也心疼啊。她转身刚要说什么，见柏麟拍着翅膀转了两圈急荒荒地飞走了，荼姚对着他背影喊道：“柏麟你往天河边飞，那边人少，姑姑一会儿去寻你！”
柏麟飞得远了，残留的神力威压渐弱，润玉费力地从地上挺起了身子，生无可恋地问道：“娘，他谁啊？什么怪物这是？”
“不许胡说！”荼姚责斥道，“那是我凤族的祖宗羽族的神！”
次日，润玉在天书阁里翻着书，心里气哼哼地念道：柏麟，上古神凰是吧，居然让他跪了个五体投地、颜面尽失；还有他娘这两百年间一多半时间没在天宫，本以为是羽族事务繁忙，原来竟是去梧桐林陪他去了，——抢他娘亲，这谁能忍？昨天也是，他娘居然把自己这亲儿子扔那儿找那小凤凰去了，越想越气有木有？哼！
他一册册书卷翻过去，倒要看看这上古神凰到底是何方神圣，尤其有何弱点，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怠。
然而有关上古神凰的记载甚少，找了良久他才找到一本《上古杂记》中有寥寥数语的记录，他定睛细看，只见8个大字跃然纸上：生性残暴，喜食龙脑。
润玉惊恐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所以昨日柏麟见到他看着挺高兴，是因为他能吃？如果昨日母后来得晚一些，他是不是就要被撬开天灵盖、吸干脑髓了？被自己脑补出来的恐怖画面吓得手脚冰凉，他猛一哆嗦，书都扔了。
从此柏麟便成了他的噩梦，柏麟后来还到璇玑宫找过他几次，说是来道歉，但他根本不敢见，躲在殿中等邝露把人打发走才敢出来。
后来柏麟师从清穆上神，去了北海，千年后方归，一回来便接任了中天帝君之职，但当时润玉正在闭关，于此事并不知晓。
本文灵感来自UP主玄央的视频《晚枫歌》，改动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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