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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之轮<第五章>后传 渊尾花之殇

2023-03-04 18:11 作者:CX-D03  |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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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黑金石铸造的要塞纪念碑隐没在边疆清晨的霭霭薄雾中,只能望见它厚重的锥形轮廓。坎特城,这座坐落在安托维亚帝国西南边疆的要塞城市,在朦胧细雨的洗浴下迎来又一个清晨。 国祭庆典的氛围还未散去,从艾德蒙-瓦塞河谷到悬城区的大街小巷仍悬挂着彩条旗和紫色长帷,安托维亚帝国的“狼头旗”与“渊尾花”国徽穿插其中。 半空中,几名工人正在抢修昨夜被庆典型星辉魔法误击的浮游炮台。这些炮台在庆典中本将用于发射礼花弹,但在城主检阅时却有半数无法使用:原定在四个月前维护炮台的拨款迟迟未到,坎特城大小行政官几乎对此事缄口不言。庆典之夜,兽人们望着站在观礼台上大发雷霆的城主,他愤怒的脸庞和狼牙被稀疏的星辉光芒不时照亮,没有兽知道那笔拨款究竟流向了哪里。 一群报刊扑扇着从悬城报社飞出,穿透雨幕,跃过赶路的行人,欢快地四散向它们的目的地。飞行中的意外很少发生,但其中一份报刊还是不幸被一根工人拉上的维修线缆边缘划破,从空中坠落到潮湿的大理石路上,然后被一只白色狼爪捡起。 狼爪的主人,苏铭,是只黑狼,四十几岁,与躯干不同,他的四只狼爪都是白毛。他用一件魔法师长袍把自己紧紧裹住,只露出头部,头上低矮的黑色帽子与藏青色渚纹袍形成鲜明的反差。他的神情显得格外严肃而沉着,一双深邃的蓝瞳仿佛能够吞噬一切。 他刚进城不久,别离五载,重新回到这座他曾经生活的城市,他的内心充满了激动与愉悦。但在此之外,他还看出坎特城似乎有与以前不一样的地方:难以言喻的沉闷和压抑,这与这座城市的生活风格完全相悖,坎特城似乎已经不是以前那座他所熟识的城市。 对这座他生长的城市他十分熟悉,在平常,即使是雨天,坎特城的街上也应该是车水马龙般的景象。兽人们轻松愉悦,孩子们会在水坑边玩耍,或只是沿着街道,迎着雨丝奔跑跳跃。 苏铭捡起地上还在扑腾的报纸,小心摊开,除了防水层被划破的纸张浸透之外,其余部分仍然完好,他快速扫视过报纸,头版的几个洇染开的大字映入德雷的眼帘。 龙族帝国托管区暴动! 时代前进报玖月叁日递...... 已不新鲜。 他试着轻弹报刊的边缘,上面的文字立刻散成大团的墨迹,又聚拢成群蚁排衙的工整字体及几张描述暴动现场的动态速涂画,但如果仔细检阅,会发现一些重组的字潦草而模糊,画作的细节略有瑕疵。 看来悬城的报社直到近年才开始使用叠墨印刷,而他们的印刷技术远不如远星城等大城市的成熟。 简单阅读完这份报刊的头版,苏铭把它折好揣在怀里,正要离开,一队城内巡防士兵“哐当哐当”地走过他身边,为首的士官看了他一眼,便停了下来。大概是因为他穿着特殊,士官要求他立即拿出相关的证件。 苏铭在周围诸多麻木的目光下从长袍里拿出一份边境入城许可证明和帝国公民身份证明,那狼兽士官拿着文件端详了有一分多钟,才将东西还给他,并通知他在四天内前往坎特城城领府完成进一步的手续签办。 苏铭说:“我记得这里并不需要这些繁琐的检查过程。” “这是边境总领府的最新指示。”士官脸色缓和了些,但话语中仍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如果拒绝执行,我有权立即对你进行拘禁与武力管制,即使是魔法师。” 士官特意加重了“魔法师”这几个字眼。 士兵们的步伐声渐渐远去,苏铭在雨中站了一小会儿,也离开了。边境又恢复了严格的军事管制,或许是最近内地发生的一些事情已使帝国当局不得不开始警惕。很难想象,坎特城曾是一个宁静祥和的城市。而现在,这里被一种莫名的恐怖笼罩。 他鬼魅般地行走在街道上,雨丝只是轻拂过长袍,速度极快,宛如游行在雨幕中的青鲔鱼,很快便游进了悬城所在的大洞窟里。 悬城,这是一座倒挂在巨型洞窟中的城市。它是坎特城的内城,每一座房屋都像一根又一根的钟乳石般悬在这个巨大洞窟的洞顶——这么说并不是一种比喻,悬城的屋顶几乎都是锥形或圆锥形,一些巨大的塔型和树型建筑甚至与地面相连,居民出行主要依靠岩道和四通八达的廊桥。飞艇与魔法船空港从悬城中延伸而出,繁忙而有序。 沿着盘旋的阶梯,苏铭来到悬城的“洞腰”处。就像山一样,悬城的巨大洞窟也拥有与山体相似的高度划分。从“洞腰”到洞顶,城户的灯火星罗棋布般地抬伸向高空,融入苏铭头顶正上方更大的一片熙攘的星河里。这片城区他自走后便没再来过,再次来此如同初入迷宫一般,许多建筑和街道都变了样子,好在他所要寻找的建筑位置并不会在短时间内发生太大的改变。 他站在一座兽流如潮的肃穆建筑前,这座建筑是附近最高大的建筑之一,能与之比肩的只有建城初期便有的“潮汐”钟塔,八十三米高。一尊巨大的石制剑斧交错雕塑伫立在建筑前方的宽阔大理石广场上,雕塑的底座前已被放满鲜花和新鲜的醴品,底座上用贵金属铭刻了几行古兽语:

先驱·探索·开拓

[探境者工会]

克雷蒙德·B·阿蒙斯

苏铭绕过那座纪念碑似的雕塑,径直走入建筑中。 建筑里是另一方天地,几种突突作响的新型炼术机械很快吸引了他的目光。这些由探境者们自制或托人打造的工具是近二十年间出现的,崇尚机械的风潮先是从内地及几个港口城市兴起,很快风靡帝国全境乃至全世界。自大战结束后,炼术机械已开始逐步代替重复繁琐的工作,对探境者们而言也是如此。 他对这些机械并没有多少兴趣,唯一的兴趣只是看上两眼。如果他还是探境者,或许会多注意一些,但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块古朴的木牌静静悬浮在那里,没有砖墙与台布的遮掩,木牌的下方是一个奇异的空泡,光线在它的边缘弯曲成明亮的弧光,正不断有兽人从里边进出。 “暮光酒馆” 苏铭稍稍平复激动的心情,进入其中,熟悉与温馨的感觉扑面而来。嗡嗡的闲谈声不断进入他的耳中,木制吧台,垒成堆的大号酒桶,四十八张略显陈旧的檀木圆桌,以及角落里那盏被他摔坏的油灯,不知是一直未更换还是新的又坏了。与十年前相比,这儿几乎没变,还是他离开时的模样,只是来闲憩饮酒的探境者们走了一批又一批。 酒馆内的酒客角色依旧鱼龙混杂,从街边小贩到衣容华贵的魔法师与锻造师,他们似乎已经消除了身份地位间的障壁,无所顾虑地畅所欲言——这或许就是酒馆能繁荣至今的一大原因。 他看似随意地扫视了一圈,果然发现了几个倚立在酒馆角落里说笑的狼兽人,他们都是一副凯旋的探境者模样的打扮,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但眼光毒辣的苏铭却很容易就从这些兽人伪装的瑕疵上识破了他们:帝国的秘密干员们。不,现在还不能确定,他们可能是更危险的人物,譬如帝国军方的中央局探员,那些真正的疯子。不过这也印证了他的一些想法,酒馆的影响力仍在,但已大不如前。 苏铭不动声色地走到吧台前坐下,那个吧台里膀大腰圆的熊兽人调酒师,两爪用净布擦着果木酒杯,慢吞吞地挪到他的面前。 “喝点什么?”熊兽人随意地说。他把擦净的果木酒杯排成一整列,又用简单而精妙的御物魔法把它们垒成一个小塔。 苏铭观察着调酒师,他似乎是新来的熊族调酒师,酒馆的调酒师极少更换,除非内部遭遇了重大变故。想到这儿,他心里一紧。如果酒馆出了事,那他必须得离开这座城市了,所有的行程必须全部重新规划。 他张了张口,本想说再考虑三分,但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话语。 “两杯渊尾花酒,谢谢。另一杯先温着,兄弟还未到。” 这是酒馆内部通用的暗号,代表接头,一字不落。身边的兽人莫非是酒馆派来的?苏铭心想。他细细品鉴吧台一墙酒水的目光不经意间睨向身旁的兽人。那也是一个狼族兽人,二十几岁的样子,衣容朴素,身后背着一把巨剑,脸上似乎每时每刻都带着淡淡的笑意。刚才他说出那番话,不知是刻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如果自己贸然交谈,很可能会引起那几位的注意;如果保持沉默,也可能会错过与酒馆内部接触的机会。 短短几十秒,苏铭的心中已经闪过数十种可能的对策。当熊族调酒师把一杯渊尾花酒放到台面上,发出一声轻响时,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杯渊尾花酒,添燃烧叶。” 在说出这句暗号的时候,他仍在观察狼兽人的动作,对方在大口喝酒,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看来不是接头人员,苏铭在心里为自己和酒馆都长叹了一口气。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的行程到此为止。他收拾好寥落的心情,准备起身离开这里,前往另一座边境城市的探境者工会,在那里的“酒馆”应该还在运转。 实际上,他还预想了一种最坏的可能:酒馆和工会已经名存实亡了。 “渊尾花酒是种好酒,可惜它略微苦涩辛辣,极少有兽人愿意点它。因此,这种酒也只有这儿能喝上了。暮光酒馆嘛......什么酒都有。”他身旁的狼兽人突然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怎么称呼?”最后那句话明显是对苏铭说的。苏铭看见狼兽人爪中的果木酒杯略略朝他偏了些。 “艾略特·奥利凡德。”苏铭没有转头,只是使用了一个假名。 狼兽人挑了挑眉,不在意地说:“贵族名字,看来交了个贵族酒友啊。最近边境可乱啦,大少爷们还是待在安全的内地好。”他对苏铭举起杯,“叫我雷尔就好。” 熊族调酒师此时被另一个客人吸引过去,狼兽人目视着他逐渐离开,继而对苏铭面不改色地耳语道:“下午三点,瓦塞大街一百一十三号。” 他们的声音混杂在嘈杂的谈笑声中,角落里的“探境者”只是对他们投去一个短暂的目光,便迅速移开了。 “怎么......”苏铭的话未脱出口,对方就举起了酒杯。苏铭见状,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不紧不慢地举起酒杯与之碰杯。 “出了些事,中央局的活动加剧不少。”雷尔喝了一口酒,“酒馆外围目前被接管了,其他城市的外围分部也一样。” “形势严峻......”苏铭点点头,内心不免有些沉重和忧虑,不知酒馆内部是否也受到了波及,其他兽是否安好? 雷尔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忧,笑着说:“内部成员并没有受到太大的管制,大家都好着呢,苏铭叔。”他转而用一种崇敬的目光注视着苏铭。 苏铭明白这种目光,作为酒馆内部的高层之一,在他还在坎特城时,他时常受到这种来自酒馆内部其他成员发自内心的敬仰目光。在雷尔的目光之下,他眼前似乎已经浮现出他的面容,十多年前,他也是这样的敬仰自己,就像他敬仰自己的父亲,一种熟悉而陌生的力量正在打开他封存已久的记忆。 苏铭从故去的探境者至交那将其收养,从此以后,那孩子便构成了他在坎特城最后几年生活的全部,他像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抚养他。 “那么......漓渚如何了?”在那股不知名力量的驱使下,苏铭迫切地问出了他的愿望。 雷尔回想片刻,突然变得不那么健谈了,他把酒一饮而尽,慢慢地吐着字:“正如您想的一样,漓渚成为了优秀的探境者。”不等苏铭的表情舒缓,下一句话立即使之面色僵硬:“他在几个月前的探境任务中失联了,至今未归。我们多次尝试去寻找他,终究未果。” 他难道接收了不属于自己能力范围的任务?不,不会的,那孩子不会是这样的性格。他与他的父亲一样稳重谨慎,对于无法胜任的任务是绝不肯接下的......苏铭的心中掠过无数种揣测,最终他还是向雷尔开了口:“他莽撞了?” 雷尔摇了摇头:“不,漓渚接下的任务是辅助捕捉幽魂。您应该知道,幽魂这种生物,以他出色的能力完全能够解决。我们怀疑,他是遇上幽冥了。” 苏铭无言半晌,雷尔注意到这位号称“独行者”的魔法师居然在此时展现出几分慌乱。他的爪子无节律地轻轻拍打着吧台,但这行为仅持续几秒就停止了。 “据我所知,幽冥的群落范围不与幽魂重叠。”苏铭为自己的想法在魔化生物学里找了个并不圆满的借口。 “即使不是幽冥,漓渚他应也遇到了其他棘手的麻烦,那可是塔纳托斯森林。”雷尔说。 苏铭沉默着点点头,将杯中的渊尾花酒饮尽,感受着那抹苦涩逐渐在口腔中化开。 “时候已到,我该走了,苏铭叔。”雷尔把两枚晶丝币放在吧台上,“对了,我重新介绍一下吧,我是瑞云,您应该还记得我。” 苏铭搜索着记忆中的名字,略显惊讶地说:“你是那个......经常要和我们同去探境的小跟屁虫!” 瑞云哈哈一笑:“是我。不过,我现在也成为你们了,不必再去当‘跟屁虫’了。” 目送着瑞云离开酒馆,苏铭草草地付了钱,从容地起身离开。他需要先去办理那份破手续,再为自己找一处落脚儿的地方——在这一点上,他立马就想到了那里。 从城领府回来,已然是中午的光景。不管在哪座城市,城领府的官员工作效率还是那么低效,他花了整整一个上午才办理好相关的所有东西,统共十多样,甚至还打点了不少晶锻币以加快他们的工作效率。 雨不知何时已停了,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坎特城似乎又回到从前那副欣欣向荣的模样。苏铭的故居的屋檐滴答着水珠,木门的上端是湿的,大抵是哪里漏了水吧。一株花树探出小院的墙头,晶红的花儿正盛放着。他拿出钥匙开锁,推门而入。小院的布饰与十年前相同,只是时间在此留下了它的足迹。 那株花树不免得又勾起他的回忆了,那是他和漓渚栽下的,当时还是一株小苗,如今已枝繁叶茂,亭亭玉立了。他还记得漓渚练习魔法时弄坏了树苗,叶子当即枯黄不少,漓渚的眼泪也扑簌簌地下来了。幸而他当时不知在哪本书上找到了一种古方,和另一位种植花卉的朋友一起,才将那株树苗医活。 “这树苗如果坏了也就坏了,不必在意那么多。”他记得自己摸着漓渚的小脑袋说。 “可那是我们一起种的呀。”漓渚瞪着大眼,笑嘻嘻地说,“我们的宝物!” 苏铭发现几间屋内有不少打扫和清污的痕迹,但在最近似乎也停止了。他拭了一爪灰尘的厚度,堆积了有一两个月。他在其他城市时收到过一次漓渚的来信,他在信里寒暄过后,表示等苏铭回来,他会为自己准备一个惊喜。 苏铭多希望这只是漓渚太忙而耽搁了这些事,但现实不可避免地吹熄了他的希望。 苏铭来到他的书房里,用魔法拂去书架和椅子上的灰尘,坐了下来。他现在需要冷静,酒馆仍在运作,帝国仍然存续......相比于这些,他个人的私事,应当放在最后去处理。 苏铭觉得自己确实应该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他抛开以往的回忆,左爪拿起笔,右爪抽出一份信笺开始疾书。他决心要将这些年在内地的所学在约定的时间到来前大略地写一写,这是为了酒馆与一切的一切的未来考虑。 城领府,渊尾花国徽上镶嵌的水晶在阳光下闪烁,城主翎羽站在露台上俯瞰这座他所管辖的城市。 他虽已年过六旬,但威严的气势与一丝不苟的作风不减。他的白色的狼毛与长袍在微风轻轻起伏着,几根狼毛滑落在他的爪中,映在他锐利的蓝紫色眼瞳里。 他的年事已高,很快就要从城主的位置上离任,离开这座他所深沉热爱的城市,这仿佛是要将他养育的孩子从自己的身边夺去,交到另一个兽人的爪中。 这竟让他从心底升腾起几分期冀——平心而论,翎羽觉得自己几乎没有让坎特城改观,当然,如果指的是表面工程,那他做的非常成功。他将每一笔帝国拨款都用得恰到好处,在他就职期间,他让坎特城成了“帝国边境璀璨的明珠”。如果此时退任,他将会名垂青史,成为城市治理的典范。 翎羽将那几缕狼毛攥在爪心,目光忧忡地眺望远方的塔纳托斯森林边缘,那里迷雾缥缈,他仿佛看不到坎特城的未来。 这明珠并不是他最初想要的,在悬城和外城区包被的光鲜夺目的外壳下,是一群又一群在底层苟延残喘的他族兽人,他们在繁重的强制劳动中粉碎了自己,用血肉和灵魂填充起坎特城的地基与楼宇。他们所得的,也只有悬城洞窟角落里一片又一片隐蔽的窝棚和每日微不足道的酬劳,然后他们的后代将会步入他们的后尘......大战所带来的鲜活生命的土壤使城市活了起来,但并没有使它得到真正的救赎。坎特城不是明珠,只是一个封禁幽冥入口的牢笼,有那么一天,牢笼会打开,幽冥中会爬出一个恶鬼,向一切的一切发起最残暴的复仇。 环顾官场四下,除他以外,城中乃至西南边境总领府大多数行政官们对城市的地基毫不关心,作为一城之主,他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翎羽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开始惧怕见到欢呼的兽群了。 然而,黑暗的现实更令他内心发凉,坎特城并不是帝国境内所拥有的唯一的一个牢笼。他现在所期待着的,就是下一任城主能够使坎特城焕发生机,至少能使帝国的根基稳固一些...... “老师?” 一声轻轻的呼唤将翎羽从深思中拉出,他的身边不知何时已然伫立着一个年轻的白狼兽人,正关切地望着他。哦,那是他殷切期盼的城主的下一任人选,城户监察官林御,也是他最疼爱的学生。 林御为人和善,体恤民情,公正不阿,是城中极受民众爱戴的官员。他曾多次向翎羽提出要减轻劳役的负担,也上述了多种利于坎特城长远发展的文书,但迫于来自更高层次的压力,翎羽并没有完全采纳这些建议。 “有什么事么。”翎羽温和地看着对方。 “中央局再次越过我们的监察,强制接管了本城暮光酒馆的事务。”林御汇报道,“暂且不知中央局的下一步动作。” “他们越权查办不是第一次了,中央局的办事风格你比我更清楚,随他们去罢。”翎羽无奈地摆摆爪说。他听闻帝都发生的一些事情所产生的恶劣影响已经使中央局被迫下场,虽他早知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竟会如此迅速。 “那些兽给我们留了个烂摊子。”林御说,“他们接管暮光酒馆后,民众已在城领府门口发起示威活动,要求停止对酒馆的管制,甚至开始冲击治安官行政处。” 林御啊,我知道你的,你是坎特城的父母官,在这一点上,连我也不及你。我们曾经都有相同的理想,却不可避免地走向两极对立的道路。你在帝国或世界上其他地方要走这条路,不可避免地会曲折而漫长。不过,作为你的老师,我已不如你,唯一的忠告,只有让你遵从本心了。翎羽望着眼前年轻气盛的面孔,有些悲哀地想。悲哀感伤的情绪仅存在了一瞬,随即就与艾德蒙-瓦塞河的潺潺流水一同流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燃起的希望,他坚信自己最出色的学生能够扫除他未能扫除的阴霾。 “按你想的去做吧。”翎羽安详而平静地说。 林御迟疑了片刻,说:“明白了。” “对了,如果中央局来找,就说我身体不适,不便相见。”翎羽补充了一句。 林御应了一声,转身离去,在他进入副会客厅前,他回头凝望了一眼城主的背影。那个曾经创造了边境奇迹的兽人,他敬重的老师,背影却显得那么岣嵝,好像背上压着千钧重担。 回到监察办公室,这里井然有序,只有叠墨炼术打字机的“嗒嗒”声和其他兽人的翻纸声。林御的机要文书——一个同样年轻的虎兽人——一路小跑而来,脸上带着焦急。 “林监察官,中央局来人了。”文书指指长廊尽头的挺拔身影,小声地说。 “我已知悉。”林御冷静地颔首,“拟一份指示给治安官,让他稳住民众,不要使用武力。” 文书离开后,林御端坐在长桌前,看着那兽人大步朝他走来,最后在他桌前站立。那狼兽人比他高出一个头,身着帝国军方的常服,腰间有一柄佩刀,使人心颤的墨蓝色双眼略带笑意地凝视林御。 “林监察官。”狼兽人伸出右爪,“初次见面,我是帝国中央调查局特派员银凌。” 林御起身与之礼节性地握爪,笑着说:“银座光临,林御公务在身,未能迎接,实在是失职。” “无妨,繁文缛节而已。”银凌背着爪说,“想必林监察官已经收到总领府的公文了,我们就长话短说,从今日起,坎特城所属城户部暂时隶属中央局,一切行动都要上报与我定夺。” 林御点头说:“这是自然,一切工作都以中央局为中心。” “是吗?林监察官,我听说你曾多次下达与中央局相悖的命令,甚至绕过中央局的管理,确有此事?”银凌猛地转向林御,问。 林御没有否认,解释道:“是的,但那是为了更好地维持城内秩序,坎特城的内情与其他城市不同,前身本就是要塞城,民风彪悍,不能只靠武力镇压。” “林监察官,你还年轻,不要为了那些兽而断送自己的前程呵。”银凌冷冷地说,“看在德高望重的翎老城主的脸面上,前事过错我不再追究。以后其他事,中央局自有自己的决断,你们只负责执行指令。” 突然,整个城户部骚乱起来,由于有隔音帘的遮挡,林御和银凌只能隐约听见有吵闹声。 林御拦住一个慌张从楼下上来的狼兽人,问:“外面出了什么事?” “我们,我们被包围了,很多兽人围在外面抗议!”狼兽人磕磕巴巴地说。 “看在陛下的面上!为什么还不立即驱散,留他们在这影响公务吗?”银凌大声说着,走到窗前拉开帘子,滔天的声浪旋即扑面而来。 “解除接管!” “立即停止对暮光酒馆的管制!” 愤怒的声浪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治安官呢,让他率治安队即刻出动,驱散或抓捕这些闹事者。”银凌皱着眉命令道。 林御思索了一会,对身旁的狼兽人使了个脸色,后者立即领会,连忙下楼去了。他转而对银凌说:“频繁武力驱散,会损害帝国的民主法度,我愿意前去与闹事者交谈,尝试平息民愤。” 中央局人手未齐,各项工作尚未完全展开。边境不同于内地城市,贸然镇压可能会使形势愈加复杂,这一点反倒是我莽撞了。银凌想。他思忖片刻,点点头说:“也好,就先按你说的做。” 林御深吸了一口气,走下楼,推开大门,他挥爪驱离紧紧跟随,想要保护他的士兵们,独自一人爬到城户部的雕像底座上。他施了一个小型的梵音魔法,环视周围一张张愤懑的脸庞,然后说: “大家请安静,我是城户监察官林御。我知道,大家对暮光酒馆被接管一事存在异议。每一个坎特城的市民都知道,酒馆是坎特城的象征,也是城市精神的脊梁。在帝国与暮光酒馆的帮助与支持下,坎特城在历史上曾多次击退来犯的魔物潮,维护帝国腹地的安全与稳定。因此,酒馆是不可辱没的。而我近日收到一些消息,一些不怀好意之兽意图破坏酒馆的构成,扰乱城市的正常生产。而我作为城户监察官,应有缉查这些胆大妄为之兽,并通过接管的形式保护酒馆的安全。我林御在此承诺,一旦事情得以解决,酒馆将立刻恢复常态!” 声浪滚滚而去,兽群渐渐安静下来,一位站在前列的老探境者颤颤巍巍地走出来,朗声说:“林监察官啊,你是个好官,大伙心里都亮堂着呢,每每有什么坏事你总是担着,我们都明白你的苦衷。有什么难处就给大伙们说说吧,真有什么好歹,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拼他个三两回!” “让幕后主使出来解释!” “林监察官快回去吧,这和你无关!” 可爱的人民呵,他们懂得真正的善恶!林御抑制住自己落泪的冲动,大声说:“此事并无任何隐情,我已全部交代完全,各位还是散去吧,维持城市的运转,不必再为此事过多忧虑,酒馆永远是坎特城的酒馆!” 先前发声的年老探境者在这群兽里似乎具有很高的声望,他慢慢地走出来,想要爬上雕塑的底座。林御连忙从底座上下来,搀扶着他。老探境者举起握紧的爪说:“大家,我们看在林监察官的面子上,今天就先放他们一马,这事儿不会就这么完了!” 兽们窸窸窣窣讨论了一阵,纷纷点头表示同意,三三两两地散去了,混乱的场面平静下来。 回到办公桌前,银凌端详了他好一会儿,才说:“林监察官平息民怨的手段非常成熟,在今后的日子里,我们合作愉快。” “这是民众支持的结果,与我无关。”林御说。 银凌站在窗前好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几分钟后,银凌稍微整理了自己的着装,对林御说:“公务繁忙,便不在此打扰林监察官了。” 银凌走到一半,突然转过身来,晓有兴致地问:“这个问题仅代表我个人。林监察官,你所追缉的‘胆大妄为之兽’可有下落?” “呵呵,只是一些用于糊弄的惯用话术,使银座见笑了。”林御笑着摆摆爪。 银凌若有所思,摇摇头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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