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明威的文字中为何总有酒的味道?
路易斯·海德在文章《酒与诗》中写道:“一共有六个美国人获得过诺贝尔文学奖,其中四个都酗酒。”其中便有欧内斯特·海明威,他出生于芝加哥,是20世纪“迷失的一代”中的代表作家,有着“文坛硬汉”的人设,嗜酒如命。
“醉着写,醒着改”
海明威似乎永远在喝酒,创作日常就是“醉着写,醒着改”。以苦艾酒开胃,葡萄酒佐餐,餐后来一杯白兰地,从下午的伏特加喝到黄昏的威士忌,晚上再带瓶香槟上床。
尽管青年时期生活略为拮据,但无论工作还是旅行,他从来不放过任何喝酒的机会。秉持着“我喜欢什么,必须随手可得”的理念,让书和酒始终在自己手边,沙发前的小茶几上总是放着冰桶,里面装着威士忌、干苦艾酒、戈登金酒,还有矿泉水和奎宁水,看书的时候伸手便可取酒。
与其他“酒鬼作家”不同的是,海明威酒量好得惊人,他可以在深夜豪饮、酩酊大醉之后,第二天带着醉意早起写作,并且有着自己的原则,写作时滴酒不沾,他曾说:“我在写作时不喝酒。写作是一场搏击,匮乏和饥渴有助于瞄准目标。”
然而一旦停下创作,海明威便又开启随时随地喝酒的狂放状态,不醉不休。
“威士忌带我直抵宇宙的边界,朗姆酒温暖我胸膛,烂醉不省人事,失去的时间无法追溯,十分痛快。”
酒是缪斯,也是镜子
海明威是位绝对的及时享乐主义者,像他笔下的人物一样喝个不停,他作品中的主人公几乎没有一个不喝酒,因此读者们也普遍认为,海明威用文学再现了真实的自己。
海明威宣称自己热爱一切不甜腻的葡萄酒,尤其偏爱玛歌酒庄。这种偏好也映射到第一部小说《太阳照常升起》中:“我喝酒是为了寻求陪伴。我通常喝玛歌酒庄的酒。慢喝,细品,独酌,都是一种享受。好酒乃良伴。”
他的文字中永远有着酒的味道,《丧钟为谁而鸣》中,罗伯特·乔丹“喝了一大口略带着皮酒袋上的柏油味的酒,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他接着又喝了一大口,这次是举起酒袋,让喷出的酒悬空直灌进嗓子眼里,酒袋碰到了掩护自动步枪的松枝上的针叶,他昂起头来,让酒淌下咽喉,脑袋仰靠在松枝上。”
《永别了,武器》中,弗雷德里克自言自语:“我从没喝过比马天尼清凉和干净的酒,他们让我变得文明。”“葡萄酒是伟大的,它能让你忘记所有不幸。”……
酒精带着原始的力量,唤醒了海明威内心的归属感,也为笔下的人物增添了更多鲜活的特点。
“一杯酒下去后,那些读报的闲暇时光、那些消磨在咖啡馆里的夜晚、那些绽放的花朵……那些旧时光里所有他享受过的、忘却了的美好,都伴随着那浑浊的、芳香的、苦涩的、暖胃的、醒脑的仿佛有魔力般的液体,重新鲜活起来。”
鸡尾酒让一切变得更有趣
除了优雅细腻的、抚慰人心的葡萄酒,鸡尾酒也是海明威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
1939年至1960年期间,海明威旅居在古巴,喝酒依旧是如吃饭一般的日常之事。
在这个炎热的快乐之都,他终日畅饮Daiquiri,这是一款以白朗姆为基酒的鸡尾酒,由柠檬汁和葡萄柚调制而成,本还应加糖,但海明威不需要。
据说他一下午大概要喝6杯,兴致好起来则要喝12杯,且每一杯都必须是double(双份)的朗姆酒。因此海明威版的Daiquiri又叫做Papa double。Papa,是古巴人对海明威的昵称。
在这种自在的环境下,海明威创作出传世的《老人与海》,“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可以被打败。”
海明威如此喜爱Daiquiri,他在《海流中的岛屿》中称赞道:“拿起结满了冰霜的酒杯,冰块下方清澈透亮的酒液让他想起了海洋。冰块凝聚之处宛若船后的航迹,清澈的部分就像是船航至浅海时船头切开的白浪,那几乎是一样的颜色。”
这款酒因为海明威而名声大噪,现在很多游客去哈瓦那的第一站就是El Floridita酒馆,6美金就能获得同款绵密冰冻的Daiquiri。
闷热的加勒比海岸,又怎能只有一款酒。Labodeguita酒馆的Mojito也是海明威的心头爱,
一抹轻盈的薄荷绿带着海风的气息,跨越时空传递到读者面前。
对于海明威而言,酒不只是生活中的点缀品。大文豪们好像总能为自己的酒瘾找到“合理借口”,他说:“我喝酒是为了让其他人显得更有趣”“现代生活……往往是一种机械性的压迫,而酒是唯一的机械性救济。”
“人生的遗憾只在于没能多喝一杯”
海明威一生之中的绝大多数时间都在饮酒,在写给好友菲茨杰拉德的信中,海明威曾提及,自己从15岁就开始喝酒,早在少年时期,酒精就成了他战胜现代生活的武器,成为了“唯一的解脱”——
“一整天都从事着繁重的脑力劳动,一想到第二天还要这么绞尽脑汁冥思苦想,那除了威士忌,还有什么能让你摆脱这样的愁思,暂且轻松痛快一番呢?酒精唯一对你没好处的时候,就是写作或者打架。这两件事情都得清醒着来。但喝了酒以后我拿枪一般都更有准头。说起来现代生活往往是对人的一种机械的压抑,而酒精呢,则是唯一的解脱。”
海明威热爱冒险、肆意狂妄,在经历过战争的痛苦和错综复杂的感情之后,唯有酒精,能帮助他维持生活的平衡性,他将其视为“生命之源”。
是酒成就了海明威传奇的一生,激发创作灵感,获得诺贝尔奖,但也摧毁了他的健康,在生命的尽头,他承受着身体痛楚和躁郁症的折磨,在接受治疗之后反而愈加糟糕,骨子里的野性让他拿起猎枪,饮弹而亡。
直到生命尽头,海明威还常常向人夸耀酒带给人的沉沦之美:“酒可真是个好东西,它毁了你的时间感。如果你可以把时间这样毁掉,那你就提前享受到了非常快乐的生活。……人,只有当他喝醉了才能真正感到自己的存在……我喜欢喝得酩酊大醉。从懂事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有这样的感觉。”
海明威自杀之后,总统约翰·肯尼迪发来唁电:“几乎没有哪个美国人比欧内斯特·海明威对美国人民的感情和态度产生过更大的影响。”
酒精串联起了海明威一生中所有快乐和痛苦的经历,有媒体曾这样评论他:“海明威教会了世界如何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