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写给锦衣卫指挥使毛骧的信,关于洪武大案。
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写给锦衣卫指挥使毛骧的信,关于洪武大案。
天下大乱,达到天下大治。过七八年又来一次牛鬼蛇神自己跳出来。他们为自己的阶级本性所决定,非跳出来不可。我的朋友的讲话,中书省催着要发,我准备同意发下去,他是专讲清君侧问题的。这个问题,像他这样讲法过去还没有过。他的一些提法,我总感觉不安。我历来不相信,我那几本小书,有那样大的神通。现在经他一吹,全朝廷全国都吹起来了,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我是被他们迫上梁山的,看来不同意他们不行了。在重大问题上,违心地同意别人,在我一生还是第一次。叫做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吧。晋朝人阮籍反对刘邦,他从洛阳走到成皋,叹道: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鲁迅也曾对于他的杂文说过同样的话。我跟鲁迅的心是相通的。我喜欢他那样坦率。他说,解剖自己,往往严于解剖别人。在跌了几跤之后,我亦往往如此。可是很多人往往不信。我是自信而又有些不自信的。
我少年时曾经说过: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可见神气十足了但又不很自信,总觉得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我就变成这样的大王了。但也不是折中主义,在我身上有些虎气,是为主,也有些猴气,是为次。我曾举了后汉人李固写给黄琼信中的几句话: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阳春白雪,和者盖寡。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这后两句,正是指我。我曾在朝堂大殿上读过这几句。人贵有自知之明。今年四月杭州会议,我表示了对于朋友们那样提法的不同意见。可是有什么用呢?他到朝堂五月会议上还是那样讲,报刊上更加讲得很凶,简直吹得神乎其神。这样,我就只好上梁山了。我猜他们的本意,为了打鬼,借助钟馗。我就当了明朝的钟馗了。事物总是要走向反面的,吹得越高,跌得越重,我是准备跌得粉碎的。那也没有什么要紧,物质不灭,不过粉碎罢了。我劝你也要注意这个问题不要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经常想一想自己的弱点、缺点和错误。这个问题我同你讲过不知多少次,你还记得吧,四月在海上还讲过。以上写的,颇有点近乎黑话。有些士大夫知识分子,不正是这样说的吗?但他们是要整个打倒大明和我朱元璋,我则只说对于我所起的作用,觉得有一些提法不妥当,这是我跟黑帮们的区别。
此事现在不能公开,整个明朝和大明百姓都是那样说的,公开就泼了他们的冷水,帮助了那些文人而现在的任务是要在全朝堂全国基本上(不可能全部)打倒士大夫,而且在七八年以后还要有洪武三大案的事件,尔后还要有多次杀贪官。所以我的这些近乎黑话的话,现在不能公开,什么时候公开也说不定,因为朝堂和大明百姓是不欢迎我这样说的。也许在我死后的一个什么时机,文人阶级当权之时,由他们来公开吧。他们会利用我的这种讲法去企图永远高举黑旗的,但是这样一做,他们就要倒霉了。华夏自从神权被打倒以后,文人当权总是不能长久的。最长的不过二十年,武将一反,他也倒了。
明朝如发生清君侧的文人叛变,我断定他们也是不得安宁的,很可能是短命的,因为代表百分之九十以上大明百姓利益的真正的文人是不会容忍的。那时叛变文人可能利用我的话得势于一时,真正的文人则一定会利用我的另一些话组织起来将叛变文人打倒。这次洪武大案,就是一次认真的演习。有些地区根深蒂固,一朝覆亡。有些地方(例如两个内阁大学),盘根错节,顷刻瓦解。凡是反叛文人越嚣张的地方,他们失败就越惨,真文人就越起劲。这是一次全国性的演习,文人、反叛文人和动摇不定的墙头草,都会得到各自的教训。结论: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还是这两句老话。
久不通信,一写就很长,下次再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