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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怪故事·耳食录(三十七)

2023-07-23 18:34 作者:柳龙君  | 我要投稿

141,秦某

  有宋某,是直隶玉田人。曾经考中进士,后因犯事获罪,发配乌鲁木齐。另一个名叫白香的,其先父为边吏,白香幼年随父来到边疆,曾跟从姓宋的读书。当时还有个秦某,也是发配充军来的,山西徐沟人,与姓宋的关系极为密切。常常来宋某的住处,谈说往事,所以白香听得熟了。下面的事是白香告诉我的:

  宋某最初来到发配地时,曾拜谒关帝庙,庙前台阶下站着一个人,年纪大约五、六十岁,眉毛疏朗而须髯秀美,他望着宋某微笑,像是曾经相识的人一样。接着又叫着宋某的名字说:“你是我的老熟人呀,不知道其中的缘故吧?”宋某一脸愕然,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其人则能很详细地说出宋某的郡县、族里、姓名及各种具体的事,并且问:“田国荣到了没?按说应该到了。”他所说的田国荣,是宋某的家仆,当时实际还在路上。这让宋某听了十分惊讶,说:“神仙!怎么知道这些?”急忙叩问他的姓氏,则回答姓秦。秦某对宋某说:“我之所以知道你,是因为梦的缘故。尽管如此,但说来话长了,不是站在这里就能说完的。”于是跟宋某一起回到宋某的居所,以详细说明内情。

  秦某对宋某说:“我从前一直住在京师。某年的除夕,忽然梦见被地方管事的抓去,接受司法审讯。定案后,发配到这里。亲人旧友都来送别,吏卒押送上路,所经历的山川、关塞、道里,水陆、舟车、步马、程宿如同亲身所受,没有一样不是具体而微的。一直到了乌鲁木齐才惊醒,这时外面的拜年客正上门来贺岁。心有所疑而十分厌恶这个梦。到了正月十五元宵之夜,忽又接着前梦做下去,一直到了发配目的地并以此地定终身才醒。于是相信这个梦是有缘由的。过了三天事情果然发作了。获罪以来,事无巨细,都与梦中所见完全相符,没办法强行改变。刚才在庙前遇见你,也是按梦境而来的,却果真遇上你。请让我给你说一些今后的事,来试试我的梦准不准。比如说你某年某月很吉利,某年某月有小的挫折;某事能如愿,某事将没有结果。某月会生病,某月可痊愈,某月会有所收获,某月又将有所损失;某人会来,某人又会离去。这些都是我梦见过的事。梦境毕竟是虚幻渺茫的,自己也常常不相信,又担心事涉诡怪,惑人听闻,再次被人加上罪名,便深深隐瞒起来不敢对人说。你对我不错,姑且说说,来检验一下我的梦。”

  宋某从此与他结下交情。但仍然怀疑他可能有其它的法术,经长时间的观察,最后确定他的说法真的是从梦中得来的,而并非用了法术。记住他所说的,没一样不灵验。因为有些梦中的事过了很长时间,事情又千头万绪,秦某也无法都能记住。大多在事情发生的过程中才想起来,秦某就能详细地说出后来的发展过程和最后的结果,也没有不灵验的。

  秦某还对宋某说:“虽然很多事都灵验,唯独一事不验。我梦中住在此地时,这里是一个品字形的三城,而实际上只有一城而已,这就不对了。”乾隆三十年后,因本地屯田的发展,商贾云集,旁边另筑了一座新城。后来又调动陕西的满兵到此地驻防,再筑一座满城。三城之说也得以验证。

  宋某家中有年迈的老母,岁时八节及老人生日,未尝不因怀念而流泪的。秦某安慰他说:“不必悲伤。你能遇上赦免释放,并且能为老人养老送终。”数年后,宋某果然获释回家,侍奉母亲到最后,自己也老死在家乡。秦某后来死在发配地。

  唉!除夕夜的梦本已奇怪了!过了十五天又接着做原先的梦,其后的数十年都在按照梦境生活,以至于繁杂的应酬,琐碎的话语,眼见耳闻,都与梦中已经出现的情形完全相同。而那些事先并没有商量谋划过的人和事,无一不像印面和印纸一样吻合。与别人相比,简直不啻于两世为人,也算得上古往今来绝无仅有的事。这怎么不是天数呢!白香在乌鲁木齐时,年龄还小不能将整个事全部了解清楚,到他说给我听时,又忘了十之四五。我记述时,又失掉了其中十之四五。因而并不是很详细的记载了。白香还说:宋晚年时很精通卜筮,推占将来的事,往往与姓秦的梦相符。真的吗?还是假的呢?


142,武侯碑

  卒制军【制军:明清总督的别称】视察成都时,有人在城下挖到一块古碑,上面刻有五个“火”字,旁边刻有诸葛亮的印章,于是将它移放在武侯祠里。当天有大青蛙出现在市场上,一旁有个洞穴,有人用盆水浇它,蛙避入洞穴中,其洞穴也被封上了。第二天,有几万只青蛙成群而来,集中到武候祠,几乎填塞了门巷。众人都来这里祈祷,蛙群后来消失不见了。不一会儿,成都五处起火,延绵烧毁了近万户人家。人们这才明白所挖出的古碑是诸葛武侯的镇火碑。又将它埋回原来的地方,于是就没再发生火灾。


143,姚子英

  福建人姚子英,年少英俊,跟随父亲在淮阴经商。父亲给他在京城谋了一个小官,姚子英渡黄河北上赴任。途中忽然生了寒症,滞留在一座庙里。经过吃药调理了一段时间,病好得差不多了。某天他出外到庙旁的村里散步,见到他的人都注视着他。

  回到庙里后,夜里忽然有个美女子进到自己房间里。姚子英惊讶问道:“你是不是人?”女子说:“不是。”姚子英问:“难道是鬼?”女子说:“不是!”又问是不是狐,女子微笑不说话。于是便欢好在一起。女子早晨离去,窗户和门都没有打开,姚子英因此确信对方是狐精。晚上,女子又来,还拿出几丸丹药给他服下,原来是媚药,壮补的东西。

  没多久,父亲听说姚子英生病赶来看望。看到儿子已经痊愈,催促他赶快启程。姚子英没办法,只好上路,走了几十里停下来等待女子,但是不见踪影。几天后,约莫父亲已经回去,他折返到庙里。晚上女子果然又到来,高兴地说:“郎君是个重情义的人,我猜你能回来找我,所以来看看。”姚子英说:“你是狐仙,为什么不能跟我同行呢?是不是把我忘了?”女子说:“不要责怪了,明天我就和你一起走。”

  当天晚上,二人睡到三更天,听见屋外雄鸡啼鸣,女子忽然把姚子英推醒,仓皇说道:“赶快走,我父亲找来了!”随即用被子把他包起来,夹在腋下,开门跳过围墙狂奔。如同马踏空虚。姚子英迷迷糊糊,不知道到了哪里。

  旋即听女子喊他:“醒醒!醒醒!”姚如梦初醒,掀开被子睁开眼睛,只见东方已经发白,女子把他放在一个亭子里。姚子英起身,看到女子气喘吁吁在旁微笑,而自己身无寸缕,不由很窘迫。女子指着被子下面说:“你的遮羞布在这里。”姚急忙找到衣裤穿上,这才从容地问怎么回事。女子说:“不要问那么多,别问了,赶紧想办法解决燃眉之急吧。我们现在没有盘缠干粮,怎么办?”姚子英听了也很发愁。女子笑着说道:“你要是不嫌绿头巾压得慌,我就有办法。”姚子英也笑着说:“这事儿在你,不在我。”女上前抚着他的脸说:“不至于到那个地步。你饿了只管说。”说完就从被子下面拿出几个馎饦,递给姚子英说:“这里有一点点吃的,先吃吧。”从此只要是姚饿了想吃,女子就给他一些。

  走了几天,女子说:“这总不是长久之计。姚子英问:“那该怎么办?”女子说:“我小时候学过一些把戏,我们去热闹地方,表演一下,凑点钱做盘缠,行吗?”姚子英说:“那太好了。”二人一起来到一处市肆,女子选了一块宽敞的地方,画出一个方形,从袖子里取出绿纱屏障,围在四周,中间再垂下一副绣幔,将绿纱屏障之内的场地分隔为幕前幕后。一切道具都是从袖子里取出的。让姚子英坐在绣幔下,说:“你只管看。别的没你什么事。”姚只是唯唯诺诺。

  女子接着在姚子英的旁边坐下,扬起袖子一挥,绿纱屏障辟开了四、五处入口,观众像蚂蚁一样集了进来。忽有一个小丫鬟撩开绣幔走到场中,年龄大约十三、四岁,裙衫整洁鲜明,向女子一拜说:“姐姐好!”又向姚一拜说:“姐夫好!”姚将要站起来回礼,女子说:“坐下。”小丫鬟又对观众敛衽行礼,展开折扇要钱,不一会儿就得到了好几贯,都献给了姚。她接着将扇子慢慢向空中挥动,则万紫千红纷纷坠落地上,都是桃花、杏花。观众都很惊讶,九月深秋的气候,不应该有此物。一会儿又出现一朵牡丹,大如盆,坠落在其它的花中。小丫鬟盘腿坐在牡丹花上,凌空而起,地上的花都随着一起飘走了。观众莫不惊叹诧异,认为奇妙绝伦。女子却说道:“丫头无礼,竟然扔下我跑了吗?谁给我去将她捉回来?”便有一个老人应声而出,身高一尺左右,扛着一根棍子骑着一匹小马,伛偻着身子连连地喷嚏咳嗽,胆颤心惊地趴在马鞍上,像要掉下来的样子。女子笑着说:“你想去追那妮子,不怕闪断你的老骨头吗?”老人扭扭捏捏地退了下去,全场观众哄堂大笑起来。女子说:“丫头既然跑了,就让她去吧。下面表演一段激楚舞来为宾客长长精神。”于是喊道:“良子上来!”就有一个童子从东面出场,身着短衣头扎双髻,手持一枝戟起舞。舞了很久,女子又喊:“阿延上来!”又有一个童子从西面出场,装扮相同,手持双剑。女子说:“搏斗!”两个童子就对打起来,剑戟迷离,但始终不相碰触。女子说:“斗!”二人就扔掉器械空手相搏。

  忽然出现一人将两个童子推倒在地。厉声叫到:“你个淫婢子,还不赶快回去?”女子惊慌地跑了,那人在后面追赶,转眼间跑得无影无踪,表演场上所有的人物道具器械都化成了纸片。姚子英十分惊骇,急忙钻进人群中溜走,一个人来到京师,心中一直苦苦地怀念女子。几年后,一无所有的他离开京城回家。路过原先那座庙,但见风景凄然。在庙里又留宿了几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不得己,问庙里的道士:“此地一直有狐狸作祟没?”道士说:“客人曾遇见过吗?”姚子英将几年前的事都告诉了道士,道士笑道:“那是假冒的狐仙。有一个无利不图的小人,不知他的姓名,靠旁门左道哄骗别人财物。尤其擅长用邪术劫色,能勾妇人的魂魄。好女子只要见到他,都会病卧床上像死了一样,得很长时间才能恢复;这些女人往往都说自己从那人那里回来,再也不是贞洁的人了。那人又能隐形易貌,很诡秘。从前曾在这地方住过,现在已经挪走了。听说那人有个女儿,得到父亲的真传,也用它来魅惑男子,假托为狐仙。他父亲虽然很为她感到羞耻,却没办法管得住她,客人所遇见的该不会是她吧?”


耳食录二编·卷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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