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深海-南参同人文】总在清风遇见你·壹
*文章一共有三篇,已有合集。剧情起伏不大,主要是用不同的视角来写参宿和南河分开后各自的心路历程,可能也会掺杂一些其他人物的,此文为参宿视角。
*绘本及电影中梦境里的人物设定为真实存在,只是在南河的绘制中被画成了海洋动物。参宿在绘本上看到后,在梦境里内化成了自己理想的父母形象。
*ooc致歉,向电影和角色致歉。
*歌曲来源于民谣乐队大乔小乔《星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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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傍晚的雷声来得急促。
空调没有关闭,客车里仍然弥漫着汗水和车座陈旧的味道,聊天追剧咀嚼食物的声音此起彼伏,拥挤在返程的路上。
参宿缩靠在窗边的位置,即便关掉头顶的开关,车里的凉意还是在变本加厉,察觉到自己的手有些发抖,她起身撑着座位取下书包,拿出水和抗抑药缓缓吃了下去。
其实她并不厌恶喧嚣的氛围,在童年那场不愿醒来的梦里,她也曾和一个人面对着那些熙熙攘攘的鱼头顾客,在海獭海象的簇拥下寻找着深海之眼。只要噩梦惊醒后光着脚丫跑向他的房间,看到他在大雪的投影中好好睡着时,她还可以有摸一摸他凌乱头发的安心。
现在也偶尔能和朋友逛街去漫展,在梦醒后的城市繁华里说说笑笑,在不需要通过药物缓和的时候,参宿甚至会觉得这世间的喧闹都有几分值得欣赏的烟火气。
其实也没有那么害怕车里的寒冷,因为和海獭们依偎在一起休息时,哪怕海风带着腥咸的气息吹过小小的身体,也无法影响她难得踏实的睡眠。
无论如何,总要好过游艇上让她和他相遇又不会再见的狂风暴雨。
只是机器不自然的冷风拼命驱逐着夏天的湿闷,也要把她站在麦田里的汗水都吸附走时,她开始渐渐感受不到写生时吹在心里的那股风,没有空调这般凉爽的温度,却轻轻柔柔地吹过。
机械的感觉仿佛让她再次坠入到无风深海,变成那个在闪闪发光的废墟里跌跌撞撞却找不到他的小女孩。
直到情绪因药物作用得到松弛,参宿拿出了那幅写生,慢慢地摸索着。
画面上天空湛蓝,明明是燥热到一切都如同静止的季节,那些金黄的麦子却被勾勒成随风游动的形状,划出海浪一般的波纹,肆意而自由。
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远处麦田里,只能看出飘扬的头发和草帽,双手张开挥舞着,像是驱赶鸟儿的稻草小丑,又像是一个沉浸在音乐中的指挥家。
只有参宿知道,那是唯有她相信真实存在过的南河。
雨终于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车里鼾声四起,直到一个又一个帘子被拉上,画中的人影也越来越暗,参宿只好把它抱在怀里,看着窗外渐渐模糊的场景,回忆起了过去。
童年那场坠海事故后,参宿在抢救中恢复了呼吸和心跳,对外界有了微弱的反应和意识,但一直昏睡,当她终于从循环往复的梦里睁开眼,病床前并没有哭到撕心裂肺的父母,只有惨白的墙壁和心电图声滴答作响。
参宿说不出话,只能用鼻息喃喃地念着南河。
护士姐姐发现参宿已经苏醒,怜惜地摸着她的头。
“乖,是想妈妈了吗?以后妈妈有时间一定会来的。”
参宿摇了摇头,爸爸走了进来,那是她第一次看到爸爸为她流泪,手足无措地说着你吓死爸爸了,她想用手擦掉爸爸的眼泪,却虚弱到无法抬起胳膊,只能用鼻息轻轻说着对不起。
良久,她努力发出嘶哑的声音,问爸爸南河在哪里,可是爸爸告诉她可能只是她的幻想。
她不愿接受,决定像梦里一样起身奔跑着到处找他,也许南河就在医院的楼顶裹着五彩斑斓的毯子顶着小猫,会和她故意凶巴巴地说你看看我的伤,会手忙脚乱地安慰大哭的她,和她讲一个萨摩耶的笑话。
可是不管怎么使劲,尚未恢复的身体却无法把她支撑起,无数回忆却如巨浪般冲进脑海,参宿闭上眼,崩溃的情绪只能化作接连喘息和不断的泪珠。
怎么可能再重逢呢?她清楚地记得在昏睡的黑暗里,那双把她套进小鸭游泳圈的大手使劲把她推向船只,自己却坠入无尽的深海时咕噜作响的水声。
她想拼命地挣开生与死的界限奔向他,哪怕被割到满身裂口,鲜血淋漓,他却在她穿透界限试图握住她的手时把一切拉下黑色的帷幕,用尽最后的魔法在故乡晴空里同自己说了最后一句话,转身变成了飘向远方的灰烬。
尽管最后都在努力让彼此看到自己在笑,她却无法在心里完全接受他的死亡亦或是不存在。
能够下床后,参宿总是在不同病室寻找着,甚至有一次想跑到太平间,但每次都只能被追来的护士抱回病床。
出院那天,爸爸带她回到景区的停车站,参宿提出想买一本故事书,到了景点后,参宿疯狂地寻找着南河的线索。
“只是我们岛上虚构的一个角色,你看我现在也可以是南河。”
熟悉的摊位前,画着小丑脸的老头对着参宿摘掉假发,露出光头。
“金爷爷,我知道您在骗我,南河到底在哪儿,有没有死…”
“你这小丫头,都跟你说几遍了我不姓金,南河不是现实存在的人…”
“请您至少告诉我…他有没有被打捞上来,如果被打捞上来,他被葬在了哪里…”
“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没有什么小丑救人的事情,你的父母手机号多少?我现在给他们打电话!”
小丑老头的态度越来越不耐烦,就连脸上彩色的胡须也急躁到根根竖起。
参宿小声低头抽噎,一位中年女人急忙从屋里走出,把她搂在怀里。
女人言语温柔,责怪着老头说话粗暴。但所有的解释和安慰只是换了种语调。参宿不再抽噎,只是乖乖地被她抱着,不声不响。
“没事的孩子,想哭你就大声哭出来吧,阿姨替刚才那个南河向你道歉,他不该对你这么凶的…”
女人轻轻拍着参宿的背,想要她痛快地哭出来,可是参宿却变得出奇地安静。
“谢谢你喜欢我们南河,阿姨奖励你两个绘本,拿回家也可以送朋友看,生意惨淡,景区要取消这个角色,应该也不会卖了。”
一路到家,参宿一切如常,父亲和继母还是不停地逗着糖豆儿,弟弟开心地拿着绘本向她挥舞时,她甚至看着绘本上的南河努力向弟弟挤出一个笑容。
晚上关灯缩在被窝里,情绪却如海浪般涌来,参宿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发出任何声音,却无法控制浑身颤抖,紧紧地抱住那本《深海大饭店的传说》。
大人总觉得小孩子很好骗,可是拙劣的演技又怎能骗过一颗敏感的心。其实拐过商业街的角落时,她早就听到了阿姨撕心裂肺的哭声。
哪怕他们只是想要善意地让她不要去背负那么多。
漆黑的房间里,仿佛有昏迷时断断续续的鲸吟萦绕耳畔,参宿泪如雨下。
南河把凶险的海浪变成了温柔的摇篮,却也变成了他再也不能用魔法劈开的坟墓。
空灵的鲸吟,也许是深海感受到南河被海浪强行停止了滑稽的摇篮曲而发出的声声哀鸣。
雨声越来越大,车窗上结了一层水雾,车灯路灯都变成了模糊的色块。
就像梦里的一切与南河有关的场景那样,无论参宿后来怎样用画笔还原,哪怕翻了无数遍他的绘本都无法在入睡后看得分明。
而小气的南河,每次在梦里也都不肯让她看清脸,更听不到声音。
参宿只能在一片寂静和模糊中看着他在可能是深海号的地方忙忙碌碌,或是像分别时如释重负地跑向故乡。
她触摸不到他,呼喊他的名字也得不到回应,比起她曾在梦里想不顾一切地冲破的薄膜,眼前更像是淡淡的雾,可以走进,却无法接触。
朋友说,当已故的亲人不愿让生者有惦念难过,就在梦里模糊自己的面孔和一切,不能交谈也无法接近。
渐渐地,参宿在梦里也从每次拼命地想要看清变成了可以静静地看着这片朦胧。
生活好像有所改变,妈妈会在逢年过节时主动发短信客套地关心,生日时爸爸和继母也会举杯为她祝福,不合脚的鞋从一双变成两双,糖豆更加黏着姐姐,每次做出抢走她手里东西的动作时,也会忽然一愣收回小手。
有时好像也没什么改变,能感受到更多的仍然是家人的小心翼翼。但还是没有换来爸爸对抑郁的理解,比起对糖豆的自然而然的宠爱,更多还是笨拙到不知要怎么表达,后来也只是一如既往地让她多笑笑。
参宿不敢再提抑郁的事情,只能用更灿烂的笑去迎合,表现出自己彻底好了的样子。妈妈的抚养金如期打来,可是所有的节日祝福又在初中后戛然而止。
参宿没有再见过妈妈,很多时候她在想,也许不去联系对自己和她都是一种解脱。
因为讨好人格经历过友情的欺骗背叛,当她筋疲力尽地收起讨好时,又会被集体无声地孤立,渐渐她不在乎那些声音,身边还是有着频率一致,相处舒服的朋友。
总有人发现她能用敏感发现更多的细微和美,从她细腻而忧郁的笔触下嗅到她独有的芬芳。在没有监护人陪同就不能开处方药的年龄里,她唯有努力地不放弃自己。阅读能看懂的心理书籍,坚持着绘画,每当失控的情绪仍如洪水猛兽般向她袭来时,就用笑容努力把它们从白天压到夜晚,躲在房间用画笔揉碎在斑驳的色彩里。
可是很多个夜晚,她又会变成那个想抬手去找南河却虚弱到动弹不得的小女孩,颤抖到拿不起手中的画笔时,只能躲在被窝里不动声色地崩溃,任情绪翻涌。
但是她知道,无论怎样,都不能再选择一了百了。
初中毕业后,参宿报考了一所离家很远的艺高,以上学方便为由搬进了祖母留下的老房子,偶尔回家和爸爸一起做饭,帮阿姨摆弄阳台上的花。
狭窄的房间设施陈旧,其实离学校也有一段距离,可是参宿把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在小小的居民楼进进出出。生活不好不坏,一切都趋于平静,无论如何,终于拥有了夜晚不用紧紧捂住嘴巴就可以哭出来的空间。
某个下雨的黄昏,楼道里传出喵喵的叫声,参宿打开门,一只被淋到瑟瑟发抖的奶猫缩在楼道的角落,她把小猫抱进屋里,吹干它湿湿的毛,三花的纹路,像极梦里了无论南河怎么上蹿下跳都能在他身上找到平衡点的有财。
有财粘人地不像一只猫咪,上学时会依依不舍地咬着她的裤腿,甚至在每个清晨试图用嘴拉开书包链子想要钻进去,放学后又会委屈地喵喵跑来,躺在门口围着参宿滚来滚去。
虽然也会调皮捣蛋,但在每个难受到拿不起画笔的夜晚时,有财总是第一个从猫窝蹦上床,蹭着她的脸,依偎在她的胸口走过长夜,直到天亮。
尽管单薄的肩膀渐渐承受不住有财的重量,总要把有财从肩头抱到怀里才能继续作画,可是她喜欢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18岁的成人礼,参宿终于用兼职的钱给自己和有财买了久违的礼物,一台崭新的猫爬架和一盒抗抑郁药。
在病房最后一次辗转反复的梦境里,他反反复复地抬起头又低下头,不忍让她看到自己的眼中还有梦想没有实现的不甘和绝望,以及对这个世界点点光亮的不舍和眷恋。但抬眼时,又好像要把生的希望留给自己。他对她说:“希望你今后的每一次笑,都是真心的。”
后来的参宿,也在努力让自己真心地笑。
每逢暑假,她总是努力寻找着南河描述的故乡中风吹成海的麦田,可是无论去到哪里,都好像差了一点什么。就像今天的风热到好像一切静止,有时麦子也会蔫蔫地低下头。
可是只要她感受到心里的那股清风,就能让那些麦子在画笔里肆意地摇动。
曾有书写道,那些离开的人只是跳出了时间,慢慢的重新构建成身边的其他事物,虽然离开了,却散落四周。
她笑笑,从不道破那股清风从何而来,只是伴着它的指引,像初见时他在深海号的墙壁划过魔术般的光芒那样。
那是她心上的疤,也是往前走的光。可她只能用握笔的手与风交织,继续他还来不及完成的梦。
雨声渐渐变小,客车在中途的车站停停靠靠,参宿想出去透透气,哪怕冒着雨也好。
可是药物的作用愈发厉害,参宿感觉到四肢被安全地包裹住,意识渐渐模糊,哪怕未放好的书包掉到地上,也开始无动于衷。
唯有车载广播里播放着大乔小乔乐队的那首《星座》,清脆的童声和成年的男声先后唱着:
“总在清风遇见你/悬在天空上的云/两个星座遥望夜空/永远不能相逢/又是一轮月高悬/云端那边的天/两个星座遥望夜空/永远不能相逢…”
参宿从回忆的起伏过渡到一种不喜不悲的平静,沉沉进入了梦境。
长久无意识的黑暗后,她终于站到了一台刺啦作响的雪花电视前,模糊的南河站好像在一片摇曳的金色里,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插着腰,振振有词地在说着什么。
你在那个世界,还好吗?我看到你夸张的肢体动作卡顿成五彩缤纷的方块,好像仍被束缚也在闯出束缚。
参宿习以为常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可这次,居然听到了一点声音。窸窸窣窣不清楚,对方可像是抱怨也像是安慰。忽然,那张方块脸竟然转过头来,好像在看着自己。
参宿惊讶地看着那张脸,忽然想不顾一切地奔去,可是四肢依然被紧紧裹住。
她只能看着方块瓦解成了终年不散的大雾,雾里的南河向参宿一步步走来,看着她脚下散落一地的书包。
“喂喂,醒醒,收拾一下书包…哎!再不醒别让人家给你偷走了!”
“啧,你这小孩,大巴车上还敢睡得这么死。”
“前排大哥给我做个证啊,我就给这小鬼收拾一下!”
声音渐渐清晰,南河的脸依然看不清楚,只是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收拾着她的书包。
“这都是些啥啊…《拥抱内心的小孩》?你是得好好拥抱自己,这药…有什么不开心的和我说说?”
“啧,手机要让人偷了怎么办…真是不省心的…小丧气包???”
终于,他好像拿起了那幅画,看着落款的名字,慢慢地抬起头。
南河的脸上的雾没有散去,瞬间化成了彩色的风沙,她终于可以动了,再一次拼命想要抓住,却又握住了一场空。
参宿在黑暗的车厢中猛地惊醒,车门吱嘎作响,车里空旷了许多,帘子不知什么时候被拉上,但已没有了雨声。
你还是忍不住来看我了吧?
现在的我一直在努力走出长夜。
她舒展了一下身体,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好像身上盖了什么东西一样,可是下一秒,她再一次僵在原地。
一旁的书包被收拾得整整齐齐,身上被盖了一条五彩斑斓的围巾,虽然有些陈旧,带着缕缕折痕,可是那样绚烂的颜色,她只在梦里同一个人见证过。
“南河?南河!!!你在车里吗?司机叔叔我要下车!!!求求您了停车!!!”
大巴车没有再停下,乘客们纷纷不明所以的看向女孩,参宿猛地拉开窗帘,车厢里终于出现了亮光。
不知谁在这时打开了窗户,雨后的清风带着湿润温柔地吹了进来。
窗外还是没有那个高瘦的身影,但在模糊不清的水雾里,一个U型的笑容符号被留在了在窗户上,打破了雨季里看不分明的一切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