悖得有理，审美无罪--推荐给艺术从业者的书《日本意气》

一个社会的规则，制度，文化已经不能让我们满意，我们会怎么做？

也许“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也许“非暴力不合作”，甚至全盘推翻，建立新的社会。

但是日本，这个神奇的国家，不沉默，不爆发，不推翻。表面合作，背后却在正统社会之下堂而皇之构建能够满足自己需求的新世界体系——在正道中寻求悖德之路，从无耻下流的，钱权肉色的情欲放纵中得成色道，而色道又化境为“意气”这种审美之道。色成道，大行其道，最终占据日本审美体系一角，令人不敢忽视。

日本构建体系，从零到一的能力可见一斑。

一个运作良好的社会需要鼓励真善美，引导社会整体朝向正面，利于管理运行发展。但是社会之所以要引导规劝走向正面，是因为有阴面。阴阳两界，虽然构成一个系统，彼此总是有泾渭分明的界限在。

视觉心理学有个名词叫马赫带，指的是明暗变化的边界上，常常在亮区看到一条更亮的光带，在暗区看到一条更暗的线条。明暗之间有模糊灰色过渡，日本的阴阳两极中间正有这样一条马赫带，让阴阳两个世界藉此相通。

日本色道的道场是游里，也就是妓院。妓院是藏污纳垢，钱色交易之地，基于此现实，怎样去合理化这样的场所融于正道呢？

首先是有存在的合理性，江户时代城市兴起，新市民阶层突破传统社会束缚的思想需求；同时新市民阶层并单纯不满足于肉欲情色，也希望藉此场合建立新阶级群体的体系对抗旧社会的贵族体系，逃避传统社会的束缚。

基于这个需求，游里这个场合其实是虚拟的贵族体系。在色道构建下，游里的嫖客和妓女也有等级之分，妓女最高级别是“太夫”“神女”，游客游女在游里最高赞誉为“通人”，达到这个级别，其聪慧机智，内外品相足以和正道规则下的“贵族”相媲美。

但如果色道仅限于此，那就仅限于游里之道。色道最终建构目标追求身体的审美化，以审美为指向的身体修炼之道。在游里的游客游女通过修炼最终达到“通”——外部行为表征，这还不够，还要”粹”——内在精神修炼，最后达到一种审美意识的高度和境界，称之为“意气”。

由此，色道剥离出审美品质“意气”，成为一种审美之道，审美是无功利的，跨国界的，而这才是真正的大行其道。

日本“意气”词意的来源很多来字中国，可是中国为什么不能构建这样的体系呢？

中国有武侠世界，在武林中，有武林盟主这种最高级别，在这之下各有门派，不同门派各有真经。维系武林世界的精神称之为“侠”——其实也是悖离正道的一种精神。我们说这个人有“侠义精神”即使在正道社会也是受欢迎的评价。问题是，中国的武侠世界是一个文学构思的虚拟社会。如果要在真实世界中找到对应，那应该是黑社会。黑社会，在港台电影又中变为“古惑仔”，其实也有点侠之气的现代传承，然而这也是一种虚构的电影。黑社会在现实社会依然是藏污纳垢之地，缺乏主流阶层拥护的群体，和虚拟出来的文学和电影，仍然不成一体。

所以中国武的世界，有李小龙这样扬名天下国际的代表，有太极，咏春等等广为流传的修炼身体的拳术，有《卧虎藏龙》这样审美级别的电影，但各自基于一种模糊的“武”自行发展，既无体系，也无精神维系，似乎也缺乏延续的脉路可寻，在现实世界中也很难找到依托的场景。

总而言之，《日本意气》既是了解日本“意气”审美文化的书，也是一本指南——悖德有理，审美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