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NAF：安全漏洞【171】

【171】蜥蜴之王（其二）

人生的路还漫长着呢，还有至少不下五千种能消磨时间的方式—格雷戈里此刻，对这件事感到无比确信—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无论他心中那处理想的时间消磨地究竟是哪儿，那里都会比现在这处地方要好上不少。

“来看看我现在都遇到过什么了，”格雷戈里翻了个身，从通过铁链固定的木板床上火速滚下，脑中的胡思乱想还尚未结束，“囚犯，我成了囚犯—我犯了什么罪？”难不成是因为他撬开了警车车门？拜托，他只是不想闷在车里而已。

尽管大部分被捕的人也是这样想的。可他又不是因为入室盗窃、电信诈骗或持枪抢劫才被克里斯请上警车的。他现在计划要完成两件事：首先，解开手上的铁镣，之后想办法逃离这个监狱主题公园—越快越好。

牢狱的配置是两到三人一间，每一间都是规格相同的正五边形，像是一块块银色金属质的蜂巢砖块。十余间渺小拥挤的“蜂巢砖块”间相互堆叠紧簇，整座牢狱又呈现出一种混沌个体下的井然有序，格雷戈里可没功夫去欣赏这些煤球和蜂巢。

很好，那本撬锁大全说得没错—学会车锁技巧后，门锁与手铐也就不在话下了—很可惜，那位曼森先生没能亲眼看着格雷戈里悟出此道。

格雷戈里发誓，自己将来就算穷到流落街头也不会当小偷，这是底线。

现在，他只需要一根—见鬼，这里的安保人员倒是十分敬业—地上没有一根可被称之为针的东西，空空如也，五面墙壁与头顶的天花板都由坚硬的光滑金属铸成。

纹丝不透，格雷戈里踢了一脚身前的墙壁，真是结实，结实到让格雷戈里痛到俯下身去、抱住左脚嗷嗷乱叫。他的“室友”也看不下去了，克里斯走到格雷戈里身边，为他按压脚趾并试着说出些安慰。

“不要把精力浪费在无用的发泄上，没有充足火力，仅凭蛮劲是无法离开这里的。”克里斯的按压，的确让格雷戈里的脚趾好受了不少。随后，克里斯又对格雷戈里提出一个建议：他应该找个时间刷刷鞋、换洗一下袜子了。

比起无谓的抵抗与挣扎，克里斯现在更想弄清楚的是：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他们又是如何在被几堆黏胶淹没后，被带到这个地方来的。另外，维多莉娅与雪尔莎她们现在又怎样了？无人知晓。

牢狱的栅门之外，透过铁棍间的缝隙，克里斯得以窥视这些袭击者们巢穴的全貌—巨大的金属巢穴，废弃金属的种类、大小与新鲜程度各不相同，有些地方湛亮如新，有些地方则不比垃圾堆与废铁厂好上多少。

相对坚硬、新奇的金属被身批铁甲的搬运工们搬运至一座高台，高台本身也是劣质工字钢与废旧排污管铸造成的杰作。阿兹特克平顶金字塔式设计，搭配由被切割工字钢堆砌成的层层台阶，高台顶部，它与它的拥有者一样布满阴影。

两束空油桶中的火光吞噬着木料与其他相对干燥的可燃物，阴影中的王一言不发，身旁的侍卫便拿起两捆木柴—木柴的奉献，延长了火焰的温度与寿命—赤色的火光，也无法彻底驱散大厅的黑暗与阴冷。

高台之下，两侧的阶梯上布满侍卫，无论这些绑架者数量为何、目的与计划为何，克里斯推测它们必定分工明确，且拥有一定阶级化思想—从上到下，侍卫们身披的护甲各不相同，从锈铁胡乱拼搭成的“小外套”到精致得发光发亮的钢甲，还有些家伙的头鳍上，甚至镶扣着铜金色的套环。

换句话说，就是克里斯认为这帮家伙绝非人类—至少不是现代意义上可被承认的人类物种。毕竟，有哪种人类族群会长满绿色鳞片、脓包与尖牙，头上还顶着通过角膜连接的鳍扇与骨角？难不成，这个组织的入会标准，就是要打扮成长满脓包的大蜥蜴？

这也太荒谬了些。可格雷戈里确认为，眼下这帮家伙与此情此景，的确有够让他感到眼熟的—蜥蜴人，机器蜥蜴人？这根本就不可能—时间已经重置，熔融弗雷迪早就该滚下地狱了，还有其他什么人会制造这种东西？

在格雷戈里眼中，就算是黑程式也不可能想出这种疯狂计划，如果是招魂魔会狂鬼倒还可以理解，可现在他们两个一人入狱，一人死亡。还会是谁？如果真的是它，是熔融弗雷迪掌握了长生之道，那它之前为何又会死亡？完全不符合逻辑。

越想越乱，格雷戈里干脆放弃思考了。好了，现在，这家监狱主题公园可以申请退票么？不能就不能吧，就算不能，格雷戈里也没功夫和本事去大闹一通了。如果他猜的没错，接下来他们就要见到大难不死的熔融弗雷迪了，准备好相机吧—哈哈哈哈？

高台的正下方，台顶的王者哪怕在阴影中稍稍低头俯视，都可看到大厅中央的巨大坑陷—比格雷戈里在电视纪录片中看到的油井钻洞还要巨大—坑陷之中，内壁没有任何刮痕与凹槽，也就是说，坠落后想要沿壁爬出是不可能的。

坑陷中的黑水池上波涛汹涌，像是一大碗经过微波炉过度烘烤的焦糖布丁，而那些鱼鳍般的游动者，则是一把把藏匿其中的刀片—不，那些才不是游动者本人—那些只是它们真身的一小部分，只是它们的鳍骨罢了。

水池上方的金属平台上，岸边与平台末端的部位由一处巨大转轴连接—只要转轴向下旋转上个九十度—不，四十五度就足够了—金属平台上的人可就要倒大霉了，就算黑水池里是帮素食主义者，水池本身的深度，也够呛有人能够撑住。

“真是令人印象深刻，我们似乎到了《龙与地下城》里的蜥蜴人巢穴。”格雷戈里又将目光转向门外大厅中的天花板：五盏大小不一的舞台聚光灯，还有一个发散着光束地迪斯科球。它们究竟是有多么饥不择食，才会用这些来做照明设备？

“所以，这个地方究竟是哪里？”克里斯也情不自禁地问出这个问题。除去出于本能的发问外，他没有其他方法。尽管他也知道，恐怕这里也没人会回答他的问题。

然而，第三者的回复，竟在此刻传入克里斯的耳中。那声音的主人本该充满活力，可它的沙哑与绝望又令那声音饱经沧桑，像是株被从温室移出、植入大漠的新芽般绝望—毫无生机—

“这里是帮野蛮纯粹的怪物，与它们的残暴主人—厄坦—的世界，”体表遍布鳞伤的邓布洛摊开双手，隔着牢房间的缝隙对二人解释道，“这些蜥蜴人的王，它们的皇帝认为自己是厄运与邪恶的化身，是泰坦巨人那样强大的存在—这就是为什么他要称自己为厄坦，它是这里真正的恐—”

闲聊时间结束，透过缝隙，克里斯与格雷戈里无法看到将要发生什么，可他们能够听到些许喘息声、挣扎与电击声—不要，他们听到了“不要”与众多用于求怜的词汇—可从那里最终传来的拖拽声与脚步声来看，邓布洛没能迎来宽恕与仁慈。

三分钟后，邓布洛便成为了那位站在金属平台上的倒霉蛋。可更倒霉的事情，恐怕还在这之后。一位靠在拉杆握柄前的蜥蜴人吐出长舌，正如格雷戈里印象中的那样，七鳃鳗与花蕊般成瓣的金属口器，还是很恶心！

长舌中的电子油液滴落在地，蜥蜴人的骨鳍上涂抹着鲜红的油漆。看来，它就是这次囚徒审判的死亡执行人了。可是，在它那枯瘦的手指握住并拉下拉杆前，它需要高台上的王对此做出判决。

“厄坦阁下，请问，您得出最终的审判结果了么？”行刑官的语气毕恭毕敬，生怕自己触怒高台上的帝王，让自己成为下一块黑池鱼饵。

“是—的—！”高台之上，藏匿于阴影之中的王伸出手指，声音如高塔的钟声般沉闷。行刑官仍有些不安，于是继续用那语气问道：“死罪，还是处决？”

“处—决—！”铜钟般的声音再次响起。行刑官哪敢怠慢，五指将握柄禁攥后便拉下栏杆。金属平台的末端，转轴伴随它的转动发出脆响，邓布洛的生命也由此坠入尽头—他的身体坠落黑池，鱼鳍们的主人一拥而上，最终，布满尖牙的巨口吐出了邓布洛的一根脊骨。

这些东西，克里斯看在眼里，他在邓布洛的牢房中传出响声时便捂住了格雷戈里的耳目—还好，格雷戈里没有看到刚才的一切。可格雷戈里却对克里斯发出疑问：隔壁房间的那位先生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再说话了？

经历过父亲牺牲的格雷戈里，远比克里斯所想象的要坚强。他知道，恐怕隔壁的房间里再也不会传出声音了。除非这帮蜥蜴人又找来新的囚犯。无论无何，无论这帮家伙是如何回来的，它们也必须被阻止。

可是，除去对已死之人的悲痛外，格雷戈里心中更多的是焦虑与担忧：雪尔莎和维多莉娅在哪儿？她们该不会已经—不，不，不—格雷戈里在心中劝告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往最糟糕的方面去想！

克里斯的枪械与呼救设备也被那帮蜥蜴夺走，他无法确认维多莉娅她们的状态，甚至连定位都成了问题。就在二人为如何出逃、寻找同伴而苦恼时，牢门之前多出两道灰色的阴影，阴影的主人们晃动起长尾，将牢室的栅门打开。

四只头戴牛角尖盔的蜥蜴人，手持长柄双面铁斧抵达囚室，见到五面体囚牢中的囚徒们后，格雷戈里的年龄并未成为它们网开一面的原因，反而成为它们用利斧威胁其快步行走的资本—说真的，格雷戈里真是恨死这个地方了。

“下次去动物园时，我恐怕再也不需要爬行动物展馆了。”克里斯在心中喃喃自语，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句话有些熟悉。自己是不是在某个时间段，在这之前就说过类似的话？他对此有点印象，但并不深刻。

“我只希望，雪尔莎和维多莉娅警官还没有经受这个—哇哦—嘿，大家伙！能不能请你小心点儿？我可不是意大利腊—”

在机械蜥蜴人晃了晃手中的双面斧后，被径直劈开腕部铁索的格雷戈里停止抱怨，他可不想让自己也引火烧身。

“你们，很快就会得到最公正的判决。”

行走于长廊的途中，一名蜥蜴人法警对两位囚犯说道。克里斯也在心中暗自嘲讽：是啊，死罪与处决，两个完全不搭边的近义词—横竖撇捺都是一死，这可真是最公正的判决了。

“是吗？对此，我们还真是充满期待。”

被押上处刑所用的浮动平台后，格雷戈里对那些法警反唇讥讽道。他知道，现在最多也就是刷刷嘴皮功夫了，所以现在，有谁想要试试越狱么？

越狱，这根本是不可能的—蜥蜴人法警们的双面斧在此刻弹开，斧面迅速转变为长弩两侧的拉力架，斧柄中所折藏的弓弦，也在这一刻上箭紧绷—由此来看，这帮家伙的设计准度可不比绿林游盗要差。

想越狱，成功几率大约在百分之零点五到百分之一，其余那至少百分之九十九的事件几率，便是克里斯会与格雷戈里一同被打成骰子与瑞士奶酪。

“你们会期待的，你们会的—！”这是最后一名蜥蜴人法警，在持斧离开前的最后一段忠告。现在，事不关己它便可以高高挂起了，是时候看戏咯。

被称为厄坦的王扫动他的巨尾，将满满一碗爬虫灌入口中。酥脆多汁的下水道潮虫—搭配最血腥刺激的处刑场面，这可是绝佳组合。处刑官象征性地用一些纸巾擦了擦手臂，五指再次向拉杆靠拢。

“厄坦阁下，得出审判结果了么？”行刑官头顶的那抹红色，依旧是如此扎眼，如此的令人不安。蜥蜴之王厄坦在阴影之中点了点头，它向着高台下的黑池囚徒们挥出左手—是的，它对此早有答案。

“死罪，还是处决？”行刑官的语气，仍是守家犬般的奉承与恭敬。厄坦那高举的左臂伸出食指，直直指向克里斯与格雷戈里的头颅：“死—罪—！”

“不要—！”

熟悉的呼喊声响彻大厅，格雷戈里从没对重逢一词感到如此渴望过。当他看到喝止者地身影与双眸后，他急忙高举起双臂并试着高声呼喊—不，理智让他收敛了这个想法—最好不要，哪怕对方是雪尔莎，也不能不保持警惕。

雪尔莎走到蜥蜴人身边，名为厄坦的王见状，也对高台下的行刑官使出眼色。行刑官的手自拉杆抽离，克里斯与格雷戈里身边的持驽法警们，也在此刻收回弩箭，伫立原地等候命令。

“是的，造物主阁下—我们明白—那是您的兄长与朋友么？是，我们明白，他们会得到赦免—不，是恩惠—他们会得到您的恩惠，就像您的朋友维多莉娅那样。”

厄坦那铜钟般的声音，在雪尔莎面前竟表现得比行刑官还要恭敬。在被彻底解下手脚上的铁索与镣铐后，格雷戈里与克里斯又在一队蜥蜴人警卫们的“护送”下抵达高台之顶。现在，格雷戈里倒是很想听听雪尔莎要如何解释。

“唔，哥哥，克里斯警官。这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可是它们似乎是在—”雪尔莎也不知要如何形容，看来，刚刚有关黑池处刑的一切，她也无从得知。没错，它们把她当成了神—可原因呢？

维多莉娅紧随其后，安然无恙。在与克里斯等人重逢后，历经艰险的四人总算是能松上口气了。尽管现在的景象还算得上是和平，可格雷戈里知道，下一次，当处刑池被再度启动时，下一批囚犯恐怕就没这么好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