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孤崖

有一个人，独自一人住在高高的山巅之上。 他问：“为何我独自一人在此？” 没有回答。 他又问：“为何无人应答？” 也没有回答，只有时不时的飞鸟掠过，也仅仅是停留一瞬。 他愤怒，他厌弃，他说：“天地不公，竟弃我而去。” 其中一只飞鸟听到了他的声音，扇动着翅膀落在了山巅的树梢上。 他欣喜若狂，对着鸟儿诉说自己的悲伤。 鸟儿听到了他的话语，决定暂时留在山巅陪伴他。 鸟儿问他：你在悲伤什么？ 他说：“世间负我，竟将我一人丢在此地。” 鸟儿又问他：“为什么不走出去看看？” 他说：“四周悬崖峭壁，深不见底，我被困住了，无法离开。” 鸟儿问他：“为什么不看看周围的风景呢？” 他说：“周边云雾缭绕，什么也看不清。” 鸟儿扇动着翅膀，想要飞离。 他问：“你往何处去？” 鸟儿说：“我还要觅食，去喂养我的孩子。” 他问鸟儿：“你会回来吗？” 鸟儿：“我会回来，我能听到你的声音。” 他知道了鸟儿住在这附近，他每天有了新的事情，呼唤鸟儿陪他说话。 有的时候，鸟儿会立刻飞来，他向鸟儿分享着自己的所思所想，所感所悟。有的时候鸟儿会很久之后才有应答，又因为忙碌匆匆离去。 鸟儿要养育孩子，也有着自己的同伴。鸟儿不是孤独的，只有他孤独的住在山巅。 鸟儿会为他讲述自己在人间的游历。她说人间有一种叫梯子的东西，可以爬上爬下，还有名为绳索的玩意儿，绑在一处可以攀岩。 鸟儿说：“可以制造工具走下悬崖。” 他说：“我不会做这些东西，也看不清外面有什么。” 随即又补充道：“一定是世人讨厌我才将我弃置于此，我也讨厌他们，不想看到他们。” 鸟儿没有再坚持让他想办法下山。 她会听他的诉说，为他带来河边的漂亮石子，山间的美丽野花。他若伤心欲绝，鸟儿会为他歌唱，他若不言不语，鸟儿会陪在他身边。 但是他依旧孤独着，世间对他不公，老天对他不平，就连这鸟儿也会在某一天弃他而去。 想到这里，他开始怀疑鸟儿逗留在此的目的，质疑鸟儿接近他的动机。他想着也许自己已经变成了鸟群的笑柄，鸟儿在用他的谈资维持着鸟群的关系，维持着山间的欢声笑语。 “既然一定会弃我而去，你又何必一次又一次的久久逗留。是不是心怀叵测？是不是连你也把我当做笑柄？” 鸟儿再次过来寻他之时，他对鸟儿提出了他的质疑。 鸟儿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这样说：“这不该由我回答，答案在你心里。” “我无法证明我没有做，你也无法证明我做了。” “你若信我，就不会有此怀疑，你若不信，我也百口莫辩。” 鸟儿生气了。 鸟儿再次飞了出去，她还要为孩子觅食，她还要养育孩子。 她还有自己的生活。 他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他不配拥有一切，他只配在山巅孤独终老，或者在哪一天一跃而下，了此残生。 他再次被悲伤包裹，又一次去呼唤鸟儿，呼唤了一遍又一遍。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太阳西斜，鸟儿才姗姗来迟，她扇动着翅膀落在了山巅，站在他面前，神情一如既往。 他看着站在山边的鸟儿，愤怒地伸手将她推了下去。 他说：“我就知道，世界上所有人都在厌弃我，连你也是。” 鸟儿落下了山崖，很快又好调整姿态，扇动翅膀飞了起来。 这次鸟儿没有再扇动翅膀落在他面前，也没有再逗留在山巅的枝头，只是在远处飞着，远远的看着。 鸟儿说：“从来都没有人在困住你。” 鸟儿还说了什么，他听不进去，也不记得了。 他只知道鸟儿飞走了，头也不回。 他真的被抛下了。 他没有再听到过鸟儿的鸣叫，他又试着呼唤了鸟儿数次，发疯似的想叫她回来。鸟儿没有回应，仅仅惊起了一片飞鸟。 没有鸟儿落在他的枝头。 飞走的那只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