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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歌

2023-06-22 17:18 作者:朱子阳  | 我要投稿

春之诞曲

季不会忘记,自己从混沌中苏醒的时候,野椎神的那一声声轻轻地呢喃:“鹿尾野姬,这就是你的名字了,你是我创造的女儿,是我吞噬四季之后的产物,从此,黎明不再歌唱,种子不再发芽,而你,我的女儿,你将是四季的化身,亦是四季的主宰。”

晨风吹拂着季的脸颊,刚刚诞生的她对世界还保持着迷迷糊糊的状态。“好,好的,母神。”季迷茫地看着周围,野椎神缓缓地俯下身子,在此之前,高傲的恶神从没有向世间万物低过头。她的树枝化为双手,轻轻地抓住自己女儿的两只胳膊,对她温柔地说道:“你看,这就是你的神力,创造四季的神力。”

话音刚落,无数的春色从季的掌心之中涌现,瞬间铺满了天地。季开心得惊呼出来:“好美,好美啊。”野椎神告诉她:“这是‘春’,四季的一种,从此以后,三十个昼夜为一月,十月为一季,你要用好自己的神力,让世界随着你的四季转动。”

季只是木讷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开始在春色之中遨游。野椎神叹了口气:“这样的女儿,恐怕要训练很久,才能成为有用的恶神吧。”

“母神您看。”就在野椎神叹气的功夫,季带来了一样东西。野椎神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季便把它别在了母亲的头上。

“母神,好看吗?”野椎神摸了摸,这才发现季别在她脑袋上的,是一只刚采摘的樱花。

“母神,这是我看见最漂亮的一朵,所以我想把它当做礼物送给母神,母神,您会喜欢吗?”季有些怯懦地说道。野椎神笑了笑,在春风之中点了点头:“谢谢你,鹿尾野姬,母神,很喜欢。”

野椎神本体便是一株参天巨树,上面的花朵比这株樱花好看的不计其数。但在野椎神眼中,这朵花是如此的绚烂。

这是暴食恶神第一次展露自己的温柔,亦是这位恶神第一次收到礼物。

 

夏之摇唱

夏夜的雨总是磅礴,季依旧游荡于春惜之国的天地之中,这是野椎神给予她的任务。她要季游走于世间,吸收四季的能量供野椎神享用。自此,三月一季的变换成了十月一季的轮回,此时的春惜之国,正处于潮湿且炙热的夏季。

季躲在一处屋檐之下避雨,这座房子后面有一株枯萎的茉莉树,那是只在夏天盛开的一种花。季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雨,现在她所到之处已然寸草不生,不止如此,天气也变得紊乱,气候也不再寻常。

就在这时,一个小男孩从房子里面爬出来,饥肠辘辘的他怀中抱着一枚“神果”,那是野椎神散播在世间的罪恶。小男孩看了眼季,眼角滑落一滴泪水,他嘟囔着:“姐姐,我好饿。”说完便准备把“神果”放进嘴里。

“不可以。”季大喊道,说完她递给了小男孩一些果腹的粮食。“吃这些,这些可以填饱肚子。”然而季刚才的呼喊引来了守卫,他们大喊谁在那,等到守卫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惊呼。

“我知道她,她是散播罪恶的恶神!”“她的到来带来了荒芜!”“她是不是想吞噬那个小男孩?”比言语更快的是守卫们的箭,身后的四季树把季保护得很好,但是在季怀中的小男孩因为忍受不住饥饿已经吞食了“神果”。

“姐姐,我好饿...”已经化身为饿鬼的男孩心脏渐渐停止了跳动。季此时感觉泪水浸湿了整个脸颊,到底为什么?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所到之处皆是荒芜,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在饱受饥饿的困扰。季把小男孩的尸体抱得很紧,此时她的内心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难道母亲让我做的一切,都是错的吗?季不停地在内心质问自己,而已经断气的小男孩手中掉落出一朵茉莉花,他已经饥饿到去摘食只有一点点的茉莉花来果腹了。

 

秋之问咏

“鹿尾野姬,你最近有老老实实在大地上行走吗?”野椎神的质问打断了季的思考,季木讷地点头,说道:“是的母亲,现在整个世界都被我渲染上秋的色彩,我正在世界中行走,为你带去秋的能量。”

“你撒谎!”野椎神的能量从燕见山的方向传来,那是愤怒的野椎神,也是季从来没有见过的野椎神。“你的心开始有些动摇了,是吗?你认为母神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对吗?”季被召唤回了燕见山,站在母亲面前,弱小的四季女神犹如仓惶的麻雀。

“母神,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看到大地流于饥苦,我只是不想再让任何叶人忍受饥饿。”季为自己的行为辩解,野椎神却摇摇头:“鹿尾野姬,我天真的女儿,你应该明白,暴食与享乐不仅仅是我的罪孽,亦是众生的原罪,你不应该同情众生,更不应为了他们去动摇母神在你心中的根本。”

“母神,我只是想知道,我做的一切到底都是对的吗?”季是第一次忤逆她的母神,野椎神愣住了。季继续解释道:“母神,我不认为散播荒芜是正确的,我也不认为占有四季是正确的,四季属于每个人,属于这个世界,不该我一人独占。”

“荒唐,可笑,我天真的女儿啊,你做这些,叶人是不会感激你的,”野椎神摇摇头,随后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或许,等你看清叶人的真面目之后才会明白,最爱你的,只有母神。”

季点点头,随后朝野椎神鞠了一躬,说道:“母神,我也爱您,但请您允许我做出最后的判断。”随后季的身影逐渐远去,野椎神看着季离去的位置,徒留一片红枫,那是比晚霞还要耀眼的红枫。

野椎神拿捏在手上,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冬之离歌

“母神,您醒了?”季小心翼翼地询问,漫长的冬季已经持续了十月之久,而今天正是野椎神在吸收冬季能量后苏醒过来的日子。

“鹿尾野姬,今天的雪很大,你穿得这样单薄,会受寒的,来,到母神身边来,”野椎神的树还延伸出无数的枝桠,季坐在那些枝桠上,回到了野椎神的怀中,“我不希望你受伤,这样我吞食四季的效率会慢很多。”

季轻轻抚摸着野椎神的枝桠,随后依偎在她的怀中,仿佛多年前刚刚出生时的情景。“母神,这是,我送给您的礼物。”季把自己珍藏的东西拿了出来,野椎神捧在枝叶变成的手上,看了看:“这是什么?”

只见那是一个枝桠,枝桠的顶端开着粉色的樱花和白色的茉莉,而周围是红色的枫叶,在枫叶之上,是团团白雪。“这是,我送给母神的,四季之礼,”季抱住了野椎神,说道,“母亲,我是最爱您的四季女神,今后,我依然会为您传输四季的能量,让天地成为您饕餮的餐桌。”

野椎神把季紧紧搂在怀中,说道:“鹿尾野姬,我的女儿,只要你按时把四季的能量输送给我,便是我最好的礼物。”

季点点头,随后摊开手心,说道:“母神,这是我最后的四季能量,您享用吧。”说完,源源不断地四季能量杯传输于野椎神体内,而此时的野椎神,为了吸收能量,再次进入了沉睡。

等到野椎神彻底沉睡之后,季才抱住她不停地流泪:“母神,对不起。”这是季第一次撒谎,对着自己最爱的,也是最爱自己的母亲撒谎。

“我不得已让您陷入沉睡,这是我要为世人做出的牺牲,我想为世人带去四季。请允许我向您表达歉意,我多么希望,我们是一对平凡的叶人母女啊。”季和野椎神不会想到,这句话千年之后季会再次说出来。等到季忏悔自己之后,她擦干了眼泪离开了燕见山,四季的契约她要去履行,她要为这荒芜的世界带去最后的丰饶。

等到季彻底离去,野椎神睁开了她的双眼。

“我的女儿啊,你依然是这么天真。

“你真的认为那些叶人值得吗?

“罢了,你已经长大了,你选择了自己的路,母神很欣慰。

“就让我看着你如何走自己的路吧,鹿尾野姬,母神,会一直看着你的。”

冬雪飘摇,野椎神只是抱着季送给她的那枚枝桠,久久难以释怀。

 

再别之音

当天羽羽斩彻底斩杀野椎神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身影,她创造的女儿,她的鹿尾野姬。不,现在应该叫季,那是她自己选择的名字。

“我的女儿,你成功了,我为你感到骄傲。”野椎神的怀中抱着一支枝桠,那是季走遍四季,走遍世界的角落为她带来的礼物。野椎神是暴食的恶神,她一生只为自己能吞天食地的能力而感到骄傲,从来没有为任何人感到过自豪,季是第一个。

“你走了自己的路,你成功的做了你想做的事,母神愿为你高兴,”野椎神在弥留之际,用尽最后的力量在大脑中思考想对季说的话,“但是,我希望你从今以后,好好活下去,做你自己,不再是暴食恶神的女儿,不再是鹿尾野姬,只是你自己。”

“母神,谢谢你。”季的声音响起,野椎神瞪大了双眼。“你孕育了我,但是我却背叛了你,是我的错。”

“我们的观念不一样,但是你始终没有用你恶神的威压来让我回头。

“我品尝了世间的酸甜,明白了很多,我怀念的却永远是你的怀抱。

“如果可以,我下一世还想成为您的女儿。

“那时候,我们不再是恶神母女,只是一对普普通通的母女,那时,请允许我再次叫你:母亲。”

“鹿尾野姬!”随着野椎神神格的消散,季也随之消失,但是在天羽羽斩贯穿被野椎神附身的季之时,晴明看到了:一株参天巨树怀抱着一名少女。少女在母亲的怀中沉睡,亦如那个初春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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