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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环流 41 无法预料的

2023-05-18 00:16 作者:沉醉于陨石河畔  | 我要投稿

一间宽敞的阶梯教室内,几个教授和博士坐在前排,看着台上的人。

阳光反射令他有些难受,好在窗边还站着一个教授,他把窗帘拉上了。

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男人继续发言:“由此模型,迭代出一个学习能力有限但足够智能的人工智能是可行的。”他把PPT转到下一页。

然而一个中年教授打断了他。“陆程博士,我们需要的是高学习能力的人工智能。这样一个和人类很像但终究不是人类的‘东西’,先不说伦理问题,它的存在有何意义?灾难才结束没多久,哪来这么多条件?”

“可是这……”

“它只是理论!”他粗暴地打断陆程的话。“今天就到这,您的项目学校和所里都要再讨论。”他们都各自收拾东西离开了,走时还嘟囔些什么。只留下陆程一人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一个个子矮小的男人走来,还没等他开口,陆程就厉声呵斥:“告诉那个老头,不可能!”他听了,抽了抽嘴角,幸幸地走开了。

还有一个人没走,是那个在窗边的教授。他走过来。

“你是来看笑话的吗?”

“不,陆程博士,您误会了。”这个穿着朴素衬衫和白色外套的同龄人走向自己。

“你的意思是?”

“我对您的项目很感兴趣。”他走到陆程身边,看着PPT上的数字和图表。“实际上,是蒋日鑫教授介绍你给我的。”这个名字马上让陆程有点警惕的心放了下了。蒋教授是一位慈祥的老人,但他对学术严谨的心没有人会质疑,自己跟他学习时就受了他不少帮助。

“我叫蒙江。”

两人握了握手。

“我研究的是沉浸式虚拟现实技术,您应该听说过。”

陆程回忆了一下看过的院内报纸,这个虚拟现实技术和那些科幻作品中意识进入模拟程序中的东西差不多。这让他想起很久以前的动漫,里面有几乎一样的东西。

“您是不是想起那个作品?”

“是,听起来像是瞎编的。”

“咳……我的研究进入一个新阶段。简而言之就是我们发现如果利用人体各处的神经系统相比神经中枢可以更安全得多地创造一个身临其境的环境。”

“如何利用四散于人体的神经系统呢?”

“血液。”

“血液?你的意思是往身上插管然后让莫名其妙的液体注入体内?”

“……你怎么会这么想?”蒙江推了下眼镜。“其实是利用生物电和血液中的微量元素来作用的,我们把这套系统叫血液环流系统,奇怪的是在很少一部分人身上这种作用效果更加高效,但是这部分人和常人没有不同。”

“血液环流……不会出现困在虚拟世界里这种事情吗?”

“嗯……理论上来说也许能开发出保持清醒状态的沉浸VR……不过我们先开发出来,到时候也许就能进编制了,技术不民用就少很多问题啦。”

“这么不负责任?”

“我们就负责前进,批判我们就交给后人吧。”蒙江挠了挠头。

“看来我没得选了。”

“我们缺少一个程序员,最好还要会点AI,所以我代表我们组找上你。说是组其实加我就4个人。”

“所以为什么找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研究生?”

“因为厉害的程序员我们请不起。”看着陆程那已经筹划好作案计划的眼神,蒙江赶紧补了句:“其实是蒋教授推荐你,他说你是个未来可期的程序员。”

陆程嘴角上扬,伸出手,蒙江赶紧握住,说:“我们是同事了。”

 

 

纪元2146年5月7日

烁星城东城区格栅街/7:22am

明媚的太阳已经升起,清丽的晨光把街道照亮。这天是个星期美好的星期日,人们在街上散步,或者去买菜,街边的猫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杜衔,杜师傅像往常一样,坐在餐馆店面柜台里的小木凳上,削着盆里表皮土黄的土豆。晨光照亮杜衔的眉发,面部线条略显硬朗。削土豆皮的手法很娴熟,削出来的皮几乎是透明的,不沾一点豆肉。

店里走进一个男人,杜衔专注于手里的活没有抬头看,而是应付了句:“先生,现在还没开火炸油,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等一会。”那人站在门口,似乎把帽子脱了,然后用杜衔极其熟悉的声音说:“难道为了我也不行吗?”

他愣了愣,缓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着西装,拿着礼帽的男人,那张脸,他忘不了。

“瞧啊,这是谁来了,伊大总理这么空闲,还来看看我?”说着,他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挂上,放下刀,点开炸锅。捡起两个黄橙橙的土豆,快速切成条,然后待到油沸腾了,全部下锅。油在滋滋地翻腾,泡沫簇拥着薯条旋转。整齐划一的薯条表面迅速焦化,变得粗糙,生脆。起锅,金黄的薯条迸发出浓烈的土豆香气,每个问到这味道的人肠胃都在打颤,味蕾也在摩拳擦掌。摆盘,倒一点番茄酱,既然只为一人服务,就还有闲心从旁边的盆栽撅一枝叶子来装饰一番。

在杜衔上下翻弄期间,伊迪已经不动声色地坐到一个普通的位置上,看着杜衔忙碌地样子,他不禁感慨:“难得你生活如今这么滋润。”

“多亏你啊,搞了个什么扩农运动,种了全欧盟都吃不完的土豆。”

“法国种土豆、德国种蘑菇、半岛种果种胡萝卜、意大利种棉花、海鲜种海带。这不蒸蒸日上嘛。”

“您还真是宏图大志啊,我就不同咯,过个小日子倒也乐哉。”

“跟你以前的生活比,也确实自在。”

听到这话,杜衔顿了顿,但又很快恢复速度,此时他正在砍鸡肉,往它身上裹面粉和鸡蛋液,和玉米片渣,来自地球的人对这东西已经毫不新奇,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样奇特但又很美味的东西实在是吸引人。

“比四处奔波,上顿不接下顿的生活比,确实太好了。”

这时一位女性从后厨走出来,她身上围着一身有些旧但很干净的围裙,袖子撸起来,似乎是店员。她看到伊迪和门口上挂着的牌子愣了会,然后说:“店长……您有客人吗?”

“你先回去吧,今天不用干活了,工钱我会照付的。”即使杜衔不会承认,但他看向店员的眼神比平常要柔和得多。

等到店员离开后厨,伊迪说:“她叫什么?”

“得了吧,我邻居的奶奶喜欢下什么香料您都一清二楚,这个会不知道?”

“我想听听你怎么说。”

杜衔白了眼伊迪,只得开口:“她叫萨莉亚,是个靠近沙漠的小镇来这打拼的姑娘,然而一个女孩子想在离家如此远的地方站住脚几乎不可能,她几乎要倒在小巷子里。也算我倒霉,我竟然拉了她一把。不过好在她很勤快,人也很热情。她说最想念家乡麦田开满的时候,那种惬意的感觉。”

“是在她身上看到你的过去了?”

“……算是吧。”

“如果这里只是一场梦,醒来后你会想念这里吗?”

“我做过太多梦了,有的太美有的太糟,这个……还不错。要是醒来了,我也许会在某个日出时一边庆幸我还活着,一边怀念这个梦吧。”

东西很快都上来了,伊迪和杜衔一起吃了个早餐,聊点闲谈。

“今天算是雪山过后我第一次来看你们。”

“你见过其他人了?”

“没有,你是第一个”

“记得帮我告诉项匀笙,那不是她的错。”

“……我会的。”

 

烁星城南城区工场区G街/10:41am

锅炉滋滋作响,火焰咆哮着,钉钉哐当的打铁声此起彼伏。街道两边是一个个工场,G街主要负责打些铁器,街道中间铺着一条轨道,原料、产品都放上矿车,附上单子送往运输总站后将运往各个分站,再由马车运往客户手上。这套流程是伊迪开创的,城南工场区是民营工业区,在重整政权后为日暮里的建设和其他省份的建设作出了极大的贡献,许多工场主也以此发家。然而如今这里大部分场地已经只剩空地和空荡荡的厂房,还在工作的人只是少数。在聚合工业PHI成立后,其强大的工业实力和更加高效的流水线承担了全国甚至全欧盟的工业生产,许多工场倒闭,工人大多转去PHI工作,只有负责纺织缝制的A街、负责木工定制的B街、负责玻璃工艺品的F街和G街冶炼区少数几个定制铁匠还在勉强运作。

一个少年拿着火钳架着一块烧的亮红的铁锭放在铁砧上,一把剑的样子已经大致打造好了,他对面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挥着锤子敲打着剑胚。他的脸上布满雅丹地貌一样的皱纹,眼中倒映着一旁火炉里挣扎着的火焰。其他工具放在架子上,但是已经十分陈旧,也没有能好好保养,手上最好的锤子也长了绣痕。

剑胚冷却下来了,少年把它放回火炉里,男人擦了擦汗,余光瞟见一个身着西服的男人。他没用几刻便认出他,也露出怨恨的神情。他见两人忙完,走上前来。

“早上好,派特师……”

“现在不早了,总理阁下。”

派特的言辞充满怨言,他知道,派特从还是个孩子就在老工匠手里干活。等到自己成为工匠时,伊迪来了,他带着其他工匠们一起建起这个工场区。曾经在这里,每天矿车不间断地奔驰,工作的响声此起彼伏,早晚不歇。那是比刚过去的日月双国更加辉煌的岁月。然而工场区的光辉转瞬即逝,欧盟成立后,PHI仅花了一年左右的时间就取得比工场区还要辉煌的成绩和规模。因此,对爱国情怀,派特赞成PHI的发展,但对于个人感受,他实在不能接受这个工业领袖背叛这个大家一起建起来的家,更不能接受师傅花下的后半辈子心血就此消逝。

“……”伊迪的脚踏在腐朽又沾染油泥的枕木上,前进不得。

派特却也知道,工场区无论自己想不想,都要寿终正寝了。他看向忙活着的少年,他不能带着他和这里陪葬。“你跟他慢慢聊吧。”他随手放下锤子,走过伊迪身边时,补了句:“把他带走,去你那工厂里去。”

少年顺着老人的背影也发现了伊迪。“哟,总理先生。”

“学得怎么样了?房锦。”他走过来看了看墙上放着的剑刀,一部分的质量明显比不上那些更精良的,但也不差。

“大多都会了,再多练一练就可以出师了。”

“稳中向好,不错。你想继续留在这,还是去PHI,或者干脆自己开一家店,出师以后?你选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不仅是精神上的。”

“……嗯,我得好好想一想。”

“确实得好好想想,这事不用急。看样子你在雪山后恢复不少。”

他沉默一会,回话“雪山……真是让人不堪想起,你也在那之后第一次来看我。”

“呵……他们两个的变故,我要负责,你们的情绪还没能平复,我不适合出现。”

“责任……我才是那个要负责的人,如果我不执意要去看那个废屋,就不会把他们留在屋子里,就不会……”

“得了,都过去了。”伊迪打断后,房锦才意识到握着火钳的手已经捏得通红。

“付娜太太,你的房东她怎么样?”伊迪把话题转到更轻松点的事情上。

“她烤的苹果派不错,人也很慈祥,老实说继续住在西岸其实也不错,不过老师傅们都去了PHI,我也许跟去学技术也不错?”

“对了,房锦,如果你在这里生活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呢?”

听了这句话,房锦呆住了,双眼无神地盯着地板。

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不……”

“什么?”

“不可能。”

“焕星和霍薪都是实实在在的人,我们一起走过的路都是真的,那些事情也都是真的,告诉我对吧?”伊迪看着房锦那其实已经灰下来的眼神,如鲠在喉。

见伊迪久久没说话,房锦低下头,转身离去,边走边说:“这只是个假设而已,抱歉,是我想太多了。日子还得过,哪怕只是梦,对吧……”

 

纪元2144年12月25日

图坦尼亚(官称:俄罗斯)东部苏拉省南部荒地/14:36pm

一只长满顺滑羽毛的“手”拨开地下的雪,里面是暗红的血液。这只手粘了点血然后站起身来。

视角上移,一只巨大的生物出现在眼前。这是一只人形双鹰头的四格高生物,浑身靓丽棕羽,左手持齐身高盾,右手持长杆枪斧,身着重甲闪烁银白,腰间别着长刀。身后翅膀傲然挺立,脚下鹰爪牢牢抓实地面。

他把血液凑到右头鼻孔一嗅,他不曾动过的眼皮起了一丝波澜,他便张开喙,一阵低沉嘶哑的声音爬出:“不新鲜,两天前夜里,很重的伤,两个男的。女的,轻伤,不能走。”

双头鹰身边站着一个身材壮硕的男子,年纪不大,身着加绒披风,里面是典雅的黑袍。

待右头说完左头说:“陛下,根据目前所有得到的信息,我们可以得出结论了。五位冒险者在苏拉中部降临,不巧遇上旧王派叛军,所幸遇上两个其他冒险者,他们一路南下,中途被叛军偷袭,两位冒险者不幸遇难。最后其余人出境离开。那两个额外的冒险者应该是提前来的,他们有相当高级的装备,目前推测可能是油灯探索者协会成员。”

“油灯探索者协会?那是什么?”那个男子疑惑地问。

“一个民间探险组织,跟各个国家有一定的协议来保证全大陆自由通行。因为探索了很多上古遗迹,信息和法器持有量十分巨大。目前跟我国还只有通行报备的协议。”

“那他们现在应该是安全了,再派人寻找他们的下落。对了,为什么我们不与这个冒险者协会更深入地合作?”

“因为这个冒险者协会总部在白沙帝国境内,并且受到白沙帝国庇护,大臣们都对他们抱有怀疑。有的认为他们在为白沙帝国搜罗法器,有的认为他们实际上控制了整个白沙帝国,但更多的认为他们说白沙帝国的间谍组织。”

“那扎那列,你怎么看?”

“协会的领导者和我一样长寿,她是个知识渊博的女性,国家还未出现前我就与她相识。我认为这个协会确实如他们声张的,中立、探索、研究。”

“我们应该更多的与他们合作,不只是协会,其他国家也应如此。”

“陛下,最近和您一样的冒险者大量来到这里,冒险者们从其他世界来到这里,和我们一起参与历史。这片大陆要迎来革新了,我们应该静观其变,毕竟我们自己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鹰头眼神肃穆盯着四处的丛林。

“对,叛军、饥荒、寒灾、怪物们……”

“陛下,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都是……等等,什么?”

“旧王叛军已经悄悄埋伏在四周的树林里,我们该走了。”说完双头鹰拿起男子,张开翅膀,极大力地挥动,只在原地留下飞舞的细雪,翱翔飞走。

 

纪元2146年5月7日

烁星城北郊区,北镇/14:55pm

一位少女坐在一间四周种满花的房子外的花园里,她端详着眼前的画布,时不时移开视线看向远处的一盆向日葵,托着腮帮子。“怎么看都是像素块嘛。”她喃喃着。

“项姐姐。”这个少女就是项匀笙。

忽然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她回头望去,那个穿着西装的人站在外面。她十分激动,但心里埋着些苦涩。“伊迪,你好呀!”她用清甜的声音回到。

伊迪推开花园栅栏门,走进来,少女全身映入眼帘。她穿着朴素棕色衬衣,披着米白色呢绒外套,白色长裙缀着蕾丝边。坐在轮椅上。坐在黄铜曲线轮椅上。

“你不锁上花园门吗?”

“反正你也会安排还一切的。”

他知道她在说自己为每一个人安排的暗哨,和为她特别安排的保护。

“弗雷顿先生,一个初学者花匠,用不知道从哪来的钱在这个城外小地方开了个花店。平时不见开张,还有空多来光顾我的画室。为人热情,当然只是对我。腰部有旧伤,应该是刀伤。手上有茧,虽然清理过,但看得出是用刀的……”

“还是什么都瞒不过姐姐的眼……”

“我也能理解,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不过你的手下演得还不够好,不过骗骗别有用心的人也够了。”

“姐姐教训的是……”伊迪明明年纪是大于项匀笙的,然而面对她时却感觉在面对一个严厉的大姐姐,至于他不自觉就叫起“姐姐”来。

“得了,我也知道你这么久避着不见我们也是为了这个。你别多想,姐姐我知道你也不想发生这种事情。唉……就怪那些歹徒的邪恶吧。”伊迪边听她说话,边推着她的轮椅到屋檐下的桌子旁,找来一张椅子坐在项匀笙旁边。

“我清楚。”他把礼帽摘下来,放在桌子上。

“你来是想看看我过得还怎么样是吧?”

“也没带什么礼物……”项匀笙摸了摸伊迪的头,然后扭了一把他的耳朵。“诶姐姐姐错了错了。”

“哼,这么久,快一年半了才来看我?!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姐吗?!”

此刻的伊迪完全没了之前的那些从容淡定,像是个犯了错的弟弟被姐姐狠狠教训。然而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第一次认识是在雪山事件。

一年半前,项匀笙和杜衔、房锦、张焕星、霍薪一起在图坦尼亚苏拉东北部的雪山上。苏拉省是一块很大的省份,其中绝大部分土地都是冻土荒地。村庄只集中在西北部,行政中心只是一个大一点的村庄。然而当时列巴刚刚登基,国内各种势力错杂,而苏拉省则被旧王保王派的军队控制。一个由很多旧贵族和大地主组成的派系,效忠罗勒叶十二世,即六小时皇帝罗勒叶十三世的父王。罗十二的很多政策都有利于他们,而且在罗十二的默许下结党营私,怕被清算便果断起兵。发现冒险者后打算挟持为自己所用,所幸被路过的伊迪和黑圣徒救下。但也被他们一路追杀,在途中时因缺少口粮给养,房锦带着黑圣徒一起去检查废弃木屋。伊迪和杜衔早已去打猎。躲藏处就只剩下项匀笙和张焕星、霍薪三人。然而此时旧王军小队发现躲藏处,两人背着项匀笙仓皇出逃,然而终被追上。霍薪身中数箭身亡,张焕星抵抗不敌被杀,项匀笙被殴打致重伤。性命危险之际伊迪赶来击毙旧王军。后剩余五人狼狈逃离图坦尼亚,在兰尔达秘密修整后走水路回到阿尔萨斯阵线。

用力拍了几下后背后,项匀笙手缓下来,最后轻轻放在他背上。当初见到伊迪时,他信心满满地承诺会把他们安全带出去,在重伤之际,她恍惚看见伊迪脸上布满绝望,跪倒在染红了的雪地里伸手抱起她。好像还有点热热的水滴在身上。后面的晕过去记不得了。等醒来时便看到他坐在床边,死死盯着窗外一只蝴蝶,眼里早已没了当初的斗志。

“姐姐我还是很喜欢这个花园的,风景好,没什么吵闹的。你的手下还能带着我逛逛市集,只是可怜他过节也不能回去陪陪家人。”

“他的家人在围城时全部遇难了。”

项匀笙的手收了回来,她还不知道那个好邻居心底里也埋着伤痛,她手扶着额头,叹了口气。一朵又一朵阴云掠过太阳,一壶热茶已经沏好。

“姐姐,如果你现在过的日子只是一场梦呢?”

“梦?”项匀笙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即使是梦,我都没有办法体会能走路的感觉。我不奢求奔跑,但我渴望蹒行。”她握着茶杯的手略微颤抖,快要洒出来了。幸好伊迪及时伸手托着。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你没有错,为什么要道歉?”

“我以为我的能力、我的目标意义重大,但是却让人做梦都办不到。”

“做梦都是在逃,终究还是会醒的。倒不如说带着这样的身体活着又何尝不是一种活法呢?”她笑着说。但她不想笑,更是什么都不想。因为这样劝解别人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歉意和低落的话她已经说了无数次了,但是她真的如说的那么想吗?她知道没有人可以帮她,自己会残缺地生,残缺地死。多么简单又无力的过程,无力到也没人指望自己能发挥什么作用。反而对自己流露怜悯,这样的慈悲她已经见过无数次了。然而那些人的热情被自己冷落的话,她又感到有些残忍了。于是她就一直笑着,对任何人都如此。

然而伊迪或许是感受到什么,他同样体验过不被人期望的感觉。

“不。”

“怎么?”

“我说,我可以让你重新站起来,会有那一天的。”

有很多人说,“明天会更好”,更有甚者会说“你总有一天能站起来”。然而都是大话,她心里对这种话感到麻木。父亲最后一次在那个“家”里酗酒后,终究没有打下去手,只是撂下一句话。然后离开了,再也没回来。

“早知道就不生下你!”

“我是认真的,我不知道会是哪一天,但是,用不了两年。”

就连希望的那一天都预料不到吗?然而看着眼前这个人的目光,自信,如炬。和雪山时仅仅为了鼓舞众人的话不一样,这一次似乎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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