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抑郁症到双相从一名青少年到成年,生活都会经历什么?

13岁三甲医院确诊为重度抑郁,重度焦虑,一年后转双相。算算时间,从2017到2023,已经艰难的熬过了六年。
吃药吃到今年四月份才断,很幸运,我断药之后明确的发作只有三次。可能是断药后不再浑浑噩噩,也可能是已经成年,我能分清发作和正常的状态,也能清晰的表述当时的感受,甚至找到了发作的诱因。
确实是原生家庭的创伤,要靠后半生去弥补。在潜意识正在形成的阶段,我的家庭并不和睦,母亲时常因为争吵离家出走,母亲离家出走的时候,通常会带上我一起,却因为她自己在我们家被折磨患上严重的精神疾病,导致出门之后就会把我一个人丢在大街上。
繁华的街上总是熙熙攘攘,对一个孩子来说却是无比刺耳的噪音,加上被人抛弃的感觉,共同在我心里埋下了可怖的种子。
由于家教严格,我从小到大就被安排进各种补习班,印象最深的是举一反三的奥数,一年级的最后一周,鸡兔同笼,怎么也做不出来,父亲会骂我“跟猪一样蠢”,乏味之余偷偷打开电视,招来的就是一顿毒打。
好不容易在二年级刚开始,脑袋突然灵光一闪,把鸡兔同笼问题学会了,赞许的目光也没有来到我的身上,而是无边无际的题海。
到了五年级,小升初。一张又一张,各种校方的试卷,把人囚禁于在暗无天日的房间。
印象最深的还是长郡双语的数学题,第一次做,30分。我自己改试卷,分数算出来后,手颤抖的拿不起红笔,这个分数又意味着一顿相当的毒打,或是严厉的训斥。
失去了什么,总会得到什么。暑假的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再一次翻开试卷,长郡双语鲜红的字样刺激着神经,同样鲜红的,还有90的分数。
不知过了多久,我能在规定时间写完布置的试卷,还能余出时间翻抽屉里的知音漫客,和各种书籍,比如三体。其实一开始确实看不懂,但没有别的事做,只能百般无赖的翻书,科幻世界,三体,第一辩手,龙族,明朝那些事,把这些书不停的翻阅,便是幼时的我,唯一的乐趣。
当然,我只是普通人。更高的书架上,还整整齐齐的摆列着资本论,货币战争,战争与和平,简爱等书籍,但对于当时来说,确实是遥不可及的东西。
或许是潜意识的影响,童年的稚嫩,少年的叛逆,亦或者三者皆是。
我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小学毕业之际,我突然萌生了带刀进学校的想法,并进行了实施。虽然现在已然忘却,但前段时间和小学同学见面,他们提起这段往事,尘封的记忆海又有了一丝涟漪。
升入初中,压力终于把我彻底压垮,在拼命挣扎与呼救中,引起了家里的警觉,把我送入医院治疗。
“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的控制权不在自己手里。”
在外人看来,这个小朋友总是做着匪夷所思的事情,过一段时间又会恢复正常。
在无声的呐喊中,在洁白的病房里,麻木的接受各种药物输入,看着一个又一个年龄相仿的小朋友,送进来,又走出去……
还是出院了,阳光很刺眼,但我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波澜。没有喜怒哀乐,没有任何感情,仿佛一具行尸走肉,只有在大脑运转的时候,才能感受到,作为人的存在。
白天忙于学习,深夜倒在床上,思索着人的一生,思索着我的一生,越剖析,越绝望。很快陷入了焦虑不安,因为恐怖的未来,绝望的未来,还未发生的未来。
不断内耗,也在不断成长,浑浑噩噩,又无比清醒,走到了成年礼。
长达四年的心理咨询,没有改善我的家庭,但改变了我自己。
“热锅上的蚂蚁,最后的结局显而易见,你现在就是那只蚂蚁,选择焦虑滚烫的油,不安惶恐的度过每一天,还是无视它,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直到被烫到再也爬不动。蚂蚁的结局都是如此,但?”
时至今日,我越来越理解这段简单的语言,并用我的行动,去填充后来蚂蚁的经历。
我是人,所以依然有不可控的恐惧,正因为我是人,我才能带着恐惧一同直面这个混账生活,即使它如此残酷无情。
生活一成不变,幼时对乌托邦的幻想,尽管早已扭曲破碎,但它从未消失。就像路边的花草,明媚的阳光,还有那个天真无邪的自己。
2023.8.3
魔女桥桥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