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s":[{"insert":"［番外1.神］\n\n季辰记不清自己已经活了多久了……\n他只记得，自己睁开眼的时候，是一群吵吵嚷嚷的人，在和一个身影佝偻的的老妇人争吵。\n他记得，当时是六月。阳光透过叶隙，筛落下一块块的碎斑，有一个较大的圆形光点落在了老人身后护着的孩子上，看上去是一只五六岁的小白虎。\n那孩子害怕德缩在后面，身体一直在发抖。\n\n\n\n人群中，一只烫着卷发的兔兽，身材肥肿，套着一件碎花的白裙，显得身体更加臃肿。\n\n“我说阿岁啊，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我们大家想一想啊。你来得晚，不知道规矩，我们这里每五十年都会有一场祭神的活动。\n\n你看，要不是大家贡献了自己的孩子，我们这儿可不会这么安稳幸福了啊。\n\n阿岁，你看，这次轮到了你家，要是不祭神，神明大人要是发怒可就不好办了。你难道……难道想让我们所有人都因为你们陪葬么？”\n\n众人随声附和。兔子像是得到了鼓励，语气越发温柔，故意夹着声音，\n\n“阿岁呀，你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吗？哎哟，那可出息着呢，你让言赫再找一个老婆不就行了？阿岁呀，你可不能因为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毁了整个村子的根基呀！阿岁，你可要顾全大局，为村子里大家着想啊！”\n\n她越说越兴奋，脸色变得通红，唾沫星子直向外飞。\n\n季辰看的有些嫌烦，这村子里可没有什么神明，连个小小的土地神都没有，只有自己这个不知活了多久的树灵。\n真没想到当年那个臭道士的话，他们竟然信了。算起来，这个破传统已经持续六百年了。\n他感觉这些说话的人像是蚊子一样嗡嗡的，尤其是那只胖兔子，像只开口就不讨人喜欢的乌鸦。\n季辰施了一个小小的法术，天空降下一道闪电。\n\n\n\n谁想到，那兔子反而越兴奋了。\n“看到了吗？看到了吗？神开始不高兴。阿岁，别再护着他了，不过是那女的孩子，白养了他5年，已经是他的福分了。他也应该为村子做些贡献。”\n说罢，她伸出手用尖锐的指甲拽着已经开始小声抽泣的岁愔，面目狰狞。\n\n\n\n桃岁死命地护住，脸上早已满是泪痕。\n“神啊，如果您听得到的话……请放过我可怜的孙儿吧，让我这老家伙……替他可以吗？神啊，如果您同意的话，老婆子我甘愿死后不入轮回，甘愿魂飞魄散……只求我愔儿……可以长大成人，可以和别人一样地过完整的一生。神啊，我自甘替我孙儿受这大罪……”\n\n小岁愔拉着奶奶的衣角，虽然好多话他都听不懂，但是他知道，奶奶的话会伤害她自己。\n“奶奶……奶奶……呜呜……”\n小老虎已经泣不成声，声音已经哑了。他怕真的有神明会带走他的奶奶，那个唯一疼他的人。\n\n\n\n季辰本来并不感兴趣，他见过太多太多的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到那个已经沙哑的孩子，心口有些疼痛。\n他又降下了一道和刚才同样的闪电。\n\n桃岁眼睛映着那道白色的长剑，竟然瘫软在地上。她把小岁愔埋在自己怀里，泣不成声。\n“愔儿……愔儿……我的愔儿啊……太好了，太好了。咱没事儿了，咱没事儿……”\n\n群人见到那道白色长剑，开始先是震惊，然后便又各自散去了，似乎刚刚那些近乎疯狂的人不是他们。\n兔兽看了看满头白发的桃岁，叹了口气，\n“阿岁呀，你说说为了这小东西……唉，可真是苦了你一片好心呀……”\n她摇着头，转身去找自己家出走的老母鸡了，仿佛刚刚一切都与她无关。\n\n\n\n桃岁领着岁愔，颤巍巍地进了门。\n院里的唐槐上，季辰看着他们迈过朱红色的门槛。看桃岁关了大门，坐在树下。\n“愔儿……奶奶的愔儿……”\n桃岁用手摸着孙儿的脸庞，这个小脸还是那么鲜活。她的愔儿……活下来了。\n她对不起，对不起她孙儿的母亲呀。\n老人缓了缓，眼角是哭过后的殷红，\n“愔儿……\n你妈妈并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你妈妈是个很好的人，她很爱你……”\n\n\n季辰忽然来了兴致，他也有些好奇，小老虎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n\n“那时候，你爸还没有到这种地步，他那时候啊，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没什么特别的。不像现在已经做了这么大的官，有了很好的生活。\n那时候，你爸在城里有了房子，想着把我，你和你妈接过去。\n只是……奶奶我呀，那时候成天地记挂着你爷爷，感觉他还没走，他还在这个院儿里，就在那儿，你常去吃饭的石桌上，他还在那里喝茶，听戏，下棋……\n奶奶舍不得他。我走了谁给这老头子沏茶呀，你爷爷他又懒，我怕他照顾不好自己。”\n老人闭了会儿眼，心情已经平复了。\n\n\n“所以啊，奶奶就没走。你爸呢……被我好不容易说服，准备带你和你妈走。\n可是你妈脾气拧，自己认准的理儿，谁也改不了。这死丫头死了心地要陪着我这老太婆。最后你爸被你妈弄的也没辙了，生着气就走了。毕竟你爸那时候啊，也就是个小小的人儿，他的上司给他也就放了三天假。他俩啊，就约好，每个月都会回来见上一面。\n可……唉……\n\n有一天不知在哪里冒出来个拿着枪的壮汉，拿着把黑漆漆的东西，就这样冲进了咱家，说什么把你爷爷留下的木盒子交出来。咱哪有什么木盒子呀，你爷爷他走时，就留下我这么一个老太婆和这么个大院子。\n可他不信呀，他用枪抵在我脑门上，还威胁说要不一枪崩了。可我这老太婆都活到这把年纪了，还怕啥？可他这没良心的，他竟然用你威胁奶奶。\n奶奶当时拿起棍子就想挥在他脑袋上。可是……你妈她回来，见到这男的用枪抵着我，什么也没说，就用手中那块搓衣服的木板砸在了他头上。\n那壮汉手捂着头，竟然没倒。他拿起枪就对准了你。奶奶当时已经吓懵了，用棍子使劲的在他头上一敲，想把他打晕。\n可谁想到，他根本没晕。反而转过身恶狠狠的对向我。当然他受了伤，头上全是红红的血。\n你妈她……从后面抱住他，想抢过枪，让奶奶带着你跑。傻姑娘啊……”\n\n老人又有些哽咽了，眼眶再次湿润。\n\n“真是个傻姑娘。她哪里抵得过那五大三粗的汉子？她被甩在地上，手都被尖锐的石头划破了。我想去扶他，可没想到你妈突然之间站了起来，那男的竟要去抓你。\n你妈当时就有那块石头，刺破了壮汉的脖子里的血管……\n可是……枪也响了……”\n\n\n老人忽然停了下来，看到枕在自己腿上睡着的岁愔，神情悲痛。\n“愔儿啊，你妈，她是个好母亲。”\n“奶奶做不了什么，只是能护你一时，便护你一时。你可要好好的长大啊。\n\n季兰……愔儿好好的呢……你放心，只要我这老太婆在一天，便护他一天，谁也不能伤我愔儿……\n季兰啊……如果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愔儿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啊……”\n\n\n季辰听完故事，看着那个连睡觉都不轻松的小老虎。心里更是难受。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次有种冲动，想要护这只小白虎一辈子。\n\n情不知何起，却一往情深。\n\n\n\n\n\n\n\n \n\n\n\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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