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兆之光【第十八章 迷失的弃儿(7)】
仓库里尘土飞扬,寂静无声,只有海鸥的尖叫。
伊泽瑞尔的眼睛因为盯着驱法者而开始变得干涩,他苦苦等待着他要做些什么。
他身材瘦小,但并不矮小,动作敏捷,与外面强壮的杀手形成鲜明对比。他灰色的眼睛不露一丝感情,不放过任何细节,让伊泽瑞尔平日夸夸其谈的嘴开不了口。
沉默是他的弱点,它像屏住呼吸一样在他体内膨胀,要求他大口喘气,并用语言填满这个房间。
他知道这一点,他忍不住了。那么,还是搏一搏吧。
“所以,呃,我在这里猜一猜。”
听到自己的声音,他畏缩了一下。
“...那些诺克萨斯人是流亡者,或许是罪犯?他们认为斯维因会忽略他们与敌人的共谋,只要他们能获得一笔大奖,并将她带回他的身边,这样就能洗清罪名。他们也许是对的,但这不是你的计划,是吗?”
驱法者低头观察着他,摸着他的下巴。
“是吗?”他喃喃地说,“那你细说一下。”
伊泽笑了笑,摇摇头,“你们不可能让他们带走她,所以他们只是你们驱使的狼犬。对于一个在皮尔特沃夫工作的驱法者来说,这是一个方便的掩人耳目的办法。毕竟这里已经远远超出了德玛西亚法律管辖的范围,而且也违反了一大堆条约。”
“这是一个有趣的理论,”驱法者说。
“这一招确实很有种,我得说。如果那堆聒噪的家伙知道你想怎么样耍他们,他们肯定会造反的。但你早就知道他们打算先背叛你,对吧?”
“这是这种联盟令人厌烦的一个方面,”他承认,“但却是必须的。”
他歪着头。
“虽然这可能对你目前的处境没什么帮助,”他说,“但我很期待好好让那个法师认识到他的错误,在时机成熟的时候。”
伊泽瑞尔叹了口气。
他没有漏掉法师这个词下面的那阵锋利的寒意。
“听着,朋友,”他一边说,一边扭了下自己的绳结位置,“我经常被皮尔特沃夫的最高法院审问,我知道红脸白脸的套路。”
“你们那边是这样称呼的吗?”
伊泽瑞尔又移动了一下位置。
他们把他的夹克、手套和所有明显的武器都脱了下来,这些都是诺克萨斯人和德玛西亚人常见的隐藏刀刃的位置。
但如果皮尔特沃夫之子——更不用说是一个考古学家和探险家了——如果他没有在衣服里的隐蔽口袋里缝上几件工具,那他还算什么伊泽瑞尔呢?
“我的意思是,我完全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我很感激你们没有把我变成诺克萨斯烤肉,也没有打断我的肋骨,”他笑着说,“但我不知道的事情我怎么告诉你呀。拉克丝抛弃了我,她走了,伙计。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我们知道。”
伊泽瑞尔透过淌汗的刘海抬头看了看他。
“你们知道?”
“当然,”审讯者歪着头说,“如果她愿意和你在一起,我们就不会发现你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回到房间里,收拾着你破碎的心。”
伊泽忍住了自己的皱眉。
“噢,好吧,当然,”伊泽喃喃道,“那TM的还为什么要绑架我?我一点也帮不了你。”
“恰恰相反,”驱法者灰色的眼睛和柔和的声音透过银丝面具,微笑着说,“你已经帮了很多忙了。真的,我真是太感谢你了。”
“什...什么?”
‘别上当,这是胡说八道’
驱法者展开了一个很长的卷轴。
“每一个德玛西亚英雄必然都是名声在外的,”他轻声笑道,“盗窃王室财产,侵犯王国历史地标,跨境贩卖非法物品...这是光明哨兵第八席的贾若.轻羽的不寻常的经历。”
伊泽瑞尔咽了下口水。
“当然,在这些令人震惊的指控中,最主要的是这样一位声名显赫的英雄并不存在。事实上,他就是皮尔特沃夫的伊泽瑞尔,一个在符文大地掠夺财宝的臭名昭著的无赖。”
他把卷轴卷起来,轻轻地拍在伊泽瑞尔的肩膀上。
“我的朋友,单是这份文件中的披露,就足以让你被引渡去接受德玛西亚的审判,”他愉快地嘟囔道,“虽然我们的联盟已今非昔比,但尚未正式破裂。不要以为你的警长对你的喜爱会凌驾于她对法律的责任之上。啊——我忘了——你还得先了解一下责任的价值。”
伊泽瑞尔的眼睛眯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不这么做?”伊泽瑞尔笑道,“除非你不能。因为正式来说,你们甚至都不在这里。”
“我会把这个留在这里,”他把卷轴放在桌子上,伊泽瑞尔的护手旁边,“放在我们最近获得的危险物品旁边,作为一个提醒。”
伊泽咬了咬牙。他的双手被绑在膝盖上,审讯人员总能看到他的双手。镣铐钩在皮带上,皮带又连接到他的腿上。
在这样的时刻,灵巧是一种非常幸运的特长。
“文件这种东西很奇妙,”这位驱法者说,“尤其是当它们的内容还不广为人知的时候。在满足某些条件的情况下,”他耸耸肩,“这样的文件可能会被无意公开。”
‘让他继续说话,让他分心。如果我能移动到...’
“嘿,你想让我供出拉克丝,”伊泽哼了一声,“但你认为我...我喜欢她。你为什么还觉得我会出卖她?即使我知道她在哪里——虽然我不知道。”
“拉克珊娜把你抛在她身后,不是吗?”德玛西亚人歪着头,“我真的感受到了你的痛苦。她可真是让你心碎了,是吗。”
伊泽瑞尔沉默了。
“德玛西亚的金童玉女,冕卫家族的宝贝女儿,所有遇见她的人都深爱着她。告诉我,皮尔特沃夫的伊泽瑞尔,你希望她穿过你们之间巨大的阶级差距来回报你的感情吗?就像童话故事中的公主一样,她弯下腰,用她的爱和她的手让勇敢的小偷变得高贵?”
驱法者的舌头发出一声悲伤的嗒哒声。声音柔和,但眼神无情。
“我很遗憾地提醒你,她已经订婚了,与尊贵的德玛西亚国王嘉文四世陛下。”
伊泽瑞尔抿了抿嘴,但他什么也没说。
‘笨蛋笨蛋笨蛋,别信这话,让他继续自顾自着说吧。在那事发生之后,他们不会...而且,她说她从来都不想...’
“当然,她在叛乱爆发中扮演的角色对于联盟会有一定阻碍。但其程度尚不确定,事实也尚不清楚。在封锁期间,她勇敢地与边沟镇的篡位者塞拉斯进行了斗争,毕竟,她亲自伤害了他。如果她被送回我们身边,很大可能会发现她没有任何不法行为。”
驱法者静静地站着,走向工作台和神秘的盒子。
伊泽瑞尔的手指钩在腰带下,拂过缝在腰带内表面的锁匙。
“她是陛下的至亲,他们从小就认识。听到这样的判决,他将深感欣慰。”
伊泽瑞尔手抖了一下,差点把手上的玩意掉下来。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驱法者的背部。
“你的意思是你会掩盖它,她做的那些,她是...”
伊泽瑞尔讨厌从自己嘴里吐出来的话,这些东西听起来是那么刺耳,但他必须把话题继续下去。
驱法者转头看向他。
“她是?”他平静地说,“是冕卫家族的血脉,是未来的德玛西亚女王。就像你无法触及太阳燃烧的心脏一样,我的朋友,触摸它也是致命的。”
盒盖在柔软的白手套下打开了。
“她的痛苦是...一个悲剧。这是她一生都在努力克制的意外,为了她的家族、她的家人和德玛西亚的荣誉。这场斗争是高尚的,她不能被指责,不像其他那些许多屈服于奥术的诱惑的人...”
一排排细长的锯齿状刀具、木制和金属工具,以及带塞子的小瓶子在里面闪闪发光。驱法者取出了其中的几个,将它们以流动的顺序放在桌子上。
“对拉克珊娜来说,更大的悲剧是,”他低声说道,“她没有带着她的秘密更快地来到我们身边。魔法的感染还无法被治愈,但它可以被...控制。”
“她是未来的女王,”驱法者轻声笑道,“任何耻辱的污点都不存在。只要努努力,没有什么东西是无法洗掉的。”
灰色的眼睛又落在他身上。
“伊泽瑞尔,你的悲剧是,她无法爱你,也永远无法爱你。你为她付出的一切,你将失去的一切...”
他摇摇头,转过身来看着他,怜悯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徘徊。
“你能得到什么?”
伊泽瑞尔抬起头来,目光带着挑衅。他用这一动作来掩盖手套下摆下的锁钩滑落。
“我告诉过你,”伊泽咬着牙说,“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不,”驱法者靠得更近,深情地抚摸着额头上的头发,让他不寒而栗,“但你知道她和谁在一起。”
伊泽瑞尔屏住了呼吸。
“你也愿意为那些人做出牺牲吗?”
伊泽瑞尔的下巴被抬起,对上了这位驱法者目不转睛、蛇般的凝视。
“我理解你,伊泽瑞尔,”他近乎温柔地说,“你是谁,你看重什么,你这个敏捷、聪明、足智多谋的男孩...”
他的手向下移动,紧紧抓住伊泽自己的手。
他把手指停留在松动的锁上,把锁柄藏在下面。
但还没有完成。
这位驱法者接下来说话的方式,轻轻拂过他的指节,让伊泽瑞尔的脊梁往下传递着寒意。
“你的手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