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
迈斯尔夫想当一名诗人。
他的同学先是一愣,而后止不住笑起来。
“这小子,才清晨就犯了病!”
这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清晨,但是映入迈斯尔夫眼中的确是另一个天地。
窗外的阳光洒落在迈斯尔夫的桌子上,像一颗颗金黄的麦穗。风轻轻拂过树梢,似挠痒一般,逗得新叶咯咯大笑。迈斯尔夫将一切看在眼里,这些都是写作的极好的素材。
他忽而指向天边的垂云,说道:“你们肯定不知道,那朵云的背后藏着一座城堡。”
“得了吧,你上次还说人们住在天上呢!”
迈斯尔夫不再说,他开始发呆,又或是在构思新的美妙的诗。
昨天前天大前天,每天他都在想着诗句与文章。在他的眼中,人生就是由诗句与文章纺出的布。
他将头转向窗外,盯着那飞过天际的鸟儿。那是一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鸟儿,披着白色的羽毛,睁着小小的眼睛,就像随处可见的东西一样。迈斯尔夫决心不成为那样的人。
“或许这就是诗人的悲哀吧。”
旭日高照,迈斯尔夫拿出语文书,翻开他最喜欢的课文,即使大人都觉得这篇课文里的主角没什么出息。
那是以为说书人,因为说书而一生穷困潦倒。但迈斯尔夫还是很喜欢说书人。
就这样过了好久,某天,在客厅的沙发上,父亲问他:
“你长大后想要干什么?”
“我想当诗人,再不济,也要当个说书的。”
这位父亲猛地站起来,怒火烧红了他的面庞。他的脸上青筋暴起,就差把“你怎么这么不争气”这句话写在脸上。
“诗人能挣几个钱?能养活自己吗?还想去当说书的,丢不丢人!”
迈斯尔夫没有回答,他总喜欢把目光放到窗外去。只是现在的天没有以往那么蓝,太阳也不会投下令人振奋的光芒。鸟儿掠过窗边,迈斯尔夫仿佛与它对上眼,他感觉鸟儿在盯着他。他看父亲很近,那只鸟儿也很近。
他想到了故事里的悲剧总是发生在阴天。他觉得不幸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他与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悲剧是相隔那么远。迈斯尔夫喜欢悲剧,他认为悲剧中有一种独特的美感,但是他并不希望自己成为悲剧。
迈斯尔夫只是站着,没有动静。父亲狠狠地扇了迈斯尔夫一巴掌。
“给我好好想想清楚!”
迈斯尔夫倒在地上。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如此愤怒?但是他本同说书人一道的心却遭受到自己的质疑。
“或许,父亲是对的,我可能应该清醒一点。”
他有些想吐,不是生理上的不适。
他踉跄地跑回自己的房间,左脚被茶几绊倒,撞在门板上。他没管那么多,爬回房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下雨了。
与带你不断拍打窗户,乞求迈斯尔夫放它进来。
迈斯尔夫有些消沉,他记得自己写的“远山点缀红妆,淡云留墨旧墙”,记得闲暇时与好友对的对子,他甚至还记得在十一岁写的第一首诗句。
他对一切都好奇。森林中是否有小精灵,猫和老鼠到底会不会与电视上播得那样有趣,启明星与长庚星同样是金星又为什么所指不同。迈斯尔夫认为这些都值得去探究,甚至长篇大论,一切本是那么有诗意,现在却……
窗帘掩着,房间里没有开灯。迈斯尔夫伸出手,如同有一个人要牵着他一般。却抓了个空,掉落下来。
他走到窗台前,却还是没有把窗帘拉开。他还记得自己对诗句的追求,为此他愿意以生命作为觉悟。
突然,迈斯尔夫看见一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鸟,身披白色羽毛,睁着小小的眼睛。迈斯尔夫这回迟疑了。他感觉那只鸟在飞向自己,曾经的想象与诗句在一瞬土崩瓦解。尽管他们之间隔着玻璃与窗帘。
白鸟越飞越快,那速度超越了子弹,打碎玻璃,直击迈斯尔夫的脑袋……
……
……
“你听说了吗?”
“这可太荒唐了!”
“不正常的东西才带点诗意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