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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喀琉斯之鹰 第二辑 第二十七章 JAD.1937.09.25-1

2023-10-26 17:06 作者:鵐-瓦里庇利斯-水月  | 我要投稿

        银发少年目光扫视着手上的《新迪奥多西亚报》,虽然起了个边缘行政区的名字,但这份报纸确实埃律西昂最重要的报纸之一,尤其是涉及政治动态方面的新闻。也正因这个报道焦点,尤里乌斯相信,上面有撰写他想要看到的内容。而果不其然,在第三页的边角,一个即显眼又不太显眼的地方,尤里乌斯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新闻。

        “前日在埃律西亚的沃尔多夫酒店由斯巴达流亡君主萨尔佩冬举办的一场宴会中,发生了一起涉及皇室贵族的斗殴事件。根据现场目击人士的反应。当事人之一的帝国海军少校、基克拉迪亚海防舰队第二舰队指挥官、安德洛尼卡公爵亚历山德罗斯·帕夫洛普洛斯亲王当时正与数位其他的高级军官一起,和斯巴达流亡政府的代表在交谈,气氛较为愉悦。可在交谈的途中,一旁的一位旁听者突然被帕夫洛普洛斯亲王的发言激怒,用英语咒骂着对方的同时冲到其面前殴打了他几拳,随后被周围人士托离出了宴会厅。之后远征舰队司令卡西乌斯元帅前来询问情况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现场严厉的谴责了帕夫洛普洛斯亲王并扇了其一巴掌,令其立刻离开宴会现场。

        “无论是围观群众还是官方声明都为提及帕夫洛普洛斯亲王当时说了什么,而他们各自发表的声明也非常耐人寻味。斯巴达裔联盟主席普里阿摩斯声称打人者为他们外聘的安保人员,目前已对其进行了训斥和处罚,对其由于误会冒犯帕夫洛普洛斯亲王的行为表示抱歉;海事局则称由于事发只是误会导致,不会追究打人者责任;而皇室发言人则称已对帕夫洛普洛斯亲王的冒犯失言对其进行了训斥,责令其吸取教训不再犯,并对其发言带来的事故向酒店运营方和宴会的主办方萨尔佩冬国王表示致歉。至于帕夫洛普洛斯亲王和卡西乌斯元帅等人则拒绝接受采访,很多人通过各方的态度推测,当时帕夫洛普洛斯亲王应该说了非常过分的话语,才会出现各方分别道歉的景象。

        “而此时则引发了一系列额外的讨论,那就是身为公民的卡西乌斯是否有权力“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公开责罚身为公爵的帕夫洛普洛斯;而身为少校的亲王殿下又是否应该接受元帅的训斥。卡西乌斯责罚帕夫洛普洛斯亲王的行为引发了一些人的不满,他们认为卡西乌斯应该对贵族表现的尊重些,另一些人则认为作为军人的亚历山德罗斯应该服从他的军衔而不是贵族身份,对此皇室和海事局都未表态,而一名同样...”

        “好了好了,我觉得可以不念了。”坐在一旁的莉贝希奥用手肘碰了碰尤里乌斯示意他停下来。“感觉这事也不算大啊。”

        “因为影响大的那部分你没听。军衔和爵位那一面更重要这种事情可是吵了很多年了,尤其是在海军这么一个长期由皇室担任总管的地方。”尤里乌斯耸了耸肩的将报纸放在一旁。“所有的报道上都没提到那位帕夫洛普洛斯当时说了什么,估计是因为那句话要真公布出来的话会产生更多麻烦吧。不过这样以来外界反倒得猜他当时说了什么,这样反而会诞生更多的谣言,对他来说也是不利的。你看报纸上面都推测说他当时可能说了‘对他人极不尊敬的话’,要是再这么闹下去,估计就得自动引咎辞职然后淡出大众视野了...”

        “有没有可能,对我们来说重点不在这。”莉贝希奥打断了尤里乌斯话到嘴边的长篇大论。“别聊那些乱七八糟的,说点有用的好吗。”

        “问题在于,这事对我们来说就没有什么有用的,这本来就是大人们的事。”一边说着,少年从腰包中拿出一壶水喝上一口,修复自己因为话痨而干咳的喉咙。“倒不如说那天我们除了去白嫖一顿饭之外,就没收获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前日的宴会在一股较为低沉的气氛中结束,虽然绝大部分人都面带笑容,但由于内心多少有点膈应。而对于尤里乌斯来说,他则更加担心另一件事,会不会有斯巴达人来找他们聊“”“正事”。只是到最后众人散去之时,那场担忧中的袭击都没有到来...倒不如说那几位斯巴达人都没能来和自己有什么接触,或许那场突如袭来的斗殴事件影响了他们的部署,又或许本就是自己多疑,毕竟在那个场合要想对自己不利似乎也难以做到,帕夫洛普洛斯亲王和那位不知名的不列颠人已经向他们展示胡乱动手的下场了。那或许,这次邀请的背后是想让他放松警惕?让他将斯巴达流亡政府排除在谋害自己的幕后者之外?

        无论可能性是什么,对于此刻的尤里乌斯来说,这些都可以暂时不去思索,眼下坐在出租马车上,他所在寻思的是另外两件事。其中一件,是之前斯科塔卢斯·科布雷·古丽达和菲妮克丝都向自己提及的预言,至于另一个。

        “我说,等会下车后,要不我们先吃午饭再去万神殿吧。”

        “...我说尤里乌斯,我们才吃早餐不过两个小时唉。”


尤里乌斯历 1937年9月25日 下午一点
埃律西昂帝国 神圣埃律西亚大区埃律西亚特区 新帕拉蒂诺区卡比托利欧广场


        虽然是个历史爱好者,但尤里乌斯本人其实并不特别喜欢去拜访名胜古迹,或者说干脆点,他就不喜欢出门。虽然他对博物馆和古建筑会感兴趣,但一方面像神殿这种宗教意义更浓重的建筑不会是他的首选,另一方面则是他要去也不会在节假日的时候去。

        因为每到这种时候,人都实在是太*埃律西昂粗口*的多了!

        整个卡比托利欧广场都可谓人山人海,硕大广场被大量临时布置的铁栅栏划分开来。方便人们排队进入,而如蛇般蜿蜒曲折的队列的末尾也有人举着“需排队三个小时”和“请明日再来”两个牌子。而在一道道栅栏间剩下的供游人穿过广场的“空闲地带”和需要通过的人流相比实在太过狭小,人们只能在大流中不自觉的分成几对,在安保人员的哨声中有序穿过人海前往自己想去的地方。

        “人可真多,不知道保莱塔她们几天前来的时候时不时也这么多人。”莉贝希奥一边握着尤里乌斯的手,一边跟着在人群中前进着,和尤里乌斯一样,她也厌恶这种人多而嘈杂的环境。不过有介于待在酒店里发呆也确实过于无聊了,和尤里乌斯出来就当散步了。

        而对于尤里乌斯来说,他更担心会不会万神殿前也大排长龙到无法入内,毕竟奥古斯都诞辰节本身也是埃律西昂的宗教节日,即便不考虑游客,也会有不少虔诚的信徒和忠诚的保皇党来祭奠奎利努斯。何况是在这个有着大量外国游客的庆典时期。“应该也少不了人,这段时间埃律西亚的景点哪个都是爆满状态。那天保莱塔她们不也是早早出发去排队了吗,和今天她们去盖乌斯纪念堂一样。”

        “但对于她们来说,在去玩的过程本身或许就是乐趣了。你看她们两基本一天都不带歇的,都这样等到假期快结束了还像是没玩够一样。”

        “我也觉得没玩够啊..埃律西亚这么多奇观,这些天我才去了几个?”

        “不是因为你这些日子天天去忙各种各样的事情吗?”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埃律西昂万神殿之前,这座宏伟的建筑前果然排满了人,尤里乌斯也果不其然的看到了那个写着“请明日再来”的牌子...多少有点心理准备的他叹了口气,没办法只能转身离开,下次再来了。

        只是在这时,一个年迈的声音叫住了他。“您好,请问是凯撒里昂-尤里乌斯先生吗?”

        顺着声音,尤里乌斯回过头来,发现是一个穿着镶嵌着金紫边框的托加长袍,面带长须的老人。这是典型的埃律西昂祭司打扮。“如预料一般,您准时到达了现场,真是太好了。”

        这句话反到让尤里乌斯感到无比奇怪。“预料?可我应该没做什么预约吧。”

        “帕西三女神早以替您预约了今日的行程,请阁下随我通过特殊通道进入万神殿吧。”说着意义不明的话,老祭司将两人引向栅栏的一旁。在围观群众的困惑和嫉妒中走向万神殿的一道不许游客通过的小门。帕西三女神即罗马的命运女神,难道这句话也意味着,他本次的行程也在那个人的“占卜”之内吗?考虑到在神殿的内部是没有部署反灵能装置的,尤里乌斯不免又多少感到一点担忧。

        不过神殿里也并不会完全没有防护,恰恰相反出于各种考虑,这里也有安排了十足的安保组织,所以...和宴会一样,应该会没事吧。

        

        在通过一段阴暗的楼梯(事实上,这是神殿修建时就预备的,为发生突发情况时神职人员的逃生通道)后,老祭司敲了敲挡在他们面前那倒古老而沉重的木门。不过尤里乌斯很快察觉到木门并没有使用古老的门栓,而是新式的套简转芯锁。而在一声钥匙扭动声后,一位穿着现代的保安打开门后,映入眼帘的也是一道被防弹玻璃阻隔起来,安放着大量显示着监控的屏幕,一旁摆放着步枪的现代化的保安室。纵使这是万神殿,但显然不能将安保放在祈求马尔斯显灵上。老祭司向安保人员说明情况后,对方打开了安保室的门将他们放行。

        虽然走快捷通道享受特权免于排队让尤里乌斯内心中不经扬起一丝不受控的爽快感,但万神殿内部与外界其实差别性不大,庞大的人流依旧使得场面拥挤和喧哗,甚至由于身处建筑之内,还让空气变得燥热和窒息了一些,本该宁静的宗教场所由于游客的话语而吵闹不堪,人群也不同于外界较为有序的流动,时不时有人会撞到人,因为这里可以站定细看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墙上的壁画和天花板上的油画每一幅摘下来都能卖好价钱,其中有些是从罗马人远渡重洋时开始各路艺术家创作的马赛克画,有些是是十八世纪之后返修期间来自欧洲的新古典主义画师的作品,但无疑例外都是神话题材的故事,诸如什么伊阿宋的金羊毛啊、俄狄浦斯王啊、埃涅阿斯登陆之类的。”尤里乌斯低声对着莉贝讲解到。“然后是周围那些雕塑,这些都是万神殿中供奉的‘次等神明’,主要分为三大类。第一种是被罗马多神教曾经吸纳过,但又被后世逐渐放弃的神明,比如来自古埃及的伊西斯,来自波斯的无敌太阳神索尔;第二种就是新大陆上原住民的神明,比如阿帕奇利亚人的杰罗尼莫,霍迪诺肖尼人的海华沙,苏人的伊克提尼克之类的;第三种嘛...就是一些比较现代的神明了,最典型的就是被在十七世纪被吸纳的耶稣,不过这里的耶稣与上帝是两个人,倒不如说多神教体系下就没有上帝,只有伟大的半神预言家犹太人耶稣。此外还有一些就更加奇怪了...啊,刚好有个好例子,你猜猜看那边那个神明是什么?”

        顺着尤里乌斯手指的方向,莉贝希奥看到一个红脸长须,身披盔甲手持大刀的战士形象。但对于一个对历史和宗教都不太关心的人来说,想要回答这种东西多少有点强人所难了。“别问了你就直说吧,我都感觉的到你的科普就卡住嘴边等我说不知道了。”

        尤里乌斯脸上流露出一丝失落。“嘛直接说多没意思,总之这是个来自赛里斯的神明,名叫‘gangdi’,是个在赛里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武将,死后逐渐被当地的民俗信仰封为神,之后又随着来自赛里斯的移民传到了埃律西昂。虽然这个神明只在华人社区中流行,但怎么说也算是在埃律西昂受到供奉的神明,于是也被请到万神殿里来了。”

        “赛里斯的神明...这还蛮有意思的。不过把神明就这么摆过道上,似乎不太好吧。”

        “所以这些只是次等神明,大部分受到的信仰都很少。只需要留足空间来供人供奉就行了。而那些诞生于罗马本身的信仰中和被埃律西昂政府官方封神的神明自然有更高级的场所,何况有影响力的神明在外头都有自己的神殿。”在不自觉间,尤里乌斯的嗓门和语速逐渐激动了起来。“在万神殿内呢,地位较高的可以被供奉在更大更豪华的殿堂中,包括伏尔甘、朱诺、密涅瓦之类罗马诸神,还有凯撒、提比略、奥勒留之类的被神化的君主。而在他们之上,还有五位神明受到最高优待:众神之王,古老的天空神朱庇特;罗马人名义上的祖先,战神与军团的守护神玛尔斯;罗马人流亡到新大陆的引领者,海洋与淡水之神涅普顿;守护着代表罗马命运的的神圣之火,炉灶与家庭女神维斯塔;以及因为被视为奥古斯都皇帝的化身而获得超规格祭祀待遇,罗马国土的守护者奎里努斯。祂们五位有专门的祭坛,也被视为罗马地位最高的五柱至高神。”

        “说的不错,凯撒里昂先生。看的出来您对自己国家的文化很有了解。”走在他们前的老祭司低声的向侃侃而谈的尤里乌斯提醒了一声。“但请小声一点,您似乎有点太激动了。至少别叨扰周围的旅客和祭祀者可以吗。”

        被这么劝告的尤里乌斯收敛了一下情绪同时压低了一下语气。“嗯..总的来说就是如此,万神殿比起真正的宗教建筑,更多的是作为一种...纪念建筑?毕竟许多著名的神祇都建有专门的神庙,这里摆放的神像更像是突出对方是‘被罗马人认可的神明’之类的荣誉。虽然在重要节假日时,它也需要承担宗教任务就是了,就和现在一样。说起来,祭司先生,您究竟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呢?”

        老祭司走到一道楼梯前,带他们绕开一旁排成长队的人群。“很快两位就会知道了,现在请继续跟我来吧,如果不快点过去,或许就赶不上在开放时间之前处理完该处理的事了。”

        

        万神殿的整体是一座巨大的复合型大理石建筑,某种意义上是在最初的建筑旁逐渐扩建而来的,而在建筑的西南侧,建造于十七世纪末的建筑顶部,是一片面积在四百平米左右的大圆柱形大殿,周围的石壁上存在着不少浮雕和存放在壁龛的大理石雕像。在房间的正前方是一座密涅瓦神像,与记载中那座位于古罗马的维斯塔神殿一致,而在房间中央则放置着有着精美浮雕的壁炉,一块燃烧着火焰的火盆被盛放于石桌之上,燃起的烟雾顺着穹顶中间的圆洞飘向远方。

        这里就是维斯塔的祭坛,同时也是维斯塔圣火的存放地,在古罗马的习俗中,这摊火焰象征维斯塔的存在,也代表了帝国的兴衰,火焰的熄灭意味着帝国的灭亡。当然了,稍微对历史有了解的人就会清楚,这摊火焰必然熄灭过。最重要的一次便是公元394年狄奥多西一世下令反对异教仪式,基督的使者们无情的将圣火扑灭,之后整整一千年,圣火都从未燃起,许多人也认为正是以此,帝国才失去的亚平宁半岛流亡希腊,到最后再流亡到埃律西昂。直至在公元1472年,在查士丁尼三世的命令下,圣火才在一场重大的仪式中重新燃起,并重新设立了维斯塔贞女负责守护它。

        不过实际上,有介于这真的只是一摊火焰,以此由于各种原因熄灭的事情可以说非常常见,至少在埃律西昂帝国的时代,有记载的熄灭时间就高达五十多次。在许多文献中,会宣称一旦圣火熄灭,维斯塔贞女会被活活鞭笞至死。但事实上她们只会在夜间接受一顿严厉的鞭笞,而且一般都只会鞭挞在不容易被看见,不会影响到贞女庄严外表的地方,至于火,重新点燃就是。这还只是因为圣火在公众情况下熄灭,不得不公开用仪式庄重处理的情况,至于私下里熄灭的圣火可能就更多了。不过现在圣火大概难以熄灭了,在十几年前的一次改造中,一道天然气管道被接进了壁炉内,使得只要祭司团交得起天然气费,即使无人看管这串圣火大概也能一直长明。一个现代化的古典国家内的一个现代化的古老习俗,莫名非常的般配。

        尤里乌斯扫了眼周围的景象,虽然对此地早就有所耳闻,但亲身前来绝对是第一次。而且从这里人迹罕至的现状就看得出来,现状绝不是开放的时候。“所以祭司先生,您带我来维斯塔神殿做什么呢?”

        “不是我带您前来,是帕西三女神指引您到达此地。”面前的老者又在说些完全听不懂的车轱辘话。“既您一到此,我也就做不了什么了。您要见的人很快就会来到,请稍作等待。”说完,老祭司便走向尤里乌斯的身后,离开了这件祭坛。

        真是有够神棍的。虽然在一座神殿里,但尤里乌斯的内心还是不仅还是在心中默默的吐槽了一句。不过在老祭司走后,尤里乌斯还是无聊的望了望周围,和之前目睹的一样,这里虽说豪华,但和想象中大差不差,就是一处神殿而已。

        ...虽然自己不太信这东西,但来都来了。

        尤里乌斯走到维斯塔的圣火面前,单膝跪下,举起双手面向圣火。在近一千五百年的断代和演变后,埃律西昂的宗教仪式已与古罗马大为不同,但其表达的核心思想都是类似的,通过对神明的尊敬和膜拜(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贿赂),来换取神明的恩泽。尤里乌斯并不是迷信的人,不太相信神明真的存在,但无论是处于文化习俗还是侥幸心态,他都愿意试着向家庭女神祈祷一番,希望祂能保护自己的家人,这个眼下他唯一拥有的东西,不再受到敌对者的骚扰。

        不过就在心中的默念还没结束时,莉贝突然把他拉了起来。还没等他发疑惑对方就用带着恐惧的指了指一旁的一座雕像,“唉,尤里乌斯,那个东西是什么?”

        那是一尊比人高点的大理石像,雕刻着一位穿着轻薄贴身到美丽但不太雅观,身形婀娜,外貌优美的女性,但她的脸部却显得略微渗人:在她的脸部轮廓上有着一条一条的凸起,这些凸起的纹路顺着女人的鼻梁和下巴一路衍生到肩膀上,乍一看如同女人的脸部被溶解了一样。

        不过仔细看就会发现,那雕刻的其实只是一层面纱罢了。“这是维斯塔贞女的雕像,她们在祭祀时会穿着着白羊毛长袍和面纱,用类似将自己完全包裹起来的方法来表达她们禁欲的习俗,以此表示对维斯塔的崇拜和尊敬,不过雕塑师这么雕刻,感觉可能更多是在炫技吧。”

        意识到并非鬼怪之物的莉贝松了一口气。“那确实也雕刻的有点吓人了,不过仔细一看...确实蛮厉害的。虽然材料是坚固的大理石,但却能给人一种透明的感觉,就是不知道得化多长时间,才能完成这样的作品了。”

        “用了大概两年五个月。这座雕塑出自伦巴第的雕塑家拉菲罗·蒙蒂手下。”一声优雅而沉稳的女声在神殿后方响起。“他在十九世纪中叶于英格兰创作了一座类似的雕像,于是乎当时祭司长老会决定将他请到埃律西昂,雕刻一座质量更高的作品。”

        尤里乌斯和莉贝转过身去,就能看到一位女子从漆黑的门后朝他们走来,这一平平无奇的画面在光线和寂静环境的作用下,竟变得有一丝诡异了起来。因为面前的女子就如同那尊雕塑迈开腿向他们缓步移动一样。她带着和雕塑一样的头罩和面纱,从面纱下的面容来看应该在二十到三十岁。身上也穿着着凸显身形的白色的长袍,不过显然比雕塑上的厚实,不至于像文艺作品那样过度的露骨,同时在肩上还穿戴着一层只有半边镶边长袍,和之前见到的那位老祭司一样,这是作为神职人员的象征。那么显而易见,这位就是帝国七位维斯塔贞女之一。

        “您到达我们这的时间比我预期的要早,所以让你稍等了一段时间。”贞女对着尤里乌斯伸出手,这让他感到一丝诧异,虽然这看起来是很正常的礼节行为,但一个神职人员真的会这么淡然和别人打招呼吗?不过不管怎么说,尤里乌斯也不可能怠慢,急忙伸出手来礼貌的握着对方柔软的手掌。

        “不过您依旧和预期一样来了,这非常幸运,看来帕尔卡准确的响应了我的求助。”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抑扬顿挫,但就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带点口音一般,不过尤里乌斯也说不出来什么。而在片刻的眼神接触中,他发觉对方隐藏于面纱下的褐色瞳孔似乎在盯着自己,不过也可能只是错觉。“请容许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是为维斯塔服务的六位维斯塔斯(Vestālis,维斯塔贞女的别称)之一,名叫克莱雅。虽然我侍奉于神圣之火,但也懂得占卜,而这也是我能协助您,让您前来的原因。

        在与尤里乌斯打完招呼后,女人将手又伸向莉贝希奥。“如果没估错的话,您应该来自意大利的莉贝希奥小姐对吗。”

        虽然是个灵能者,也知道可能有占卜预知之类的灵能存在,但如此迅捷的曝出自己的身份还是让莉贝内心中感到惊吓和惶恐。“是..是的,我是。”

        “从外貌来看,您应该不是凯撒里昂先生的姐姐...那大概是另一个身份。”一边握着手,克莱雅说着让莉贝略微感到难堪的话语。“我想这可能有点失礼,但或许这样能够更好的让你们能相信,你们的前来我早已了然于心,也正因如此,我能帮助到您,凯撒里昂。”

        “我想你应该已经不用展示了,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已经让我感到足够震撼了。”尤里乌斯说到。“既然你说来不及,那不妨长话短说可以吗?”

        “很遗憾,这事实上做不到,因为我有非常多的事情要透露给你。”克莱雅转过身来,望着那盆她所侍奉的神圣之火。“在我说一些事情之前,我想先问一句,凯撒里昂先生和莉贝希奥小姐,你们信神吗?”

        这可真是很难回答的问题,如果对方是个欧洲人,那尤里乌斯可以很轻松的回答他不信上帝。但对于一个信奉多神教的人提出这样的问题,尤里乌斯就无法干脆的回答了。“怎么说呢,我是个不太虔诚的教徒。我会在路过的时候前往神殿祷告,但更多是处于礼仪而不是真的对其有什么渴求;我愿意相信我,以及世上其他人所获得的一切背后有某种安排,但我不认为单纯的献祭和祈祷能够改变这一切,况且历史也告诉我们了,在大部分时候,神明似乎都没有回应我们,所以我对神明只会着基础敬意;神明的存在亦是同理,或许这世上有神明之类的超自然存在,但祂大概不会是我们想象中那样的个体,那我们的祈祷,祂们要么接受不到,要么不会关心吧。总的来说...我相信神或类似的概念存在,但我无法理解祂们,也不崇拜们。

        这句略显别扭的话在平日里尤里乌斯显然是不敢对神职人员说的,毕竟且不说是不是实事有没有道理,到时候被打了也绝对是自己吃亏,但这次尤里乌斯在思考之后还是决定如实陈述自己的观点。毕竟如果克莱雅真的能用什么方法预言,那她想必能预估到自己的发言,何况尤里乌斯本身就对所谓的预言将信将疑,要是实在不帮...那就不帮吧。

        不过克莱雅听后并未做什么反应,而只是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面纱下的脸庞流露出了一丝笑意。“在维斯塔的圣火旁对维斯塔斯说这样的话,你的胆子还真是大呢。那么莉贝希奥小姐,你呢?”

        “我...我相信上帝,和科学。”对于这么一个问题,出生在天主教家庭的莉贝也选择了模棱两可的回答。“和他一样,我在一定程度上相信神的存在,但...”莉贝希奥的嘴合上了,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在自己向其祷告的时候,神非但没有回应她,还派出了自己的信徒来追杀她。

        不知道是意识到了对方的表情变化还是真的直到莉贝希奥要说的内容,克莱雅都打断了她。“行了,我只要知道你们不是完全的无神论者就行了,其他的不必多言。如果你们是绝对的无神论者,那势必会认为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通过什么手段,比如灵能或情报得到的,如是如此,我会决绝像你们提供任何信息。不管你们这么看待,我都需要你们铭记,我是代表诸神传达他们的神谕来协助你们的。

        事实上,尤里乌斯还真就觉得是这一种可能,毕竟利用灵能来装神弄鬼的人在历史上绝对不在少数,甚至他们当中的可能有的是今天某些宗教的开创者也说不定呢。“所以,在您继续反复强调这点之前,我想先强调一下...你不是说时间很紧迫吗,我们在这聊了这么多,为何不直接说出来呢。”

        “因为很简单,现在根本就不够时间来陈述我要说的事情,还有几分钟这座神殿就要开放了。而我现在对要如何帮助你还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

        “凯撒里昂先生,我的占卜是有局限性的。”一遍说着,莱雅走到一个箱子旁,从里面取出一块木炭然后转过身来,“我只能预知到你来到这的大致时间,不能精确到分秒;也只能预知到当日你来时会携带一位同伴,但她是您的什么人我并不清楚;再往前了说,我能知晓众神要我传递给你的指示,但我不清楚该如何传递给你,所以我选择同时告知了菲妮克丝和我父亲那个情报,他们大概都会在这段时间与你见面,但具体谁能见到又是否能告诉你,我无法知晓,不过看起来他们都把那条信息告诉你了。”

        “等一下,你父亲?难道是指那位古丽达公司的总裁斯科塔卢斯吗?”虽然没提到具体名字,但对于昨天发生的事情,莉贝希奥还是很有印象的。

        “是的,我是他的独生女。”平静的回复完后,莱雅将刚刚取出的木炭放入圣火中。对于使用天然气的圣火来说,木炭显然不是必需品,添加它一时为了获取木炭中的香味,另一方面就是存粹的装饰了,毕竟总得看起来,像是用木炭燃烧的吧。

        莉贝继续为刚刚所了解到的知识而感到惊讶:“独生女送来当贞女吗?这样岂不是绝后了。”

        “因为贞女不是真的要守忠贞,或者说这本身就可以被看做是一种职业。”尤里乌斯在一旁解释道。“就和作为天主教神职人员背后特殊的利益,导致不少君王帝相都乐于把孩子推举为神父一样,贞女这一身份的背后也有特殊的政治地位,而且在古罗马,本就只有出生高贵之人能被选为维斯塔斯。至于绝后嘛,本身贞女就不是一定要恪守一辈子贞洁,服务三十年后她们即可退役然后像普通人一样成亲,何况在这个时代神职人员的尊贵性本就降低了许多,愈发的世俗化,近代以来贞女大多也选择在三十年后退休结婚生子了。”

        “凯撒里昂先生说的不错,不过我是打算向古代的维斯塔斯们一样,一生为维斯塔圣火服务,我父亲也早已认可了我的想法,至于原因,因为我曾在将死之际被拯救过,当时我的就已经发誓,要为其奉献一生来回报诸神的认可。”

        虽然很喜欢听八卦故事,但此刻的尤里乌斯并没有什么心思听她细说,手表上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三十,之前那个排着长长队列的铁门旁,写着五柱至高神殿的开放时间就是一点半之后,按理来说马上就会有游客上来了。“请原谅我的打断,莱雅小姐,现在时间似乎很紧急了,竟然您说想要传达给我信息,那现在又说一无所知,那您为什么要让我前来呢。

        “很简单,我需要的您协助我进行一场占卜。让神明借直接向你传达更为直接的预言。”

        “...我想我对此可能有些异议,莱雅小姐。我是一个相信命运的人,但我恰恰不信任占卜这种事物的存在。因为如果未来可被预知和避免,那它便不是未来。”尤里乌斯低声但严厉的驳斥道。

        “我知道,您曾经因为轻信吉普赛人的把戏而犯下的错。”然而莱雅一句话就将尤里乌斯剩下的发言顶了回去,她是怎么知道那件事的?自己从未和人提过。“诚然,大部分预言之术无非文字游戏和胡编乱造,但我想请您冷静的思考一下,如果我真的和那些江湖骗子无异,那我传递给你的神谕是如何帮助到你的,如果您在不寻找到自己力量的突破口,要是再遇上4天前那样的战斗,您还能保证保护自己和其他人的安全吗?”

        这句话让莉贝和尤里乌斯都感受到了惊讶,四天前的事情,显然是指在21号那天,他们在柏拉图斯市发生的战斗。可她是怎么知道的?

        在思考了一会后,尤里乌斯叹了口气。“那...好吧。试试就试试,不过要占卜的话,你要如何进行,在这里当着等会游客的面施展吗?”

        “当然不会,而且这里没有足够的准备。你们需要和我回一趟的我宿舍,在维斯塔斯里。”

        所谓维斯塔斯,其实就是维斯塔祭司团的住处,是一栋在万神殿建筑之后,带有大量房间的三层宫殿。不过虽然叫维斯塔斯宫,但实际上戴安娜和密涅瓦的祭司、朱庇特大祭司娘以及别的神职人员也会住入里面的空闲房间。而之所以会如此,从这些祭司的身份就可以看出来了。

        “额...我想这做不到。宫是严禁男性进入的。”尤里乌斯摇了摇头。“如果被发现的话会被一律视为通奸,最轻最轻也是一通好打,我傻了才去做这事...”

        “确实,但我想问一下,凯撒里昂先生,这真的是您做不到的事吗?”说着,莱雅转过身去。“我有充足的把握和准备,能够让您全身而退,所以您大可放心。通过之前的事情,您应该也察觉到了自己的特殊能力,能否解开上面的秘密,为自己和这个世界而战,就看您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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