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评理查抽象的内政能力

在解决掉自己的父亲后，理查于1189年成为英格兰国王。

关于理查杰出的军事能力，这里不再赘述，单单来说说他抽象的内政。

 

理查登基前就宣布禁止犹太人和妇女参加他的典礼。然而在理查加冕当天，英格兰的犹太领袖们还是按照惯例前往现场为新国王送上礼物。迪塞托的拉尔夫记载，理查下令让守卫脱去这些犹太人的衣服并鞭笞他们，然后将这些犹太人驱逐出加冕仪式。

理查成为国王后，随即开始筹划参与新一轮十字军东征。他向教宗承诺派遣一支大军前往圣地，而组织这样一批大军需要花钱。

我们知道，亨利二世在1187年耶路撒冷陷落后，就向教宗承诺派遣十字军，然而随着英格兰内战的爆发，他的计划并未实施，不过亨利还是在1188年向全国征收了被称为“萨拉丁什一税”的税收，这项税收的税率是所有英格兰人年收入和动产的十分之一。据记载，亨利二世在萨拉丁什一税中共收集到了12.3万马克（中世纪英格兰大约3马克=2英镑），大约等于今日的1.55亿英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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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二世一生中极少加征税，他的平均税率亦是中世纪英格兰国王中最低的，即便如此，萨拉丁什一税依然引起了英格兰平民和贵族的不满。但由于亨利宣布参与十字军东征的人可以免收这笔什一税，其中还有许多人通过阳奉阴违来达到免税的目的。因此萨拉丁什一税的实际收入远低于预期，不可将其视为亨利二世收取了全国人10%的收入和动产。

 

按理说，这笔钱已经足够理查作为他去东征的启动资金了。但他很快发现自己计划参与十字军的兵力要远远比亨利二世的规模大，这笔钱在购置完粮食后已经剩余不多，因而理查开始想办法获取更多资金。

理查很快想到了一个对于他来说绝妙的办法——卖官鬻爵。这些出售项目包括：官职，王室土地，其他特权等。于是1189年，理查在英格兰举行了一场有史以来最大的拍卖会，竞拍品则是官职，土地和特权，价高者得。首先，苏格兰国王威廉用1万马克收回了他曾经对理查宣誓效忠的誓言，威廉·隆尚则以3000英镑的价格买下了财政大臣的职位，达勒姆主教普伊赛特则买下了大法官一职。而至于那些没有人愿意竞拍的官职，当前官员也需要向理查缴纳巨额资金，方可继续任职。理查的总管，图尔的斯蒂芬，因为拒绝缴纳这笔钱，被理查以“管理财政不善”的罪名撤职逮捕。

亨利二世在其在位的34年中向伯爵加收了3540英镑的税款，而理查为了战争则对他的伯爵加征了11231英镑。

在1190年出发前，理查意识到他对犹太人的刻薄态度很有可能在他离开后破坏国内的和谐，于是他宣布允许被强迫改信的犹太人重新信仰犹太教。同时禁止对犹太人的迫害，然而理查的朝廷擅权严重，贪腐成风，他又刚刚对官员进行了大（买）换（卖）血，因此该法令难以执行，并且理查的地方官们也不愿意放弃迫害犹太人带来的收入，（我们买来财政大臣的威廉·隆尚先生在理查参加东征的几年里，平均每年向英格兰的犹太人勒索5000英镑）。于是在这种混乱和腐败中，1190年3月，理查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这就是被称为“约克大屠杀”的事件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屠杀。约克当地小贵族理查·马尔比斯因理查多次横征，欠下国王债务无力偿还。便煽动当地人烧毁了存放于约克大教堂中的债务记录，然后嫁祸给犹太人，不久后升级为对当地犹太人的仇杀。不愿改信的犹太人被困在城堡里，他们的宗教领袖乔斯和茹瓦尼的约姆托夫拉比拒绝皈依，号召犹太人自杀。乔斯先杀死了他的妻子和两个孩子，然后被约姆托夫杀死。据记载，“每个家庭的父亲都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然后约姆托夫放火自焚。极少数没有被烧死的犹太人也在之后被暴徒杀害，这场事故导致至少150名犹太人遇难。事后理查的处理还算得体，马尔比斯被没收财产，随后被剥夺一切头衔关入监狱，其他参与者也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惩罚，并且为当地换上了新的治安官。但无论如何，这场屠杀的爆发已经反映了理查政府公信力的严重丧失和人们对经济状况的不满。

 

1190年夏，理查出发参加第三次十字军东征，关于他一路的烧杀抢掠已经有足够多的资料可找，因此此处不再赘述。在东征归来后，理查又因为在圣地羞辱等原因，被利奥波德五世俘获，为了赎回理查，英格兰又征收了巨额税收。此次征税本质上和1188 年萨拉丁什一税相同，但税率则是更为夸张的 25%。

理查回国后又将他创立的罚金制度发扬光大，除了英格兰传统上向不服役者征收的盾牌钱以外，理查又在这之上加入了被称为“罚金”的加税，对不服役的总佃户额外收钱，同时向总佃户下发向自己的附庸征收盾牌钱作为弥补的权力，这又严重加大了农民的负担。

传统意义上，盾牌钱的税率是1英镑/骑士领，理查在位期间每次征收盾牌钱的平均数额是1666英镑，而罚金的数值则没有明确规定，常常依据理查心情决定。到了理查晚期急需用钱时，罚金的数额已经超越盾牌钱，达到3026镑，也就是说这些不服役者应缴纳的盾牌钱，在短短几年内翻了三倍，而这还不算理查的其他征税。

 

 

拉尔夫·科吉歇尔在1201 年指出，1194年到 1199 年间，理查索取的税款比英格兰历史上任何一个国王还要多。理查又规定，除继承税以外，男爵必须为继承其前任的财产缴纳罚金。罗杰·德拉西因继承庞特弗拉克特领地向理查缴纳 3000马克罚金。 拉尔夫·德·萨默里则因为继承达德利领地向理查缴纳300马克罚金，而当他下一次见到理查时，理查又强迫他拿出400马克。而在镇压了约翰的叛乱后，为了安抚自己的兄弟，理查每年额外补贴约翰2000英镑（当时英格兰年财政收入不过1万多英镑），这也造成了他更加疯狂的征收钱财，1199年，理查连续涨两次盾牌钱税率，使其从1马克涨到2马克再涨到2.5马克每骑士领。同时出售王室领地，巴洛指责理查过于贪婪，他前后出售了价值2000英镑的王室领地，而其中不少领地都是他的父亲亨利二世历经千辛万苦还背负巨大压力设法从贵族手中拿到的。据说理查曾开玩笑说，只要有合适的买家，他可以卖掉伦敦。

 

理查统治造成经济严重受损的证据是，1191 年到1193 年间，英格兰平均每年财政收入11,000 英镑，相比亨利二世统治后期的平均2.5万英镑的水平大幅下降。这是因为该国的财政此时已经极度不健康。

1199年3月，利摩日子爵艾马尔五世的领地里，有一位农民发现了黄金。理查闻讯前去掠夺，结果被一位小孩用弩射中肩膀，很快伤口感染形成坏疽。小孩后来被俘虏，带到理查面前。小孩说理查杀死了他的父亲和两个兄弟，他射杀了理查是为了报复。他原以为自己会被处决，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理查原谅了他，他宽恕了这个小孩并且给了他100 先令。1199 年 4 月 6 日，理查死在了他母亲阿基坦的埃莉诺的怀里，结束了他毁誉参半的一生。

然而这位小孩最终被理查的部下再次抓获，并且被活活剥皮。

 

 

然而理查的治国无方并没有导致英格兰的崩溃，甚至在他最后两年，英格兰经济还有回升。这也要感谢内政草包理查了，他也有他的可爱之处。理查任命华特负责国内事务，并且交给了他极大的权力，1197年，华特重组了理查的军队，并且对政府进行了重大改革。他的大部分改革都是成功的，沃伦认为华特改革“为英格兰的政府机器更换了全新的零件，并在王室与臣民之间重新建立了和谐关系”。1196年，菲茨·奥斯伯特叛乱，华特击败了奥斯伯特并且把他处决。之后华特裁汰了许多理查胡乱任命抑或是买官上位的尸位素餐者，当时史学家形容，“十年以来，城市的居民们终于可以再次安静地睡在他们的床上。”这些改革加上理查的无能，为大贵族带来了一种“治理国家的集体责任感”，在理查的乱政下，尽可能的维护英格兰的稳定。

 

后来华特和威廉·马歇尔在约翰时期依然在尽自己的力量辅佐这头猪。马歇尔甚至成为约翰的托孤大臣，历经四朝，又辅佐亨利三世这头猪。

不可否认理查拥有极高的武力和指挥能力，但他的内政无能基本得到了公认。约翰比起理查，内政没有多少进步，只是比起他的哥哥他更擅长装神弄鬼。罗宾汉的传说出现于两兄弟年间也能说明一些事情，同时代的人一般不会喜欢理查这种横征暴敛，好大喜功而漠视民生的君主。

一般认为，如果没有华特和马歇尔，这对兄弟治理下的英格兰，财政和国力水平也许能够和腓力二世手下的一块伯爵领杀的难解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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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

2023.6.24

References

F·W·梅特兰《英格兰宪政史》

约翰·坎农，拉尔夫·格里菲斯《不列颠王朝史》

马克垚《英国封建社会研究》

程汉大《英国政治制度史》

施诚《中世纪英国财政史研究》

Keir Martland,To what extent was England destabilised by Richard's absence?

Flori, Jean (1999), Richard the Lionheart: Knight and King, Translated by Jean Birrell, 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