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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虹】Fri.end

2023-03-11 13:47 作者:神楽信  | 我要投稿

没能牵住的衣袖


据说这周五就是世界末日,这个谣言不知是谁传出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参与了传播,短时间内便传遍了整个世界。走在路上无时无刻没有人讨论,公司的社员因此不再上班,学生也因此不再上课。而今天就连电视台的新闻主持人也参与了传播。

等会,莫非世界末日是真的?

后藤一里蜷缩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瞪着客厅里的电视屏幕。午间新闻的主持人从刚才就说着难以理解的话,后藤一里只听懂了周五是世界末日,并且认为这不可置信。

父母亲因为深信这个谣言,带着二里和吉米亨去旅行了。那时的一里坚持想要待在家里,一个原因是要有人看家,另一个原因是下北泽还有她放不下的东西。虽然她刚才发现那不是谣言就是了。

现在后藤一里可谓是孑然一身了。

但那也是没办法的。她想,至少她还有乐队,留在家里的原因也与乐队有关。后藤一里从没想过抛下乐队大业溜去远方,即使这几天没有任何人来找她也没有变。现在她们怎么样了呢?或许包括她们在内的所有人类都乱成一团了吧。

不过门外倒是很安静。后藤一里把半个头露出了窗外,只感觉到四周一片死寂,道路上没有人影,平时就算是深夜也总是有许多人的街道变得冷冷清清。人行道边的店铺拉下了卷帘门,绿化带的树木和往常一样沉默着,映出这片寂静的天空也灰蒙蒙的。这里简直不像是下北泽。

或许人们早就因为接受了世界末日的事实,所以放弃挣扎了吧?后藤一里擅自接受了之后决定不再思考这回事。她决定久违地出一趟门。

锁上玄关的大门后,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没带钥匙,这下没法回家了。不过似乎也没什么关系,她拉了拉因重力下滑的包,决定不再理会自家的大门。毕竟今天就是周五,今天大概世界就会毁灭,对吧。

等会,没有钥匙自己是怎么锁门的?……算了不重要。

话说自己为什么会带上吉他呢?后藤一里对自己习惯性的行动感到奇怪,明明钥匙都会忘记,却没忘记吉他,她总有种背上吉他出门就能产生邂逅的错觉,不过她对这种心情的产生时间没什么印象。

门外罕见地起了雾,难怪天空灰蒙蒙的。雾不浓,找到方向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是后藤一里没有方向。思考了一会,她决定看看太阳在哪。

有了。太阳挂在正上方,没有因为世界末日就怠工,真是勤快。那阳光十分炫目,刺得后藤一里忍不住注视着它,为什么呢?好想移开视线,但是做不到,连眯起眼睛都做不到,被身体的本能反抗了。后藤一里第一次深刻地感觉到自己被身体反抗着。

目光追随着太阳,太阳要去哪,迈出了脚步,晃晃悠悠地向太阳出发。当自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时候,后藤一里才发现自己跑了起来,仿佛受到了谁的吸引。她抬起头,眼前的太阳被什么挡住了,但她认得那个东西,那不过是个演出厅的牌子。

演出厅“繁星”,她不可能不知道。

……咦?

她知道些什么?

犹豫了一下,她推了一下演出厅的大门,不过她意外地发现门没有锁,她决定去这个演出厅里探险。她到现在还没有遇见一个人,要是遇见了谁就好了,但是她又对此有点害怕,她有点搞不懂自己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

因为被大声呵斥,后藤一里悬在空中的脚紧急缩了回来,差点没站稳。到底是谁?

是金色的人。

后藤一里不知道她是谁,也不觉得自己认识她。更奇怪的是,她连对方的脸和穿着都没法看清,明明她没有近视。印象模糊的金色的人,不知为何,后藤一里对她的声音产生了一种“大概是女生”的感觉。

“那个,那个……非常抱歉?”

“道歉就不必了,为什么你在这里?”

“呃……回过神就?非常抱歉……”

即使贴在了自己的面前,后藤一里也没有把握下一次遇见她时能认出她。不过她还是有新的发现,金色的人似乎比她要矮,不过这好像不是什么重要信息就是了。后藤一里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金色的人对她的逼问却一刻不停。

“你不应该在这里,一旦过来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那个……您是在说什么呢……”

“算了。”

“对,对不起……”

金色的人似乎恼怒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随后拂到一边,掀起了金色的海浪,金色的碎片从她的指尖散发出来,像是在空中洒下了五彩斑斓的闪光亮片,反射出金色的光。后藤一里看得入了迷,同时她也感到一股奇妙的熟悉感。熟悉感?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在这里?世界末日是怎么回事?阳光是怎么回事?繁星又是怎么回事?

金色的人似乎认识她。

然后她向后倒去。不是昏过去了,而是金色的人奋力推了她一把,她失去了重心,视线天翻地覆。好奇怪,背后又不是悬崖,不应该是这样的。

金色的人离她越来越远,她才理解发生了什么。

她看着自己被金色的人推倒在地然后转身走了。她就这样仿佛身处事外一般地看着,用第三人称的视角看着自己被抛弃,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参与进去呢?如果自己能亲眼看见她,亲口向她倾诉,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呢?

视野一片漆黑。胸口被推的地方流出了血液,满是血腥味和铁锈味。

为什么不向她伸出手啊。就算使劲埋怨“自己”,现实也不会改变。

于是后藤一里成为了世界末日的牺牲者之一。


此时此刻

我呆呆地注视着电视上无聊的新闻节目,说什么世界末日,蠢死了。

好吧,就算像这样找借口反驳,现实也不会变了。因为似乎大多数人类似乎都相信了,当然我的家人也是,然后我就又成孤身一人了。不觉得很奇怪吗?又不是拍电影写小说这类的,怎么会那么轻易地世界末日了?不过事实证明错误的是我。

我呆呆地看着电视里,那片“雾”的范围。

这片“雾”就是世界末日的元凶。碰到这片雾的人会如同人间蒸发一样地消失,也有的人会陷入疯狂,总之很是玄乎,我之前还是不信的。

不过,今天那片“雾”就要扩散到下北泽了。偏偏是周五,要是能在周日死就好了,还能和耶稣一起被纪念。好吧,说笑的。等等,我是怎么回事?感觉快疯了。

探出头看看,那片雾已经隐隐约约出现在了天空的角落里,可惜要跑的人早就跑走了,享受不了人群的悲鸣了。不对不对,我是真的出问题了吧。宅在家里太久,脑子都不正常了。不知道我人生的最后一天要做些什么,不过我想大概还是像往常一样就好,反正大部分心愿都完成不了了,不如让自己悠闲一点。

想是这样想,但这样真的好吗?

当然不好了。

虽然不好,但我觉得下北泽大概已经没有人了。谁知道我这个自闭社恐实际上是个偏执狂呢?想想就恐怖。总之下北泽没有别人了,就算是搞乐队,当现充,也没人陪我胡闹,没劲。

但……总不能像以前一样,一直犯错,然后自顾自后悔,搞得好像后悔真的有用一样,后悔又没用,改变现实才有用啊。看着漆黑的电视屏幕里映出的我,满脸是泪痕,眼睛哭肿了,还在这里装什么豁达,笑死人了。真想给自己一拳。

但是大概很痛,算了。我从沙发上下来,准备出一趟门,最好去超市大吃一顿,撑死总比被不明AOE攻击杀了要好。我背上吉他,用鞋跟踏了踏地面,准备出门。在门口把门锁上之后,想了想,我突然用力把钥匙向远处抛去,这大概就是破釜沉舟吧,我真了不起。

老老实实捡回钥匙之后,向熟悉的方向走。

我发现路边的商业店铺都关了门,这样什么东西都买不了了。这下真是有点尴尬,为了努力无视这种心情,我继续沿着街道走,试图发现店铺的漏网之鱼。

街道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长,我看见熟悉的地方从我身边缓缓移过,是不是因为经常走所以感觉变短了呢?我这么想,难道是因为今天的脚步比较轻快吗?不过也没人能回答我就是了。但那也没什么关系,反正……

在某个地方,我停下脚步。

我当然知道会路过这里了,谁知道我是不是有意识地向这里走呢?反正我是来了,放不下这个地方啊。

演出厅“繁星”。我在这里学到很多东西,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这样的场所也要消失了吗?不禁感到有点悲伤。我想,要是能遇见谁就好了,不过内心马上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不可能有人的。

明明不可能有人的,但我跳下楼梯,敲了敲演出厅的门。沉闷的声音在这片寂静中意外地很想,大概能传到很远的地方吧。等了一会,没有人响应,拉了拉门把手,看来是锁住了。这下又变成什么都干不了的状态了,我退回街道上。

街道上的景色像假的一样,大部分店铺都拉下了卷帘门,没有关门的大多是服装店,橱窗的玻璃映出我垂头丧气的样子。这片景色十分不自然。

但此时此刻,面前的世界却又无比真实。渺小的我无法改变其中的任何事物。若想达到目的,我需要更加强大的武器。

比如说……枪。

只要释放自己的冲动,在街上四处扫射一番,周围的景色一定会发生剧变吧。能够将倒映着可憎现实的玻璃和镜子轻易击碎,去超市大吃大喝也不是问题。虽然我从没见过真枪,也不晓得使用方法。

我身上没有枪,算你们走运。

愣愣的思考着不现实的事的时候,似乎听见自己背后有什么动静。缓缓回过头,发现演出厅的大门被打开。因为是从里面打开的,我有点紧张,不知道是谁,万一是什么恐怖分子的据点那不是很糟糕吗?

不过看起来不是,一颗金色的脑袋探了出来,四处张望,和我四目相交。

“啊。”

“真的假的……”


是真的。

是虹夏,她在哪里干什么?等会等会,我还没做好准备。我还没想过虹夏会在这里,糟糕糟糕糟糕,我连准备都没有就出门了,现在我看起来很不得体吧。头发一直没梳过,身上会不会很臭啊。要被虹夏讨厌了。

我紧张地挥舞着双手,嘴里支支吾吾地说出不算话语的碎片词语,不知所措,好想马上逃走,但是好不容易见到虹夏直接走掉不太好吧。

“果然是小波奇,你怎么还留在这里?”

“呃?啊,我,我,我……我,我自己决定的。”

“啊哈哈,不用那么紧张啦。”

是错觉吗?我觉得她的声音有点颤抖,脸上也有类似泪痕的印记,但她笑得很灿烂,让我觉得似乎是错觉。虽然我不知道虹夏为什么在这里,不过既然她在,那至少我就不是一个人了,太好了。

“总之,进来吗?”

虹夏指了指演出厅里面。

“不,我,我怎么能……”

“嗯?我们是挚友吧。”

“是,是的……”

没错,我们是朋友。不过也只是朋友而已,我对此稍微有点不满,但因为毕竟是我,没有改变我们关系的勇气,所以我也觉得这样就好,我和虹夏是挚友,完全没有意义的事实。

我在虹夏家里借了浴室,稍微洗了洗身体,把头发打理好,穿上了平时的衣服,一股不自然的感觉向我流来,是什么呢?啊,虹夏的味道,原来是这种洗发水啊。……如果能进超市就抢一瓶当护身符吧。假的假的,开玩笑。

当我从浴室里出去的时候,虹夏正默默地坐在沙发上发呆,注意到我之后,又偏过头向我一笑,让我的心脏停了半拍。虹夏完全是个美人,像这样被她示好,总觉得有点害羞。

虹夏拍拍沙发,示意我坐到她的身边。犹豫了一会,还是过去了,不坐白不坐。

才坐下去,她一口气倒在我的膝盖上。

“等,虹,虹夏?”

“我大概能想象出小波奇为什么留在这里,嘿嘿。”

别嘲笑我啊。我会害怕。

但是虹夏自己呢?她自己也留在里了,我有点不敢揣测她的想法,虽然感觉想错了好像也不会怎么样。我只是没有勇气面对罢了,大概需要有人拉我一把才行。

“我还有没做完的梦……还不想走啊……”

她像是听见了我的心声,自言自语般地说着。

“我和小波奇,还有大家,明明还没搞出什么名气,就要结束了。开什么玩笑……”

“虹夏……”

“我们是挚友吧?”

“嗯……我觉得一定是。”

她在害怕什么呢?一直试探一般地朝我确认,就算她什么都不说,我也懂的。

“小波奇,陪我大闹一场吧。”

“嗯。”

如果是虹夏,一定不会止步不前的,只要看着她,我也会有种怎么样都好的感觉,正面意义上的。或许是听见我不假思索地肯定了,她向上凝视着我的瞳孔,然后噗嗤一笑。

“果然,小波奇一定不会拒绝我的。”

“怎么说得好像我很好搞定一样……”

“果然,只要有小波奇在身边,我就能振作起来。”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在遇见虹夏之前,自己还是浑浑噩噩地到处乱跑,现在却有一种安下心来的感觉。

“说起来,我初次遇见小波奇的时候,那么强硬地把你拉进乐队,你也没有反抗。”

“那,那是……”

老实说,我们初次见面的那天对我来说有着非凡的意义。虽然没人知道,但我总是在不为人知的地方进行阴暗潮湿的自我感动。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这孩子不知所措的表情真是有意思。”

你想错了——我默默地想着,我当时确实有点不知所措,但绝对不止于此。我那个时候最大的感受,是被虹夏如同阳光般的美丽震撼了的感觉。

所以,我当时露出的表情,换成语言大概能等同于告白。

“没错,就是像现在这样的表情,真有趣。”

我把头扭向一边,用蚊子般的叫声不满地呢喃着。

“不是朋友,就不行吗……”

白色的雾气,不知何时掩住了繁星的光辉。


响了起来

“果然我还是不喜欢分离……”

“别担心,我马上会来找你的。”

在星星被遮蔽的日子里,我们许下了连自己都知道难以实现的,再见的约定。

金色的人身上很温暖,我差点就觉得,除了她以外所有事物都可以不需要了,为什么我会这么想呢?


“快点离开这里!”

她总是这么说,似乎很是热心,而且不知疲倦。每一次都是一样的台词,每一次都是重复的命运,反复到来的死亡命运。

我们正在被命运玩弄着呢。一点也不有趣。


我睁开眼,马上认出了自己的所在地。我正立在自己的门前,总之我锁上门,然后随手把钥匙抛了出去。今天要干的事也是一样的。

晃晃悠悠地在地面上行走,不用担心撞到其他人,毕竟已经世界末日了。虽然我不知道我走的方向,但我有“反正最后会到”的感觉,这也不是错觉,证据就是,我抬起头,注视着写有“STARRY”的牌子,这次也到了。

“为什么你总是不听我的话呢!”

金色的人抱怨般地向我说。

“我觉得,自己一定要来这里才行。”

“在这里越陷越深的话,你会回不去的。”

“我没有要回去的地方。”

“不,有的。”

金色的人看起来很是犹豫,那副吞吞吐吐的样子不是很适合她,不过看起来明明很可爱,我却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我果然认识她吧。

“我想你大概没意识到吧……这里不是活人能来的地方。”

“诶?”

“你快死了,准确的说是已经疯了。”

这样啊。我思考着这些话的意味,既然她对我说了这些话,那就意味着这是真的吧,不知为何十分确定。那么,如果我正处于发疯的状态,那我现在的意识又是什么?发疯的人也会做梦吗?可能还真会。

但总觉得就这样听她的话被赶出去也不太乐意。

“如果不回去的话,你当真会死的。”

“这样……”

难怪她执意让我回去,她在救我呢,看来我真是有个好朋友啊。诶?我们是朋友来着?不,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谁会帮朋友以外的人的忙啊,又不是轻小说主角。所以应该很正常吧,为什么我不知道啊,莫非我连朋友都没有吗?那我是有多可悲啊。

“回去吧。”

“好……”

但是为什么呢,明明是朋友可贵的帮助,我却有种强烈的违和感。

“你能这样想就好……我走了。”

她走了,毫不犹豫地,头也不回地,我被抛在原地。

这样好吗?

当然不好。

但我又有什么力量呢?我必须回去了,这样下去我迟早会死,虽然这片末日世界也别有一番风味,但显然不是适合长时间居住的地方。金色的人只是在帮助我,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我十分相信她,因为她是金色的。

金色的……太阳也是金色的。我又一次抬头寻找太阳,因为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我只不过是追着太阳,莫名其妙就到达了,所以要回去也得找到太阳的方向才行。

我找不到太阳。

“啊?为什么……”

理论上来说是不可能的,太阳又不会跑走,难道是下山了?怎么可能,四周这么明亮,不可能的。那太阳去哪了呢?

一步,脚步的声音太过沉重,我不由得将视线偏移过去,但是我实在没发现什么特别的。是幻听吗?在这个世界呆久了,精神都不正常了,还是快点出去吧。还有人在等着我呢……咦?不对,没有人等着我啊。

我注意到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还是不知道自己该回去哪里。

第二步,为什么这么吵呢?我奋力塞住耳朵,可那声音仿佛是从脑袋深处响起的,怎么也挡不住,到底是什么。但是那音色,莫非是弦乐器?

为什么脚步声是吉他声,我想不明白。但是,我似乎听见了什么。

愚蠢的我唯有放声高歌。

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只要有吉他英雄,那就一定能实现的。

你是我的英雄。

让我看着你的摇滚吧。

不是朋友,就不行吗?


不要,我在做什么,我在想着离开?不可以的啊,不可以离开,不能逃避,我不能从她身边离开,是谁?到底是谁?让人想哭的温柔声音,让我再听一次,我会想起来的,我一定会 想起来,我发誓,所以——

为什么你总是不听我的话呢?

“虹夏!”

我向背后跑去,太阳在背后,所以我应该朝远离太阳的方向才能回去。但是那已经无所谓了,我才不要回到没有太阳的地方去,就算因此被她嫌弃也不想走。

我把金色的人扑倒在地,像个小孩子一样无理取闹。

“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或着揍我一顿也行,但是不要离开我,不许你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为了让她没法插嘴,我拼命地想着要说的话,不停地将感情担露,最后变为了毫无意义的单调乞求。她皱起眉头,将右手高高举起。要被打了吗?这么想着的我连忙缩起了脖子,将头埋进她的怀里。

那一巴掌迟迟没有挥下来。过了一会,我听见了她的叹息声,右手轻轻覆在我的头顶,顺着发丝抚摸着。

“……那样子我还怎么下手啊。”

绝对没错,她就是虹夏。

“小波奇….我独占你真的好吗?”

“嗯?”

“我总是想,小波奇明明又善良又可爱,如果你认真起来,一定可以交很多朋友的,但你却总是陪在我身边。”

一般来说,交友圈是会不断扩大的,而不是特定的,但这样的一般对我来说十分困难。

“我不应该总让你陪着我的。还记得吗?小时候姐姐和母亲都突然离开了我,那样的痛苦,我不想让小波奇也体 。所以我希望你能交更多朋友,就算哪一天我不在了,你也能……”

“虹夏……”

“而且,你看。”

虹夏指了指自己的脸。

“看不清楚对吧。”

不知是因为什么,明明我知道她的长相,却无法看清,像是被什么东西遮住了,无法知道她的详细信息,目光所及的她形象并不真切。

“我已经死了,”虹夏的声音十分平缓,仿佛在说一件与她无关的事,“但小波奇你不一样,你疯了,但你活着。有人把你救出去了,只要你想走,你还有机会活下去。”

她将我轻轻推开。

“我希望你能活下去。”

然后,她举起衣袖遮住了脸,其实就算不遮我也看不清楚,只能隐约察觉她在哭。但就算问她,她不不会如实回吧。

然后我决定了。

我把她搂进我的怀里。她的身体好轻,像羽毛一样,不再有生命的重量。把她的头按在我的肩上,轻拍她的后背。

“虹夏,说得不对。”

“……”

“我是由自己的意志,靠自己的选择待在虹夏身边的。我啊,必须要有虹夏才行,所以就算我想追随你而去,那也是我的问题,虹夏不需要为此自责。”

“为什么?”

“我不想让虹夏经历第三次那样的痛苦了。所以我不会离开你。”

虹夏抬起头与我对视,我看见她的瞳孔中装着怒气,但在看到我的脸后,那仅剩的怒火也消散了。

“真是的,别哭啊。”

她用衣袖把我脸上的水珠擦去,原来我刚才哭了吗?近处的虹夏眼角也垂有泪水。我思考再三后,做出了行动。

我将嘴唇凑近她的眼角,她也心领神会地闭上双眼。唇与肌肤接触,只感觉泪水咸咸的。

她像是抱怨似的轻声嘟囔道,

“朋友之间可不会做这种事。”

“不是朋友,就不行吗?”

如同没有答复的往日时光一般,我再次向她提出这个问题。

“……可以。”

嘴角沾上了虹夏的味道,染上了虹夏的温度。想到这里,我终于笑了出来。

这是我疯了这么久之后,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


“你想啊,我们当时不是约好要大闹一场吗?”

“嗯。”

“那个时候被雾打断了,可这次不一样吧。”

“你的意思是……”

“干脆现在去大闹一场吧!……我是这么想的。”

我背着电吉他,虹夏则是坐在架子鼓旁,两个人在演出厅的舞台上胡闹,有什么灵感了就动笔记两下笔记,然后与虹夏谈天说地。最后,我们几乎是胡来地作了几首曲子。

“就当这里是武道馆,演出吧。”


Wi(l)d - screen Baroque

如同野兽一般向四周探出目光,想凭着自己的力量将猎物斩断。如果生命凋零的话,花朵也会凋谢,既使这样也要驶向下一站。你的闪耀只有这点程度吗?我会让你见证到的。

魔笛

复仇的火焰在我的心中燃烧。如果不愿醒来,那你必将万劫不复,如果你不回头,那我们的关系便就此结束。可既使这样,我也不能在此放弃啊。

You & Me

寻找着未曾对上的你的视线,忘记了刚才断掉的话题,两人变得如此羞涩,“好冷啊”话题转变得如此生硬。为了向无尽的循环宣告终结,我们的故事在此开始。我下定决心要相信你,我要为了你而改变自己。

最终我成为了你

在降下点点阳光的树荫下道路的,我不再逃避你的话语。如果总是纠结于是非对错,那永远都无法迈出第一步。我知道,无论我逃得有多快,我最终都会成为你。终将像你一样盛开着。

有什么不好的?

迷茫有什么不好的?享受青春又有什么不好的?就算一直把命运寄托于流逝的时间里也不会有任何改变。那么,就该让音乐失真,奏出响彻会场的摇滚弦律。

决不会忘记。

我决不会忘记你,无论发生了怎样的事,我都想要无比珍重地记忆下来。到了世界的终结之时,我也想要笑着对你说出,还有这回事呢。


我们累趴在地上,在这冰冷的世界里大汗淋漓,不过十分畅快。我做了我人生中最开心的事,真是不错,干得漂亮,我。

虹夏似乎累了,躺在了我伸直的小腿上喘气,我们的体力都不算好,胡闹一通后,我们都不想动了。她的脸还是模糊地难以辨认,但我却认出了她,这或许是爱的力量吗?说笑的。

虹夏坐起身子,抱住了自己的双肩打了个哆嗦,我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一出完汗,身上就变得黏糊糊的,而且好冷。”

“嘛,毕章本来就冷。”

这个世界的雾正在变浓,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四周的空气温度也变得很低,是在催促我们吗?

“小波奇,真的没关系吗?你可以……”

“好了,不用再聊这个话题了,我决定好很久了。”

“抱歉……”

“不,不用道歉啦,我知道虹夏很温柔……”

没事的,我安慰自己。只要有虹夏在,我大概什么都能做到哦?

我扶着她坐起身来,让她与我面对面坐着。然后贴上了她的颈部,留下了什么东西。

“……这个不会很显眼吗?”

“好像有点?”

“真是的……明明还有更重要的地方没亲上。”

“诶?是哪里呢?”

对虹夏的提议,我故作不知。现在在她的眼里我一定在坏心眼地笑着吧,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

金色的羽毛遮住了我全部的视线,然后有什么东西靠近了过来,我没有反抗,因为我大概知道她要做什么。

嘴唇被湿润的东西覆盖住,我什么也看不见,变得十分被动。

我们间的所有记忆在脑内来回穿梭,然后逐渐消失。我注意到脸上有液体流下来。嘴唇分离,我发觉她也和我一样。

“填平了一个遗憾,就会有越来越多的遗憾跑出来,真伤脑筋啊……”

眼泪流个不停,果然还是抱有了遗憾。我们还有好多的事没做,还有梦想没实现。虽然现在才来说也太晚了,但要是两人都能活下来就好了。

“好冷啊。”

她冷得不住颤抖。

“地板又冷又硬,好难受。”

“那……我呢?我摸起来会冰冷吗?”

虹夏看了看我的眼睛,接着将目光移向我的手。然后,用双手轻轻地握住。

“好温暖。”

说完,她将我的手捧到自己嘴边。轻轻碰触着我食指的掌指关节。

“谢谢,小波奇……我最喜欢你了。”

虹夏阖起双眼如此低语,从她唇间呼出的那股热气,从我的手背与指缝间流淌而去。这股酥麻的感觉,甜美得令我忘了呼吸。


向她诉说着

阳光自上而下地照耀着地面,几近破碎的楼房窗子反射出七彩的光,层云在空中漫游。

巨大的楼房变得破旧不堪,带着咸味的海风侵噬着地面上的建筑,然后在某一天,它们轰然倒塌。

布满裂纹的电线杆悲哀地从中间折断,倒在路面上,把地面砸得凹凸不平,几根电线随意地垂下,任由风雨吹打。

仍未毁灭的大型建筑上爬满了植物,风一吹便泛起层层涟漪,掀起了绿色的波浪。

地面的缝隙中逐渐长出了杂草,绿化带的树木将巨大的根系伸出地表,平整的马路像长了皱纹一样开裂。

人工的水池完全干涸,海面却没有一丝变化,随着太阳而潮起潮落,偶尔降下雨水时,便再荡起波纹。

高大的钟塔上,时间不再转动,遥远的海边,灯塔不再照耀。世上的一切都沉寂下来。

仿佛突然嵌入这副景色中一般,一位少女在某一天突然出现了。她粉色的长发反射着光,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太阳。

她一动不动,不吃也不喝,只是静静地站在瓦砾之中,仿佛这片废土中绽开的唯一一朵花。

一年四季周而复始,少女却从未移动过,她并没有为此做什么事,只是一直极目远眺,对着太阳。

春季湿润的风迎面吹来,她没有眨眼。夏季火辣的阳光直射下来,她没有遮挡。秋季的雨露沾湿了她的衣服和长发。冬季的雪之花在她的肩头顷刻开放。

白天凝视太阳,夜晚便上双眼。反复不断,永远不变的重复命运。孤身一人,保持着沉默。

然后有一天,这幅画卷里又嵌入了新的元素,一切又变得不一样了。

画面里多出了一抹金色,粉色头发的少女消失了。海风吹入建筑的声音奏起,阳光照耀着渐渐融化的积雪,雪面上浮现出两个人的足迹。

两个人的足迹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进,延伸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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