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愿11(羡忘)慢热温柔羡×追夫小可爱机ABO破镜重圆HE生子避雷
自打不慎受了伤,蓝湛倒是开始常见魏婴了,他几乎每日都会抽空来,一遍一遍的告诫他不能沾水,饮食要清淡。
他的印象总还停留在五年前的小朋友身上,任性,不会照顾自己,讨厌在这样的细枝末节上下功夫。
虽然已经没什么必要,但蓝湛仍旧乖巧的听,他享受魏婴给他这种像是回到了从前一般的短暂温柔。
过了几日伤口结了痂,他就告诉魏婴不必每日来了,可魏婴还是照例来了,但这次没有再去看他的伤,反而问起他关于云深不知处藏书阁的事。
他这几日忙着钻研诛灭屠戮玄武的事,这邪兽强大,不仅披着一副坚实的盔甲,能抵御大部分伤害,并且作为上古邪兽,其死去后积攒在身体里的怨煞之气也免不了带来很大面积的伤害。
这样的损失实在太大,金光善询问他有没有更妥善的办法,魏婴就想起了一种诡道古术,名为化世,大抵是一种阵法,可将其困于法阵,慢慢化去阵中活物的修为灵力,身体甚至骸骨,自然也会慢慢化去其体内的怨气,只要到时看着些,保证无人乱闯阵法,也就不会有额外的伤亡了。
能避免正面和屠戮玄武冲突,自然件求之不得的好事,金光善乐呵呵的答应了。
此阵已经失传多年,魏婴手里的古籍只是很小一部分,记载很粗陋,无法判断此阵该如何布置,魏婴想到了蓝湛曾与他提过,蓝氏藏书阁藏尽天下奇书,更收藏着当年与薛重亥大战后收敛的诡道古书,里面或许会有线索。
“……我记得你以前提过,诡道术法相关的书都在禁书室,我希望你可以帮帮忙,把进出禁书室的方法告诉我。”魏婴看着不住抠着自己手心不说话的蓝湛,把带来的温热的牛乳茶推到了他面前——他记得之前蓝湛这里是普洱茶,估计是温宁随手拿来的,总是凉了也不怎么见他喝,想想他往日里确实不喜欢喝普洱,便拿了牛乳茶过来。
他总算找到了一点蓝湛孩子时期的影子,他还是喜欢和甜的,不喜欢喝那些苦茶,也不喜欢从前调的苦味里找香味。
对于魏婴谈起往事的毫不避讳,蓝湛有些茫然,他抬起头愣了好几秒,才放松下来回了神,点了点头,道:“你和义父说一声,他应该会让你们去的。”
阿箐听出来点什么,奇怪的问:“蓝湛你以前见过我师傅啊?那你们两人一副不熟的样子,不对啊……师傅不是一直跟着抱山散人在关外么,你们怎么认识啊?”
蓝湛怯怯的看了一眼魏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之间的从前很尴尬,否认和承认都让他觉得不太合适。
“我旧时在关内呆过一段时间,有一段渊源。”魏婴没有回避,但也没有多谈的意思,用一句渊源一笔带过了往事。
他吩咐阿箐:“你去跟温宁交代一声,明日你二人与我一同启程,我们去姑苏。”
阿箐哦了一声就出门去了,蓝湛捧着喝尽了之后还带一点余温的杯子,犹豫了片刻,轻轻捏住他的衣袖,问:“可以带上我吗?”
“禁书室要蓝氏嫡系后人才能进的去,你带着我吧。”他像是害怕被拒绝,不肯撒开手:“我真的有点想家了。”
有那么一瞬间,魏婴觉得蓝湛看着自己的眼神,竟像是乞求。
尽管很荒谬,因为根本没什么好求的。
但魏婴没有再多拉扯,应了便出门去了,他叫来温宁和阿箐,让他们尽量去雇个稳一些的船。
几人踏着清晨的阳光出门,走最快的水路,天即将黑时总算抵达了云深不知处山脚下的彩衣镇,鉴于天晚不便上山,几人在镇上寻了地方落脚,阿箐兴奋的很,说瞧着镇子里热闹,定是要好好玩玩才是。
温宁是个按部就班的人,照例回房打坐去了,魏婴和蓝湛两人坐在邻水的桌边,一时无话。
魏婴很想开口问问当年关于蓝曦臣的死,因为他总觉得哪里可疑,但思来想去觉得没有立场,总也开不了口。
他不动声色的看过去,见蓝湛并没有看他,反倒是垂首望着水面倒影着的月亮,一副很出神的样子,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真的是比五年前要安静很多,也不多爱说话了。魏婴想。
隔天清晨蓝湛早早的就醒了,天才刚亮,旁边床上的阿箐还睡的正香,他并不想吵醒他,因而抱着膝坐起来,脑中开始想这些纷纷扰扰的事。
当年兄长的死,魏婴的离开,蓝氏的灾劫,金光善的要挟……很多很多,都没有什么头绪,到头来定格在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上,就结束了。
重新站在云深不知处的大门,他有那么一瞬间恍惚,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守门的弟子一般是蓝氏弟子,一半是金氏弟子,但都是生面孔,许是接了金光善的消息,他们对魏婴很是恭敬勤勉,由一人引着往里走。
“蓝湛,你不是蓝氏的二公子么,照理说该是先迎你才对吧。”阿箐藏不住话,想什么就问什么。
“大抵是新弟子,不识得我吧。”蓝湛微微勾起嘴角:“我好几年没回来了。”
几人刚进了大门,就见院子里忙活着几个人,似是院子里一棵玉兰树生了病,几人正忙着施药翻土,一个乾元不慎打翻了水桶,为首的坤泽背对着他们,嗔怪的说着些什么。
瞧见他们一行人,那乾元先是惊讶,然后拍了拍那坤泽。
坤泽一脸莫名其妙的转过头,顿时也怔住了。他们隔着一段距离,坤泽不客气的把目光错过魏婴,落在蓝湛脸上,眼神里浮现出一抹复杂。
温宁注意到尴尬的气氛,连忙上前行礼,说明了一行人的来历。
蓝湛垂下目光没有说话
那乾元走上前来招呼,坤泽仍站在原地看,见蓝湛不看他了,鼻腔里冷哼一声,转头不客气走了。
“……景仪,我带他们去藏书阁吧。”蓝湛尴尬的摸摸鼻子,有些勉强的笑了笑。
“不急不急……那个,魏宗主,快中午了,要不要留下来吃个便饭,我叫他们准备。”被叫做景仪的乾元还算是个和善,他开朗的对着蓝湛笑了笑,似乎是想打个圆场:“你这都好些年没回来了,思追难免和你生疏,你担待些吧。”
蓝湛回给他一个装傻的笑,然后看了一眼魏婴,等着他的决定,见他点了点头,便道:“如此就留下吧。”
几人在蓝湛从前住的静室小坐。
这里一切还是从前的样子,陈设一应没有改变,久无人居住,但灰尘并没有想象中的多。
“思追以前隔三岔五的就会来打扫,他嘴上不说心里就怕你回来了没地方住,可是这也五年时间了,你也没回来过,大家就说算了,所以有段日子没清扫了,等会儿吃饭在院子里的桌子上吧,我着人刚擦过了。”
进门就被甩了冷眼,如今景仪说话也有着很强的距离感,这让一向性子大大咧咧的阿箐很是尴尬,甚至有些坐立不安。
“他们都是我少时要好的朋友,我久不回来,自然有些生疏了,你们包涵。”蓝湛安慰着阿箐。
“没事没事。”阿箐放松下来肩膀:“不过也是,你怎的那么久不回来,去哪里了?干什么去?还有……”
“阿箐。”魏婴出言打断她的追问:“去看看外面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
“没去哪里,走到哪里算哪里吧,总是赶的不巧,回不来。”蓝湛有点感激魏婴制止了阿箐的追问,让他不至于在这时陷入不堪的回忆,他自嘲的叹了口气,望着欲言又止的阿箐,佯装轻松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早过去了,我不怎么惦记。”
“用饭吧。”蓝湛深吸了一口气,收起了伤感,率先出门去了,院子里的石桌边有人在忙着,正是被景仪哄过来的思追。
他抬眼在蓝湛身上转了几遭,僵硬的坐下,咬了咬嘴唇:“吃饭吧。”
这餐是他亲自做的,少时蓝湛被宠坏了,自小没有做坤泽的觉悟,家事是一点也不会,所以得了思追许多照顾,总是隔三岔五的做些他爱吃的,两人就在这张石桌上,有说有笑。
嘴里尝到了熟悉的味道,蓝湛鼻子发酸,用力睁了睁眼睛,避免自己在这样尴尬的场合里哭出来。
“你做的啊,还是老样子,一直都吃不腻。”他找话题找的生硬,但他很希望和旧友说点什么。
“承你赞赏,不过比起你在外潇洒风光的这几年吃遍大江南北,许还差点儿吧。”思追的语气很平和,只是言语间依旧疏离,让蓝湛无法忽视,更无法计较。
他笑了笑,不住的往嘴里送东西,头埋得很深。
魏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心。
下午魏婴没让蓝湛跟着在藏书阁消磨时光,阿箐也是做不得翻书的活儿,索性也就不强求他了,只叫了温宁一起,两人对着人高的古籍,一卷卷一本本的翻,总算是有点收获的,一本古籍里记载了化世的精确信息。
出于对结盟的尊重,魏婴叫温宁飞鸽传书于金光善,一行人在天黑前下了山,重新回到了彩衣镇的客栈。
蓝湛跟着走出一段距离,看见景仪和思追仍站在山门前,他看见思追咬着嘴唇哭,于是自己也想哭,但到底没有,只是深吸了口气,转身若无其事的走了。
阿箐下了山直接疯玩去了,蓝湛一个人在屋里呆了一个时辰还多,一直到了晚饭的时间也不见他,魏婴回想起他下山时一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里有些不舒服,再一回神自己已经站在蓝湛门口了,便索性敲了敲门。
屋里一片静悄悄的,没有人应,魏婴皱着眉推门进去,闻到了漂浮在空气里淡淡的酒味,找了半天,才在床榻和柜子的间隙里找到了猫一样蜷缩着的蓝湛。
蓝湛原本是心里堵的慌,才喝点酒排解排解,他把自己想成了孤独的英雄,这是他自己选的路,他本来觉得这样的话也没什么可委屈的,他不想哭,不想示弱,他只是有点触景生情,但也只有一点点而已。
但是抬头看见魏婴的那一刻,心还是狠狠的揪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魏婴从地上抱起来放到榻上的,下意识的想迅速找个理由解释自己的狼狈,却先听见了魏婴低声说:“怎么也喝成这个样子。”
蓝湛不知道他为什么说也,但他微微眯起眼睛,看见了他在魏婴脸上从来没有见过的神态,有些冷淡,也有些若有若无的嘲讽,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苍凉又无奈。但他感受到魏婴触碰他时仍是动作轻柔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火烤松木的味道,因而攥着衣角,眼眶不知不觉的就红了。
魏婴仗着记得蓝湛喝多了不记事,因而又加了一句:“你又撒谎了,你自己意识到了没?”
中午吃饭时景仪说漏了嘴,他才发现禁书室只是上了一把特殊的锁,需要特殊的钥匙而已,并不强求必须是蓝氏嫡系后人才能进。
五年过去,他对于谎言仍然敏感,这是骨子里抹不去的习惯。
魏婴低着头,看着蓝湛兔子一般红的眼睛,看着他满脸的委屈,这样熟悉的表情跨过了时间和五年前那个几乎要了他半条命的傍晚重合,和自己交出阴虎符之后的他那时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
“对不起,对不起啊哥哥……”蓝湛揪着他的衣袖:“禁书室的钥匙在思追那里,本来也不需要我,但我不是故意戏弄你的。”
他哽咽了一声:“我只是想借你的名头回家看看,我每次回家都会有人拦着,怎么说都不让我进,金光善拿着蓝氏一族的性命威胁我,他不让我回家我就从来不敢回,我也不敢和别人说……我不是忘恩负义没心没肺,也不是在外面潇洒快活的忘本,我想家的,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呢……”
当年蓝曦臣就那么匆匆的走了,留给了他一个风雨飘摇的家族,他走不出失去一切的痛苦,可现实一样比一样迫切的逼着他不能当缩头乌龟,因为仙门中抨击他一个坤泽掌管家事的舆论疯长,因为蓝氏遭遇了一场意外袭击而血流成河,因为金光善明里暗里逼迫他让出属地,因为在尊严骨气和蓝氏子弟的生存之间选择了后者而被鄙视.......很多很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只好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坚持一下就......他总是没什么可给自己许诺的嘉奖,但就是倔强的强迫自己不许哭,不许哭。
他固执的告诉自己,你很坚强的,很了不起,他给自己筑起了坚硬的壳,看起来越来越平静,越来越无坚不摧。
但其实根本不是,他的所有英勇都因为没有人让他避风,只要看见了港口,他还是想不管不顾的停下来,就像现在,他明明知道自己和魏婴已经没有关系了,他不是他的港,但他依旧懦弱的想要依赖。
魏婴看着被他用来擦眼泪的衣袖,抿了抿嘴角,最终没说什么,他甚至伸出手来象征性的拍了拍蓝湛因为颓丧而弯出一道弧度的背脊,觉得硌手。
他总想着,蓝湛是他羡慕不来的那种幸运的人,生来拥有他渴望的一切,包括一帆风顺的人生,他遇见他时他就没吃过苦,理所应当以后也不会吃苦。
可是蓝湛呐,分开之后,你怎么也过得不好。
白净的衣服因为在地上蹭过,印上了好多灰尘,魏婴脑子里无端想起了五年前喝多了抱怨着他为什么不喜欢自己的小孩儿,认命的叹了口气,帮他把外袍脱下来,转身去挂起来。
蓝湛正哭的眼前一片模糊,猛地觉得抱着的一片温暖抽离了,心里顿时慌乱起来,他顾不上自己被衣服缠住的腿,四肢并用的蹿起来拦腰抱住了他。
“别走……”
魏婴感觉他把整张脸都埋在自己的衣服里慢慢洇湿,声音更添委屈:“你为什么要走啊,我想找你道歉,可你不见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玩儿你,我也不想害你,要不是时间来不及我本来想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跟你说实话的,我没有耍你,跟你说的话,做的事也是我真的想做……”
他哭的喘不上气,重重的咳嗽了几声,说出的每一个字都破碎发抖。
“对不起啊……魏哥哥,我是……我是真的喜欢你……”
魏婴垂下眼皮去看他哭的一塌糊涂的样子,用已经被他擦湿的衣袖又胡乱的擦了擦,神情仍然很平静。
看似平静,实际上已经不知进退,怀里的哭声牵动着他已经迟滞多年的情绪,扯着他的心脏重新开始有力跳动。
这天晚上,蓝湛哭了很久,整个人散发着浓浓的无力感,最后抱着他的腰,十分狼狈的睡着了。
一觉醒来,他仍旧什么都不记得。
“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了,师傅把你交给我就走了,什么也没说。”回去的路上蓝湛已经不敢再和魏婴坐一艘船,正巧魏婴和温宁一起研究化世阵法,他就借口和阿箐坐另一艘船,趁机询问昨晚的事。
“说起来我也好奇你昨晚干嘛了,眼睛哭的肿成这样,早上还拿鸡蛋敷了都没下去。”阿箐抱着一小筐新鲜枇杷,边吃边琢磨,惊笑道:“你不会是当着我师傅说起什么别的心上人,求他成全你吧?”
蓝湛差点被一口没有咽下去的枇杷噎住,用力咳嗽了一声:“怎么会!我没有别的心上人。”
虽然不至于这么离谱,但就凭他现在还没有消肿的眼睛,昨晚的情况也不输猜测的尴尬,简直让清醒后的蓝湛想就地打洞钻进去。
好在是魏婴没有再提起这事来,两人不咸不淡的相处着,蓝湛想来想去,最多也只是借口给他送花,每天来看他一眼,但魏婴很少说话,大部分时候,他都在摆弄他看不懂的符咒。
魏婴尽量让自己不要多想蓝湛那晚说的话,多年过去,他并不喜欢自己的心轻易被牵动,也不想再因为一个人沉的不像样。
但他也没有完全把那晚蓝湛的酒后之言放之不顾,私下里吩咐了人去查五年前蓝氏发生的事,这件事当时在仙门也引起了不小的一场风波,因而并不难打听,很快也就有了结果。
当年蓝氏家主蓝曦臣忽然暴毙身亡,内部混乱,大抵真是多事之秋,一个鬼面人忽然出现在云深不知处,他手底下带了一支傀儡军队,这些傀儡攻击力强,且不死不伤,很难应付,蓝氏弟子拼死一战,结果损失惨重。
金氏派遣了一部分援兵,也是难御强敌,蓝湛再次请求支援,却被拒绝了,理由是仙门百家早有规矩,但凡战火不蔓延至自家蜀地,各家出于道义派遣援兵的数量是有限的。
这件事,最终以蓝氏最后的嫡系后人蓝忘机亲自献上属地图谱与家主印,蓝氏彻底归属金氏,金氏明正言顺的出了重兵,诛杀了傀儡军团告终。
鬼面人……傀儡军团……
魏婴闭上眼揉了揉眉心,觉得脑中乱成一团,自五年前起,鬼面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这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制作傀儡是旧诡道的能力,如今这天下大部分诡道修习者都归入了魏氏门下,难道还有隐藏的强者,在妄图依靠旧诡道极强的毁灭性颠覆人世吗?
五年前,鬼面人在乱葬岗出现过,然后他布过锁魂阵,也试图杀过江澄,后来竟直接杀入过当时还算大家族的姑苏蓝氏……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总觉得自己即将靠近一个惊天的秘密,但现在模模糊糊的隔着一层雾看不真切。
一定还有哪里疏漏,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