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时区

当代

98分区：启莫。

 

不可思议。

非常没有实感。

直到到达98分区，奇怪激昂的情绪还是挥之不去。

到达新分区后，发放了新的身份卡和通讯器。好像之前经历的可以抹消重来了。

所说的新安排，就是学校教育。

认为我还是得继续学业，所以费心费力考究，模拟了接近我那个时代的教育模式，课程、制度等等都相当有熟悉感。

当然，这么像模像样地组建起来的团队，不止服务于我一人，还吸纳了不少对这种模式感兴趣的人参与其中。能这么快收到风声，想来也是一些过于清闲的精英子弟。

于是旧时代学校就这么成立了，管理层也有，教师也有，学生也有，加我一个也不突兀。

时隔一年余，我继续学校与家之间往来的两点一线的生活。

我对这样的安排没有什么异议。致力于复原我熟悉的环境，这份心意值得肯定。只有当课上其他学生对他们感到新奇的事物大呼小叫时，违和感才会冲破营造出的平静氛围，令人感慨。

捡起高中的课程吗？我本来也还没上高中，没关系，权当是中间度过了漫长的假期，过于懈怠了。

原时代的我的同龄人们，现在在做什么呢？年长我两岁的洛，可已经是执政官了！

重新拥有通讯器，可以不分时间场合地和洛联系，因为已经是男朋友了，相当充分的理由。

我承认，当时试探性地那么问，存了打趣的意思，也做好了被怼的准备……居然果断地答应了，相当贯彻了实事为先洛的风格。仔细想想，虽然可能是我单方面觉得洛对我很不爽，但他倒也没有真正发过怒。

真的对我那么感兴趣吗，仅仅为了数据？

不论如何，第壹时区的新任执政官先生，成为了我的恋人。当着众人面，承认下来。

介于双方都没有任何恋爱经验，我们之间的相处仍和之前一样，我说他听，他说完我打岔调笑，沟通倒也能正常完成。

还是想创造些不同的，比如理直气壮地打探起隐私。

临伊洛，第壹时区生人，现年19岁。幼年起展现过人天赋，立志成为执政官，由此接受严苛的精英培养。华历7011年，正式担任第壹时区执政官，为行政之便，称谓简称单字——‘洛’。

“多少有点毛骨悚然呐。年幼的时候，真的能够树立起清晰的目标吗？如果实际上目标是像抓周那般决定……贯穿整个成长时期，严格按照执政官的标准进行培养，如果落选了怎么办呢？”我支着脑袋苦恼着，怎么也想不通。

“没有失败的可能。”洛捧着一本崭新的纸质书，努力适应手动翻页的方式。

“为什么？充满自信？”我望向他，感觉这喜怒不表于色的安定模样自带闪光特效。

“失败品没有培养的必要。”他安然翻动纸张，指尖却不慎被割开，鲜血很快渗出来，创口平整光亮。

目睹这一情景，疼痛感同身受，而洛面无表情，熟练快速地处理好了，仿佛创伤不曾存在。

洛的成长数据非常漂亮，堪称完美小孩。正因如此，他被评价为极有潜力，实现目标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1，愿意投入的培养自然不留余力。他的存在本身，即是被选择的结果。如若不然，他不会出现在这里。

不可思议的、单薄的人生。在此之前闻所未闻。

过于单调可概括，感觉被糊弄了。

“欸——从来没有失败过吗，哪怕一件小事？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很好地藏起来不被发现吧。”我忍不住感叹道。

洛点头，翻页的动作更加谨慎：“无关紧要的事，不会被在意。”

和成就值挂钩的关键事件才会被瞩目，自身敏锐也会有所觉察。此外无分好坏成败，无足轻重。

“听起来很累，一直维持模范。实现‘成为执政官’的目标之后，会轻松一点吗？”我从后面圈住他的脖子，凑近去看他所看的书。字都认识，凑在一起就和他一样正经且无趣。

洛还不太习惯身体接触，明显感觉到后背僵直，呼吸都放缓了。我不打算逗得太过，便松开了手，端正坐姿，听见他低声回应：“嗯。能做的事，变多了。”

听起来更累了哎！

今天不知何故，教室里的人特别少，所以我和洛坐在一角闲聊，稍微有点显眼。不过观察其他人的反应，并不认识洛，这就是官员与一般民众的壁垒。

想起来了，我便直接问了：“对了，爱丽丝……52分区的爱丽丝说，官员全年无休，你怎么有空亲自跑过来陪我上课？”

“有些必要事项处理，顺便过来看看。”

他望着我，眼神平静无波，却搅乱了我的心湖。

“已经这个点了……耽误你工作了吗？”

为了避免觉察到莫名的慌乱，我将视线拉回黑板。

“还在走流程，暂时不需要我。”他的视线落回书页，我的心跳也回归正轨。

只是随心刻意的会面，没什么特别的。

他的语气淡然：“书的内容，跟你所熟悉的是一致的吗？”

我冷静吸气：“不好意思，我还没看过。印象中的高中课本，好像是这样的。”

没等他接着发话，连忙表示诚恳姿态：“我发誓我会好好学习的，不要现在考我！不被盯着我也会努力的！”

于是他合上了书本：“认真听课。”

“好的。”

可恶，这些东西洛也没有接触过吧！为什么能这么泰然自若！

隐约觉得洛有什么事瞒着我，事情与我有关，所以才急着确认我的情况……但愿是我多心了。

执政官的心思，谁能猜得透呢？下达了指令，遵照便是。

洛一直待到午餐时间才离开，目光看似随意扫视，基于他的身份，感觉是来视察的，关注的重心并不在我身上。我松了口气，伪装乖巧地送别。

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在如梦似幻的状态过后，弥漫不散。

 

规律地上课，考试，放假，积攒了一堆作业，等待心情好的日子一口气消灭。

不得不说，这样的生活很充实安稳，耐着性子维持兴致往脑子里填充知识，熟悉地忙碌起来，精力的消耗与恢复处于很好的平衡。一切和谐自在，没工夫想别的。

没能再见到洛。他忙于工作，我忙于学习，彼此唯一很大可能空闲的时间，是在每晚睡前。

像是回到了在52区时那样。

不同的是，我发觉自己很容易被某一句言语或声音本身扰乱心律，即使联络对象是同一个人。

为了掩饰，有意识地减少了说话频次，后来发展为通讯中后段仅仅听他讲，差不多了便互道晚安结束。

洛除了谈及工作，其余的话不多。大概他也很困惑于频繁联络的必要性，生活上的事绝大部分都是重复进行的，并没有什么新鲜的事以供分享。但多半时候是我主动联络的，加上我表明想听他的声音，便也由着我来，困倦得忍不住打哈欠时会注意捂嘴，非常可爱……嗯？

糟糕了，有点陷进去了，明明是我提出来的。

洛是个工作以外什么也不在意的家伙，而我的事于他而言属于工作的一部分，所以会被认真对待。

我果然钻了什么空子。此前没有什么律法规则强调这么做不可以，所以吃定他不会拒绝。

被骄纵的话，会不知不觉放肆起来。为了避免恃宠而骄，要不还是减少联系？

因为脑袋放空，自然而然地想念起来，自然而然地心跳失序，只好等待自然而然地恢复平静。如此时间过得很快。所以作业很容易做不完，导致焦头烂额的景象。于是更没有时间去想洛。

只要学习就好了。绝对的专注力酝酿出的满足感无可匹敌。成为优秀的学生。这才是我该做的事。

……原来我一直觉得，自己处在不该在的地方、接触着不该接触的人、想着不该想的东西、干着不该干的事？即使在第壹时区的时光一年年过去，内心深处的不安感仍挥之不去吗？

也许是洛为代表的中心区人士，一开始给我的印象，便是“我不属于这里”。辗转多个分区，是为了找到我熟悉的环境，认为我得这样生活。渐渐意识到难以自然存在，便不惜费时费力为我打造一个。

进入98分区以来所感受到的熟悉、平和，其实不过是人为营造出来的环境，除了我，真正安心享受这种环境的人，存在吗？

这样下去细思极恐。我又在想多余的事了。不该否定这一切。我确实很喜欢……这便足够了。

为了我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存在，他们做了那么多。而且，他们做这些事，并非为了伤害我。我应该接受并且感激。

应该是这样才对。

洛……仅仅为了安抚我，让我能够顺应安排，才对我这么好吗？对他而言，这样额外的工作，其实无所谓吗？

有时候觉得，我的直觉真可怕啊，一件件事情下来，好像都猜中了。但是没有给我带来好运。

变得痛苦起来。

呼吸沉重而费劲，心跳也像是负担。

手不自觉地摸向通讯器，想要直接问他，想听到他的声音。恐惧又倏然腾升滔天，指尖如触电般弹开了。

清楚地意识到，他不会对我说谎，如果我直白精准地问了。说谎不在他的工作职责上。我可能已经知道答案，不需要通过他的声音重复确认。

很可笑，我已经如此熟悉他了，却还是无法信任。

工作狂真讨厌啊。

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就把自己扔向睡梦中。不确定的虚幻，比起有棱有角的现实，更不容易受伤。

作业什么的，明天再说……

 

作者的碎碎念时间

好像有点写得太快了，不沉淀的后果就是无法确认是否完整表达我需要提及的关键点。没关系，还有一章，心动的伏笔会拉扯完的。简直是胡闹——随便就决定用第一人称叙述的后果就是这样。

本章通读下来就是——很有我的风格。绝不酸涩甜蜜，绝不黑残惨烈，没到极端但是差不多了，毫不痛快。

几乎大半个青春期都在想恋爱的事，作为真实存在的那孩子，虽然结果显而易见。愿意的话请和她交往，神经质的状况一比一复刻，毕竟是本物。

此外注意到的是：一不留神，方言导致的语言习惯就会出现，即使粗略看起来只是莫名觉得哪里用词有点怪。感觉文章用词有点太丰富了，一般人会这么说话吗？

还需要修炼，无论是情节梳理、言辞打磨、人物纠葛，太久没动笔会生疏的。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