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缪尔赛思相伴的日常

　     在我恍惚的时候，我梦到了她的身影。

　　她被雾包裹，没有轮廓。但她伸出手的时候，我隐隐约约看到，她的举动露出了一丝温柔。似乎在抚慰我于跋涉中度过的漫长年月，还是见到我时的真情流露。

　　我看不清，我看不透。在我愣神之后，她的身体化作源石，随着风飘散，赤红的碎裂如同大雁，整齐地飘向远方。

　　我意识到自己又孑然一身，空游的鱼就算再过自由，也仅仅拘于一方的池塘。若有一方同伴，可也称得上乐得自在，可是偌大的世界，却找不出自己的同伴。

　　忽然，河流将我冲入其中，在我被河水裹挟时，一只手，小巧而又熟悉的手拉住了我。

　　是她。

　　得出这个答案之后，我忽然安心了。虽然自己是孤独的，但是，遇到了能够互相舔舐伤口的同伴。尽管以后会接连遇到许多劫难，但是，有她在，有缪尔赛思在的话。

　　我……或许能继续走下去吗？

　　我睁开眼睛，一缕光芒照在我的眼中。看来，窗帘被拉开了。或许是昨晚自己是忘记拉上窗帘。

　　我抬头仰望了一会天花板后，才发觉自己做了一个梦。忽然，左手感受到了温暖，转过头，缪尔赛思正闭上眼睛安静地睡着。浅浅的呼吸声，那淡淡的笑容表明着，她做了一个好梦。

　　注视着她的睡颜，我突然想抚摸着她的脸颊。可是左手却被她握着有些紧。如果强行松开的话，她会醒。但是，我并不想就这么叫醒她。身为王子，或许应当用着温柔的方式，就像讲给阿米娅的童话一样。

　　彼时的阿米娅还在问我为什么不能用这种方式叫醒她。当时我还诓骗着她如果用这种方式叫醒她，身上的病症就会加重。而如今我却用这种方式叫醒缪尔赛思，希望缪尔赛思不会受了阿米娅的这种误导。

　　不过，我还是更希望她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醒来，毕竟……我可是难得鼓起了勇气，想要跨越我们二人的距离。

　　在心中树立好帅气的王子的形象后，我缓缓接近她的侧脸。近距离的她看起来就像维多利亚的故事所讲述的公主。茶色的头发被阳光染成了淡金色的羊毛，有些纤细的身材更有一种美感，像是神赐予我宝物。若要算上她那神秘而又缥缈的精灵种族，说不定在我面前还真是一位完美无瑕公主。

　　只不过，今天我这位王子似乎是受了巫师的蛊惑，因而燃起了丑恶的欲望，想要亵渎这位美丽的公主。我仅有的良知自然想要阻止我。只不过我燃烧的欲火再也顾不得其他。于是，我将头缓缓低下。

　　微风吹起了窗帘，面前的公主不知为何，摆脱诅咒醒了过来，轻轻地吻住我的嘴唇。见状，我也不再矜持于自己的理性，双手扶住她的手臂，以更为强烈的方式吻住她。

　　我们像是觉得这种方式不足以表达彼此的爱，于是彼此伸出嘴唇，并没有试探，而是很快地碰触，像是跳起华尔兹一样，舌头互相交缠。我们的爱与感情也在舞蹈间逐渐升温。

　　我忽然想起了于生态园中跳起的舞蹈，虽然那次舞蹈略显生疏，但还是在舞蹈中交换了一些信息。而上了岛后，之后我们也跳了几次舞，可是都没有第一次的舞印象深刻。可能是我与她的第一次舞蹈的意义过于重要的缘故。而这次早安的“舞蹈”是我与她的第一次，比起之前跳的舞蹈，显得更加激情，以及缠绵。

　　希望这次不会被外人看到吧，不，就算被外人看到也无所谓。

　　我心中抛去了多余的担心的情感，眼中仅有着我与缪尔赛思。我们彼此已经是赤裸之身，因而能够更好地坦诚相见。

　　于是，我与缪尔赛思的“舞蹈”，在我的房间中缓缓开幕。

　　似乎是我精力不足的原因，已经与缪尔赛思跳完一曲的我还想继续与她“跳舞”，可是伸出的手忽然被汪洋浸没。不知何时，自己被河流卷入，我想要挣扎地爬上岸，可是最后，却只能无奈地随着河水漂流。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时，我看到了葱郁的森林，涓涓细流与清脆的鸟鸣声。它们似乎在哀悼着什么一般，原本宁静的景色渲染了些许悲伤。我看向前方。那是一位我无比熟悉的少女，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面前的一方方墓碑。

　　我意识到这是缪尔赛思在跳舞的时候讲述给我的经历。我并不清楚这个场景是如何出现的，是她想告诉我的延伸，还是我自己的想象。不过，不论是什么答案，我也只能自己探索出。

　　我静静地来到她的身侧，一窥她的模样。现在的她外貌还很年轻，却有着一般人不具备的镇定。她的眼睛仿佛看透现在的时间，只是现在的她看起来太过稚嫩，仿佛随时都可能被风吹散。

　     我仿佛在观看第三角度的人生，明明没有亲临到她的身边，但我却读懂了面前少女的悲伤。然而，我并非在这里有与她共鸣的情感。也并非有了安慰她的资格。于是，我打算抚摸着她的头后就此打算离开。

　　然而，相隔在我与她面前的第四面墙被打破。就当我准备接近少女时，她突然转过头，冰冷而又迷茫的眼神映入了我的眼中。

　　“你是神明吗？”

　　少女的声音中似冷冽的泉水一样，动听而失去了温度。

　　“我并不是神明，你为什么会这样问？”

　　“明明在一分钟之前，周围还没有任何人出现在这里。而你却突然出现。课本上的科学知识没有办法解释这一种现象，所以我便用神明称来呼你。”

　　“没错，我是神明……”

　　我改口的话语被少女打断，少女眼中突然有了温度，似乎是有了想要追寻的事物，她将这份事物，化为了一个真挚的问题。

　　“那么，神明，你是孤独的吗？你也是孑然一身吗？”

　　“没错，我是孤独的，世间仅有我一个神明。”

　　听到我的答案，少女并没有释怀，或许，她还在纠结关于精灵这个种族的问题。苦心钻研，最终却只是揭露了谜题的一点点。而我却不想，也不能告诉她真相。对于这片大地的特殊，我缺乏了解，并且，我不想让更深的绝望在这个未来我喜欢的少女展现。

　　令我舒心的是，少女并没有追问其他的问题，而是恳求我道

　　“那么，神明，当我再次找寻真相时，你能够出现吗？能够见证我寻找到的答案吗？”

　　“当然可以，缪尔赛思，只不过，有一个更好的立誓方法，就是拉住对方的小拇指。”

　　小缪尔赛思按我的意思，拉住了我的小拇指。一大一小的样子确实有种家长带孩子的感觉。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我与小缪尔赛思共同说出了话语之后。凛冽的寒风与暴雪中，吹散了我们。我还没来得及伸出手，便看到小缪尔赛思消失在风雪中。

　　周围的针叶林拔地而起，我再一次见到了缪尔赛思。在后方的建筑物生活着和缪尔赛思的同族。可是她与他们的所有大相径庭，仿佛缪尔赛思被抛弃了一样。原本拥有同族的缪尔赛思，又孤身一人。

　　她现在是森林中的一滴露珠，在凛冽的寒风中，她无法融入，更无法生存。

　　忽然，她感受到了什么，回过头，原本黯然神伤的表情开朗起来，露出了微笑。

　　“看来勾指起誓还是有用的。您又来了，神明大人，或者说，博士。”

　　“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我的决定并没有告诉人。”

　　缪尔赛思认出了我的身份，看来这个时间点的她已经遇到博士了。 她肯定会疑惑吧，疑惑为什么这时候的我为什么会出现这里。

　　“并不是我过去的心魔，也并非未来的剪影，而不是现在的陪伴。看来，博士，这是一场梦吧。”

　　缪尔赛思平淡地诉说着真相。

　　“看来你能梦到我的经历，说明我们现在的关系是亲密。能梦到这里，说明她已经告诉了我的所有，那么，我也没有特别要对博士讲述的东西了。”

　　说罢，她伸出了手。

　　“要和我一起走走吗？”

　　我并没有理由拒绝自己以后爱人的邀请。于是，她便牵着我的手，在森林漫步着。

　　或许知道了这一切是梦，也或许睹人思忆。我向她讲述之后发生的事情，克里斯滕的离开，万星园的上升，我与缪尔赛思的合作，与她的背叛。最后止步于我伸出了自己的手，将缪尔赛思从生态园拉了出来。

　　缪尔赛思并没有出声，只是在结束后喃喃自语。

　　“真羡慕她啊。”

　　“可是，她就是将来的你啊。”

　　“不，博士，你搞错了，我只是一个活在你梦中的少女，一个无法走出这片舒适区的幽灵。她拥有希望，而我只是一个片段。或许在博士你醒后，我就会完全消失，而你与我谈话的记忆也将消失不见。”

　　为了驳回她的观点，我伸出了小拇指。她意识到了什么，淡然一笑。

　　“你还记得这个约定啊，博士。”

　　“毕竟过了没多久的事情，记得它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在我的印象中，与博士你的勾指起誓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了。”

　　“可就算你只是梦中的一个片段，与你交谈的记忆我会如数记住的。”

　　她与我的身影渐渐拉近，最后，站在了我的身旁。

　　“博士，虽然有些冒昧，但是，这一次，可以由我来提出我们之间的誓言吗？”

　　“当然可以，缪尔赛思。”

　　她思考着，最后，琥珀色的眼睛认真看着我。

　　“我想让你发誓，之后的路程，你和她能够不再孤独。”

　　“那我也可以起一个誓言吗？”

　　“博士请讲。”

　　“希望未来的缪尔赛思不再孤独。”

　　再次睁开眼睛时，面前并不是熟悉的天花板，自己所呆的，并不是床铺，而是浴室。感受到的是温暖，是熟悉的触感。而我似乎是做了什么虚脱的运动，但我仅仅是陪缪尔赛思做些情侣间的事情。这种温暖，这种状态，惹得我想要在这里睡过去。只不过被一个温柔的声音硬生生地止住。

　　“你醒了呢，博士。”

　　我的身后出现了缪缪的声音。回过头看去，我正躺在她的身上，而她正揉搓着我的身体。

　　“我这是……”

　　“睡了很久呢，听华法琳说解释说，是博士射精多了，导致自己身体素质不足晕了过去。所以我便托人替博士请了假。”

　　缪尔赛思温柔地抱住自己，我能看出来，虽然她现在的表情还是平日的俏皮，但还是有担心的神色。

　　“博士，不要逞能，好吗？”

　　“我会的。缪尔赛思。”

　　于是我们便在浴缸中泡澡，缪尔赛思帮助我揉搓着肩膀，帮助我擦拭着身子。她避开了那片区域，或许是提醒我不要放纵自己的欲望。只可惜，现在就算有，我也没有办法陪缪尔赛思亲热了。

　　看我有些迷糊，缪尔赛思便打趣道。

　　“怎么，看你有些迷茫的样子，是做了一个的梦。”

　　“嗯，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我顺着缪尔赛思的由头，将话题延续下去。

　　“我梦见了你，缪尔赛思。”

　　“我梦到了你接受残酷真相的时候，那时候的我无法安慰着你。”

　　“但是，她却祝福我们有着美好的未来。”

　　缪尔赛思并没有说话，只是听完了我所讲的关于梦的内容后，说道。

　　“博士，你还记得你拉起我的时候，你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吗。”

　　“但我会伸出我的手，缪尔赛思。是这句吗？”

　　“记性很好呢，博士。”

　　她的双手揽住我的肩膀，身体化为了波浪将我裹挟其中。然而，我并没有窒息的感觉，就像是睡在了温床一样，舒服的样子让我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中，我看到了上方的人影。尽管看不清她的模样，但我却感到莫名的安心。一如今天早上的梦，就算“她”离开了我，我也不再孤单。

　　因为……

　　我向上伸出手。此刻我与她的身份交换，她成为了救赎我的人。

　　我们的手紧紧地握住彼此。

　　“博士，我们彼此都已经不再孤独。孤独的极星遇到了同等闪耀的星星，露珠滴在了初晨的植物上。为了维持我们的关系，我想与你一起走下去。哪怕遭到了多少困难，哪怕遇到了生离死别，我也要大声地说出口这句话语。”

　　“我爱你，博士”

　　我也很想说出我爱缪尔赛思的这句话语，只可惜，我的意识戛然而止。那句话，或许停留在爱你这两个词汇上，不过，这也足够了。

　　我又做了一个梦。梦见缪尔赛思走向停靠的罗德岛，表情满是与故人相遇时的欣喜。或许，就算那个梦中只能存在一瞬的缪尔赛思，也能追寻到自己的幸福。

　　确认了缪尔赛思并不会发现自己后，我向她招了招手，然后向远处走去。梦中的她不需要现实的介入，我能做的就只有祝福吧。

　　然而，在我转过头的时候，缪尔赛思同样转过头。面对我离去的背影，做出了勾指的手势，便转过头，朝罗德岛内走去。

　　她将在日后遇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博士，或许在这之后，会有一段与现实不同的人生。但是，于我还是于缪尔赛思而言，他们不会忘记，在晴朗的天气中，两人勾指起誓的那个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