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璟cut19-20集原文节选,对照着原著刷剧???
第十四章 此情无计可消除 小夭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只知道当她的手触碰到一个硬物,本能地抓紧时,她的眼睛才恢复了一点视觉。 看清那是一块礁石,小夭的整个身子立即瘫软,她平趴在礁石上,看到远处礁岩的顶上,一个黑黢黢的人影固执地伫立着。 此时,天际已经蒙蒙亮,清冷的晨曦中,那个颀长的人影好似已和礁岩融为一体,镶嵌在天地之间,成为了天荒地老的等待。 小夭也不知是累,还是喜悦,嗓子发涩,发不出声音,她无力地举起手,好似在挥,却又全然没动。 终于,岩壁上的人看到了他,顾不上从岸上走,他飞跃下岩壁,跳进了大海,奋力游到小夭身边,抱起她。两个人半浸在海水中,小夭因为力竭,身子在不停地颤抖,璟却不知道为什么,身子也在不停地颤抖。 两个人颤得都说不出话来,小夭能听见自己上下牙齿大战的声音。她觉得又好笑又郁闷,精心妆扮,没想到竟然以最狼狈的姿态出现。 小夭打着冷战说:“别、别……水里。”泡了一夜的海水,真的不想再泡了。 璟抱着她爬上礁石,可蹒跚地走了几步,竟然脚下打滑,向下跌去。璟怕伤到小夭,用自己的背脊着地,砰一声响,跌得不轻。 小夭笑,“你、你……还九……狐……笨……” 终于到了岸上,璟抱着小夭走到避风的岩壁下,小夭脸色惨白,嘴唇发乌,璟一手贴着她的后心,一手握着她的手掌,把灵力缓缓输进去,慢慢地在她身体内游走了几圈,小夭的身体才不再颤抖了。 此时,外面已经大亮,岩壁下的这个小小角落,因为礁岩和树林的遮掩,依旧阴暗。 璟看小夭的身体暖喝了,收回了放在她后心的手,觉得也应该松开握住她手的手,却又舍不得,手一时松一时紧。小夭看着他,调笑道:“你以前倒是胆子大,现在竟然胆小了?” 璟松来了手,“现在和以前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璟看了她一眼,又急急垂下了眼眸。 小夭摸了摸乱七八糟的湿发,又掐掐脸颊,估计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很是沮丧,决定回去真要狠狠教训阿念一顿了。小夭站起来,“我回去了。” 璟急忙站起,拉住她的胳膊,又触电般立刻松开,脸上有些烫。高辛的衣衫轻薄飘逸,浸湿后就顺服地贴在了身上,刚才缩坐着时不觉得,此时站起来,一下子腰是腰、胸是胸,看得格外分明。 小夭看到璟的神情,低头看了下自己,立即蹲下去,双手抱着膝盖,把自己捂了个严实。 璟坐在她对面,低声道:“待会儿再回去,好吗?就一会儿。” 小夭没有吭声。 “我等了你一夜,以为你不会来了。” 小夭气恼地问:“既然觉得我不会来了,为什么还要等?” 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她真不来了,他也不知道能去哪里,在这地底的深处,他有过最幸福甜蜜的时刻。可是给了他幸福甜蜜的人是小六,不是眼前的这个少女,如果她收回,他完全明白。 小夭双膝跪地,膝行到他身前,眼中满是恼怒委屈,“你以为你等了一夜,很辛苦吗?你有未婚妻!你和她同进同出,却变着法子时时刻刻地提醒我对你许过诺言。你既然不信我,为什么要让我许诺?我告诉你,昨夜我为了遵守对你的承诺,差点死了!”小夭狠狠地推璟,“我不玩了,我收回承诺!你赶紧滚回青丘,去娶防风意映吧!” 璟不敢还手,却也坚决不后退,“我不会娶她,她其实并不喜欢我,应该也不会愿意嫁给我。” 小夭停止了推搡,“我不信!她为什么会不喜欢你?” “我腿残了,看得出来她很惊讶也很失望。又一次,她看到了我身上的伤痕,受了惊……”其实,说受惊是很含蓄的说法,意映当时脸色惨白,神情惊惧,一眼都不敢看他,并且从那之后,两人单独相处时,意映都会和他保持距离。 小夭很难受,她知道璟的腿不方便,也知道璟身上的伤痕有些恐怖,可这不应该是他被嫌弃的理由。小夭说:“你们订婚几十年了,难道她还会在意这些外在的东西吗?” “实际上,在清水镇见面前,我完全不知道她究竟长什么样,我们从未见过面。她是母亲挑中的人,当时,母亲已经染病,我不想让母亲再操心我的婚事,立即答应了。订婚后,我又要照顾母亲,又要处理族中事务,忙得不可开交,根本顾不上多想此事,倒是大哥悄悄溜去看防风意映,回来后笑嘻嘻地和我说‘恭喜,果然是花容月貌、聪慧伶俐’。母亲去世后,我要面对崩溃的大哥,没有心情想什么男女情事。奶奶揭开大哥的身世秘密后,我更是无心去想。直到一切平息下来,奶奶说我该成婚了,我才想起我还有个未婚妻。奶奶年纪已大,大嫂像是不存在,涂山氏的确需要一个女主人,帮奶奶分忧解劳。奶奶和长老商量后,择定了婚期,没想到还未举行婚礼,我就被大哥幽禁了。” 原来清水镇的相逢竟然是他和防风意映的初遇,那也难怪防风意映会失望……小夭的心里五味杂陈,有些酸涩难受,又有些高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半晌后,小夭幽幽说道:“防风小姐的确是花容月貌,人又能干。眼光挑剔一点,也是正常,你别往心里去。” “你、最美。”璟说完,立即低下了头。 “即使现在这样 “嗯。” 小夭扑哧笑了出来,“终于明白为什么颛顼的花言巧语对少女们无往不利了,虽然明知道你说的不是事实,可依旧喜欢听。” “我说的是事实。小夭,我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如果我知道你是这样的……即使在黑暗的地牢里,我也绝不会有勇气说出奢望……”璟的背脊挺得笔直,头却低垂着,犹如一株长在阴暗中、终年见不到阳光的植物,“我的身体,我的声音……你知道为什么我明知道能医好腿却不肯医治吗?因为我知道纵使好了,真正的伤依旧在身体里面,那是什么药都治不好的。我能穿上衣服遮去身上的丑陋伤痕,我能用稀世良药治好腿,我也能尽量少说话,掩饰自己难听的声音。我能欺骗所有人,我依旧是风华出众的青丘公子,可我欺骗不了自己……小夭,我配不上你!这时间,有许多健康聪慧英俊的男儿……” “璟,抬头!涂山璟,抬起头。” 璟慢慢地抬起了头,小夭的脸凑到他的脸边,喃喃低语:“昨夜,有个男子逼我亲他,现在我却只想亲你。”她的唇轻轻落在璟的唇上,璟的身子剧颤了一下,往后猛地一缩,躲开了小夭,“别……小夭。” 小夭闭着眼睛,仰着头,双颊酡红,身子在轻颤,“璟……璟……” 小夭的轻唤声抖得几乎要听不出她在叫什么,璟觉得自己好像也在颤,他的吻落在了小夭额间的绯红上,就好似有一团火从小夭额间一直烧到了他心里,让他冰凉的心暖和起来,或许迟早有一日,那些藏在身体里、无药可医的伤口也会康复。 璟紧紧地抱着小夭,头埋在小夭颈间,像是做梦一般欢喜,让他只想永远搂着小夭,永不放开。 小夭呻吟,“你快把我勒断气了。” 璟立即松开了她,满脸通红。小夭轻笑,头倚在他的臂弯上,看着他。 璟不好意思,略微偏过了头,“刚才你说你昨夜差点死了,还说……” 小夭不在意地挥挥手,“我说气话吓唬你的。” 璟看向小夭,心中疑惑,却知道小夭不想再提了。 小夭笑问:“为什么不是这里?”她指指自己的唇。 璟低声说:“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可以。”小夭半闭着眼睛,用手掩着脸,掩饰着羞意。 璟回答不出,因为那是由小夭决定,并不是他。他不是不渴望,而是——他想要她的爱,他不想她只是因为怜惜,小夭已经给了他太多,他不想继续利用她的善良。 小夭从手指缝里偷看他,“我以为你们男人见了女人,都恨不得立即掀翻到榻上,扒光了衣服……”小夭说不下去了,自从换回女儿身,不知不觉中她就没办法像小六一样没羞没臊了,尤其现在,更是恨不得把刚说的话都吞回去。 璟虽一直洁身自好,可毕竟是执掌一族之人,出入风月场所是常事,而且世家大族的子弟中免不了一些宣淫纵欲之事,璟自然是男人应该知道的事都知道。在生意场上,别说比这更露骨的话,就是更露骨的事都见过,却是没任何感觉,谈笑如常。可对着小夭,只觉得火烧火燎得不自在,低声辩解:“我、不是那样。” 两人都沉默,尴尬中有丝丝缕缕的羞涩,窘迫中又有淡淡的欣悦。 “小夭……小夭……”颛顼的叫声传来。 两人像做了贼一样,被惊得立即分开。小夭对璟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别出声躲起来。 小夭随便扒拉了一下头发,钻进树丛,绕到礁石上,对着颛顼挥手,“在这里呢!” 颛顼快步跑过来,“你怎么这个狼狈样子?”说着话立即把自己的外袍解下,披到小夭身上。 小夭说:“我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模样?还不是你的好妹妹,我回去要收拾阿念了。” ----------------------------------------------------- 小夭站起,捡起地上的破衣袍裹到身上,刚要拉开门闩,又回头说道:“你和相柳的事情,只有你我知道,我不会告诉颛顼,你自己也把口封死了。” 小夭拉开了门,侍女们呆呆地看着她。 小夭走回明瑟殿时,侍女们也都呆呆地看着她,胆子大一些的珊瑚结结巴巴地问:“王姬,谁、谁打了你?” 小夭走到水镜前,左脸上一个鲜明的掌印,小夭想着阿念脸上的青紫,笑道:“这宫里除了另一个王姬,还有谁敢打我?不过,我也没让她好过,你们如果想看她的热闹,赶紧去看。” 侍女们依旧呆呆地站着,小夭说:“如果不想去看热闹,就帮我准备洗澡水,我身上一股海腥味,难受得很。” 侍女们这才回神,赶紧去准备沐浴用具,珊瑚还去找了伤药。 小夭洗完澡,上好药,吃了点东西,对侍女叮嘱:“我睡两个时辰,记得到时间一定要叫醒我。” 小夭美美地睡了一觉,睡起后,让侍女帮她准备外出的衣服。 小夭说道:“要舒服点的。”话刚说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道:“也要好看的,既舒服又好看。” 侍女们都低头偷笑,珊瑚拿起一套栀黄色的衣裙说道:“这衣服虽然要束腰,但只要别像穿礼服时束得那么紧,其实穿着很舒服的。王姬觉得昨晚的穿着难受吗?” “除了有点累赘外,倒不难受。”小夭笑道:“那就这套了。” 穿好衣服,小夭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哀叹,有阿念的五指印在,其实是白打扮了! 珊瑚已经给她准备好和衣裙配套的帷帽,小夭戴起帷帽,乘云辇出了宫。 颛顼说丰隆明日离开,想来璟也应该是明日清早就会离开。这一别,再见不知道又是何时,所以小夭想在他走前,再见他一面。 到了瀛州山涂山氏住的庭院,守门的仆役说:“璟公子去逛街了,估摸着是因为明日就要离开,想买些五神山的特产带回去送人。” 小夭本以为璟会休息,没想到他竟然和颛顼他们一道出去了,看来他不想有人知道他昨夜一夜没睡。想起他那两个精怪的狐尾人偶,如果他有心隐瞒,外人倒的确很难确定他的行踪。 没找到人,小夭有些恹恹的,一时又不想回去,只能无聊地去瀛州岛上闲逛。 --------------------------------------- 丰隆和颛顼他们正走过来,身后跟着几个提东西的仆役。馨悦对一个仆役说道:“把这套珊瑚妆盒收起来。”她又转头瞅了一眼小夭,对意映说:“我又不是那没见过好东西的女子,哪里看得上这种玩意儿?不过是看着新奇,买回去赏下人的。” 小夭不擅长用言语压制馨悦这种人,此时,小夭真希望阿念和海棠在,想起当时海棠问馨悦的婢女要一捆扶桑神木的事,小夭不禁笑起来,对馨悦说:“小姐喜欢,就拿去吧。” 颛顼说:“小夭?竟真是你!你怎么来逛街了?” 小夭道:“我有些无聊,就随便来逛逛。”说着话,偷偷往璟那边看了一眼,看到他黑眸中洋溢着喜悦,小夭也不禁抿着唇角笑起来。 虽然只是两句平常的对话,可颛顼和小夭显得十分亲昵,馨悦警惕地盯了一眼小夭,似笑非笑地对颛顼说:“你的红颜知己倒真是不少,随便逛逛都能碰到一个。” 丰隆和篌都笑起来,颛顼微微咳嗽了一声,向众人介绍道:“你们昨晚不都闹着要见我表妹吗?这位就是我的表妹。” 丰隆一下不笑了,众人也都神色郑重起来。丰隆和小夭见礼,抬起头时,仔细看了小夭一眼,可惜面纱遮掩,看不到纱下的容颜。 小夭向众人回了一礼,暗暗留意涂山篌。本以为那样的人纵使五官好看,气质也应该猥琐,可没想到他竟然出乎意料的俊朗。他和璟的眉眼有五六分像,不过他的更硬朗,透着几分桀骜,唇角有一道淡淡的伤疤,让他即使笑,也带着一分凌厉。 馨悦把那套珊瑚妆盒拿给小夭,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明日就要走,难得见到一套别致的礼物,所以心急了,这套妆盒还请收下,就算作纪念我们不打不相识。” 小夭暗赞,不愧是两大家族培养出的子弟,她看颛顼,颛顼微微颔首,小夭笑着接过,“谢谢你。” 馨悦高兴地说:“逛街市人越来越热闹,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吧。” “好啊!”小夭答应了。 几人边逛边说话,小夭的话不多,不过众人都很照顾她,所以一行人倒相处得不错。 馨悦和丰隆又买了不少东西,跟来的侍从手里全都拿得满满当当,馨悦苦笑着说:“你们可别笑我们,我们父母两边都是大家族,来了一趟五神山,如果不带点东西回去,说不过去,可送了甲,就必须送乙。” 篌道:“我们不会笑,只会羡慕。” 馨悦笑起来。 小夭心想,馨悦对篌倒不错,并没有显得和对璟不同。 馨悦说:“不行了,逛不动了,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颛顼笑说:“知道你要不行了,那边有间酒肆,菜做得也不错,反正也快要吃晚饭了,不如我们就在那边喝点酒吃点东西,算作我为各位饯行。” 颛顼带着大家走进了酒肆,酒肆的老板应该认识颛顼,亲自迎了出来,带他们去天井坐。 天井被两层高的屋子围着,四四方方,二楼种了不少藤萝类的花草,可店主人并不让那些藤萝攀援,而是让它们直直地垂落下来,犹如绿色珠帘,有的藤萝上结着鲜红欲滴的朱红果子,有的藤萝上开着紫色、黄色的小花,坐在天井中,满眼青翠烂漫,倒好似坐在了山野中。 馨悦瞅着颛顼笑赞:“是个好地方。” 店主请众人落座,大坐榻上放着一张四方的大几案,要两人一边,小夭不知道颛顼的打算,迟疑间,已经被馨悦笑按在丰隆身边坐下。馨悦坐在小夭左手,和颛顼一边。璟和意映则恰坐在了小夭和丰隆对面。篌独坐了一边,和颛顼对面。 店主上了四五种酒,有浓烈的,也有清淡得像蜜水一般的,又端了七八碟精致的小菜和一些瓜果,由众人选用。 看颛顼点头表示了满意,店主立即退下。 丰隆笑道:“看这架势,你不像客,倒像是主人。” 颛顼笑道:“对你们不敢欺瞒,我的确算是这里的主人,我喜欢酿酒,自己一人喝终究没意思,索性就开了几个店。” 馨悦生了兴趣,叽叽喳喳地询问,意映和篌也是不是插嘴说几句,谈得十分热闹。 丰隆用干净的筷子夹了一小碟小玉瓜给小夭,低声道:“我看你刚才第一口吃的就是这个,应该是爱吃的,却夹得很少,若觉得远了,我帮你夹。” 小夭扫了一眼璟,夹了一块小玉瓜放进嘴里,对丰隆说:“谢谢。” 丰隆几种酒都尝过后,倒了一杯清甜的果子酒给小夭,“你尝尝这个。” 小夭接过后,低声说道:“你和他们聊吧,不必特意照顾我。” 馨悦耳朵尖,插嘴道:“我哥哥平日里可不是这样,别人照顾他,他都不稀罕,更别提照顾别人了。我看他今日也的确有些异样,连对我对从未这么小心体贴过。” 丰隆低斥道:“别胡说!” 馨悦做了个鬼脸,对璟说:“璟哥哥,你和哥哥熟,你说我有没有胡说?” 璟微微笑了笑,“没有胡说。” 丰隆不满,用手指点点璟,对意映说:“好嫂子,快帮我堵上他那张嘴。” 意映羞得脸通红,扫了一眼篌,嘴里说着:“别乱叫!”动作却很殷勤,帮璟拿了些距离璟远的小菜,又帮璟倒了酒。 丰隆摇头,笑道:“这可不算堵上!” 颛顼和馨悦都笑着起哄,意映也不介意,双手端起酒盅,递到璟唇边,柔声说道:“请用。” 璟僵坐着,没有动,脸上挂着勉强的笑意。 众人哄笑,丰隆说:“咦?往常也不见你扭捏,今日倒端起来了。” 璟垂着眼,就着意映的手,一口饮尽了酒。 颛顼和丰隆边鼓掌边笑,丰隆赞道:“还是嫂嫂爽快!” 篌也抚掌大笑,意映盯了一眼篌,笑靥如花。 小夭觉得气闷,一口气吃完了碟中的小玉瓜,丰隆立即又帮她夹了一碟。 意映说:“小夭,这里没有外人,戴着帷帽多憋闷,把帽子摘了吧。” 馨悦附和道:“是啊,是啊。” 小夭抱歉地说:“不是不想摘下帽子,而是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脸上突然长了疹子,实在不好见人。” 意映和馨悦都遗憾地叹气,馨悦甚至一边长长地叹气,一边对哥哥说:“不要怪妹妹不帮你,而是老天不帮你。” 店主带着两个婢女,把冷菜都撤了,上了热菜,有拿了几坛酒。 馨悦尝了一口,对颛顼说:“不错。” 颛顼笑道:“得了你的赞,回头我要重赏厨子了。” 众人转而说起了大荒内的各个家族,以及近几十年都有哪些杰出子弟,私下里都喜好些什么。你说几句,我说几句,看似闲聊,却又处处透着玄机。 璟一直沉默,静静地喝着酒,众人大概已习惯他这个样子,都不奇怪。不过,他看似在出神,可每次丰隆或颛顼突然和他说什么,他总能正确地回答,可见他对身边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 小夭抓了烈酒的酒坛过来,一杯杯地喝着,渐渐地骨头软了,身子如猫一般缩着,一手撑着头,一手端着酒杯。 丰隆新奇地看着她,也不说话,提着酒坛陪她喝,待她喝完一杯,就给她倒一杯,自己也饮一杯,两人好似在拼酒。 颛顼看到了,笑道:“丰隆,你别把我妹妹灌醉了。” 丰隆叹道:“谁灌倒谁还不见得。” 颛顼知道小夭的酒量,笑笑不再说话。到后来,果然是丰隆先醉了,其他人也喝得晕晕乎乎,也不知道谁提议要出海,众人都不反对。 距离酒肆不远就有个码头,颛顼命人去准备船,众人真乘了船扬帆出海。 到了船上,被海风一吹,都清醒了几分。也许因为明日要离别,可也许更因为年轻,离别之时年少放纵的一个借口,一群人嘻嘻哈哈地我敬你一杯,你再敬我一杯,继续喝酒。 -------------------------------------------- 小夭端着酒杯,趴在船舷上,笑着又喝了一杯。如果不是昨日夜里被相柳那死魔头逼得在海里泡了一夜,她也真想跳进去。 璟默默走到她身后,小夭回身,滑坐到甲板上,嘲讽道:“现在你敢接近我了?” 璟不吭声,小夭举起空酒杯,璟拿起酒壶,帮她斟了一杯。小夭把酒杯递给他,璟接过,以为是要他喝,刚要喝,小夭半撩开面纱,指指自己的唇。 璟把酒杯凑到小夭唇畔,小夭就着他的手,慢慢地饮完。 酒气上涌,小夭头发沉,两边的太阳穴直跳,胃里也有些翻涌。她知道自己是真醉了,推开璟的手,闭目靠着船舷,等着那股难受劲儿过去。 璟拿了个小药囊,凑在小夭的鼻端,让她嗅着。 小夭道:“你倒是没忘记我教你的东西。” “永远都不会忘记。” “看到丰隆对我好,你心里难受吗?” “难受。”璟沉默了一瞬,慢慢地说,“很难受。” 小夭笑起来,“听到你难受,我倒是挺好受。” 璟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脸颊,“谁打了你?” 小夭道:“阿念,我踹了她一脚,打了她一拳,扯平。” 璟的指尖凝聚了灵力,轻抚着小夭脸上的红肿,小夭推开他的手,“你娘的眼光不错,防风意映会是个很好的妻子,你和她很般配。” 璟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他垂下了头,喃喃道:“我就知道早上是在做梦,我开心了一整天,下午在街头见到你时,我以为你是来看我的,我真的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璟呆呆地坐在甲板上,无声无息。 小夭想起刚被她救回医馆的十七,从不发出任何声音,总是无声无息地躺着,小六给他什么他接受什么,他自己既不表达痛,也不表达饿或渴。有时候小六觉得他已经死了,用手去摸他的脖子,直到感受到他的脉搏,小六才会相信这个人还活着。 小夭只觉心里搅得难受,一阵翻江倒海,忙站起趴在船栏上,哇一声吐了出来。 璟轻抚着她的背,待她吐完,又把水递给她,让她漱口。 小夭头重脚轻、耳鸣目沉,璟扶着她,小心翼翼地让她坐下。 璟把她脸上的碎发往后拢,小夭突然抱住了他的腰,喃喃说:“我今天下午真的是去看你的,不信你回去问看门的仆役。我去找你,没找到,才去街上乱逛的。” 璟紧搂着小夭,额头抵在小夭的头发上,只觉短短一会儿,他跌落了深渊,正以为万劫不复时,却又飞上了云端。 他感觉小夭身子直往下滑,低头看她,她竟然醉睡了过去。璟忍不住笑,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小夭靠躺在他怀里。 海风轻轻吹动,海潮轻轻摇动着船,他望着天上的圆月,只想就这么过一夜。 璟看了一眼身旁的酒坛,将一只手放在酒坛上,只见白烟从酒坛中逸出,渐渐地笼罩了整艘船。从外面看过来,整艘船像被大海吞噬了,什么都再看不见。 璟低头看着熟睡的小夭,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她脸上的伤痕,又一点点用指尖描摹着她的轮廓。一遍遍描摹,直到纵使他被剜去双目,依旧能清晰地看见她。 一个多时辰后,小夭轻轻动了下,喃喃叫:“十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璟微笑地看着她,小夭说:“我好像睡了一觉。” “嗯。” “他们还没回来?” “没有。” 小夭感叹:“平时一个比一个老成稳重,没想到竟是一群疯子。” 璟对小夭说:“我对意映无心,意映对我也绝对无情,这次回去后,我就会和奶奶说取消婚约。” “嗯?嗯……”小夭的脑子还晕着,一瞬后,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她对你那么温柔体贴……” 璟打断了她,“小夭,我曾经遇到过不少对我有意的女子,我明白女人真正动情时看男人的目光,不管意映举动多温柔体贴,却从未那样看过我。而且,我现在……”璟抚了抚小夭的鬓角,“我知道渴望得到一个人的感觉,我不会判断错!” 小夭轻嘘了口气:“那就好。” 璟很是心酸,小夭没有亲眼看到,私下无人时意映看他的眼神,所以小夭总不相信他是残缺的,总不相信意映会嫌弃他,她以为他在别人眼中和在她眼中一样。 小夭忽然间想到什么,兴奋地坐了起来。“既然她不要你,你回来做我的十七吧!”她的眼眸熠熠生辉,“你当年不是说担心不回去的话,涂山篌那个疯子会伤害我和老木他们吗?可是玟小六已经失踪了,我现在是高辛王姬,涂山篌伤害不了我,你可以到我身边做十七。” 璟凝视着小夭,沉默不语,眼中有哀伤。 小夭渐渐冷静了,自嘲地说:“我是不是又说了傻话?”璟已经失踪过一次,如果再来一次,别说篌,只怕涂山家的太夫人不见尸体都不会罢休。 璟低声道:“你没说傻话,只是有些事情变化了。我回去之后,才发现大哥正把涂山家带入危险中,如果我就这么走了,我怕他会毁掉整个涂山氏。小夭,给我一些时间,好吗?让我想办法安排好一切。”其实,不仅仅是整个家族的安危,有些话他没有办法说出口。如果眼前的人还是玟小六,他只需是叶十七,隐居在一个小镇上,他们就可以相伴一生,可她是高辛王姬。当看到那一场盛大的拜祭仪式时,他就明白了,他们俩都回不去了。有资格守在小夭身旁的男人绝不会是一个藏头缩尾的男人,他要想一世陪伴小夭,就必须取消婚约,以涂山璟的身份,堂堂正正地走到小夭身旁。 小夭笑了笑,低声说:“你有十五年的时间。璟,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因为我答应过要一辈子听你的话,所以……”璟的额头抵着小夭的额头,虔诚地祈祷:“请为我守住的心。” 小夭的指头插进他的头发中,笑着抓他的头发,“我已经看出来了,你是个狡猾的人。就算我想忘记,你也会不停地变着法子提醒我,一边说着不敢奢望,一边却又绝不放手。” 璟的声音很痛苦,喃喃说:“我只是……没有办法……我知道你值得更好的,可是我没有办法……对不起……” 小夭忙说:“我明白、我明白。” 璟低声说:“你不明白。” 小夭很老实地承认:“是不明白,可我总得说点什么安慰你啊!” 璟轻声笑起来,叹息道:“他们要回来了。” 小夭看看天色,“天都快亮了,也该回来了。” 璟又看了一会儿小夭,要把帷帽给小夭戴上,小夭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戴,咬着唇,闭上了眼睛。 璟轻轻地吻住了小夭的额心,直到不得不离开,他才抬起头,把帷帽给小夭戴上。 小夭躲到了船舱后,整理头发和衣裙,听到馨悦、颛顼、丰隆的说话声,小夭一抬头,却看见璟的头发刚被她十指插进去,抓得乱七八糟。此时连提醒璟都已经来不及,更何况整理头发,小夭的脸色变了。 却看璟一边站起,一边随手解开了束发的发冠,满头青丝如银河泻九天,披落在他背上,飘散在海风中。他侧倚着船栏,几分慵懒,几分随意地看着东边天空初露的晨曦。 小夭一瞬间看得心如鹿撞,怦怦直跳。颛顼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听到惹得所有人都看着她。 颛顼推了她一把,“你在想什么?” 小夭忙道:“啊,你们回来了。”脸刹那涨得通红,幸亏有面纱遮住,没有人能看到。 璟却似乎明白了,眼中飞溅着喜悦。 ----------------------------- ------------------------- 篌进船舱去洗漱换衣,小夭问丰隆:“那是什么宝石?” 丰隆笑道:“这船上有涂山家的人在,我可不敢谈宝石。”他扬声把立在船尾的璟叫来,“璟,小夭向知道篌猎取的鱼丹红是什么宝石。” 璟走到小夭身旁,解释道:“其实,那就是深海鱼怪的内丹,鱼怪的内丹色泽鲜艳,人们根据它们最主要的颜色叫做鱼丹红、鱼丹紫……鱼丹红是最常见的鱼丹,可纯净到像这块这样一丝杂色都没有的,却极其罕见。鱼丹可以做首饰、佩饰,还可以入药。如果是品级好的鱼丹,炼制成宝器,含在嘴中,可以延长人在水下的时间。” 本来璟说话时,小夭就走神了,可听到最后一句,突然有了兴趣,“什么算品级好?刚才的那块算是吗?” “颜色越纯净,品级就越好,刚才的那块算是最好的鱼丹了。” 丰隆对小夭说:“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你若想要,我回去问问爷爷。” 小夭忙道:“我就是看着好看,随口问问。” 朝阳下的大海犹如撒了金粉,闪耀着万点金光,一群群白色海鸟在海面上盘旋,倏忽来去。 一时间,三人都眺望着壮阔美丽的大海,默默不语。 小夭仗着有帷帽遮掩,偷偷地看璟。 璟很快就察觉了,垂下眼眸,唇角抿着笑意。小夭也笑,虽然不能说一句话,甚至不能站得太近,可又觉得心意相通,很亲密。 船靠岸了,众人都下了船。 丰隆和璟他们的侍从早已把行李收拾好,运到了赤水家的大船上,他们只需再登上船,就可以从水路返回中原。 颛顼带着小夭和众人一一告别,有长袖善舞、能言善道的颛顼在,小夭只需行礼、道谢,说再会。 和丰隆、馨悦道别时,馨悦眼眶有点红,和哥哥一边上船,一边还回头看颛顼。和篌道别时,篌洒脱地抱抱拳,转身上了船。和璟、意映道别时,颛顼和意映两个能说会道的依依话别,璟和小夭都沉默着。 璟走上了船,站在船栏旁,看着小夭。 船开了,颛顼向他们挥手,小夭却只是静静地站着,海风吹得她的面纱贴在脸上,露出隐约的轮廓,一袭栀黄的衣衫,亭亭玉立,犹如朝阳下迎风而开的一朵栀子花。 璟一直凝视着她,直到她消失在海天间,他才缓缓闭上了眼睛。小夭,小夭…… 颛顼和小夭乘云辇回承恩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