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园惊梦·忆春〖十九〗

（19）

“当年……”云祁开口，“你是不是另有隐情?”

我低眉:“水桃死了。”

他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说这句话，愕然:“……水桃死了?”

我说，“是。”

我走出亭外，立于溪旁。

碧溪亭之所以名曰“碧溪”，因为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蜿蜒而过，直至明垣湖。

小溪清浅，若人心如同溪水，清澈见底，是否就能少些猜疑。

“当年，水桃倾慕于你。你也是知晓的。”我淡淡开口。

“是……”他回答，“可我并不……我拒绝她了。”

“然后你又查我。”

云祁说，“是，我是偷偷查你了……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哪家的女儿……”

我笑，“你自己自称“齐云”，我说我是容白，本来我们是把酒言欢的好兄弟。你为何要生出事端?你查我，弄得我父亲也知道了。”

父亲平日里对我不加管束，我即便再任性妄为，他也是视若无睹，随我的意。但是一旦会影响他的仕途……

“父亲知道你是忠勇侯府的小侯爷，就把我关了起来，然后……打死了水桃。”

云祁默然许久，他应该是想起了水桃，那个淳朴敦厚但不美丽的女子。

女子若没有外貌倚仗，终究是可怜。

可是美貌对于女子，何尝又不是原罪?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突然与我断了消息，我以为你……我没想到会害死水桃……”云祁显然对水桃的死很难接受。

“我每次见到你，我都会想到水桃，她被活活打死，血肉模糊……”我掩面，“她死的时候，还记挂着你……”

“不要说了……”云祁背过身去垂头扶着碧溪亭的檐柱，我走过去，抚上他的背，“逝者已矣，水桃是没有怪你。可是我做不到不怨你，原本齐云和容白是何等的和睦快乐，是你破坏了美好的一切。”他转过来，“是我不好……愧对于你，也害死了水桃。”

“那日殿选，皇后娘娘把我指婚给你，你可知我当时心情?我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开口拒绝;御园再见，你心中不快，我又是怎样辛苦维持着平静?你质问我，话里面夹枪带棒，我又说了什么?我说我配不上你！”我苦笑，恨声道：“没有人比齐云更知道容白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也是云祁逼凌伯容说出那样的话……”

“伯容……我……”云祁抓住我的肩膀，想要解释，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推开他，后退几步，一滴泪划过我的面庞落下……

“云祁，我们忘了吧……忘了齐云容白，忘了湖边小酌，也忘了初遇的上元灯会……从此之后，你自有良人相伴，我也不必再因为当年的事情噩梦连连……”

云祁想要走近，想要伸手，最后颓然放下……

“好。”云祁说，“过往种种，如过眼云烟，从此之后，便陌路不识。”

他转身离开，极快的走，天色将晚，他瘦高的背影萧瑟，慢慢的消失在我眼里消失……

我颓然坐倒，极大的情绪起伏让我没了力气，周身无力。

“凌姑娘……”

我抬眼看去。

是芙萍。

她穿着掌衣服饰，想来是高升了。

她走过来扶我在美人靠上坐着，掏出丝帕递给我。

我接过来。

“凌姑娘，芙萍有句话不知当不当问?”

我说，“既然不知便不要问！”

她大概没想到我会如此说，一时哑口无言。

我用她丝帕擦了擦泪痕，软了语气，“算了，你说吧。”

“那芙萍冒昧了。”她接嘴接的快，我有些不悦，想早些打发她走。

芙萍斟酌词句，开口道：“凌姑娘，芙萍愚见，你对云侯并没有男女之情，何不直接告诉他呢?”

“我肯说，他便肯信吗？”我怅然。

在和云祁纠缠下去，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呢！

不如就此了结。

我对他……有什么没有什么又有何区别？

芙萍若有所思。

我心烦意乱。

“时候不早了，我要回清云殿，你自便吧。”

芙萍赶紧道：“姑娘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