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一入红尘便落尘

<七律·海棠>海棠春睡泻流云,应笑东坡烛举深。带雨迎寒飞瑞雪,呼朋结社悼黄昏。
半开花面即佛面,一入红尘便落尘。
子美浮生唯恨事,此番国色不题君。
此诗作于民国十三年,是宋公子写给好友孙文的诗,宋公子借咏海棠歌颂孙文事业,不幸的是,孙文于第二年在北京逝世,一代巨人就此殒落。为便于大家理解,老夫在此略作注解:
海棠春睡:宋释惠洪《冷斋夜话》记载,唐明皇登沉香亭,召太真妃,于时卯醉未醒,命高力士使侍儿扶掖而至。妃子醉颜残妆,鬓乱钗横,不能再拜。明皇笑日:“岂妃子醉,直海棠睡未足耳!”这是“海棠春睡”典故的由来。
东坡烛举:东坡题诗《海棠》: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瑞雪:海棠从开花到花谢,不过十日,而十日之中,又是细雨之日居多,海棠开时,初有胭脂之色,继而变成如雪一样的白色,故称海棠花开之时如飞瑞雪。
呼朋结社:曹雪芹在《红楼梦》中,结社咏海棠,多有极品诗作,老夫独喜欢林黛玉的《咏白海棠》: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花面即佛面:意指世间一切的美皆缘于佛法。
红尘便落尘:即言生命之短暂。
子美:即杜甫,有史可查,杜甫一生题诗无数,可称诗中巨匠,唯独没有写过一首题《海棠》的诗,可谓海棠憾事,其根本原因在于其母亲名“催海棠”,为其避讳。
国色:世人皆言牡丹为国色,其实,真正的国色是海棠花。其素有“花中神仙”“花贵妃”“花尊贵”之称。

自晋代以来,多有咏海棠之诗,且其中不乏名家名篇,到明一朝,唐寅为此还专门画过一幅《海棠美人图》,并自题诗曰:
褪尽东风满面妆,可怜蝶粉与蜂狂。自今意思谁能说,一片春心付海棠。
“更令老杜如今见,便是无情也赋诗”,元代欧阳玄这两句诗就有点过份了,前面我解释过杜甫为何不题海棠诗,倘若杜二当时活过来,估计也是要与欧阳玄“拔刀相见”了;“今朝未得平安报,便巩飞红已作泥”,放翁这两句倒是得了海棠真趣,海棠象极了日本的樱花,花开之时便是花落之日,令人有惋惜之叹。
把海棠比作牡丹更高贵的花,此人即是唐朝的翁洮,可谓独具慧眼,我们知道,牡丹在有唐一朝已然是国花,享有无可辩驳的至尊地们,然而却总有人敢于挑战权威,把海棠推到花之首位,这需要智慧和勇气:
《赠进士李德新接海棠梨》蜀人犹说种难成,何事江东见接生。席上若微桃李伴,花中堪作牡丹兄。高轩日午争浓艳,小径风移旋落英。
一种呈妍今得地,剑峰梨岭谩纵横。

眼看燕脂吹作雪,不须零落始愁人,不知道陆放翁写到这两句诗时,是否想起了被他深深伤害过两次的唐婉,赌物思人是诗人最容易触及的伤痛,而写此诗,唐婉已于地下长眠十年了;“传语流莺莫相怪,青春云后不重来”,于花开花落中感叹流年易失,岁月难再,苏泂这首《金陵杂兴》让人生惜时之心。
因海棠春睡而把安史之乱的罪责扣到杨玉环头上的应该大有人在,比如白居易的“渔阳颦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然而,宋朝金朋说这句《海棠吟》就直勾勾的把安陆山因为贪其美色发动了安史之乱的原因归咎到了杨贵妃长得太过漂亮,呵呵,看来长得美还真不是件好事:
《海棠吟》艳质妖娜放早春,谁教帝主溺初心。椒房一睡才扶起,彻动渔阳鼙鼓声。
另,题诗海棠的名人实在太多,如果一一列举反而会扫大家雅兴,在此就不再呈列了,但有一首别开生面的《题拈花微笑图》让我们忍俊不禁捧腹大笑,兹录于下:
《题拈花微笑图》
昨夜海棠初着雨,数朵轻盈娇欲语。
佳人晓起出兰房,折来对镜比红妆。
问郎花好奴颜好?郎道不如花窈窕。
佳人见语发娇嗔,不信死花胜活人。
将花揉碎掷郎前,请郎今夜伴花眠。
这首歪诗的作者我就不放在上面啦,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猜猜,说不定猜中有奖哦。

PS:前几天去 了趟林芝,事情太多,把更新一百种花的文章给耽搁了几天,实属无奈,在林芝见到了杏子,满树的果实让人着实惊喜不断,对于在江南生活的我,对居然认不出是杏子来感到有些羞惭,幸亏同事在百度上查出来才不致于太过尴尬。
不知道杏果是否可以吃,当时产生了千百个想摘几个尝尝的念头,终于还是被自己的胆小给收拾回去了,待到这些杏子成熟,六月份应该过了吧。活在当代的我们生活太过忙碌,以至于错过了无数能够让我们感受美的环境,一转眼便匆匆数年。呵呵。想想,又是两年多连鱼竿都没有摸过一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