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金兰湾的圣诞节，西雅图的平安夜
胜利只对那些能适应战场变化的人微笑.”——朱里奥·杜黑
金兰湾以北20海里，一场空中行动正进入尾声。
“呼叫三角剑，呼叫三角剑，巫毒前方3点钟方向，发现2个目标，信号特征不明。”
“雷母”[1]在战斗频道急促的呼喊着。
“用IFF呼叫，保持10km距离警戒。支援马上到来。”
斯沃德冷静的说，一边向基地发起交战请求。这是最近一个月少有的“米格day”，敌人似乎并不希望在圣诞节让她们休假。不过，这只能怪国防部长的“圣诞突袭”计划，他以为只要在圣诞节的凌晨策动空袭，就可以打那些隐藏的萨姆一个措手不及。越南可不过圣诞节，斯沃德想着，解锁了猎鹰导弹的导引头，一边看了看与泰国南部基地的距离。最多还有半个小时，她的护航任务就能结束了。
“这些米格不要命了吗？居然敢飞到17度线以南这么远[2]，摔下来可没有好果子吃。”萨布尔塔有点气恼：“不过这样她们也没法打完就溜了，我要为第9联队的战友们报仇！”
“三角剑呼叫超佩刀，请按基地指示出击，拦截后方7点钟两个目标。”
斯沃德按照当前的空情布置拦截战术。“Roger that.”萨布尔塔左横滚脱离左翼编队，向后方转过去。
她隐约看到丛林上空出现两个危险的白点，朝空袭者编队的后方袭来，刚好处于护航编队的空当中。
“呸，地面肯定有眼线给这群近视眼指路。”
萨布尔塔打开加力，朝那对米格的上空冲去。云顶一片静悄悄，她置身于东南亚潮湿水气凝成的云朵中，靠雷达指示目标。突然，RWR传来一阵突兀的报警声。
“呼叫基地，呼叫基地！超佩刀被敌方从两万英尺上空锁定！”萨布尔塔放弃了发射，开始全力做蛇形机动。此时负责后续包抄的两位队员被之前那对米格缠住，陷入对峙接近状态。即将返回基地的空中编队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3号5号，转入右翼警戒，4号跟随我掉头支援！”斯沃德意识到今天的对手有备而来，“我们怎么办？”雷母在电台里紧张的叫道，此刻她的右翼完全暴露了出来。
“空袭者编队降到3000英尺低空返航，左右翼护航编队保持高度警戒。”
斯沃德沉稳自信的声音是编队里的菜鸟们作战时赖以生存的基础。她打开节流阀，强势的在空中大幅转弯，飞向交战区的左侧外围。
飞过大编队时，她向仍心有余悸的雷母做了个鼓励的手势：“忘了和大家说，Marry Christmas！”她在编队电台里说完这最后一句，头也不回的飞向萨布尔塔。
巫毒和雷母：巫毒为麦克唐纳F101战机，越战中主要做火力侦察。F105雷公战斗轰炸机：越战时对地面打击的主力，共和公司最后的作品。小说中“雷母”为代号
中美签订北纬17度线为美国陆军的停止线，以南的空域是美军的绝对制空区。金兰湾北纬12度，此役北越明显是越线突击
西雅图的雪，从来不曾在平安夜迟到。
一本杜黑的《制空权》正平躺在阿德法面前的书桌上。小石榴好奇的打量着她从未见过的姐姐，只觉得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知性，又成熟。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小石榴感到这个圣诞不会无聊了。“我本来想扮圣诞老人，在晚上潜入你的卧室,”阿德法似乎很爱开玩笑：“不过嘛，现在也好，我们可以一起等圣诞老人了。”
“姐姐，你一直一个人住吗....这么多年？”小石榴看着姐姐点了点头，颇为关切：“姐姐...你是怎么一个人度过的.......之前你也不知道我的事吗？”
阿德法垂下眼帘，她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有一个妹妹。当刘易斯先生告诉她时，她立刻就请求搬到西雅图，她觉得自己欠一个作为姐姐的陪伴职责。“不过以后，我们就在一起了！我再也不要让你一个人住了！”
阿德法蓦然抬头，小石榴字正腔圆的话让她一时百感交集：“小石榴，你长大了，再也没机会让姐姐照顾你了......”
“姐姐，你也知道我的小名？”阿德法爽朗的笑了：“我知道的事可多着呢，比如你刚刚入围了TSD初选，比如你和学校谁关系最好......”小石榴红了脸，不由的从沙发上朝姐姐靠了靠。在这个不一般的平安夜，她第一次离开舅舅和表姐，此刻她突然特别期盼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我其实并没有那么优秀......上次赢萨布尔塔姐也是因为她不装导弹，其实我....”她突然有点想哭：“......我一直想证明，我们康维尔家族没有孬种......”她的声音突然哽咽了，小屋静悄悄的，能听到外面落雪的声音。阿德法轻轻把胳膊绕在她背后，任凭小石榴把头埋在她怀里，久违的大哭起来。
窗外慢慢飘大的雪让窗子起了一层雾气，但阿德法体会着亲妹妹的温度，觉得温暖极了。过了许久，小石榴不好意思的抬起头，姐姐的衣服被她弄湿了一大片。
“你在学校一定有人喜欢，”阿德法调侃着妹妹：“不然怎么会这么黏人。”
“扯--我才不随便和人打交道呢。”小石榴感觉当姐姐的都爱这么戏弄妹妹：“姐，虽然我没见过母亲，但我其实，其实成长的挺幸福的。”她又想到了斯沃德表姐：“不知道斯沃德姐姐那里下雪了没，她可喜欢和我堆雪人了。”
阿德法笑了：“热带哪会下雪，她那里正是炙热的旱季呢。说不定回来后就晒黑了。”
两人吃吃笑了起来。小石榴有点嫌两人还是太冷清：“啊，我好想把凯莉她们也叫过来，咱们一起过一个不一般的平安夜！”
“这个主意不错，要不我们找她去吧。”妹妹的事都让阿德法感兴趣。
“格鲁曼先生不会让她夜不归宿的......”
“...怕她以后嫁不出去吗(￣▽￣)？”两人的笑声回荡在窗棂里， 在雪夜的氛围中格外温馨。
“嘶——好冷的雪。”蜜可儿啰嗦着，闯进了一间还未下班的工厂，煤油味的蒸汽扑打在她被冻红的脸上。眼前是还未下班的工人，她看到他们从流水线上装配着成批的飞行姿态调整装置。
“这里就是传说的波音工厂了。”一声巨大的机器轰鸣声把她吓了一跳，“小孩子让开，这么晚还不回去。”她不服气的转身想和对方理论一下，哪知这一转不要紧，刚好碰落了旁边一叠精细的零件，撒的遍地都是，那工人见到这场面，立刻就撸起袖子想抓住蜜可儿问个是非。蜜可儿徒唤奈何，跺跺脚启动随身喷气推进器，转眼就飞向了工厂的钢架大棚棚顶。
“给我下来！不然我要叫管事的来了！”那工人不依不饶的叫道。蜜可儿朝他做鬼脸，这时头顶突然传来一个严肃的女声：“不要喧闹！都好好干活，早点下班。”
话音刚落，那工人就像被封住了嘴，不再饶舌。蜜可儿大惊之下，回头看到一个女子身着整齐的雪白大衣，朝她悠然飘过来。最令她吃惊的倒不是对方绝美的容颜，而是从自己身上扫过的超强脉冲扫描波。她正要解释，就看见对方用手遥遥指着她，她感到身体似乎被某种强大的雷达波穿透，怎么逃都无可遁形。就在她满头大汗之际，扫描波渐渐减弱。
“你是麦克唐纳家的三小姐？今天来埃弗雷特玩啦？”白衣女子好奇的打量着蜜可儿，这时蜜可儿才发现她后方悬浮着一个巨大的圆盘。
“我是圣崔特·波音[3]，这里的管事人。妹妹既然到访，就跟我来吧。”话音刚落，她就悠然向厂房远端漂去。蜜可儿一时没了主意，只好跟着她。
“你怎么知道我的，我们好像没见过吧？”她忍不住问道。
“所见未必为实，但雷达会为黑暗中的众人指引唯一的真相。”圣崔特悠悠的说着，真是故弄玄虚，蜜可儿觉得这姑娘似乎并不比自己大多少。
“你身后这个圆盘子......是伞吗？”她又问。
“这是一把制造真相的伞，伞外未被遮蔽处皆为「不可知」。”
蜜可儿吐了吐舌头，心想这女子真是太奇怪了。
工厂比蜜可儿想象的宽广许多，刚才她走进的原来只是冰山一角。下面来来往往的机械师如同蚁穴里的工蚁，因为两头相隔太远，甚至有很多人骑着三轮车[4]。“二小姐！请留步。”蜜可儿低头看到一个老头正朝她们叫道。
“普惠先生，你说的推进参数我明白了，眼下我先送麦家的三小姐去府上，请稍等片刻。”
这声音以数据链的形式传到普惠和蜜可儿耳中，蜜可儿咦了一声，她之前并没有打开接收机。两人来到了一扇巨大的高墙面前，蜜可儿看见圣崔特速度不减，眼看就要直直撞在墙上，急的叫了起来。墙上突然露出一道贯穿上下的缝，像是两扇巨大的门从中对开，两人刚好从那缝隙里飞了出去。
“这简直就像一座城堡！”蜜可儿喃喃道，她刚从巨大的空间感里缓过神来，就看到前方波塞西笑盈盈的等着她们。
“妹妹不和我们说一声，一个人过来多不安全。”波塞西握住蜜可儿冷冰冰的手：“你姐姐不来玩吗？”
“她有一些事要处理......”见蜜可儿有点心事，波塞西也不再多问，牵着她向波音庄园飞去。圣崔特在原地目送她俩飞去，露出了一丝若有所思的笑。
“挑这个时候来，我可没工夫和你躲猫猫。”她望向远处一个方向，偷窥者被这一下镇住，大气不敢喘。
“又是龙女[5]？她不过平安夜的吗？”圣崔特耸了耸肩，飞向厂房找普惠先生去了。此刻她可不能放假，因为波音家族即将迎来一位重要的成员[6]。
3.E3 Sentry预警机：美空AWACS计划研制的全天候远程空中预警和控制飞机，按时间线此时正处于筹备阶段。圣崔特为音译
4.西雅图艾佛雷特的制造厂是世界最大的飞机制造厂，相当于50个足球场。初建于1967年，用于生产747。因为太庞大，里面有2000多辆三轮车。而工厂的正大门就像两栋大楼一样高。
5.U2侦察机：Dragon Lady蛟龙夫人。洛克希德于55年试飞的高空侦察机，能在24000米巡航，至今依旧在服役。
6.指波音747，于1970年投入使用。至于普惠，则是波音707系列三姐妹（KC-135、E-8、P-8）的发动机生产商。
蜜可儿走进了一座粉色调的宫殿，长廊里飘荡着钢琴声，大厅前发光的圣诞树让一切都蒙上了梦幻的色彩。她跟着波塞西推开一扇又一扇门，走过一幅又一幅装裱的画，仿佛在白金汉宫觐见女王。她们沿着螺旋台阶走上了3层，再绕过前厅穿过长廊，到了一处有着水晶吊灯的圆形礼堂里。这时钢琴的声音越来越近，那是舒伯特的小夜曲，此时正达到了第二段热情饱满的后奏。蜜可儿循着音乐的节奏，慢慢走向一扇虚掩着的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穹顶上后现代风的壁画，月夜下一架超级空中堡垒在大洋上孤独返航。视线的尽头，一名曼妙女子正坐在一台钢琴前倾情独奏。蜜可儿屏息凝神，一步一步走过去。在她们走到帘幕近前时，最后一个音符正好从指间奏响。
远处传来了教堂的圣歌，已经到了烛光崇拜的时刻了。那女子转过身，明亮的目光直直透过蜜可儿内心。
“波音夫人...波音小姐，我......”
蜜可儿刚开口就犯了错，波音丝毫不在意，起身轻柔的合上琴盖：“Christmas greetings，天使被我的琴声吸引过来啦。”
蜜可儿有点不好意思：“波音姐，我是不是来的太冒昧了。”
波音携着她的手：“我的圣诞小天使，你总喜欢给姐姐惊喜。”她拉着蜜可儿坐下，“你喜欢舒伯特吗？或者更爱‘花丛里的大炮’[7]？”
蜜可儿红着脸：“姐姐弹得太好了，比他们都好。”
一旁的波塞西忍俊不禁，蜜可儿的脸更红了。波音笑了：“你是想捧杀我呀~时间不早了，让我们先共进晚餐，待会姐姐再给你露一手。”
偌大的城堡，却只有寥寥几名宾客，蜜可儿感到挺不可思议——爸爸的McDonell's餐厅现在应该爆满了吧。波音走下楼梯，向席上几位宾客欠身致意：“普惠先生，韦尔奇先生，休斯先生，刘易斯先生，让你们久等了。这位是我的朋友麦克唐纳三小姐。”
蜜可儿向他们鞠了一躬，在这里遇见休斯老师让她有点发憷。
“蜜可儿，怎么不和你姐姐一起来呢？”普惠现在一见到麦家人就要提起他相当看重的伊格尔。
“姐姐因为准备复赛，抽不出身......”蜜可儿突然有点羞愧，她以前从不瞒着姐姐做任何事。
“这就叫学而不辍，这个时代很稀缺的品质，”休斯议论到：“蜜可儿，你要学习你姐姐，她是注将在历史上留下痕迹的人。”普惠和休斯一唱一和，开始大谈“论时代的焦躁与新生代的教育”，蜜可儿眼看又要被竖成反面典型，颇为窘迫。
波音适时解围：“这年头孩子们也不容易，听说USSR那边会把孩子们从小放进军队里，很早就经历生死考验，真是残酷。”
“没错，我们的教育可不能像那些毛子一样，揠苗助长反而适得其反。”
韦尔奇说着瞅瞅普惠，意在讽刺他在涡扇技术上急于求成，置孩子们于实验失败的风险中。“哼，上次在洛府西屋一直否认我们的创新，但凯莉的表现证明了我们的正确性，你说是不是，普惠先生？”休斯又提到了他可以吹很久的话题。
“也不能这么说，新的突破带来的是整个空战理念的革命，这需要时间来检验，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跨越的。”刘易斯开口道。
波音抓住机会问他：“刘先生，都知道你教导有方，所培养的人个个是国家的中坚，请问我们波音家族要如何才能出现军界的人才呢？”刘易斯客套的说：“我岂敢妄议贵家族子弟的教育，只是不知当家的希望达到何种地步，贵府子弟已经遍布欧亚，还想再进入军界，此等眼界，在下钦佩万分。”波音微笑着摆摆手，心知碰了硬钉子。
晚宴结束，四位分量十足的客人陆续离开。波音悄悄用胳膊肘碰碰如释重负的蜜可儿：“怎么样，不错吧。”两人对视一笑。蜜可儿满怀着感激，她觉得波音虽然位高却毫无架子，而且对自己有一种莫名的看中，后者尤其让她感动。
“波音姐，上次我的信......”
“我看到了，你的心意姐姐也细细思量过了。”波音握住蜜可儿的手：“你聪明又有主见，不是会随大流的人。眼下的迷茫微不足道，妹妹，你只管走自己那通向伟大的漫长道路。”
她真诚的看着蜜可儿的眼睛：“而我，会做你身后的航标灯，始终给你指着彼岸。”蜜可儿心头一热，不知怎么说，眼泪从她的鼻头不争气的落下。是久违的委屈、迷茫、失意，波音牵起她的手，和她一起做到了钢琴前，掀开琴盖，演奏了一支柔美的《夜曲》。窗外夜渐深，灯火阑珊。
伊格尔靠在窗外，静静倾听着肖邦如泣如诉的乐章，不知自己在外站了多久，只觉得雪停了又下。一路上她一直默默的跟着妹妹的行踪，还差点被波音二小姐发现。她知道妹妹大大咧咧的性格之下藏着怎样的敏感，上次父母的争吵似乎对她影响颇深，伊格尔想问明缘由。
“不管怎样，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度过平安夜的。”伊格尔望向手中提着的樱桃蛋黄酥，那是蜜可儿的最爱。
天边升起了启明星，凌晨6点的空气里吹着热带的暖风。这里许多人第一次在异国他乡度过圣诞节。萨布尔塔头晕脑胀，胡思乱想着金德伯格家丰盛的圣诞早餐.......“超佩刀！三角剑呼叫超佩刀！”她模糊的听到斯沃德在电台里呼喊。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她恢复了意识，发现自己正处于危险的尾旋中。刚才发生了什么？她头疼欲裂，看到鲜血染红了左膝。想起自己刚做了一个极限的佩刀Loop,依旧被环礁的近炸碎片波及，眼下要怎么办......“萨布尔塔！别紧张，给我挺住！”斯沃德毫无办法，眼看着老友拖着黑烟急剧下落。
这时基地传来新命令：“Navy已经出动最近的中队，请尽快返回编队维持护航！”如果眼下返回，萨布尔塔准会没救，编队后部也将暴露在敌人潜藏的火力下。斯沃德考量再三，放弃了被追的屁滚尿流的目标，回转过去接应萨布尔塔。
“4号接管空情，注意盯紧上方。”她与萨布尔塔保持同速俯冲，萨布尔塔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游泳圈。
“听着，做一个深呼吸，然后慢慢伸出双臂，再后踢右腿用力改出。”她看着急剧下降的高度表，故作轻松的鼓励萨布尔塔。萨布尔塔慢慢打开双臂，三秒后，两人终于稳住了高度。
“3号接应到位，已经看到超佩刀。”
斯沃德把萨布尔塔交给前来接应的战友，转身回去断后。趁这段功夫对手已经占据了足够的高度，领头的长机开始朝她俯冲。斯沃德讨厌低空，但也勉强拉了一个Split S，从树梢险险擦过去。追击者开始喷吐火舌，米格落后的火控雷达技术决定了她们不爱用导弹。斯沃德从容的蛇行规避，一边观察前方可能的埋伏，她预料肯定有敌人会伺机盘旋在低空，这是躲避早期导弹的最佳区域。转过一道山沟，迎面突然飞来第二个米格，一颗航弹擦着脸飞过。她冷哼一声，左腿右臂一字横开，以极诡异的方式从对手下方掠地溜走。感觉到身后的“尾巴”已经接近到200米内，她突然向右侧90度横滚，见对手急忙跟进，又连贯的切回左侧来了个180度滚转，待追击者再度跟过来时，她突然一个负G侧俯冲沉了下去，对手立刻就丢掉了目视接触，向前盲目冲了出去。趁这个窗口，斯沃德努力抬升高度，终于恢复了和基地的通讯。
“呼叫基地，我油料不足，请求支援。”
“附近无值勤加油官，请求撤回。三角剑队长，立刻返航！！”
斯沃德无奈之下，飞向相对省油的中空，朝金兰湾外海方向飞去。她算过到基地的距离，知道如果听从指令，自己要么被紧追不放的米格击落，要么耗尽燃油迫降在凶险的地面战场。眼下，她只有赌一把，用海军的方式在“珊瑚海”航母上迫降。
金兰湾的海面波澜不惊，晨曦中，珊瑚海的甲板上一片混乱。
“鬼怪请求立刻起飞！”潘芬心急如焚，她的空军战友们此刻正处于最危急的时刻，而海军部的调度人员依旧迟迟不肯支援。她冲进了舰桥的PRI FLY区[8]：“还在犹豫什么？敌人正在攻击我们的飞行员！”
“我们负责的先锋防空压制任务已经完成，现在大家需要整备休息，不能随便插手未经上面批准的任务。”Air Boss不慌不忙的搅拌着咖啡。
潘芬捏起拳头，又慢慢冷静下来：“我以空军海军联合作战部队长的名义，请求以个人身份出战！一切责任均由我个人负责。”
几分钟后，舰队的人们看着这名空海军的双料王牌只带着两枚响尾蛇，从弹射器上呼啸着起飞。
“姐姐，我一直听说空军海军存在很久远的矛盾，为什么呀？”面对小石榴穷追不舍的问题，阿德法有点难以招架：
“这个嘛，似乎要追溯到USAF成军那年，当时的主要矛盾在陆海之间......”
阿德法一边搅拌着咖啡一边说起军中的事情，小石榴不时的插话打断：“姐，你说在外面作战是不是很cool，感觉会变得很有名气欸。”
阿德法摇摇头：“如果有可能，这世上最好不要有战争。”她想到了很久远的往事：“一支强大的空军能保护自己不受侵略，但也要小心不能滥用。战争是死神的镰刀，有太多英勇的前人折翼沙场。”
她看到小石榴突然心事重重，便靠过去，轻柔的问她怎么了。小石榴轻轻的说：“姐，你以后也会像表姐一样去外面打仗吗？”阿德法没有回应，也无法回应。
小石榴起身去看外面的雪，地面屋檐已经铺上了白地毯。
“姐，我们去堆一个雪人吧！”
她兴冲冲打开门，扑进了雪白的夜色。阿德法倚着门，看妹妹高兴的奔跑着，默默在心里为她许下一个心愿，愿她平平安安的度过此生。
“为什么草莓沙拉要拼成三角形呢？”
“小傻瓜，康索妮夫人生前喜欢三角式的飞行器[9]，我的作战代号就是康姑姑为我取的。”
“那为什么我姓法尔肯，不姓康索妮呢......”
看着小石榴天真无邪的眼睛，斯沃德笑着捧起了她的脸蛋：“因为呀，这样无论何时我都会带着‘法尔肯（猎鹰）’[10]战斗啊~”
7.钢琴诗人肖邦：波兰最好的钢琴家，作品多细腻的自我剖析与敏感精致的转调
8.主飞行控制室(Primary Flight Control-PRI FLY)：负责保证航母上的舰载机能够迅速、安全起降。
9.康维尔的三角翼设计：康维尔的XF-92是战后无尾三角翼的先声，这种简洁有特色的设计也被后来的F102/106系列承袭，可谓无尾三角翼的探路人。
10.AIM-4导弹：又称为“猎鹰”(Falcon)，是美国战后第一种空空导弹，休斯的成名作。Falcon也是F16“隼”的代名
一段往事浮现在斯沃德脑海里，眼下她正正处在三个米格的夹击中，就像一个三角形的三个顶点包围住重心。左后方的米格发射了一枚环礁，她深吸一口气，朝最前方被追击的米格扑过去，对手使出浑身解数试图摆脱，但斯沃德无意浪费最后一枚猎鹰。她心里默数到三，以一个高攻角爬升脱离了对手，被追击的米格刚松了口气，身后的环礁就炸开一团绚烂的火花。今天的第二个战果，斯沃德冷静的调整着姿态，此刻她的燃油已经见底，不过这样她也能把格斗发挥到极致。后面的两架米格展开了钳形攻势，她知道对手不敢飞离陆地太远。朝阳从海面冉冉升起，斜斜的照在斯沃德正前方。感觉到对手又发射环礁，她咬牙一个俯冲扑向海面。瞬间达到9G的过载让她短暂的黑视，不过她也借此从被追击的身位绕到了另一架米格迎头的位置。
“这就是你的圣诞礼物。”
斯沃德轻声说道，发射了最后一枚猎鹰。休斯研发的这种早期导弹可靠性颇低，只有斯沃德能用它打出不可思议的战果。她与对手擦身而过，背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只剩最后一个敌人了，但此时自己已经没有能量摆脱6点的对手了。她听到身后传来机枪哒哒的声音，火舌开始无情的舔舐斯沃德的身体，可能这就是结局了。
正在这时，远方的海平面传来一阵巨大的引擎轰鸣声。“斯沃德！能听到我说话吗？坚持住！”
潘芬急促的声音从广播中传来，接着变成一团杂音，她的信号接收器被击穿了。斯沃德勉强朝右侧横滚，左腿又被扫中两枪，血肉横飞。她咬紧牙根，防止剧痛让自己失去知觉。潘芬将节流阀推到顶，不敢从太远发射，因为此刻敌人与斯沃德的距离非常近。她终于看到了那持续射击的火力点，一枚响尾蛇喷着蓝色的尾焰飞过去，敌人不得不放弃了射击，转身脱离。无暇继续追击，潘芬飞向拖着滚滚烈焰的斯沃德。
“斯沃德！”她发现对方已经听不到了，后方的推进器也停止了工作，急的不知该怎么办，她冒着风险，用最近的距离贴上去：“斯沃德，你把尾钩放下来，我推你[11]”
她看见斯沃德沾染鲜血的脸上露出微笑，并摇了摇头，不禁急的冒汗：“相信我，你不是还有妹妹在等你回去吗？你怎么能在这里结束！我会带你返航的！”她飞到斯沃德后方，用手顶住发烫的尾喷管，忍着灼烧的痛感朝前方飞行。斯沃德感到高度降落的速度明显放缓。
“潘芬，放弃我，敌人会继续追击的。”
她隔着破裂的后视镜看到远处来了两个光点，潘芬咬紧牙关，没有回应。敌人慢慢靠近，之前那个米格已经射完了导弹，眼下正悄然从后上方包抄过来。
“斯沃德，等我！”
潘芬直到对手进入了1000米，才扭头接战。她得用最快的方式获胜。两人陷入了剪刀机动，但潘芬的调整能力远在对手之上，在第三圈时她捕捉到了对手，响尾蛇绕着弯击中了对手。同时RWR也传来了警报，另一个敌人已经从不可逃逸区发射了环礁。潘芬急躁的大喊一声，以非常小的切入角迎着敌人飞过去。
“轰--”环礁的近炸让她感到灼烧感，一枚较大的碎片深深切入右腿，不过这样的代价让她创造了一次面对面交汇。来吧，两人迎头对冲，火舌撩过潘芬散开的发，她直到100米才按下扳机。海面上划过一团火球，一个鲜活的生命又在半空中凋零了。
“斯沃德！！”潘芬大喊着，朝着刚才的航向飞过去。
海平面上露出了“珊瑚海”的舰岛，在朝阳的照耀下，就像海市蜃楼一样。斯沃德开始产生了幻觉，她正朝着一个温暖无比的蓝色床铺扑上去，海风有着康索妮姑姑的洗洁精气味，莱娅正敲门约她去外面堆雪人.......没有战争，一切都像10年前那个圣诞节的早晨。温暖，柔软的床垫......她闭上眼，慢慢的与充满整个视野的蓝色拥抱在一起。
11.此处出自真实故事改编（著名的帕多之推）：越战期间一架鬼怪曾因燃油耗尽失去动力，另一架战机为阻止其迫降，选择用机头推着其着舰钩，两机一直飞到安全区后才跳伞。而此处F-102作为陆基战机，有尾钩嘛。
当蜜可儿走出波音府时，已经快到12点了。她婉拒了波音的倾情挽留，手里拿着一个平安果，走进了雪夜。心里依旧藏着滚烫的话语。她把波音上次给她的钥匙送给了芙可如，这样小芙就不用再孤身在外了，也算是实现了当初芙洛戈的愿望。
她走了一会才发现自己低估了返程。茫茫的大雪覆盖住街道，她几乎看不到先前的车站了。
“早知道就答应波音姐，不回去了。”她想，“但那样又会被道格夫人责备的。啊，要是姐姐在就好了，她一定会有办法的。”
就在她又累又困地走到一个路口时，她惊讶的看到马路那头站着的正是她期盼的人。
“姐姐？！你怎么......”蜜可儿感到深深的愧疚，什么也说不下去了。当她看到伊格尔的衣帽上积着一层落雪时，一切尽在不言中。
伊格尔走过马路，到蜜可儿身前。
“......姐，我不该骗你......我只是，我只是.......”
“张嘴，给你吃一个好东西。”伊格尔拿起一个樱桃蛋黄酥。
蜜可儿怔住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她含住这口酥，香甜与温暖在唇齿间蔓延。不由一头栽进姐姐的怀中，伊格尔紧紧抱住她。钟声敲响，不远的教堂响起了午夜弥撒的祷告声。姐妹两人在埃弗雷特的街道里迎来了新年。
（弥撒歌）“美丽快乐小白冷城，合境平安恬静，夜已更深寝梦无惊，天上历历群星。试看暗街生光明，真光照耀永恒，万世所望，万人所敬，今夜全在此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