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士奥芬的流浪之旅 正传完结卷(19-20) 第二章 朋友与陌生人

魔术士奥芬的流浪之旅 第十九卷 大门啊，向我的圣域敞开 · 上

魔术士奥芬的流浪之旅 第二十卷 大门啊，向我的圣域敞开 ·下

作者：秋田祯信

插图：草河游也

翻译：UP主本人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止转载，禁止用于商业用途。

「快要天亮了吧……」

 

清晨，一个低声的嘀咕在空旷的道路上回荡，似乎声音传得很远。意识到后，他缩了缩脖子——公寓隔壁的住户最近变得越来越心烦意乱。

 

他没有得到那个住户的同意，他在奇怪的时间回家。他正走在隔壁房间的门前。

 

夜生活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完成了沉闷无聊的工作后，就算是回到自己的房间，也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

 

自从来到托托坎塔市，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

 

寻找着房间的钥匙，摸索着口袋。通常都会随身携带，但有时会不小心弄丢。这时就会用魔术来打开门。现在不知道是哪一把钥匙了。

 

其实房间里也没有那么重要的东西，不用为了防止陌生人闯入而担心。

但是今天，好像运气不错——哈帝亚终于找到了钥匙，取了出来。微微地苦笑着。虽然并不是什么好事，只是没有遇到不顺利的情况而已。

「你真是个傻瓜。我并没有什么不顺利的事情。这全都是我自己选择的——包括堕落在内。」

 

然后，又自言自语起来，朝着隔壁的房间瞥了一眼。但很快就耸了耸肩。已经迈进了自己的房间。自言自语并不至于被别人责备。

 

尽管如此，邻居常常会拿出刀子——想到这里，哈帝亚匆忙走进了房间，关上了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继续自言自语。

 

「不，我并没有堕落。和其他人比起来，我算是比较好的……」

 

房间里很暗，帘子关上了。虽然空旷，但房间并不算宽敞。与她住过的学生宿舍相比，这里显得有些荒凉。

 

但至少——虽然床单还没有换——床还在。接下来几个小时可以睡觉了。

 

然后——当手触碰到衬衫上的钮扣，开始朝床走去时，突然想起什么。记得窗户上并没有挂窗帘。

意识一瞬间变得清晰起来。他转身，拳头对准房间里唯一的窗户。虽然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存在于这个房间里，但是如果将自己算作其中之一，答案肯定是肯定的。

 

他的脑海中涌现出了一些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发挥作用的魔术。 但是，首先要考虑的是入侵者是谁。

 

是隔壁居民决定要解决这件事吗？甚至考虑到这种愚蠢的事情，他都目瞪口呆…… 站在窗户前面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甚至可以说是深深地印在记忆中── 哈帝亚发出了尖叫声。头脑已经完全被清空，隔壁的居民也被抛到了脑后。

 「哇啊啊啊！」

 

 挥起拳头，冲了过去。将目标狠狠地击打在侧脸上，然后大喊大叫。

 

「科米库隆死了！他死了！老师也是！」 

 

那个人影轻轻地倒在地上，然后从头部撞向墙壁，弹回来。将对方的腹部踢了起来。

 

 「你跟踪我，一直跟着基利朗谢洛，你知道蒂西出了什么事吗！基利朗谢洛也是！现在在「塔」的名单上已经被删除了……从失踪人员名单中消失了。我的下属对此感到奇怪。即使被问到……我只能……我只能……只能装作不知道……。」

 

 由于对方没有起身，变得手足无措，尖叫声也渐渐变得沙哑，最后只剩下了呻吟声。 那个人影是一个女人。 即使被殴打和踢打，她似乎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就像被柔声唤醒一样，她站了起来。问了一句。

 

「你听了伏尔特的话吗？」

 

 

阿莎莉出现了，五年来的──但是和五年前没有任何变化的她。她突然在他的房间里出现了。

 

有些奇怪。虽然眼前明明有她，但总感觉不太真实。哈帝亚感到了这种微妙的不同，并轻微地晕眩了一下，苦涩地点了点头。

 

「啊，他──」

 

「他现在已经只能在「塔」里躺着了。意识已经被摧毁了。但这反而是好事。那个叫达米安做了这件事，但如果他没有这样做，我就必须去做。因为我必须支配网络。」

 

 

「────！」

 

哈帝亚发出无声的尖叫，然后又更加猛烈地打了她。但是每个拳头都感觉到了她的身体，但也许她没有被碰触到。但是毫无疑问她被打了。

 

好像在打自己的倒影。

在这之中，哈帝亚一直在尖叫着，发出毫无意义的悲鸣。

 

阿莎莉在笑，她说出了清晰明了的话语。

 

「生气吧。你可以无限地愤怒，打我吧──来吧，打这里。你要刺进这里吗？但是，这没用。不会受伤。没有人能接触到我！我没有敌人！」

 

然而──哈帝亚停下了那些毫无感觉的拳头。茫然地看着她，喊道：

 

「……阿莎莉？」

 

叫她的名字，但实际上在哭泣。

突然，门被敲响了。哈帝亚因为有了一个借口可以不再看着眼前流泪的阿莎莉，便转过头去。

 

跑到门口，半开着，那里有一位穿着外套的女人，惊讶和不安地等待着。

 

压低了声音，心急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凯拉」

 

 她是个熟人。和哈帝亚同龄，在隔壁房间里住着。偶尔在外面相遇时，会一起吃饭。

 

她是哈帝亚的朋友之一。她看起来有些困惑地问道。

 

「晚上好，哈帝亚，你怎么了？我听到了很大的声音……」

 

 「啊？啊啊，那个……对不起，也许是压力吧。有些事情让我感到很烦躁，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叫了出来。」

 

 「一个人吗？」

 

「嗯。」

 

哈帝亚点了点头，他的朋友皱了皱眉，往房间里看了一眼——然后，他说道。

 

 「……确实，没有人在房间里。」

 

她环顾了一下空无一人的房间，嘀咕着。虽然她看起来有些不理解。

 

「总之，我很抱歉在这个时候制造了噪音，虽然也没有什么理由，但我已经平静下来了。」

 

「好的……」

 

 朋友疑惑地离开了，关上了门。当哈帝亚再次回到房间时，阿莎莉就站在那里。

 

「实际上，我的情感已经几乎被折磨得没了……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哭泣了。」

 

 她用没有泪痕的脸说着，同时还展示了一下自己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身体。

 

「很抱歉，你无法用你的手来杀死我。但是如果你不管我，我就会消失。是的，最多再过十三天就好了。」

 

这完全是无法理解的—— 只有一个解释可以理解。哈帝亚想起了这个词，并说了出来。

 

「……精神体……吗？」

 

她没有回答。这意味着她认同了。 代替回答，她抬起眉毛，透露出一些悲伤，并问道。

 

「你不再生气了吗？」

 

「别误会，我不是因为解气才这样做的。只是……我感到非常失望。」

 

毒蛇地吐了一口气，哈帝亚向她走近了一步，但并没有走得太近。

 

他用一种更像是质问的口吻说道：

 

「你有什么事？你到底是来办事还是来访问，我不知道。」

 

「事情……是有事情。」

 

她用手指虚空敲了敲，仿佛在犹豫不决。这样的举动似乎很熟悉，是一个值得怀念的动作。

 

哈帝亚默默地等待，阿莎莉终于把手指缩了回去，背对着她，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查尔德曼教师的三巨头，是谁？」

虽然有点奇怪，但阿莎莉的目光却是非常认真的。哈帝亚给出了一个很显然的回答。

 

「……你、伏尔特和蒂西吧。」

 

但是阿莎莉却摇了摇头，说道：

 

「我认为是科尔贡和基利朗谢洛，还有你。」

 

「那么，科米库隆呢？」

 

「不必勉强把他算在内。」

 

阿莎莉的回答让哈帝亚有些不快，感觉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无论如何，她还是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把我们三个人称为三巨头有些牵强。」

 

「不要误解，我是真心实意地说的。我需要的是能够完成必要事情的力量……这不是我拥有的东西。」

 

她稍稍停了一下，似乎在思考那些话语之间的空隙。然后重新开口了。

 

「你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吗？从那一天起，五年来我从未实现过任何愿望。这是我这个蠢货的现实。但对于科尔贡呢？只要他想要，他就能得到一切。基利朗谢洛也是……虽然他可能不觉得自己做得足够好，但他一定完成了他必须做的事情。」

 

 

 「那么，我好像可以被排除在外了。我没有任何实现愿望的感觉……」 

 

「是吗？」 

阿莎莉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没有回应。她用一双棕色的眼睛望向布朗，好像总是能看透些许琐碎的事情。

 

即使房间很暗，她的眼睛也在闪烁着光芒。 尽管已经吵闹了很久，房间里并没有变得很乱。

 

实际上，这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乱七八糟的。阿莎莉倒在地上，地面也没有积满灰尘。哈帝亚想要开灯——突然，想到了什么，但还是放弃了。现在不想看太多阿莎莉的脸。

 

因为一直保持沉默，他终于开口了。询问。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科尔贡和基利朗谢洛。如果这两个人要打斗，你能阻止他们吗？」

 

 「…………」 

 

这句话也突如其来。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 也有一种感觉，好像这样的事情确实有可能发生。

 

哈帝亚低下了头——现在一切都变得很奇怪了。拖着五年前的回忆，已经变得很危险了。

 

体现着那种力量，比任何人都要体现的魔女，用沉沦的冰冷声音继续说道。

 

「对蒂西来说是不可能的。尽管她的战斗能力比他们强了一截，但她无法杀死她的情感。对于蒂西来说，战斗本身就是一种残酷的负担。即使现在，她也不确定是否能够继续战斗。而且即使她能够这样做，她还有其他的任务。」

 

「……」

 

「对我来说也是不可能的。基利朗谢洛轻而易举地击败了拥有和我一样的力量的达米安·卢。」

 

「为什么你认为我能做到呢？」

 

最终，哈帝亚反问道。

 

但是──她没有回答，而是望着窗外。

 

如果她真的是一个纯粹的精神体，那么她不可能有任何视觉等感觉。

 

毕竟，作为一个人，她也需要一个物质的身体。

 

哈帝亚对于精神体的知识只是皮毛。但即便如此，放弃肉体的魔术士，也就是精神师，可以做到这一点。

 

然后，最终他们会无法再这样做并且消失……他们成为精神体后，不能够持续很长时间。这是一个普遍的说法。

 

阿莎莉寻求窗外的景色，不只是为了欣赏城市的景色。

 

哈帝亚也无意中理解了这一点。最后，她继续没有转过头，告诉他们最后一句话。

 

「……夜晚很快就会结束了。基利朗谢洛选择与折磨大陆的人们作战。选择用自己的方式战斗。」

 

「你的说法有点夸张。」

 

当哈帝亚感受到喉咙深处的渴望时，她喃喃自语并将脸转向他这里。

 

尽管脸上并没有流泪，但在她的脑海深处，她记得曾经看到过他哭泣的样子，这个印象与现在的哈帝亚重叠在了一起。

 

「是吗？那我就委婉地重新说一遍。」

阿莎莉以一副干涩的面容说道。

 

「他正在与深渊龙族的全员战斗。」

 

◆◇◆◇◆

 

最近领的公馆，那个主人的府邸。仅仅一瞬间，它就消失了。

 

这片地图上本来就不存在的领土。一个从未被任何人记住的地名。但是在这个俯瞰圣域的土地上，这座府邸就存在着。

 

安静的居民们在这里居住着，他们一直与圣域的龙族进行着不可抗拒的战斗。

 

奥芬来到这里，才过去了短短的一天。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这里的许多士兵都死亡了──他们真诚而慷慨地为了与圣域战斗而付出了代价，最终消失了。

 

侵入这片土地的「十三使徒」也死去了──他们的对手是这片土地的主人，最接近领的领主。

 

在圣域和最接近领的争斗中被夹击，无可奈何地死去了。

最接近领的另一位王，白魔术士达米安·卢也被毁灭了──他是一个自然的支配者，只想控制周围的一切。

 

但当他无法支配对手时，他便停止了存在。

 

大量的死亡，仿佛被扔掉的生命和它的灭亡。

 

有些人嘲笑着看着这一切。在舞台下面，有人用手捧起散落的尸体，嘲笑着。奥芬想着这种事情，内脏颤抖了起来。这是死亡之地。

 

被榨取是理所当然的。无论是他自己、克丽奥、马吉克还是与之无关的平民，都不能幸免于难。

 

不—— 奥芬睁大眼睛，大喊起来。

 

 （不行，不能接受）

 

不可能及时赶到这里。如果这片土地上弥漫的死亡之手有所动作，他甚至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就会立刻被烧成灰烬，一切都将结束。

 

然而，在摇晃之前。在身体因为强烈的寒意而颤抖之前，他已经开始行动了。他张开嘴喊出了一些话——但他自己没有听到。

 

这是两个有意义的词，是名字。克丽奥和马吉克的名字。然后他喊着「跳进来」。

 

与此同时，他用双手抱起了被捆绑在桌子上的地人的兄弟，然后他也滚入了地板上的洞穴、废水道中。

在这个没有声音的世界中，在黑暗中坠落。潮湿的水道中带着苔藓的气息，随着寒气一起传来。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这是他内心的呢喃——不是他自己的声音，也不是他的心声，而是在他的耳边响起。

 

（只是稍微挣扎了一下就什么都没有用——）

 

他不可能赢。

 

这是毫无疑问的。

 

深渊龙族。

 

对于人类来说，这是无法对付的。换言之，龙族。在这一点上并不仅限于这一族，但如果把龙族作为敌人，那么毫无疑问这是最糟糕的对手。

 

奥芬见过，在守护圣域的芬里尔森林里。如果把吹拂森林的风分为嘈杂和寂静两种，那么这种族只存在于寂静中。拥有漆黑的毛发和锐利的野兽般的身体。高贵而强壮，是孤傲的狼的形象。

 

漆黑的森林狼，芬里尔。深渊龙族芬里尔。

这是一个战士的族群，只为了消灭敌人而存在。在这里，没有任何借口、宽恕和容忍。黑暗魔术、最强无比的精神支配术被施展出来，人类的力量无法抵抗或逃脱。

 

在大陆历史上，没有谁能够击败深渊龙族。

 

这暗黑力量的兽王无法被毁灭，没有这样的武器，甚至有人将这个种族奉为神——这是他们唯一摆脱这绝境的方式。接受命运吧。

 

（没有获胜的方法……）

 

这是他自己的低语。才过了一瞬间。他还在落入水道的途中。时间静止的魔咒很快解除了，硬靴的底部碰到石头通道，发出冷酷的声音。

 

这是他在过去几秒钟听到的唯一的声音。

 

（没有获胜的方法。奇迹根本不会发生。即使祈祷神明也没有用——）

 

 「雷奇……!?」 

 

一个细小的声音在黑暗的通道里响起。克里奥从刚刚跳下来的天井仰头看着，发出的声音……

 

但是强烈的震动淹没了它。

 

通道是否被埋了——奥芬当然会意识到，尽管在地面上发生了激烈的爆炸，通道却没有破裂。它只是强烈地震动。

 

他被左右上下摇晃的石墙几次打中，使他屏住呼吸。他放下了他抱着的地人兄弟，闭上眼睛忍受着冲击。

 

（我们能通过这个通道逃走吗？深渊龙族的魔术媒介是视线。无法直接影响看不见的物体。如果这条通道被地面上的任何东西粉碎，那就完了……但是也有余地。）

 

天井上的洞口，没有星空也没有什么。也许仍有建筑物残留。若是深渊龙的力量，应该可以一瞬间将那些建筑物全部消灭──就算是整个通路一起也能做到。

 

（感觉很奇怪。攻不进去吗？）

 

「是雷奇。雷奇回来了……」

 

奥芬伸出手指，像是横跨在克丽奥眼前一样，克丽奥像发呆一般重复着这句话。他指向通路的尽头。

 

就像是指挥棒一样，少女停止了她的呼喊。她睁大了眼睛，看起来疯狂。

 

她深深地注视着这里。马吉克也是如此。但是他的表情比她还要阴沉。

 

奥芬轻声问道。

 

「……食物都拿出来了吗？」

 

「只有一个。就这一个。」

 

克丽奥回答，举起了她肩负的袋子。奥芬点了点头，转向了马吉克。他将晕倒的人们推给马吉克，

 

「你负责把他们带走。快点穿过这条通路。如果运气好的话，你们就能逃脱。」

 

「那奥芬先生呢？」

 

 马吉克用严厉的声音问。

 

奥芬摇了摇头。

 

「我稍微晚一点，但我会跟上。」

 

「请不要说些蠢话。你自己不是说过──任何人都不能成为牺牲品。」

 

 「所以为了提高大家的生存率，我们需要把领主带来。」

 

「啥？」

 

 马吉克惊讶地喊出声来，奥芬用手制住了他。

 

「不知道他是不是落在后面了，但他没下来。虽然我不想依赖他，但他的能力是必需的。」

 

奥芬仰起头来说着。自从刚才的震动以来，这里异常地安静──深渊龙族没有声音。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甚至连心脏的跳动声都没有。

 

 「他不可能还活着！」

 

马吉克的叫喊声打破了这静谧。 对于这一点，奥芬并没有十分确信，但他喃喃自语道。

 

「被圣域的杀手把身体弄得支离破碎，也能活着。虽然不知道深渊龙族动真格的话，是否还能活下来。」

 

 「为什么您认为我们需要领主呢？刚才不是说要把他抛下吗？」

 

马吉克问道，奥芬思考片刻后回答道。

 

「不知道达米安是否还活着，也不知道他是否会醒来。想一想，科尔贡曾告诉我，要为领主效力……科尔贡自己也曾为领主工作。」

 

 「…………？」 「

 

说明领主对他有利用价值。至少在那个时候是这样的。」

 

「那我去救他！想要利用他的人是我。我已经不再是弟子了，所以请让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奥芬先生应该去保护克丽奥了。奥芬先生和我不同──」

 

「我也要去！」

 

 克丽奥喊道。她面带认真的表情，继续说道。

 

「上面会有雷奇在吧？那么……我就去见它了。」 

 

「……好吧。」

 

 两人点头，奥芬叹了口气。实际上，逃跑和面对深渊龙族的存活率并没有太大的差别——这是关于深渊龙族的通常认识。

 

那么，让他们留在自己能够掌控的地方，或许可以更好地应对。

 

（话说，那个可怜的薇诺娜不是说过吗……大陆上没有几个能够与龙族战斗的魔术士。我就是其中之一）

 

 然而，在她的话语中，深渊龙族是否被包含进去了呢？ 经过思考——头痛难忍地计算着——奥芬继续说道。

 

 「那就这样吧。不过，自己做出这种无路可走的愚蠢决定也要有所觉悟。不过……」 

 

他补充道。

 

「我个人的事情，因为我的判断太过于冲动，导致你们遭遇到这种情况。虽然无论怎样道歉也无法弥补……抱歉。」

 

 「我可不是被卷入这里的哦。请不要小瞧我。」 

 

「是的。我只是自愿跟来的。」 

 

三个人仰望着天花板上的洞口，各自低声嘟囔着。 洞口还是黑暗一片，什么也看不到。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这也是不自然的——深渊龙族不知道什么是手下留情。在这里停止攻击也没有任何理由。 视线仍旧注视着洞口，奥芬告诉两人。

 

「首先我出去。你们看情况，决定是否跟随我或者逃走。对了，一定要选择正确的方向，毫不犹豫地行动。必须这样。一瞬间被杀死也有可能发生。」

 

「……嗯。」

 

克丽奥点头，而马吉克则沉默不语── 奥芬注意到了，他看向了这位曾经的徒弟。询问道：

 

「马吉克。刚才你好像想说些什么。你打算说什么？」

 

 在这个阴暗潮湿的通道里，马吉克有些低头咕哝，但还是回答了他。

 

「……奥芬先生和我不同，是受到很多人需要的魔术士。」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我只关心自己的事情。」

 

 真的，为什么他会这么想── 奥芬低声嘀咕着，俯身下来。他集中精神，同时在心中继续思考着别的事情。

 

 （我什么都做不到）

 

「看我勇闯，天之雪岭！」

 

他中和了惊人的重力，踏着地面向上跃起。 他的眼睛准确无误，穿过天花板上的洞口，回到了原来的厨房。

 

然后。 奥芬环顾四周，感到一片茫然。厨房完好无损地留了下来。由于之前的震动，厨房里的调料和器皿摔倒了并散落在地。

 

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事情发生。似乎这个建筑本身也毫发无损。 他完全慌乱了，呻吟着。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建筑也像领主一样无敌吗？）

 

「不是这样的。」

 

 领主坐在椅子上，发出了清爽的声音。他甚至带着微笑。当然，他毫发无伤。

 

「本来就不需要逃跑。我早就说了。」

 

 他指向下水道的入口，并补充道。

 

 「此外，这个通道已经被尤伊斯堵住了。我知道这点。」

 

「预知能力……吗？根据达米安所说，他能够感知比时间更快的东西。」

 

「确实如此。」

 

领主的语调并没有特别夸耀自己。他只是简单承认了这一点。

 

即使皮肤上感受到厌恶和寒意，奥芬反抗着，大声喊道：

 

「那么，用你的力量来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将来会怎么样！」

 

 「我一直在说。我已经成为大陆上最强的存在了。」

 

 「那么刚才的攻击是什么？是为了鼓舞士气吗！」

 

 「嗯……」

 

他喃喃自语，领主的表情第一次变得阴沉。那个男人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重新组合。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深渊龙族是封闭的群体。即使我也不太清楚内部的情况……」

 

「那么，就不能依靠你了！」

 

 奥芬舌头一咬，把目光移到窗外。外面很暗——比地下的废水道还要暗。似乎是深黑的颜色，画着一团无形的漩涡。

 

空气在流动，这股风也是黑色的。只是完全没有声音。但它一直在动。

 

 大陆上有六种兽王。其中之一是「寂静之兽」——芬里尔。

 

 感到全身发冷的奥芬用手扶住了后门。 推开门。 周围本应是庭园。虽然部分被烧毁了，但仍应该是那样。

 

但现在，一切都变成了荒野——像围绕这个最接近领地的荒野一样，满是沙子和沙利。 被月亮和星星的光照得苍白，黑色的野兽在奔跑。

 

不是一两只——数以百计的头数。

 

这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一只几米高的巨大野兽正在狂奔，并相互攻击战斗。深渊龙族不使用牙齿。

 

作为魔术士，这个种族已经达到了攻击的极致，不需要使用身体攻击。这本应该是这样的。但现在他们没有使用魔术。

 

他们头部冲撞在一起，即使被投掷到地面上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没有任何声音的喧嚣，也没有抑制。

 

奥芬只能从门口迈出半步，停下动作凝视着。黑色野兽的混乱流动不断撞击着成群结队的个体，没有一个人体会到疼痛。

 

一切都在运动，没有一个位置是固定的。

 

（这是什么……发生了什么？）

 

这时，领主从背后喃喃自语。他接着看到了同样的景象，愕然不知所措。 奥芬没有回头，自言自语道。他自己也不相信。

 

「同伴……分裂了？」 

 

「胡说！深渊龙族种族中没有这种事！它们没有个体，只有整体──」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解释是你的责任！」

 

 奥芬怒吼着，一下子跳了出去。深渊龙族没有使用魔术。如果深渊龙族之间存在冲突，并且这变成了魔术战争，那么周围不仅会变成荒野，甚至会只剩下灰烬。

 无论如何，没有防止这种情况的魔术。奥芬没有想过构思防御方案，他只是试图观察群体的流动。然后，

 

「奥芬！」

 

 

接着从门口走出来的不是领主，而是克里奥。他一定是让马吉克帮忙爬那个洞口的吧。

 

少年也和他在一起。两个人都因为突发事件而脸色苍白地四处张望着。

 

「这到底是什么……」 

 

马吉克嘀咕着，奥芬转过身来。

 

「我不知道。但这可能是个好机会。那个通道看起来不怎么样，但在这种混乱中，只要找到一条逃跑的路，就有可能突围。」

 

「师父！」 

 

马吉克不经意地喊了出来，但他并没有在意。

 

当他朝着少年指的方向转过头时，深渊龙族中的一只黑狼停止了移动，绿色的眼睛闪闪发光地注视着他们。

 

杀意可以从肌肤中感受到。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身体在颤抖。作为同样的魔术士，能够超越龙族魔术的人人都会梦想──本质上应该拥有相同的能力，为什么会有如此压倒性的差距呢？然而，没有人能够击败深渊龙族。

 

「我能够应对吗……？」

 

 他举起右臂。

 

他的意识瞬间变得敏锐起来。作为同样的魔术士，每个人都曾多次编制过这个熟悉的结构。

 

虽然应该可以粉碎巨兽的身体，但是，如果被魔术所控制，就不能准确地打中目标。

 

他开始念咒语。

 

「看我发射……」

 

然后，他意识到为时已晚。

但是。

在那临近最后的时间里，奥芬施加了自律并强加了自制。他克制住了沮丧的冲动，不断命令自己。

（力是无用的──）

（要简化结构──）

 （常规结构已不奏效──）

（考虑如何使之奏效──）

（追求完美的结构──）

（无论敌人是谁都不重要──）

 （目标不是追求最大的威力而是极致的精密度──）

这些话并非按照顺序被铭刻在他的脑海里。 一切都在一瞬间闪现，又在一瞬间消失了。 然后他立刻理解了所有的东西。

（和老师之间的力量差距不应该那么大。但是显然这个差距是导致现在压倒性的结果。我必须更进一步优化结构！）

「光之白刃！」 

 

他的手指指向的空间里确实充满了光球。这是绝妙的。比起之前习惯的时机，他的速度已经逐渐加快──比阿莎莉快，甚至更快。与查尔德曼相当，甚至更快。

 

他很有把握。 热浪冲击波直直地冲向深渊龙族，试图击中他的对手。 然而，在几米的距离处，它在空中爆炸了。

 

（优化最好的……结构！）

 

 在淡白的热浪消失之后，面前是深渊龙族眼睛的绿色闪光──奥芬盯着它，喊叫道。 这一切在他抬起的右臂准备弯曲手指的时间里就已经结束了。

 

（这对敌人不行！）

 

为了逃避绿色双眼的闪光，他想出了一些逃脱的方法。为了保护自己以及身后的克丽奥和马吉克，他必须设计出一些防御深渊龙族黑魔术的计划。

 

在深思熟虑之前，深渊龙已经被侧风吹了出去。

「…………！？」

 

在无法跟上高速神经变化的情况下，奥芬终于追上了机会。

 

「……这是怎么回事！」

 

 击败深渊龙的是同样的龙。但与周围的群体相比，它的身体显然大了一个等级。

 

不，可以说是最大的。它把倒下的同伴再次用头撞起来，然后用肩膀打倒了另一只龙。深渊龙没有停下，但场面却变得越来越混乱。

 

 「那是──」

 

接着喃喃自语的声音有两个。

 

「雷奇！」

 

 克丽奥喊道，然后，

 

「阿斯拉利尔！」

 

 领主似乎已经出现了，他不是惊讶，而是呼喊着。

 

 「他果然回来了──按照交易！消灭旧阿斯拉利尔，继承他的名字成为新的族长！但是……」

 

领主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但是，那为什么……会和群体斗争呢？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

 

奥芬吐了口气，重新观察了群体。虽然似乎所有的事物都在互相斗争，但如果仔细看，只有一个深渊龙在扰乱深渊龙的群体。

 

只有一只龙在与所有的群体战斗。它没有退缩，一步也没有退缩。这是最大的一只。它只是用身体相互撞击，却保持着无声。

 

也许这是这个物种在获得魔术之前的本来面貌。

 

领主的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带着汗珠。即使不是这个领主，也能够知道这是非常不寻常的情况。他握着大剑和盾牌。

 

「如果……那只深渊龙族的子嗣败给了阿斯拉利尔，但身体仍然是原来的阿斯拉利尔……那么群体不应该混乱。深渊龙族应该原封不动地出现在这里。」

 

领主的小声自问声传入耳中。

 

 「如果那只龙击败了阿斯拉利尔，成为了新的群体首领……为什么群体不会听从它的命令呢？我不明白。深渊龙族之间争斗是根本不存在的……这是什么情况？发生了我无法理解的事情，这很奇怪！」

 

 领主可能在寻求周围的同意。从他的语调中听得出来。 但是奥芬……摇了摇头，喃喃自语。

 

 「自己好好看吧。这样一来，就会有一些事情变得明朗……违背常理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声音颤抖着。现在黑狼群依然在不停地互相挪动位置，战斗依旧在进行中。 虽然一开始我还有些疑惑，但是一旦看清楚了，情况就变得很容易把握了。

 

「什么！你看出什么了吗！」

 

 领主试图抓住奥芬的肩膀，但只是溜走了。

 

「奥芬！雷奇……！」

 

 克丽奥也意识到了同样的事情，向他点头。 奥芬用力挣脱了他的手，停在那里。现在他们处于最安全的区域。

 

他的目光从正在与其他狼群争斗的一只巨大的狼身上移开，指向另一个地方。

 

那里有另一头。一只拥有最大体型的深渊龙站在那里，凝视着另一个和它长得一模一样的个体，用绿色的瞳孔注视着。

　奥芬 叹了口气，小声说道。

 

 「阿斯拉利尔，出现了两只。」

「……什么……？」 　

 

领主也将两只龙比较了一下，然后更加震惊地低声说道。

 

「阿斯拉利尔 变成了两只？……不，不是两只。一只不是 阿斯拉利尔。它已成为成年体，没有继承名字……深渊龙族增加了一只种族吗？这样的事情……在过去的千年中从未发生过。」

 

「雷奇 回来了……以 雷奇 的形态回来了！」

 

　像是发了抽搐一样，克丽奥 叫喊着──然后更加咳嗽，倒在了地上。但是，她的脸和视线一直盯着 雷奇。

 

「虽然只是有点变大了……不，其实是变得相当巨大了，但是以 雷奇 的形态回来了……在保护我们的同时，不伤害他的同伴。雷奇！」

 

　回应她的呼唤。 　雷奇 发出了巨大的咆哮。它的声音在荒野中回响，是如此沉闷。另外，它还说道：

 

「退后！我的同胞们──」

 

 「疼痛！」

 

　奥芬 捂着头。由于精神通话引起的脑部疼痛，雷奇正在向群体发出通告。

 

 「我的同胞们，你们所有人的个体都只有一个意识──而我是远离那个意识的一个个体！只有当你们所有人聚在一起时，我们才是平等的一个体！请理解并退后！」

 

 「雷奇……」

 

　克丽奥 也用双手捂着头。她的眼里充满了泪水。

 

「现在不是相应盟约的时候，盟约！即使知道这一点，你们还是聚在这里！战士从何时开始变成了狗一样的奔跑者！」 

 

　在雷奇的声音下，群体开始害怕── 　群体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原本无声的群体争斗，由于动作的停止，比以前更加沉寂。

 

突然间，黑暗的色彩变得淡了。深渊龙的数量也显著减少了。

 

它们一个接一个地消失，然后离开。最后留下来的是一对龙——雷奇和阿斯拉利尔。

 

只是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阿斯拉利尔也消失了。

 

所有的喧嚣和静默都离开了。虽然庭园里没有一根杂草，但它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接近领地的样子。虽然天快亮了，但仍然被黑暗所笼罩。

 

在那里，唯一留下的黑狼从远处高处看着这里，或者说看着克丽奥。

 

 

「有自我意志的深渊龙……」

 

领主低下肩膀，惊愕地说。他的旁边，克丽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向雷奇冲过去，像滚动一样奔跑着。

 

「雷奇！」

 

她的呼喊声后面，奥芬也追赶了上去，步伐稍微有些慢。

 

马吉克也一起跑了出来。

 

就像冲向前进的小狗一样，克丽奥跳到雷奇的前腿上，然后紧紧地抓住它。在她大声哭泣的背后，雷奇的鼻子贴在她的背上。

 

这似乎不是一种讨好的姿态，而是看起来像是为哭泣的少女拍背。

 

她的抽泣声在背后轻轻传来：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孤单着……雷奇。」

 

雷奇没有回答，变回了它以前的沉默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