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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罗兰永恒花园》第36期 外传 「基尔伯特·布甘比利亚与克劳迪娅·霍金斯」下卷

2020-08-10 15:42 作者:Vileygr  | 我要投稿

作者:晓佳奈


    看来他从一开始就打算和我一起去,然而(之前完全没有提过这事)想要我原谅他,这一点来说倒是真的很像他的风格。

    约定地点是士官学校与莱顿街道之间的一个小咖啡店,我偶尔也会去那里喝喝红茶,气氛还不错。

    ……嘛,我们在那里会面了,这件事就不细说了,说下一件事。

    诶,是个怎样的人呢?唔…我不想说,硬要讲的话,就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吧,不是那种爱出去玩的女孩子的感觉……算了果然还是不想说啊,为什么……说了的话基尔伯特会生气的。

    至于为什么要叫上我……就如他所说的那样,事态有些复杂。

    这个女孩原本也并不是他的未婚妻。

    那家伙有一个哥哥,本来应该是由他继承家族来着,但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进入了海军士官学校,就像是离家出走一样。原本这个家族的男性都要成为陆军才对。

    你参过军的话应该是知道的吧,虽然同属于国家防卫部门,但陆军与海军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

    军费的分配之类的都是些成人的话题。是的,他哥哥好像和家人关系不太好,听说他这种性格族人里从不曾有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在这种严格的家庭里长大一定很辛苦吧。说起来,我第一次见到基尔伯特时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人就是他哥哥。因为哥哥脱离了家族,所以一切责任都落在了当时才只有十岁的基尔伯特身上,包括父母给长子定下的婚约。

    虽然这样说对他们两人有些无礼,但的确有一种捡了人家不要的东西的感觉。基尔伯特和他的兄长不一样,是一个承受着很多事的人,他一直以成为家族模范来要求自己。而周围的人也希望他不要像哥哥那样,于是他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众望所归之人。正因这般性格,所以即便是对这样一个未婚妻的事,他也无比重视。当他的这个未婚妻提出了有想要实现的愿望时,他毅然决定要帮助她。

    私奔。这对男女不顾世俗的眼光,想要为了自己的爱情而逃离这个现实的社会。当然不是和基尔伯特私奔。他的未婚妻……虽然尝试过去喜欢基尔伯特,但最终还是失败了。她喜欢的是其他人。那个男人是她们家的管家。

    真是够浪漫的。被自己的未婚妻告知说想要和其他的男人私奔却还是满不在乎也太缺根筋了吧,可基尔伯特却一口答应下了这件事,甚至为了帮未婚妻策划私奔而把我叫了出来。

    我边听他说边在心里想着这家伙身体里真的有感情这种东西吗。

    我真的很想对他的未婚妻发火,这种事情你们自己去做不就行了,别把基尔伯特卷进来啊。但是基尔伯特却一心想着怎样帮他们设计逃到外国的路线。

    「出入国境的管理很严格。霍金斯,你家里有在做进出口商品的买卖是吧,也就是说你们家有政府许可的出国证明,那么可不可以混入出国人员中呢。如果行的话在那之后转成水路……但不管绕多少路也一定要避开战争地区。」

    他的声音很平淡,仿佛在处理什么公事一样。

    「你们能准备多少钱呢?我觉得小姐你把能够自由支配的财产换成现金比较好,用来维持生活开销什么的……但即使这样也不够。担心没办法稳定生活?好的,我知道了。我也会帮(资助)你的。不不,这有些太多了吧……毕竟有哥哥那件事。」

    基尔伯特越是冷静,我就越是怒火冲天。

    最终,以我的帮助为前提的探讨终于结束了,回去的路上我向基尔伯特询问道——

    你到底喜不喜欢你的未婚妻?即使是父母定下的婚约,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相处,再怎么说也不会对这种情况无动于衷吧。

    一直沉默着走在我身旁的基尔伯特突然看向了我。

    于春日里将道路染得雪白的花树上的花朵已不复存在,如今只剩青葱而茂盛的绿叶。虽然与那时的景色完全不同,但基尔伯特在我的眼中依然是那个与众不同的存在。

    他的嘴角轻轻上扬,然后说道:

    「哥哥那件事,让我明白去者不可追。」

    淡淡的,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他轻微地挪动着嘴唇。

    「倒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硬要说的话就是没什么执念。那个人最开始也本不是属于我的物件。」

    「……把她说成『物件』,你……」

    「或许是我的说法不太好,不是因为她是女性我才说是物件。」

    「不,并不是这个意思…………你啊……」

    啊,我总算明白了。

    ——就因为这样,你总是。

    此时此刻我好像触碰到了基尔伯特·布甘比利亚的本质。

    ——你总是被很多人包围着。

    他是一个没有执念的人。

    ——虽然受到了许许多多的肯定也得到了很多赞赏。

    倒不如说他出走的哥哥身上可能还有着对事物的执念,但是基尔伯特一定不仅仅是这样。

    ——可总是看上去很孤独。

    已经习惯了放弃的这么一个人。

    正因如此,即使是私奔的事,这样的他也只是公事公办地来处理,即便本意并非如此。

    「本来就因为自己的哥哥那件事给这位小姐添了很大的麻烦,所以帮她私奔也没什么。」

    ——那又要将你自己的感情置于何处?

    「父母会怎么看待这件事?也许会给我找一个新的未婚妻来代替这位小姐吧。」

    ——像棋子一样被他人左右自己的人生,你难道喜欢这样吗?

    「她的家族中也有长男作为继承人,所以除了面子问题其他应该没什么。如果以我自己为代价能让他们二人的缘分继续下去,那么这件事就这样解决也好。」

    无论他怎样想让我接受他的观念,我始终都无法认可。

    在我身旁的这个人,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

    一直很努力很懂事,却从不追寻自己存在的意义,仅仅是对他人来说有价值,却并不考虑自身的情况。或许对他来说,不论是自己还是他人,都不过是个「物件」而已。

    「……我呢……知道你有一个未婚妻本来是挺高兴的,虽然你瞒着我让我有点不舒服。」

    不知怎么的,或许是太悲伤了吧,我强忍着眼泪但声音还是有些哽咽。基尔伯特问我怎么了,我敷衍他说是咳嗽呛着了。

    我啊,我啊……觉得自己预见到了基尔伯特的未来。不论获得了多么无上的荣誉,走上了多么光辉的道路,最终他的手心里都将一无所有。

    没用的东西就舍弃掉,即使是自己也毫不在乎,就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

    在无边的黑暗世界里,于这样一条狭长的、光明且危险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

    但是,他一定会漂亮地比谁都要自如地通过这条道路吧。他握在手中的,除了枪以外别无他物。

    我啊,也只是个自私的人罢了。

    对我来说,基尔伯特是最好的朋友,但对于他来说我可能什么都算不上。对于这个事实,我只是徒感悲伤。

    ……噢,说起来私奔计划是成功了。

    虽然我不知道那两个人现在身在何处过着怎样的生活,但好歹是践踏了我的友人的尊严而私奔的,所以希望他们至少能够幸福。后续有很多要处理的麻烦事,但是布甘比利亚家族的小少爷的未婚妻失踪这件事很快就没有了下文。

    基尔伯特的父亲,突然去世了。

    刚好就在用我老家的工作用车将那对神经质的恋人运往国外的事情结束之后。好不容易处理完那件事,我们若无其事地回到宿舍,教官却神色大变地将基尔伯特叫住了。

    「你去哪里了?干什么去了?我正在找你。」

    「你的父亲突然就去世了。」

    「你没能赶上见他最后一面啊。」

    教官看起来也很慌张,如同雨点一样落下的话语拍打着一脸茫然的基尔伯特。基尔伯特看起来虽然有一些动摇,但却并没有混乱,他是一个看待任何事情都可以剥离情感的人。他对着教官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就立刻回了家。

    我没有被许可与他同行,但是教官批准了我参加他父亲的葬礼。

    我家里的亲戚尽是些身体很好的人,要说葬礼的话,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参加。

    我战战兢兢地过去,看到了最前面的基尔伯特,他正凛然地站在那里负责着这场葬礼。

    如今他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布甘比利亚家族的家主了。在父亲的葬礼上他小声地跟我说:

    「什么啊,早知道这样的话不帮他们私奔也可以……毕竟最难说服的一大麻烦不在了,由我出面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感觉对那个人做了不太好的事情。」

    那家伙居然将自己的父亲称作麻烦。

    这肯定是因为,基尔伯特作为布甘比利亚家族的一员,一直都是被教育作为家族延续的一个「道具」而长大的。为了家族的繁荣,可以愿意成为一枚棋子而生存,然后再被抛弃。就是这样的教育让他走偏了人生道路,人啊,总是会把自己所接受的观念用在他的处世之道上。

    越是和他接触就越是会发觉他虽然很温柔,却是一个很寂寞的人。明明笑起来很可爱,却几乎不笑,毕竟这是和他身份不符的行为。

    我啊,我死的时候……或许就是我永远消失在他眼中的时候。

    我不希望自己也像这样被他当成一件物品,我无法忍受。在他祖母绿色的瞳孔里,每一次投出命运的骰子之时,展开的只有未来,没有过去。只是,只是看着前方的道路,而不是人。这个男人会有哪一天想要追求一个人吗?不管是谁,谁都可以。会是谁呢?没有任何怜爱地,想要把这样一个人——

    放在手心里呢。

    霍金斯没再说下去了,他伸出了手。

    他用指尖轻抚着睡在床上的薇尔莉特的头发,把因为出汗而粘在一起的一簇头发轻轻分开。

    「接下来,霍金斯社长就从士官学校里毕业了对吧……之后……是什么时候再次与那位大人相见的呢?」

    伴着支气管炎患者特有的喘气声,薇尔莉特想让他接着说下去,但霍金斯只是苦笑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她胸前的毛毯仔细地盖好。

    「接下来我们来说说治感冒的事情吧。」

    温柔的视线,怜爱的细语。

    言语中满满的都是父亲一般的慈爱。

    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房间即使是两个人居住也足够宽敞。室内由绘有浅蓝色花朵图案的壁纸搭配着紫罗兰花朵样式的吊灯,正中央摆放着一个白色的圆桌,上面有着一看就知道是慰问品的包装精美的盒子和水果篮子。这么冷的天里室内却很温暖,显然是壁炉里添了柴火,此刻正爆裂着细小的火花。拉着窗帘的窗户因风吹而发出咔噔咔噔的声响。房间里时钟的指针指向了晚饭的时间。

    「……我自己,也很吃惊。或许是因为离开了战场……变得像这样弱不禁风的。抱歉没有管理好自己的身体。」

    「你在说什么呀,发烧是因为气温骤变吧,毕竟习惯了最北边的气候……我不该这么说的。不要在意,快睡吧。」

    霍金斯一边说一边用食指轻轻抚摸着薇尔莉特碧蓝眼睛下淡淡的黑眼圈。虽然不能让这阴影消失,但却能从他的动作中感受到他是如此希望的。

    「我已经联络过那些已经预约好的客人了,大家都说即使晚一点也希望能拜托你来代笔,所以没关系,好好休息吧,小薇尔莉特……你看起来太累了。」

    「马上就会好的,让我明天就工作吧。」

    「这样可不行,算上今天最起码也要休息三天,三天后再看看你的状态能不能回去工作。我禁止了别的孩子来探视,抱歉了啊。」

    「没事,传染给别人就不好了。霍金斯社长也是……真是对不起了,让你说了这么多话,还待了这么久……」

    「我没关系的,只要能治好薇尔莉特,就算传染给我也没关系噢……虽然时间不长,但我现在也是代替你的父母呢。难道不是吗?」

    「……是的。」

    听到这个回答,霍金斯露出了满脸的笑容。

    「小拉克丝让我捎来的书就放在那个茶色的小包里,好像是一本流行的恋爱小说噢,要是眼睛累了就赶紧停下来不要看了。」

    「好的。」

    「接下来就是事务所的人托我带的话了……贝内迪克特让我向你问好,明天嘉德丽雅也会回来帮忙的,所以你不要自顾自地跑回来工作。」

    「好的。」

    「如果有什么要我做的事的话,就让你家人告诉我,我会立马放下工作赶过来的。」

    「不用了,拉克丝会哭的,你好好工作。」

    作为道别,霍金斯想要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吻一下,但薇尔莉特用温热的手掌捂住了嘴角。霍金斯略带悲伤的声音问道「你讨厌这样吗」,薇尔莉特只是回答道「如果感染就危险了」。

    从她被捂住的嘴中吐出了一种奇怪的腔调。

    「晚安,小薇尔莉特。」

    「晚安,霍金斯社长。」

    霍金斯安静地退出了房间,然后在宽敞的走廊里疾步行走着,途中告诉路过的佣人说自己要离开了。

    他很着急的事实从他之后开车的样子也能感觉出来。伊芙加登家的宅邸离首都莱顿有一段距离,所以霍金斯回到市里的时候太阳也已经落下,绯红的天空渐渐地与墨色交织在一起。

    不知为何今天的风儿好喧嚣啊,霍金斯的老式汽车在强风中不安地摇晃着。

    他要前往的是位于莱顿沙夫特里希首都莱顿市郊的一条旅店街,里面不仅有那种无需预约、随来随住的旅店,也有那种如果没有介绍人的话连大门都进不去的高级旅馆。

    霍金斯按响的或许就是这样一座高级旅馆的门铃。一层专供所有的管理者和工作人员居住,在这之上还有五层。在周围尽是些平房和三层的小楼中,这栋旅馆可以说是唯一的高层建筑了。每一层也只租给一个客户使用,里面配有寝室、浴室、厨房,是有着奢华设计的高级旅馆,即使只住一晚也是价格不菲,所以居住者也必然是身份高贵的人。

    霍金斯按响了最高层房间的门铃,里面传来了脚步声。

    「请问您是哪位?」

    听到这充满礼貌的问话,霍金斯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是我,那天你帮助了的小狐狸。」

    「我不认识什么狐狸。」

    像是突然知道了对方是谁的样子,里面的人声音低了下来。

    「那就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和我打架的霍金斯吧。」

    「…………你等着,我现在给你开门。」

    拿着手枪打开栎木门的是被选中的家主,一位二十八九岁、看上去非常精明干练的男性。在莱顿陆军中没有人不知道他是一族的当家。

    虽说已经是半夜了,但他仍然穿着军装,只有领口的扣子是解开的。或许是没有休息的时间,他平常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头发有些凌乱,嘴角生出一点胡髭。眼带也有些移位,露出了受伤的眼睛。

    「薇尔莉特现在怎么样了?」

    几乎是二人对视的同时他就这样问道,这让霍金斯不禁缩了缩肩膀。

    「这么晚了,辛苦你了霍金斯。晚上好,我问候了之后可以提问了吗?」

    「这么晚了,辛苦你了,晚上好,霍金斯,你累吗?」

    他的视线中写着「差不多行了赶紧告诉我」这样的话。

    「只是感冒而已,我说了不用担心的。你要是明天去看她的话还需要我来说明吗?」

    「就是有些在意……」

    追忆起过去的事情,才意识到如今的基尔伯特完全变了。

    少年时代那个浑身带刺的男孩现在竟然也有了爱的人,真是令人难以想象。想到这儿霍金斯不禁露出了笑容,但也很快就止住了。

    「喂,怎么啦,你在笑什么啊?」

    「我没笑啊,话说这个房子好高啊……你搬出之前住的房子了吗?」

    「靠家里的关系借住在这里。我正在找房子……所以是暂住。之前……为了不被薇尔莉特发现所以会定期更换住所,但是现在没有必要了……」

    自蒸汽火车事件之后,基尔伯特到霍金斯那儿以及伊芙加登家里去道歉了,也放弃了隐瞒自己还活着的事实,开始继续和薇尔莉特联系。现在两人都是有着各自工作的人了。

    一边是陆军大佐,另一边是相当有人气的自动手记人偶,所以也没什么能见面的日子,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和空间都非常珍贵。

    「啊……你不想回有妹妹和妈妈在的那个宅子么?」

    基尔伯特点了下头。

    「我不想把薇尔莉特叫到那儿去…………霍金斯,谢谢你告诉我她的状况,进来吧。」

    他一定是很累了,常常话说到一半就停下来。

    我们到了最大的一个房间,由于室内没有开那种光照很强的灯所以有些昏暗,只有房间角落里柜子上的台灯照亮着周围的一小片区域。

    「不要开窗户,纸会被吹飞的。」

    霍金斯一言不发地坐在长椅上,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放有一千多根带子,还堆着很多的文件,此外还有火漆、钢笔,以及写好了的便签。

    便签的旁边是用麻绳系好的小山似的信纸堆。霍金斯一脸惊讶,紧接着伸出手去够便签。基尔伯特安顿好霍金斯之后就独自到厨房去了。读了便签的内容后,霍金斯故作平静地问道:

    「……你,睡觉了吗?」

    厨房中传来了木塞被拔出酒瓶的声音。

    「啊,不久前才起来的。霍金斯,我在做夜宵,你要吃吗?」

    「……唔,刚才确实累得够呛,那我就不客气了。基尔伯特你一边做菜一边喝酒吗?」

    芳香的气味在空气中蔓延。

    「我又不是你……我做菜用的。」

    「你还真会做菜啊?」

    「朋友来了的话,会做一下。」

    霍金斯放下手中的便签,朝着厨房的方向看去,但是在这个房间看不到基尔伯特的身影。

    「…………骗人,只是你刚起来饿了吧。」

    他的声音中虽然满含笑意,但仅仅只是嘴边有一丝微笑。

    「那我就全部吃掉好了。」

    「你啊,最近突然把我叫做是朋友了。怎么突然这样?」

    「……最近……?是这样吗?要不然还有其他的定义吗?十年以上的关系?为什么把你叫作朋友你会觉得很奇怪呢?」

    无意间的回复,刺痛了霍金斯的胸口。

    「也不是,你啊……经常把人当成道具什么的,虽然我比你年纪大,但你也对我没什么敬意。」

    「薇尔莉特那件事,对不起。至于不尊敬你这件事,怎么到现在你会因为年龄这种事情让我尊敬你呢?」

    「…………」

    「霍金斯?」

    虽然被叫了,但是霍金斯却沉默着将视线收回到了信上。

    虽然是第一次读这封信,但霍金斯却一直是知道这件事的。每一次前去基尔伯特的房间,总会看到某处存放着没有寄件地址的信。像这样留着很多不会寄出的信件的人,霍金斯还知道另外一个。

    「……是笨蛋吗。」

    正如基尔伯特所说,他们俩已经认识十年了,也有过互相不往来的时候。这些终于重见天日的信件里,是那段岁月中,他对那个女孩的无法抑制的思念。

    「……」

    一定是想扔掉旧的然后给她新的回信吧。到现在,看到的道歉的信有好几封,感谢的信也有。霍金斯扭头向着厨房里的基尔伯特的背影望去。自己也是如此啊,两人都成长了。

    ——这分别的两人一定会再相见的。

    老套得像是哪里看过的恋爱小说一样,但正因如此。

    ——因为已经错过许多次,所以希望他们最终能够幸福。

    他和她,无论哪一个,对于霍金斯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基尔伯特。」

    「怎么了?」

    「接着说…………那个……我呢,我觉得友情也有单相思这种事情。」

    「……啊。」

    出乎意料的发言,但是基尔伯特并没有否认,大概压根就没有认真听他说话,只是随口回复了一下吧。霍金斯的声音里终于出现了不满的情绪。

    「你就只说个『啊』?你啊,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你有觉得我比你年长吗?基尔伯特,你是没有朋友也能过得下去的那种人,但是我不是。只有我……希望你能够充满活力,希望能够偶尔和你见见面,随便聊聊天之类的。这样的……这样的情感,你很讨厌吧?只有我喜欢这样吧……因为你太冷淡了,所以最近我对你还挺吃惊的。你……你肯定不明白我的这种感觉吧。」

    知道彼此的心思,理解友情的存在,也信赖对方,他能够把即使赌上人生也要守护的女孩交给霍金斯这也是个证据吧。但是即便如此,对于基尔伯特来说,霍金斯所想的那种位置,在他心中应该是不存在的吧。

    对于男性之间的友情这么执着好像有点可笑,这种话是不能说的。

    霍金斯刚一说完就后悔了。虽然有些后悔,但是——

    「不,我明白的。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大概是握得过于紧了,霍金斯手中的信有点压皱了,他慌慌张张地把信放到桌子上轻轻地抚平,但是在中途听到了基尔伯特的脚步声,于是又把它放回了原来的地方。视线交汇时两人都沉默着。

    基尔伯特好像终于注意到了他刚才的那封信,与工作用的文件混在了一起,于是就当着霍金斯的面开始整理桌面。霍金斯则一直悄悄关注着那封信的下落。

    好好收拾了之后,基尔伯特将手叉在腰上叹息般吐了口气。

    「你刚才说我一定不知道,实际上我是知道的。」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中显得很轻。

    「总是有一群人围绕在你身边,但是我的朋友只有你一人。」

    ——什么呀,骗人。

    基尔伯特也像霍金斯那样有很多关系很好的伙伴,也总是人群的中心,他并不是那种自命孤高的人。士官学校时期,不论同学聚会还是联谊,他也都会参加。无论是谁他都可以与之相处融洽。

    霍金斯正要出言否定,基尔伯特却接着说:

    「我认识的人虽然很多,但真正的朋友却只有你一个。你毕业之后……我当时想着要是能早出生两年就好了。」

    像是充满了委屈一样的语气。

    这个一脸疲惫的三十岁的男人的身影和当年那个十四岁的少年重合了,自己也仿佛回到了十六岁的那个时候。

    那时候总是追在基尔伯特身后,和他一起玩耍。

    ——一直在一起呀。

    霍金斯的胸口感到一阵刺痛,渐渐地又温暖了起来。

    现实的自己,此刻心中充满了无法抑制的喜悦。

    ——基尔伯特,你啊。

    基尔伯特·布甘比利亚,他可不是一个会说这种话的人。

    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他,终于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可以为了维持自己与朋友的关系,不再局限于自己的「装置」,坦诚地将自己心中所想讲出来。

    ——你这一点真的是太狡猾了。

    奇怪的是,基尔伯特爱着的那个少女也一度是他的「道具」,但是束缚着这个「道具」的绳索也在渐渐解开,她也渐渐地能够与其他的人接触。

    最大的功劳到底是属于谁呢?克劳迪娅·霍金斯对此毫不在意,只是面对着朋友有点害羞的脸笑逐颜开。

    「哈哈,哈哈哈哈!」

    「喂,别笑了,说得我好尴尬,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讲第二遍了。」

    「哈哈……没有,不是这样的,我没觉得你好笑……啊,基尔伯特!你火上烧着的东西还好吧?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出事儿了!」

    基尔伯特匆匆地跑回厨房,霍金斯也立马站起来跟了上去。

    琐碎的交谈声在恢复平静的房间里静静地流淌着,宛若夜曲。

    时间也随之再次流转。

    跨过因绝交而不再见面的时期,两人的友谊再次回到了当初的心意相通。

    「你让开,我要加调料。」

    「笨蛋,弄错了,那不是盐。」

    「但是完全没有香料啊。你就靠盐和糖活着吗?」

    「……我习惯了在外面吃。霍金斯,算了吧,这已经不能叫食物了。」

    「说什么蠢话,没有挽救不了的食物啊。」

    「是吗?」

    「是的噢,不要放弃啊。」

    历经千百日夜,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两人。

    十四岁的基尔伯特·布甘比利亚与十六岁的克劳迪娅·霍金斯。


    《本篇完》





————小说原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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