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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7】无限的残骸·Day3

2023-02-27 22:19 作者:Lyonka黑夜  | 我要投稿

本文可能含有以下内容:

塞拉菲姆视角,时间在因果线后风起之时线前

某种程度上的严重ooc

脑袋一拍想的私设、连篇的废话、幼儿园文笔

笔者的个人恶趣味


如果真的有大人被鄙人雷到了,实在想喷也没问题(滑跪)

以上OK↓

Day7:CV21422039

Day6:CV21422862

Day5:CV22091453

Day4:CV22091514

Day3·终结的开始


-幕间-

 

安托涅瓦正漂浮于旧中央庭办公室的落地窗前。

虽然作为中央庭旧址的这里的大部分空间都已经被改造为了黑门纪念馆,但一些地方还是保留下了原来的样子。

这间办公室便是其中之一。

即便中央庭现在搬去了更壮观的大楼,有了更为宽敞的办公以及各类区域。她还是会时不时地回到这里,回到这个承载着他们所有人的众多回忆的令人怀念之地。

……就算他们夺回世界的那部分历史是伪造的,但曾在这里并肩战斗过无数次的经历无疑是真实存在的。

 

她注视着这座于眨眼之间褪去了繁华伪装的城市,久久也未曾离去。

原本明亮的室内顷刻间犹如被拖入了深邃的海底。

既然出现了如此之大的变化,就说明那位闯进此处的少女与指挥使之间……发生了什么变故吧。

玻璃倒映出她那因思虑着众多之事而略显凝重的神情。

「你还是打算要那么做吗?」

「是啊。这是早就已经决定好的、绝对不会改变的事情。」

「…………」

…………

回忆着几天前与他的对话。

她深知现在是无法说动指挥使的。

不仅是自己,这个世界中的棋子们的话语,他恐怕连一句都听不进去吧。

虽然明白,心中却还是难免为此而感到不甘。

至少,要完成现在所力所能及的事情。

以指挥使现如今的精神状态,就算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也不会让人感到奇怪。

为了事态演变至那种糟糕至极的状况,她驱动方舟,准备只身前往那二人所在的地点。

咚咚咚——!

身后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请问有人吗——!!

拜托了……!无论是谁也好,如果听到的话……开开门吧……」

紧接着的则是少女混杂着无措与焦急的声调。

旧中央庭的各扇大门都是没有彻底关上的,无论是谁,只要有那个念头都可以随意进出。

虽然这样的世界中压根没什么可能存在那样的人。

究其原因,其实是为了以防某种万一。

而现在,这种万一已经发生了。

 

-

门打开了。

望见门后那张在此刻最能让人感到安心的熟悉脸孔,早已油尽灯枯的双腿终于再也无法支撑,连带着自己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

好在安托涅瓦及时支撑住了我的体重,才不至于让我瘫倒在地。

「……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安托涅瓦握住我正不断颤抖着的双手,语气温和。

感受到从相握着的部分传递而来的源源不断的暖意,全身也好似从她那里获得了些许力量。

过热的躯体渐趋冷却,我望向安托涅瓦的眼睛,随即——点了点头。

……

…………

我将这个夜晚所发生的事情如倾诉般地向安托涅瓦全盘托出。

虽然过程中出现了不少磕磕绊绊,但安托涅瓦始终耐心地聆听着我的话语。

能有像这样一个倾听的对象,实话说……让自己轻松了不少。

「那位神秘人所说的……“这个指挥使想将所有人都卷进去”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在被创造之初就被设计成了与外界彻底隔绝的构造。

……而再过不久这个世界就要迎来终结。」

——那么,被困于内部的我们会变成什么样,结果可想而知。

之后的话,安托涅瓦并未明说。

但其结论无疑已经不言自明。

「可既然整个世界都是封闭的,身为外来者的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关于这一点,我们原本也有一些猜测。

在听了你的讲述之后,大体上可以确定究竟是什么缘故了。」

不自觉间屏住了呼吸,害怕漏听任何一个细节。

「那个千纸鹤就是原因哦。

作为轮回中象征着你们彼此间羁绊的一件物品,它不但让你知晓了指挥使的所在,还帮助你来到了这个闭锁的世界。」

「这样啊……」

「而且,如果不是你对他而言有着某种非比寻常的意义,恐怕就算有那只千纸鹤存在,也难以出现这样的特殊吧。

所以,这一次并不仅仅是你选择了他,他也是一样——选择了你。这是你们过去曾一同度过的那些时间所共同铸就的奇迹。」

「奇迹……?」

这个词语所蕴含的沉重,让我无地自容地下了头。

「是的,奇迹。这个世界原本注定将在无人知晓的状态下迈向消亡,但你的到来,让这个既定结局出现了被改变的可能。」

「…………

……几个小时前,另一个我也说过类似的话。」

我不禁发出一声苦笑。

「其实在看了指挥使的那些记忆之后,你也已经明白自己身上有着某些特别之处了吧——包括为什么你会拥有改变这种结局的能力。」

「………

可是……闯进这里并不只有我一个,那位身披白袍的人显然也是外来者吧。他与指挥使之间又是怎么回事?」

「他是从这个世界被创造之时就被卷进来的存在。

至于那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是只有他们才知道的另一段故事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那位神秘人并非我们认知上的“人类”这件事。」

「安托涅瓦是一直都知道这些吗?」

「……是的。很抱歉一直都隐瞒着你,但我们只能选择这种方式。」

「不……光是能像这样收留我就已经很感谢了……」

冷静下来后,我抱着膝盖,独自蜷缩于黑暗中的沙发一角。

房间中唯一的光源,是办公桌上正发散着幽深蓝光的小夜灯。

是我向安托涅瓦提出的不要开灯的请求。

一旦城市中出现了唯一一处明亮之地,那么不被袭击才奇怪吧。

如果指挥使像先前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出现在背后的话。

冷汗不自觉地喷薄而出。

我像是为了抵御寒意一般地抱紧了膝盖,努力驱散着大脑中那不祥的想象。

黑暗很可怕,但光明也是一样——甚至更甚。

漫长的夜晚尚未结束,直至现在也仍在持续。

借由刚才诉苦的时间,这天所发生的事情再度无比清晰地于脑海中放映了一遍。

虽说原本就已经足够印象深刻。

耗费了不少时间将脑内乱成一团的信息整理清楚。直到刚才与安托涅瓦的交谈告一段落之后,才终于察觉到我甚至从未仔细思考过指挥使记忆中的那些与自己有关的事情。

是因为一直都在被当下连接而来的意外发展所困?

亦或是我自己实际也在无意识地逃避着?

就在不久之前,还对指挥使说过他压根看不清自己模样。

其实我自己……也是一样的。

过去的某些轮回内,我曾经引发把人类变成沙子的事件,甚至最后发展成了毁灭世界的威胁。

而那些与指挥使共同度过的众多7日的最后,我们也抵达过数种截然不同的结局。

但我却无从知晓那些结局中的那些自己的所思所想。

不得不说,以他人且能够像这样纵览许多周目中所发生的事情的视角来看待自己的事情,这种感觉的确是有些难以言表的微妙。

多亏如此,我才能像现在这样能够以更加客观的角度来看待这些事情。

如果真正如同身临其境那般地回想起来,我这脆弱的精神会多半难以承受吧。对于犯下了那种事情的自己。

光是顾及眼前的事就已经精疲力竭。

「神明……吗……呵呵……」

忍不住地自嘲一笑。

连待在身旁这么久了的人的想法都弄不明白,这是什么既无神经又无脑子的神明啊。

而且,就算告诉我自己有着那种足以改变世界的能力,现在的我也依旧还是一介凡人,压根不知道该如何驱使那样的力量。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种力量确实能够为我所用的话。

不是伤害无辜的人,更不是成为毁灭世界的源头。

而是让我们彼此都能够避免迎来最坏的结局。

我由衷地如此希望着。

神明的身份之类的根本无所谓。

成为一名普普通通的一般人……我或许更期望如此吧。

就像曾经在无数个7天中陪伴过我、拯救过我,同时也拯救过许许多多的人,能够为了或有关或无关的他人从而拼尽一切的他那样。

我伸出自己的手掌,望向掌心重复起握住与打开的动作。

握住、打开、再握住、再打开。

最后一次的紧握,比先前任何一次所用的力量都要强大。

若是他陷入了某种无法自拔的困境,那么我希望自己也能像他帮助过我那样地帮助他。

他究竟为何会做出这样一系列事情,以及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些都是我不得不去了解的事。

「想要知道指挥使做出这些事情的理由吗?」

一时间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把心中所想的内容说出了口。

愣了半响,才意识到这是安托涅瓦在向自己搭话。

「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几乎都写在脸上了呢。」

「是、是吗……?」

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安托涅瓦像是欣慰般地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塞拉菲姆,你在了解了这些事情以后,不但没有退缩,而是决定继续深入……说实话,我真的感到十分庆幸。

所以,有一个地方希望你能够看一下。」

「是……什么样的地方?」

「指挥使虽然口头上不愿意说,但实际上他也并未有意将那些隐藏起来——无论是他曾在这里曾经历过什么,亦或是他众多所作所为背后的缘由。

他将这些东西全部放置在了某个地方,就像是期望着有人能去翻阅那样。」

「明明本人不论何时都对别人保持着严密的口风……?」

「这或许意味着,他在某种程度上其实也弄不清自己的想法也说不定。」

「…………」

所以,才会出现这种自相矛盾的行为吗。

回忆着今夜他在揭露一部分真实之后的状态。

虽然看似保持着正常,却早已在不知何时陷入了狂乱与歪曲。

虽然像是堕入了疯狂,却仍在众多方向上维持着一定的理性。

「那个地方是在哪里?无论如何,我都想要亲眼去看一看。」

其实,自己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某种预感。

「你应该也是见过的。就在我们脚下黑门纪念馆那扇封闭着的大门背后。」

安托涅瓦指了指我们脚下的地面。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

我一下从沙发上跳起,迫不及待地就想要从这间办公室飞奔而出。

不料安托涅瓦却出声制止了我。

「请等一下,塞拉菲姆。从昨天到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也是时候该休息一下了哦。」

「……现在哪有那样的功夫和时间。何况我现在的精力可还旺盛着呢。」

其实不然,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快到达极限了。

但现在真的可以那样心安理得地进行休息与放松吗……?

「你能够拥有那份热情很好,但逞强可就不太合适了。

那些可不是一时就能够读完的内容,还是适当休息恢复一下精神更好。

而且,深夜这样的时段会更容易遇到危险不是吗?」

「…这……

唔……也不是没有道理……」

望向窗外浓厚得不见一丝光亮的夜色,自己的心中还是不免打起了退堂鼓。

更何况安托涅瓦也是出于关心才这么说的。

如果精神饱满的状态属实也就算了,但现在自己的状态确实无法用这个词语来描述。

「……那、那好吧……」

缓步走回沙发的一旁,我略有些勉强地躺了下来。

虽然决定了要好好地休息一番,但精神到底是没这么容易就能够松懈下来的。

就算闭上眼睛,眼球深处便传来一阵酸涩的痛感,难以就这样步入深沉的梦乡。

意识昏沉之间,我忽然回想起了昨晚为无法入睡的指挥使哼唱着安眠曲的情景。

连一天都不满的时间里,周遭的人乃至世界就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吗……

………………

…………


-

在地平线的彼端泛出第一抹鱼肚白的时候,我在强烈的震动与冲击感之下惊醒了过来。

身上不知何时被盖上的的薄毯滑落在地。

待到眼前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我那方才还在梦与现实间摇摆不定地脑子陡然变得清醒。

中央庭的顶部被削去了大半。

碎裂的盆栽、倒地的书架、散落的众多文件与书籍、皲裂的地面及建筑物的残骸……原本整洁而又井井有条的办公室俨然变作了废墟。

唯有被伫立在眼前的安托涅瓦所展开的空间屏障保护着的这一小片空间还保持着原本的形貌。

裹挟着凶光的苍白骨刺接连袭来,逐渐扩散的裂痕于屏障的表层蔓延。空气也好似在二者的不断碰撞之间发出悲鸣。

形似虫豸的巨大生物扑腾着如蝶翼般掉落着紫色磷光的翅膀,盘踞于我们头顶的上空。

活骸化的……零。

如果不是指挥使的记忆,我大概根本无法想象眼前这优美却又无比危险的活骸,便是几天前曾相谈甚欢的那位女孩子吧。

而这些记忆的主人此时正站立于仅剩下一隅地的顶层,面带笑容地俯瞰着办公室中的我们。

指挥使的模样变了。

发丝变作了纯白,原本容易让人联想到湖泊的绿色瞳孔也变成了灯火将息般的淡金色。

虽然事到如今,他再怎么发生改变我也已经不再会感到惊讶了。

而且,那一定才是他在这个世界中度过了难以想象的漫长时间过后的真正模样吧。

 

「零,你要站在指挥使那边吗?」

安托涅瓦皱眉,于指尖迸发出更为强盛的幻力光芒。透明的屏障顷刻间完好如初,源自活骸的攻击也被尽数弹开。

然而对方明显也并未使出全力。

「是啊。毕竟要是所有人都去帮那边的塞拉菲姆的话,战力岂不是太过一边倒了。那样的局面光是想象都觉得无聊。」

「这是你这一人格的独断?还是……?」

「她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和我不同,她是确实地想要帮助旁边那个脑子烧坏了的指挥使。

至于我么……安托涅瓦,这种我与他相互联手来与你们作对的发展,在真正的箱庭里绝无出现的可能对吧。

那么自然要趁着这仅此一次的机会玩个尽兴了。」

「脑子烧坏了什么的,可真是不留情面的说法。」

「呵,反正你也不否认吧。」

「…………」

「那么你呢,指挥使?你还是决定要那么做吗?」

「你已经重复过不知道多少遍这个问题了,安托涅瓦。你应该知道我的回答是不会改变的。

而且,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不管多么卑劣的手段我都不吝啬使用。」

「是吗……看来是我不该奢望多询问上几遍就能得到不一样的答案呢。

塞拉菲姆,请站到我的身后来。」

「准备逃走吗?」

活骸零的躯体中迸出强盛的紫光,比此前猛烈上了数倍的攻势朝我们袭来。

脚下的地面发出强烈震颤。幻力与幻力的碰撞撕裂空气,目之所及的旧中央庭纷纷化为更加残破的废墟。

我按安托涅瓦所说的走到了她的背后。

「可这底下不是还有……」

「放心好了,指挥使不会破坏那里的。」

方舟划破时空,逐渐膨胀的神器,以及愈发耀目的光芒将我们笼罩其间。

被方舟的光芒彻底覆盖前的最后一刻,我沉默着与指挥使的视线对上了一瞬。

指挥使还是那样一脸事不关己般的云淡风轻。

眼前的光景骤然发生变幻。

 

再次睁眼的一刻,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个像是研究所的地方。

「哇哦——!吓了我一跳!你们来得可真快啊,安托涅瓦。」

「早上好,雷切尔先生。

没办法……指挥使来得比预想中的早了不少,所以只好提前来这里了。

本来还想让塞拉菲姆先看过那里以后再过来的。现在看来只能等他的注意力从那边移开之后再找时间过去了。」

「呃……但指挥使应该也可以追过来吧?」

我弱弱地举手以表疑问。

「他做不到的。因为他已经认知不到这片区域了。

至于活骸零……没有他的指示的话,多半也不会轻易行动。」

「咦?」

「别看他那副样子,他的身体早就撑不住了。加上感官也早已不剩下多少,可能也就最常用的视觉和听觉还勉强保留着一点。更不用说还有这里的问题。」

雷切尔用手头的扳手碰了下头部如此补充。

「创造一个世界并使其维持运转,需要付出的代价可不简单啊。」

「……」

 

「那么,塞拉菲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呢?」

安托涅瓦突然面朝向我,话锋一转。

我愣了一下,因为这刚好也是我正在思考着的事情。

现在摆在眼前的还有不少需要解决的问题。

斟酌了少许时间后,我缓缓开口:

「既然这个世界的毁灭已经无法阻止,那么就不得不从这里离开才行吧。

至于指挥使……无论他的理由如何,至少也不能让他就这么待在这里。如果出现万不得已的情况,到了那个时候……」

我顿了顿,不自觉间深吸了一口气。

「是的,我会与他为敌。」

「觉悟不错。不过方法还是温和了点,你觉得他会那么轻易地放任你离开吗?」

惊讶地回过头去,自己的那张脸赫然出现在了研究室的另一头。

「哟——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次见面了,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好事做到底,帮人帮到头咯。反正一个人待着什么也不做也只会让人坐立难安。

而且城市里基本一个人也没有,就算有也像是你们这样隐藏在某些无法轻易找到的地方,待在外面可怪吓人的。」

「后面那句才是心声吧……」

另一个自己微抬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副“你可别想摆脱我”的微妙神情。

而我则选择装作视而不见。

方法太温和了……吗。

仔细一想的确不无道理。尤其这个本该完全封闭的世界里溜进来了我这么一个例外。

那么指挥使之后对类似意外的警戒程度可想而知。

「那你说到底该怎么办?」

「很简单,既然逃不脱,那就干脆破坏好了。」

另一个我伸手指向了研究室的天花板。

当然,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她的意志所在乃是比我们头顶的层层钢铁还要更加向上、更加遥远的天穹。

「击穿这个伪造世界的壁垒。到时候,无论是从这里出去,还是把指挥使也从这里拖出去,再或者是把他打晕了拖出去就都不是难事了。」

「也就是说……先确保能从这里离开的路线,再考虑如何应对指挥使吗。虽然听上去鲁莽了点,但确实具备可行性。」

「呃……说起来很简单,但具体要怎么击穿世界之壁呢?」

「嘿嘿,这里就轮到我大展身手的领域了。」

雷切尔兴奋地上前,打开了研究所的投影设备,展示起了于我们眼前显现的某种装置。

「这是……?」

「呼呼——!你们现在看到的,是古研所以前试图调查大漩涡的时候所制造的击穿器。

本来还很遗憾在那边是派不上用场了,但现在完全可以在你们的这个想法上继续发光发热。只要有足够的能量,击穿世界障壁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

「这也是,我们为什么会选择来到研究所的理由。」

听闻安托涅瓦的这句话,最开始出现在这里时的疑问也终于被解开。

「除了破坏世界以外……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比如借用安托涅瓦你的方舟的力量穿梭到外界之类的有可能吗?」

安托涅瓦摇了摇头。

「办不到的。我们这些棋子,从一开始就注定将随着这个世界的毁灭一同消失。」

「这……」

支付沉重的代价,创造出这样的一个世界,却又要让其连一丝痕迹都无法留下地默默消逝吗?

这到底有什么意义?或者说,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原本就足够浓厚的、堆积于我心头的疑云顿时又增添了几分厚度。

「对了,虽然很不愿意泼冷水,但还是不得不告诉你一声。

指挥使是拥有强行移动我们这些棋子的手段的。所以,我们随时都有可能拿出一把枪指着你,或者掏出一把刀背刺你——你最好做足这样的心理准备。」

另一个塞拉菲姆凑近我的耳边低声道。

「那我怎么知道现在的你是不是被强制操纵着说出这番话的……?」

「呵呵,这就任你猜想了。

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总之,最起码别忘记保持着最低程度的警惕心就好。」

语毕,她拍了拍我的肩。

「…………」

她的话让我不禁回想起那个月色绮丽的夜晚,指挥使曾与我交谈过的内容。

指挥使所说过的话确实在某些方面应验了。

我们现在竟然真的成为了某种程度上站在彼此对立面的敌人。

 

「那么……看这投影上的说明,最适合的能量来源就是大漩涡底部的那些黑核对吧?」

「不错嘛,真上道。」

雷切尔点头,并关闭了投影装置。

结果自己还是决定并选择了破坏世界的这一道路。

「所以,我们现在就不得不派人前去大漩涡把黑核全部搜集回来了。」

雷切尔说着这话的时候,我发现在场的所有人的视线都正聚焦于我的身上。

更不可思议的是,我竟然没有感觉到丝毫意外。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了吧。」

「真是不好意思……但这件事确实只有你才做得到了。

能够进入那里的只有特定之人,就连方舟也无法穿过大漩涡的壁垒。而且知道黑核具体所在的也只有你。」

「不过我们可以提供完善的全套后勤服务哦!研究所内就有停放着潜水艇的船坞,可以说是即停即走。而且都内置有自动驾驶功能,只需要坐上去就可以即刻启动了。」

雷切尔的语气简直就像是自信满满的推销员。

「不,我对由我一个人去搜集黑核没什么意见……但指挥使追过来的可能性呢?」

「所以我才会来这里啊。」

另一个我似乎早有预谋地伸手指了指她自己。

「在你去水下搜集黑核的时候,我就在城市中活动吸引他的注意力。

难得这里有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不好好利用起来可不行。」

「……会不会太危险了?」

「所以就需要你尽早完事啊。

不过其实问题也不大,安托涅瓦会在城市中接应我的。况且……」

她突然神秘地停顿了一下。

「除了我以外,还有那家伙在呢。」

视线循着她所示意的地方望去,这才终于意识到那位神秘人竟然就背靠在那一处。

身着白袍的形貌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散发出有别于人类的存在感。

它看起来并没有与我们打成一片的念头,只是沉默不语地将我们的对话纳入耳中。

即便现在谈论到了与它有关的内容,它也仍旧不为所动。

虽然很想知道昨晚或者说今天凌晨它在那之后与指挥使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但围绕于在身边的那股氛围让我一时难以开口。

而且就算开口了,眼下估计也得不到回答吧。

自己有着这样的预感。

「它……又是想要做什么呢?」

我无意识间低声说出了自己的困惑。

「我也不知道。不过它貌似也想从指挥使的身上探寻些什么。

而且它和你一样也是不属于此处的外界之人,所以大家勉强算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吧。虽然不会好心地说要站在我们这边,但关键时刻还是会搭把手的。就像昨晚顺手救下了你那样。」

「…………」

「希望你们两个都能在最后得到属于各自的答案吧。」

就像是为了代替我那无法轻易表达的心声,另一个自己如此喃喃道。

 

「那么事不宜迟,再来确认一下各位所需要做的事情吧。

塞拉菲姆将会潜下大漩涡取回黑核,我、另一位塞拉菲姆,以及那位神秘的助力将在城市中活动以扰乱指挥使的视线。」

「诶!?那我呢?」

「雷切尔先生的任务是最为重要的,请您务必保证击穿器的启用没有任何技术上的障碍。」

「嘿嘿——这个没问题!交给我吧,保证在那个虚假的天空上轰出一个完全不用担心通行那种问题的大洞!」

「嗯,那就拜托雷切尔先生你了。」

安托涅瓦会心地点了点头。

「没错。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要保证——为他们打通从这个世界离开的出路。」

 

-

人造的屏障阻断水流,日光被隔绝于遥远的层层海水之上。

从研究所的船坞到水下的路途,从始至终陪伴着的唯有寂静无声。

不断跳动着的仪表盘上的数字显示出自己正朝着海底愈发下沉。

曾经见过的研究据点已经消失不见,但失落的海底都市仍旧一如往常,静默地向着每一个前来此处的探索之人敞开怀抱。

虽然依旧是独自一人朝着漩涡的深处前进,心境上却是有了不小的改变。

但也并非完全没有相同之处,那就是自己还是有许多尚未明白之事。

再次走上这条熟悉的道路,我不经意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映入眼帘的一扇扇大门与上一次来到这里时的模样没有丝毫改变。纯白色的晶体镶嵌其中,与铭刻于门上的纹路浑然一体,散发着柔和的光线。

由于担忧着就这么拿走黑核会不会发生什么,刚开始时自己的动作可以说是尤为小心。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即便将所有的黑核都全数取出,想象中的意外也并未发生。

希望那边也能够一切顺利吧……

明知什么也无法看到,却还是情不自禁地仰头望向了深远的海洋。

将黑核全部安置在提前准备好的容器中后,我不自觉地快步走到了这条路径深处最为高耸的那扇门扉前。

四处张望了一番,然而并不见粉色头发的少年的影子。

尝试着伸出手朝门扉上施加力量,亦是不出所料地纹丝不动。

想要再一次亲眼目睹那个场景——果然是没有可能的吧。

缓缓向后退去,直至能够将整座大门收入眼底。

于此伫立着静静凝视了片刻之后,我不再停留,踏上了返程的路线。


「滋——滋滋——」

离开深处区域后已经过了一会儿,距离潜水艇停放的地方还有一段路程的时候。

随身携带着的终端突然发出声响,在这寂静的水底显得极为刺耳。

心中升起一抹不祥的预感。

「喂喂——?塞拉菲姆?听得见吗——!?」

急切的声音自终端的那头传出。

「……雷切尔?我现在已经拿到黑核,正在回去的路上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已经拿到黑核了?你的效率还真不错嘛——

啊——不对不说这个!古研所这边监测到大漩涡那一带的片区有很大概率即将面临崩塌,所以可能的话你最好尽早从水底撤——」

「轰隆——!」

雷切尔的话被汹涌的水流声打断。

甚至无需他说明情况,身在现场的自己光是以眼前所能够见到的情景便能想象出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甚至没有回应雷切尔的话的功夫,我不敢回头地于返回的路径上狂奔起来。

肉眼可见的裂痕以形如蛇类那般极为恐怖的速度于覆盖着这座海底城市的罩子之上攀爬,犹如即将碎裂的脆弱的玻璃一样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咔”声。海水如同瀑布一般自那些缝隙中倾泻而来,与城市的景观形成一副宛若水帘洞般的壮观景致。

虽然视界中暂时还看不到奔涌而来的水流,但耳边由远及近的水声无疑昭示着磅礴海水的来袭。

脚下颤抖的地面如同追赶着自己的脚步般急速龟裂、崩塌,与被我抛在身后的逐渐崩毁的城市一同朝着不知为何处的方向坠落。

「——!!」

几乎快要踏空的自己一个踉跄,猛地栽倒在了前方好几米外的位置。

借由摔倒的姿势,我无比清晰地看见了被逐渐吞入虚空之中的、这座城市的终末。

以及仿佛游戏地图收缩那般朝这边逼近的,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世界之壁。

咬着牙从地面起身,驱动遍布擦伤与划痕的身体。

终于到来的海水漫过脚踝,为踏出的每一步施加上不菲的重量。

在我的体力已经快要体力不支,而这条道路也总算行至尽头的时候。

潜水艇的所在,终于出现在了视线的前方。

 

等回到古研所的时候,大漩涡及其附近的海域已全数消失。

宛若极光的世界之壁清晰可见地伫立于距我们算不上近,但也绝对说不上远的、视界的彼端。

那就犹如死刑前的缓期,头顶之上的悬剑,视野上方的倒计时——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们终结的临近。

这个世界,正切实地演变为企图将所有人困死其间的牢笼。

 

-

到了夜晚,安托涅瓦她们也回到了古研所。

归来的几人都并未受到什么伤势,这让我一下安心了不少。

不过,按照她们的说法,指挥使与其说是被他们吸引了注意,不如说更像是在与她们玩着一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丧失兴致的你追我赶的游戏。

 

就在我们为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交流了一番的更晚一些的时候。

唯一可以称得上意外的事情于此刻发生了。

一张未曾设想的熟悉脸孔出现在了研究所内。

……希罗。

在场的几人浮现出略感惊讶的神情。自己则更是以毫不遮掩的警惕态度瞪视着他。

对于这个造成中央庭的分裂,在无数次轮回中充当世界毁灭的幕后推手的男人,我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好感。

而且,包括自己也曾有过被他关起来作为试验品的经历。

「别这么瞪着我,虽然我也知道你多半对我没什么好印象,但还是希望你能收起一次成见。毕竟我也不是为了与你们敌对才来这里的,不如说还想和你们友好相处啊。」

「……你?友好相处?」

「你的意思是,你要站在这一边吗?」

希罗微笑着不置可否。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在这个过去箱庭中的常识都变得无用的世界中,眼前这个心思本就无法轻易看透的男人来到此处的目的更是变得难以揣测。

虽然早就已经做好了被敷衍过去的准备,但没想到希罗还真的给出了一个听上去竟然还有几分独特的道理的答案。

「虽然也不是没有例外,但你应该也清楚,大多数轮回中我都是站在与你所熟知的那位指挥使相互对立的位置上的吧。

这一次自然也一样,为了给我那位能干的后辈添点麻烦,所以我过来了这里。更何况我也不想就这么坐以待毙。」

「…………」

「那活骸零呢,她居然没有和你一起行动?」

「呵呵,毕竟这是个连黑门都不存在的世界,即便有着记忆,但那也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任意一个角落的经历罢了。我和她的联系自然也就不再那么密切,也无法干涉她出于自己的意志所做出的的决定。」

我沉默下来,带着询问的视线望向了安托涅瓦。

「……事先说一句。

希罗,如果你是打算留在这里的话,应该不介意我们对你多加监管吧。」

「没问题。不如说这样的相处模式才更轻松吧,无论是对我还是对你们来说。」

……

…………

经过这一小段插曲过后,我们也差不多到了该去休息的时刻了。

希罗留在了研究室,和依旧精神抖擞的雷切尔热切地探讨着什么。或许可以称之为科研者碰撞到一起时所发生的的奇妙的火花。

研究所内本来就有许多空闲的可供休息和住宿的区域,现在可以说是都属于我们了。

因为这颇具规模的研究所内也只有我们几个人存在。

总之,这个夜晚竟然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去了。

走在通往的房间的路上,我一时不禁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当然,什么也没发生无疑是最好的。

不过……这么简单地就让希罗留下来了真的没问题吗……

如此思考着的我拉开房门。

另一个自己正坐在床沿上,怀里抱着枕头,一副早已恭候多时了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

「这里不是“我”的房间吗,那我当然会在这里了。」

「如果想的话,这里也不是挤不下两个人,反正我是不介意。」

「……那我就不客气的和你同床共枕了。」

「你自便。」

「喂……你怎么还真就这么接下去了。」

「这不是担心你会尴尬吗,不用谢。」

「…………」

「不行……我坚持不住了。

所以你到底是来这里干嘛的?应该不是为了和我讲单口相声吧。」

「明明你自己也接的挺乐意的……好不容易终于可以放松一下。

想着你会不会因为激动而睡不着觉,所以就过来了。」

「别编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切,和自己说话就是这点最没意思,不论说什么背后的意图基本都暴露无遗。」

「…………」

「你已经和安托涅瓦说好了打算明天就前往黑门纪念馆吧。」

我还没有对其他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

但眼前之人同样也是自己。那么知晓我所思考着的事,连我会采取什么样的举动也一清二楚完全是在情理之中。

「没错。」

我点点头。

「那么我就给你一个忠告吧。

不对……这么说可能也不太合适,就当做是一条建议吧。」

「……什么建议?」

另一个我抱着枕头跳下床沿、走向门外,直至与我错肩而过之后才停下了脚步。

这个举动将她的表情完全遮蔽在我无法看见的地方。

「某种意义上,你可以把那当做是一种交流。」

「…………?」

「如果世上的人们能够把心中所想都毫不遮掩地说出口,误会、猜忌、纷争都不存在的话,那该是多么的美好而又便利啊——你说是吧?

但是,嘴上说着厌恶实际却是喜欢,口中言出远离其实却渴望着靠近,我们就是有着这种麻烦到了极点的构造的生物。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创造出了沟通与交流这种折中的手段。而无论是相互理解也好,分离也罢,甚至彼此之间出现争吵乃至鱼死网破……都是交流这一行为之中不可分离的一部分。」

 

「……我想说的,就只是这些。」

 

甩下这些话的她头也不回地就此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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