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头王传说》5卷4话3节
5卷4话3节
「快跑——@！」
听起来像是卡尔特发出的嘶吼，然而话音未落便戛然而止，变为一声痛苦的呻吟，并瞬间被一大片惨叫声淹没。
「大族长——」
西巴拼命守在族长身边大吼。
「撤退吧！我帮您杀出一条血路——」
此时人人手持火把的蒙古军本队正以怒涛之势涌入岩场地带。他们在岩场入口下马，左手持火把，右手持剑，在岩石间穿行奔袭，前往支援阿斯图里亚斯队。
虽然那种危险的姿势会导致攻击力减半，但同时火光映照下的岩场亮如清晨，几乎每个角落都看得清清楚楚，让试图藏身在岩石的阴影中或试图趁黑逃走的塞姆族们无所遁形。
「听着！这次再也不能放跑一只了！把他们的脑袋全砍下来！」
菲尔德力克的叫声在黑暗中响遍周遭。
「殿下——」
寸步不离守在公女身边的布隆笑着说道。
「和这么敌人弱的战斗，真没意思啊。」
「这算什么战斗？」
阿芙涅莉丝秀美的面容上浮现出刻薄的笑容。
「这是对野兽的屠杀——不过是狩猎猴子罢了。」
的确——
诚如阿芙涅莉丝所言，眼下的光景早已不能称之为战斗了。
塞姆族早已彻底丧失了战意。一旦失去指挥，这些原本就不过是半猿半人的原始人类，变得愈发慌乱不堪。
族长们拼命嘶吼着试图稳住阵脚，但他们的吼叫盖不过惊慌失措的尖叫，塞姆族一个个没头苍蝇般乱窜，有人撞到了同伴身上，有人为躲避锋利的剑尖躲在同伴身后，紧接着被砍倒的同伴喷出的血柱劈头盖脸浇在他们身上。
「战斗！战斗！」
「不要跑！」
族长们撕心裂肺的吼叫彻底淹没在无数凄凉的惨叫之中。
「阿伊阿ー！」
「伊伊ー！」
不知多少塞姆族为了逃命，踩踏着倒在地上的同伴，甚至推开了自己前面跑得不够快的同伴。
蒙古兵们此时已经游刃有余，一个个咔咔大笑。他们掀开了头盔，四处追杀奔走的猿人。火把的亮光映照下，锋利的剑刃寒光闪闪，嗜血的面孔醉酒般红红火火。
目之所及，尽是惨不忍睹的暴行。蒙古兵们开始不满足于单纯砍倒塞姆族，而是把那群可怜的猎物当成了残忍的游戏工具。
「我选手。」
「我选脚。」
「那我选眼睛！」
他们一边咒骂、一边调侃，追在四散奔逃的塞姆族背后挥舞着长剑，展开了竞争——看谁能先把自己选中的部位砍掉、或是剜出。还有人抓住了尖叫着逃跑的猿人，故意不以剑杀死，而是朝对方因恐惧而瞪出了圆周率的双眼之间，拿起石头狠狠地砸，直到把对方的脑袋砸得稀了个巴烂。
「马鲁斯队长，可是被你们活生生烧死了——！」
那人满脸通红大声叫嚣，犹如酩酊大醉的酒疯子。
「让你们也尝尝那是什么滋味吧！」
于是他又抓住一名塞姆族，照头泼洒芭莎油，并以火把点燃，看着对方变成人形火炬挣扎、打滚、惨叫，哈哈大笑。
「不知道下一个家伙能挺几塔转才会烧死呢！」
「我赌十塔，押一郎！」
「我赌五塔，押一郎加一壶蜂蜜酒！」
「我赌十塔，押我的铠甲！」（阿芙：拿工服当赌注，不想混了？）
于是他们为了选择用于赌博的塞姆族，挥舞着火把追赶目标，并叫嚣着——这只看起来比较好烧！不对，那只毛多！——等等，真.评头品足。
另一边有一群人正热衷于难度更高的竞赛——看谁砍下的塞姆族脑袋，在脖子上留下的皮最薄。有人不小心把整个脑袋砍了下来，败兴地吐了口唾沫，把那脑袋当作足球一脚踢飞。
塞姆族的长相，猛一看去感觉三分像人，七分像猴，让这群蒙古兵轻而易举地以轻松愉快的心情进行这场残酷的屠杀游戏。对他们来说虐杀这群猿人，剜出他们的眼睛，扒掉他们的皮，就跟虐待猫狗没什么区别。有人单独把尾巴砍掉收集起来，堆积如山。有人按住一只小猿人，一边咔咔大笑一边用剑尖刺穿对方的手脚。有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拿起塞姆族的毒箭对着四散奔逃的小猿人练习吹箭——（阿芙：啧，太不卫生了）
所见之处，随地都是离开了身体的头颅翻着白眼在滚动，再或是被切掉了手指的断臂、被生生剥下的脸皮、被挖出的眼球等等。铺满了地面的脑浆、内脏、成河血流，让地面变得滑腻难行。蒙古兵们为了防止滑倒，甚至不得不踩着塞姆族的尸体向前走。哪怕是在屠宰场，也闻不到如此浓烈刺鼻、令人无法呼吸的冲天臭气。如果那群蒙古兵不是在他们热衷的游戏里玩得如此忘情，应该早就发现——一群沙漠狼被血腥味吸引而悄悄靠近，亢奋得忘记了对火焰的恐惧，双眼泛着青光，龇牙咧嘴垂涎三尺，躲在岩石背后狼视眈眈。
幸运的是，那堆积如山的新鲜血肉，哪怕栖息在狗头山的狼群倾巢而出，吃到撑也吃不完。它们敏捷地窜出来，拖住一具尸体或叼起一颗脑袋躲回岩石背后，随即四面八方传来嚼碎骨头的声音，或吮吸尚有余温的鲜血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毫无疑问，今天确实是塞姆族的末日。面前铺开的是一副活灵活现的地狱绘图。但见蒙古兵们血足肉饱、酩酊大醉，丧失了一切纪律、自制、乃至理性。
「啊啊——啊啊——啊啊！」
没有任何一个士兵注意到，琳达死死抱着雷姆斯颤抖的肩膀，疯了似得不停尖叫。
因为还没工夫把琳达押送到后方，所以她此时和雷姆斯的脚脖子被捆成一串，也被拉到这里了。
琳达此时泪如泉涌，不知强忍住多少次呕吐。就在她眼前，那些曾经开朗热情的小猿人们，叽叽惨叫着被利刃贯穿，被按在地上挣扎着被慢慢剥掉了皮。
「啊啊——怎么会这样——雅努斯，雅努斯！求您发发慈悲吧！」
琳达一边撕心裂肺地尖叫，一边死死抱着哭泣的雷姆斯同样冰冷的身体，仿佛弟弟是能够让她不会彻底疯掉的最后依赖。
「啊啊——快住手啊，求求你们，快住手！他们做了什么，他们有什么罪！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啊！」（蒙古兵：因为他们用无耻的阴谋坑杀了我们的老前辈。 豹叔：啊，那怪我）
此时此刻琳达眼中，那些被砍倒、被虐杀的塞姆族凄惨的尸体，和水晶王都里那些俊俏秀美的人们倒在血泊中的惨状，完全重叠在一起了。蒙古的四色铠甲，看起来如同恶魔的标志，那些在痛苦中不断遭到残杀的塞姆族，就是琳达的亲人们，就是她的国民们。
「住手啊！」
琳达如杜鹃啼血般呻吟，把脸埋在雷姆斯胸前。
（为什么这种暴行能够得到允许？为什么神不发怒？为什么古音还不来呢！古音......）
「琳达。」
由于她完全沉浸在了悲叹和绝望之中，刚开始没注意到那为免被旁人听到而小心翼翼、压低了嗓音的呼唤。倒是雷姆斯听见了。
「琳达。」
弟弟不安地轻捅了一下姐姐。琳达抬头一看，吓了一跳。
一名红骑士站在旁边认真地看着他们。透过面甲，可见那人一双熠熠生辉的黑眼睛，正一个劲儿向他们使眼色。
「伊——」
琳达刚说了一个字，赶紧住嘴。瞬间，一股巨大的安全感和暖意涌上心头。
「找你们好久了。你们这俩笨小鬼啊，真会给人添麻烦啊。」
伊什特万意味深长地抿嘴一笑，悄悄拔出匕首确认四周，只见士兵们都沉浸在虐杀游戏之中无法自拔，便藏在马背后，将捆绑二人脚腕的绳子割断。见二人慌慌张张就想跳下来，赶紧抬手阻止。
「别急，慢慢下马，趁他们正在兴头上，一路借着岩石掩护，悄悄地离开。苏妮藏在那边，我刚让她去偷了匹马。你们待会儿一起骑马离开。」
「那你呢，伊什特万？」
「别担心，我自有办法。快走吧！」
伊什特万终究对于将两位年幼的孩子留在塞姆族营地中，自己一个人逃命的行为感到愧疚了。见琳达还想说什么，他一把捂着她的嘴，用手一指，示意她快走。
「别站起来，趴着走。太阳快出来了，等天一亮，就没机会了。」
「知、知道了。」
雷姆斯拽着还在犹豫的琳达，正准备离开时——猝然！
「站住！你干什么，为何割断绳子！？」
背后响起一道严厉的声音，吓得双子浑身僵硬！
伊什特万吓得浑身僵硬+1！
严厉的声音继续质问。
「你是阿斯图里亚斯队里的红骑士吧？报上名来！你是不是帕罗的间谍！？」
「哪里哪里，您误会了，是这么回事——」
伊什特万假装解释，突然旋踵暴进，长剑闪电般一刺。
然而对方早有准备，老练地向后一跳，拔剑反击。只见此人身着白骑士铠甲，头盔上是大队长级别的一大缕流苏，打开的面甲露出了一张严肃而镇定的面庞——正是菲尔德力克。
「宵小之辈，等着在殿下面前受审吧！」
菲尔德力克的剑技似乎更胜一筹。刚才他敏捷地躲开了伊什特万的必杀一刺，同时从右侧瞄准对方面部发动反击，砍断了头盔的绑带。而伊什特万一剑刺空，踉跄了一步，头盔从头上掉落。
(——！）
面容暴露导致的一瞬惊慌，被菲尔德力克抓住破绽，剑尖抵在了伊什特万的喉头。
「说！你是什么人，为何放走帕罗双子！」
伊什特万眼睛滴溜溜狂转，思索怎么才能保住小命。菲尔德力克表情愈发不耐。
「再不交待，直接刺死你！」
随即握剑的手稍稍用力。走投无路的伊什特万偏过头去，满脸煞白地直喘粗气。
「说！」
菲尔德力克的剑尖一点点向前推进，几乎要戳进喉头！
就在此时！
「噢噢！！！」
周围突然传来一片震天喧闹，像是吼叫、像是欢呼，此起彼伏！
「！？」
菲尔德力克吓得身子一僵，伊什特万趁机向后一个鹞子翻身，逃离了剑尖的威胁。
「站住！」（菲尔德力克：咱能别那么浮夸吗，后退一步不就得了吗，非得鹞子翻身，显得你很能是吧？）
菲尔德力克正想追击，迈出的一只脚冻结在半空。（伊什特万：别说我，你这个动作难度系数也蛮高的，牛顿的棺材板我帮你按好了）
他嘴巴大张，眦目欲裂，犹如看见了什么做梦都不可能梦到的事物，怀疑自己是眼睛还是脑子出毛病了。
「那——」
他口中无意识间漏出了一个发音。
「那.是.什.么！」
从全体蒙古兵口中爆发了震天惊呼！
啊啊——
充斥着流血和虐杀的漫长黑夜，终于即将迎来黎明。
太阳神怒瓦似乎对地上的惨剧一无所知，从狗头山对面慢慢升起，灰色的亮光没精打采地照亮了那副地狱绘图。
火把的亮光在太阳伟大的光芒面前，眼看着逐渐化为毫不起眼的、冒着黑烟的渺小萤火。
被照亮的周遭一带呈现出的光景，甚至以悲惨、凄凉、目不忍睹来形容，都嫌词不达意。
鲜血、首级、内脏、脑浆——
站在那片血腥之中的活人们，无论蒙古或塞姆，无论军官或士兵，一律平等受到了强烈的震撼，仿佛传说中那群不小心瞥了魔女秋克萝蓓一眼，当场尽数活生生化为石像的迦南市民一般，一个个僵立不动。
每一张下巴都无力地耷拉着，每一只眼睛都眦目欲裂，每个人都充满了惊愕和怀疑。包括匍匐在岩石之间的琳达和雷姆斯，甚至连骑在马上的阿芙涅莉丝也不能例外。
「古......」
不知是谁，口中最先漏出了一个发音。
在麻木了的意识间不知过了多久——
从最初沙哑的、不确定的叫声，变成肯定而激动的大叫为止，在场的蒙古兵们一个个手提染血长剑，甚至是保持着下一秒便要将敌人扎个透心凉的姿势，冻结在原地，看着那.些.事.物一动不动。
不——他们是无法动弹。
「古音......」
「古音——」
「古音！」
最初的呼唤，如同投入池塘的一粒石子掀起了涟漪，引起了接二连三的应和，如同在远山之间不断反响的回音——
「古音！」
「力阿多！」
「力阿多ー！」
西巴突然发足狂奔，泪如泉涌，模糊了视线。
琳达突然发足狂奔，泪如泉涌，模糊了视线+1。
雷姆斯在三楼保持队形。
「古音！」
他们抽泣着，呐喊着那个人的名字。
「古音——哦哦！古音、古音！」
他们的呐喊，如同一句解封的命令，为周遭遭遇石化魔咒的群像注入了生命。
片刻之前令人心悸的寂静，瞬间被同时响成一片的、刺破耳膜般狂热的喧嚣彻底打碎了。
「那、那到底、是从哪来的......」
「那些是什、什么怪物啊！」
「古音——」
「力阿多！力阿多！」
塞姆生还者的呐喊，此时已经汇集为犹如雪崩的呐喊！
「力阿多！力阿多！力阿多！」
到底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怎么来到这里的？
只见狗头山一块高高的岩石上，那位豹头人身的伟岸战士，抱臂在胸，简直如同那傲然操纵人间兴亡盛衰的命运神本神降临人间，黄黑相间的兽面注视着惨绝人寰的战场。
而在他身边，站着一群魁梧雄壮的巨人们，他们的身形甚至比古音还要高大。
那支大军仿佛英雄西列诺斯率领的巨神兵，每位巨人的姿态都是那么伟岸、傲然，而且他们的人数，眼看着还在不断增多，简直如同波鲁哥士的龙牙兵——那群只要将龙牙撒在地上便能源源不断召唤出来的士兵一样——不知从何处接二连三涌出来，站在古音的身后。
此时恰好从背后升上山巅的朝阳，将他们衬托得光芒四射、美不胜收、充满了神秘的魅力。巨人们淡色的头发、覆盖全身的汗毛在逆光透射中金光灿灿，看起来就像是他们一个个自带光环，愈发如同天兵下凡。
他们手中攥着粗大的棍棒，干练紧实的腰肢上缠着狼皮制成的宽大腰带。
古音身后有一位异常高大显眼的巨人，抱臂叉腿而立，气势如同西列诺斯的近卫巴尔巴斯。狭窄的额头之下是皱眉眦目、目光如电的双眸，仿佛要将一切敌人烧成灰烬。
「拉贡！」
「拉贡！」
「拉贡！」
这群一直生活在传说中的梦幻民族，此时此刻首次集体立于人前，正式走上了历史的舞台。
古音缓缓抬手，举起了一个奇妙的事物，在朝阳下散发出炫目的银光。
「塞姆！」
豹人一声豹喝。霎时间，一片宏大的咆哮声震撼了大地，震荡了肺腑。
「塞姆！」
「塞姆！」
所有巨人齐声怒吼，吼得大地瑟瑟发抖！
旋即，古音一豹当先，率领着巨人们轰然暴进，冲下了狗头山，冲进了战场！
5卷4话3节完
剧情小结
塞姆跌倒，恶狼吃饱。佣兵救美，遇险幸存。豹王救场，逼格拉满。
6467→4972→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