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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人间】子弹(一)

2021-01-12 21:00 作者:陵玄卿  | 我要投稿

兴业街是坐落于鹏城上城区西南部的一条商业街,地处商业区与文教区的交汇处,附近有银湖小区,银座,金融港,逸夫图书馆,鹏城大学,鹏城花园等建筑。

虽然是条商业街,但路上有很多树,且种类繁多,有杨树,槐树,枣树,石榴树,香椿,海棠,还有很多叫得出名和叫不出名的花草。

到了春天,香椿发芽,懂行的人就采了鲜嫩的香椿芽,放进锅里或炸或炒,炸香椿的香气就飘满了半条街,让人疑惑这是什么菜这么香。也有些炒好了浸了厚厚的盐腌制起来,放进玻璃瓶罐子储存起来。

夏天的时候街上百花盛放,只可惜不能养蜂,浪费了大好蜜源。这个时候最受欢迎的薄荷。薄荷叶挤了汁涂抹在被叮咬处有奇效。起初只是采野薄荷,后来几乎家家都在家养了一株薄荷。

秋天的时候冬枣成熟,一颗一颗熟透了从枝头掉到地上,让鸟还有鸡啄食,树上的枣子无论多少人来采拾都没有尽。

冬天,仍然有花坛里的常青木为这条街添上一抹绿色。

四季轮回,年复一年。

街上的店铺换了又换,来打工的人来了又走,这条街在血液更换中依然矗立,不曾衰败过。

如果说有什么是恒久的,那可能就是这条街除了明面上的区政府的另一个所属,上城区暗地里的一哥——郝老大。

“呜——呜——呜。呜呜呜呜。”

兴业街的一个丁字路口,一个姑娘坐在一家银行的台阶前哭。呜呜咽咽,连绵不绝,在这安居乐业的地方很是突兀。

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理着街头流行发型的男人走过面馆、服装店、面包房、书店、皮具店,为从银行玻璃门里出来的顾客让了让道后,径直走到哭泣的姑娘身边。

他蹲下身,道:“喂,你为什么哭啊?”

那哭声停了一瞬。

接着又一如既往。

他又提高了音量,凑到姑娘耳边:“我问你为什么哭!”

姑娘被耳边的热度和不客气的吼声凶到了,埋在手臂和膝上的头慢慢抬起来,战战兢兢地看向自己右侧的人。

那人穿着黑色发蓝的西服,里面穿一件工业蓝的衬衣,衣服质地都偏软,凑近了看都能看到上面细细的竖线条纹。

那人的样子不可怕,像是随处可见的那类人,一双纯黑色的眼睛又大又亮。

她说:“老板的儿子非礼我,我不从,他就把我洗的盘子全打烂了,还说是我打烂的,老板还要扣我工钱,这个月的薪水全扣光了。呜呜呜呜……”

男子听后对她说:“你先不要哭,起来,那家店在哪里?带我去。”

姑娘听话地照做了。

面馆在街的另一端。

男子进门先坐下点了一碗面,吃了两筷子,忽然大声喊起来:“老板,你这面里好大一只苍蝇呀!”

面馆老板是个有一个大肚子,一撮小胡子的胖子,他笑起来很有亲和力。听到外面的叫喊,他连忙从后厨走出来,笑眯眯地询问男子发生了什么事情。

男子一撂筷子:“还能是什么事,老板,你这面不干净,吃了要生病的。”

面馆老板笑吟吟地不停赔不是,并许诺这次免单。

这时一个一直在旁边摆弄一只手表的年轻人坐不住了,他是老板的儿子。他不平道:“刚刚我都看到了,是你自己故意把死苍蝇放进面里的,那苍蝇是你从苍蝇纸上拿的!”

“哦?”男子闻言转过头来。

他慢慢走近老板的儿子:“是我弄的,不是你弄的,你确定?”

对方目不斜视,紧紧盯着男子。

男子笑了。

他猛地忽然把那碗面盖到老板的儿子头上。

他说:“盘子不是你打碎的,是不是?”

他又狠狠地捶对方的肚子:“是不是?是不是?”

店里的人纷纷来劝架,却都被男子的凶狠吓住了,只是围在旁边,不敢动弹。

面馆老板急得满头是汗,对旁边一个伙计说:“找波哥,找波哥来,快!”

把老板的儿子打倒在地后,男子转身面对着老板,说:“进来!”

门外,那个姑娘掀开了门帘,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站在男子身后一尺的距离。

“他一共欠你多少?”他问。

姑娘小心地看着老板的脸,说:“六百。”

男子摊开一只手,一昂头:“钱。”

老板摆手示意身后的伙计去抽屉取钱。

钱取来后,老板当着男子的面点了点,抽出一张二十的后递给男子。

男子一摆手,示意姑娘去接。

男子看着姑娘点完,问:“数对吗?”

姑娘点点头。

男子一脸办完差的样子地从面馆闲庭信步走了出来。姑娘跟在他后面。

两人无话。

走到街上的时候,姑娘在后面突然说:“我叫沈家珍。回家的家,珍珠的珍。”

男子愣了一下,道:“我叫陈斌。一个文字旁一个武的那个斌。”

“谢谢你。不过你要小心了,我刚才说过他们认识波哥的人。”沈家珍说。

“哦,没事,我也认识波哥。”陈斌说。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他又说。

“我现在失业了。”沈家珍望着陈斌。

陈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他尴尬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似乎是为了化解尴尬,他努力找话题:“你老家是这儿的吗?”

“不是,但离这儿很近。”沈家珍说。

“我老家就是这儿的,我小学中学大学都是在这儿上的,很近,很方便……”陈斌说。

“你喜欢这儿吗?”他问。

“挺不错,如果可以,我想留在这儿。”沈家珍说。

初秋的风凉凉的,穿越每条街道,穿梭于树枝间,为街前的人们送来梧桐的清香和薄荷的清凉。

陈斌的心里突然痒痒的,也许是落叶掉进衣领膈到了脖子,也许不是……在两人沉默走了一段距离后,陈斌忽然对沈家珍说:“以后,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后来陈斌每每对儿子陈源说起此事,总是要说:“我那时其实从来没有过找个女人的想法,只是那时候碰上她了,觉得如果是这个小妹,我觉得这件事就没那么讨厌了。所以我就问了一下,没想到这一晃就是十九年。”

陈源总是厌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然后坚决表示自己的女朋友一定要精挑细选,绝不会像上一代人一样随便搭伙。

这次也不例外。

唯一不同的是陈斌刚刚看了《古惑仔》。《古惑仔》本是禁片,但陈斌有个惯常擅长弄到稀缺资源的同学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片源,叫了班上的男生一起去看。放假那天没事,陈斌就去看了。

陈源手上转着笔,笑着说:“老爸,没想到你年轻时做过古惑仔。”

陈斌没有追究古惑仔这个词陈源是从哪里学的,只是学着电影《无间道》里梁朝伟的台词敬了个礼:“对不起,我是警察!”

父子二人都笑了。

陈斌确实是警察。从前是,如今是,将来是,一直都是。

一副古惑仔的样子大闹面馆的时候也是。

当时陈斌的情况有点微妙。

因为上头明令规定不允许卧底,但上城区黑社会现象久治不下,时任区长的李光毅没办法,就模仿国共合作的模式,让一部分警察穿便装,熟悉各个街道,与社会闲散人员进行交流,打成一片,了解他们的情况。

陈斌就是那时候被命令穿便衣的一批之一。其实那时候的治安总体状况比之翟老大时期已经好了很多,但李光毅觉得一方面有黑社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存在太不像回事,另一方面疑心他们背地里有别的动作,于是有了便衣警察的决定。

后来沈家珍问陈斌那时候为什么走过去问自己为什么哭,陈斌总是挠挠头:“你在那里哭,很影响市容的,老大如果看了也会不高兴。”

其时陈斌已经混入了郝老大手下帮派的内部,认识了其中的“高层”波哥,明哥,熙哥,一起吃过几顿烧烤和饭店,玩过几次迪厅和卡拉OK。

甚至还学会了他们处理事情的方法,面馆的事情就是一例。

其实面馆老板的儿子只是认识波哥的一个小弟,并不认识波哥本人。

起初听说有人和波哥很熟,有波哥的手下撑腰时,陈斌心里不禁起疑,因为据他了解,波哥为人个性孤僻,不喜欢纠结帮众,即使是一起聚也是话很少的样子,但是听人说身手很好。这是一匹孤狼。

但保险起见,陈斌事后还是做了点准备。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现在,陈斌都没有等到有人找他。

“我先走了。”陈斌穿上警服,拿上警帽,一边开门一边对儿子说。

陈源从鼻腔里发出“嗯”的一声,盯着试卷上的题目,头也不抬一下,听着“咔”的一下关门声。

陈斌走出楼道,与路上的邻居一一打过招呼,骑自行车来到了警局。

一上二楼,就看到组里的小王在会议室门口向他招手。

他走过去,看到组内大家都在,局长和一队的队长王洪亮居然也在。

“孙局。”他打了个招呼。

“老陈哪,我们有个大案要办。”上城区警局局长孙浩伟郑重地说。

时隔十六年,陈斌没想到自己又回到了兴业街。虽然因为办案需要偶尔从此经过,但就这条街而言,它已经平静了十六年。

说是十六年是因为沈家珍从面馆离开后又在一家皮鞋店呆了三年。

第三年结束后,陈斌和沈家珍结婚了。

他们搬到了离这里大半个区的舜和街。

这里离重点小学和重点中学都很近,离陈斌所在的警局也近。在这里,他们生下了陈源。

而因为计划生育,他们始终也就只有这一个孩子。

舜和街是一条安宁的居民街,陈源的童年是在阳光中长大。沈家珍和陈斌也渐渐忘掉了从前的动乱。加之陈源自小学习认真,成绩好,在学校也从不惹是生非,两口子的内心就更加宽慰了。

新时代新气象,陈斌也乐得融入全新的工作氛围中,和和气气,平平淡淡,秉公执法,唯有在出警时紧急一会儿,平时还是很随意的,没有过去在兴业街时那种全身时刻绷着的压迫感。

这次回到兴业街,看到熟悉的街景,过去的记忆纷至沓来。一个又一个,汇成一股龙卷风,席卷着陈斌的全身。

陈斌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按照先前的作战部署,来到既定的位置,等待犯罪嫌疑人的出现。

十分,十五,二十,三十,四十,四十五,五十……

离既定的时间已经超了将近半个小时。

嫌疑人没有出现。陈斌内心不仅打起鼓来。

七点了。

七点过五分。

嫌疑人出现了。

一个留着半长头发的男人,嘴里叼着一只烟,外面穿一件牛仔马甲,里面套着黑色T恤,裤子是深色哈伦裤,蹬着一双黑色胶凉鞋,不急不慢地从街对面走过来,他手里拿着个鼓鼓的塑料包裹。

一进烟酒副食店,他就把包裹往柜台上一放,道:“快递。”

没等他转身向门口走去,埋伏在附近的民警呼啦呼啦堵满了商店,将他按倒在地。

“同伙呢?”有人问。

“在那边,黑色奥迪。”

于是剩下两个人为他戴上手铐,将他押进警车,余下的人纷纷去找奥迪车。

车就停在不远处的槐树下。车门开着,人不在车内。看到车座前还插着钥匙,王洪亮当机立断:“一定是看到我们抓刘志,跑了,快点,按照先前画像上的模样,整条街去搜,把这条街翻过来也不能让他们跑了。”

警员散开后,王洪亮走到陈斌跟前,道:“老陈,你以前在这边干过,这片你熟悉,你说说,这条街上他们有什么据点,有什么好藏人的地方。”

因为郝老大那时候,都要求底下的人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建立据点,连见面都是光明正大的请客吃饭,比搞外遇的和找小姐的都光明正大,因而和他们厮混的那段时日,陈斌从未去过也从未听过他们有什么秘密聚集地。

剩下的就是街道的无人僻静角落了。

所以陈斌从刚才就一直在想,现在想得差不多了,就一股脑儿说出来:“有天鹅雕塑的地方正冲着一个巷子,那个地方是个死胡同,就一个垃圾桶,还有农贸市场后边、银湖小区前边那个地方,鹏城花园那一块儿……比较有可能。”

王洪亮点点头,从对讲机里喊了几个人去陈斌说的几个地方。

接着,陈斌和王洪亮以槐树为中心,一个向南,一个向北,分头搜索。

陈斌是沿着南街检查每一个出入口,他一边查看着一边有些心神不宁,他觉得,既然约定交易,一定做好了各种打算,他们不可能无头苍蝇一样地乱跑,因为一定跑不过警车,所以一定有一个去处。

东侧,西侧,南边,北边。

小区,广场,图书馆,银行……

香椿树对着的那块空地,那三条水泥巷子,还有……还有什么?

所有的地方,短时间内都逃不出这条街。

翻墙是不可能的,墙太高了,不好翻。

恍然间,陈斌想起了一个地方。

图书馆后面有一幢废楼,那里从前是化工厂的职工宿舍,化工厂迁走,兴业街刚刚建起来的时候,那幢楼就废弃了。

那幢楼其实造得还不错。

整个框架是铁质的,一共三层,在一侧有的楼梯,也是铁质的,很结实,如今生了很多锈,铁板也有些变形,踩在上面会有清脆的咣当咣当声。

这幢楼因为附属于化工厂,因而在位置上直接通往街外,连接郊区,算是这条街为数不多的豁口。

只是它位于这条街最北端东侧,赶过去要抓紧。

陈斌立马呼叫王洪亮:“老王,我想到一个地方,在最北边,老化工厂的老宿舍楼,我先过去了,南边这片你再派人吧,那边要是没有我就再联系你。”

也不管王洪亮的应答,陈斌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废楼。

他之所以如此确认,是因为,这个地方,郝老大的手下阿明带他来过。

阿明很喜欢在废楼的三楼抽烟,波哥手下的阿辉和小京也喜欢打碎窗户跳进一楼的一间房里喝酒吃宵夜。而陈斌自己,也很喜欢在一间空屋子里发呆,看着夕阳被暮色替代。

“阿明哥,你为什么跟郝老大?”愣头青的陈斌问。

阿明回过头来:“我也不知道。”

虽然同样脾气冷身手好的人中,波哥更出名更有名望,但陈斌觉得阿明更像真正的狼王,因为陈斌觉得最厉害的狼是孤勇的,而阿明连小弟都不收。

咣当——

台阶比以前锈得更厉害了。

说是台阶,其实只是一张薄薄的铁片。

这里是风口,陈斌感受着飕飕冷风吹拂着自己的脸颊。

一级一级上去,看着破烂的铁门和木门,蒙着灰的玻璃窗上映照出自己的脸和上半身,陈斌

掏出了手枪,拉下了撞锤,贴着墙面,像一只猫一样无声无息地前进着,到拐角处猛一抬起枪对准前方。

没有人。

陈斌小心地行进着。

慢慢地,他到了三楼。

在阳面,他看到了一个影子。

他慢慢走到转角处,停下了,试探地叫了一声:“明哥?”

那影子晃动了一下。

没有应答。

陈斌慢慢地走到了阳面去。

他看到了一个男孩。

那男孩也看到了他。

那男孩穿着牛仔夹克,理着有点长、带一撮刘海的寸头,发黄的皮肤,一双乌黑的眼珠定定地看着陈斌。

好小的孩子。陈斌想。

看着对方的防备姿态,陈斌赶紧解释:“我叫陈斌,以前跟郝老大混过的,不知道郝老大,波哥,阿明哥,熙哥还在不在,或者莫磊,孙鹏,胡九,都行,你去问,去问‘斌哥’、‘阿斌’是谁,就都知道了。”

那孩子的姿势放松了些,手不再按在钉了长钉的木条上。

陈斌见状,继续道:“我现在是警察,现在我们在查一起毒品走私的案子,有查到一个叫李明波的人,我记得这个名字是郝老大的一个手下,现在这个人很关键,能不能帮帮忙把这个人给我们借用一下?做完笔录没问题就ok了,好吗?”

那男孩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不清楚,我回去帮你问问吧。”

陈斌感受到自己的汗已经渗入了衣服:“好,好,谢谢。”

“你电话号码多少?给我写一下。”男孩说。

“哦。”陈斌从口袋掏出一个工作笔记本,一支签字笔,从本子上撕了一张,见没有适宜写字的地方,就趴在栏杆上写起来。

正在他全神贯注写联系地址时,带钉子的木板狠狠抡到了他的身上。

他原本只是想把刑警大队的地址写上,没想到中途生出这等突变。

是那个男孩。

紧随着,在他身后的那道木门被破开,走出几个人。

一个花衬衫,一个红T恤,还有一个白T恤。

陈斌来不及看清这几个人的脸,就被一顿暴打。

为首的是那个花衬衫长头发,很年轻,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出手最凶狠。就是他先一拳打向了陈斌的脸,把陈斌撂倒在地,继而用脚狠命地踹陈斌。

红T恤在陈斌动弹不得后开口了:“我道是谁呢,这不是斌吗?”

陈斌忍着疼痛睁眼看了看说话的人。

有些肥胖的梨型身材,短得好像紧贴着头皮一样的头发,那脸,那五官……是郝老大身边的高金鹏。在一次饭局中见过的。

“鹏哥。”陈斌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

高金鹏蹲下身,看着陈斌道:“斌哪,咱就不说你是在跟大家伙一块玩的时候就是警察,还是后来当了警察。我这寻思着,咱们朋友一场,你该冲着以往的交情,放兄弟们一马吧。这些年大伙为了这片区的安宁、有序,都付出了不少,想自己做点生意养活自己容易吗?”

这时花衬衫凑到高金鹏耳边说了什么,高金鹏站起身来:“商人,商人,做生意的人管不了那么多,有人买我们就卖。”

那么,对不起,我是警察。

陈斌在心里默念着,还没说出口,就被花衬衫、白T恤、小男孩三个人架了起来。

他们将陈斌举过了三楼的栏杆。

陈斌突然意识到他们要干什么,连忙道:“我还有……”

“妻子”,“儿子”还没有说出口,那三个人就撒手了。

短短不到一秒的坠落。

陈斌的眼睛睁着,嘴张着。保持着坠落前挣扎的样子。

“真够倒霉的。”白T恤说。

高金鹏走到栏杆旁,对着陈斌的尸体道:“兄弟,是你命不好,郝老大说,这个时候来找我们的人,不管是谁,全都干掉。安息吧。”

他双手合十,对着楼下的陈斌拜了一拜。

王洪亮带着两个警员不一会儿就到达了废楼,他们转到楼前面,发现了躺在地上的陈斌,走过去一看,发现人已经死了。

“叫人,多叫几个人来,快!”

王洪亮语无伦次地说。

“叫救护车,叫警……”

不对,我们就是警察,糊涂了……王洪亮揉着自己的头。

老陈,你怎么出事了?

老陈怎么会出事?

王洪亮在原地转了几圈,深呼吸了几次后,拨通了电话:“喂,孙局吗?陈斌同志他……殉职了。”

上城区公安局刑警总队内,一帮警察正在焦头烂额地讨论陈斌同志的后事。

这里都是陈斌的老同事,他们早已已经哭成一团。

王洪亮在旁边坐了很久后,猛的拍桌子站起来:“都别哭了,快看看老陈的后事怎么办吧。”

“追认为烈士,还有追悼会?”有人问到。

“老陈的家人还不知道吧?”一个女同志说。

王洪亮道:“不知道。”

“要不然先别告诉他们吧。”有人提议。

“为什么?”王洪亮看向说话的人。

说话的是个老刑警,他道:“陈斌的儿子今年六月份高考,就剩下一个月了。陈斌的老婆又不是个能藏住心事的。等孩子考完了再说这事吧。”

老刑警的话得到了队内的一致赞同。

“好,”王洪亮说,“这事我去跟孙局商量一下,先压一段时间。”

沈家珍放下电话,一阵轻叹。

“怎么了,什么事啊?”陈源问。

“你爸临时出差,去一个月。这东西都没来得及回家收拾……”沈家珍说。

陈源又翻开一页习题,道:“可能是紧急任务吧,当警察就可能遇到这种情况。”

“能是什么任务啊,这些年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沈家珍嘟囔着进了厨房,准备为儿子做点宵夜。

陈源收起一张卷子继续做下一张卷子。

古惑仔?黑社会?

陈源做厌了题的时候,咬着笔杆想。

每日一片阳光明媚,自己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也没有一丝污泥,至多是父母偶尔的争吵和不学好样的同学。

如果不是爸爸喜欢讲他年轻时那一段经历,陈源会以为古惑仔和黑社会是只存在于影视作品中的东西。即使黑社会在现实中确实存在,那也与电影里讲的完全不一样。

社会到底乱不乱?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陈源有着十七岁的青少年都有的疑惑。

答案是唯一的:一切,要等自己大学毕业步入社会后再说。

陈源喝了口牛奶继续做题。

(微博上发过,应该不算公开发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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