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十点之后，假装睡着的夏琳睁开眼，看了看旁边熟睡的杰芙妮，悄悄离开床铺，左边的夏洛特也几乎在同时坐了起来，对以眼神示意的夏琳点了点头。
两人悄悄离开房间，轻轻踏上楼梯不让地板发出声响，来到603房间，下午的时候她们就将制服还有要携带的全部装备都拿到了这里。
虽说是两人的全部装备，实际上还是夏洛特稍微多了一些，夏琳要带的最多只有一个小包，里面是必要的食物和纯净水，还有几个可能会用到的魔法道具；夏洛特穿着白色的菲黎世学院制服，特制的战术腰带两边是装着双枪的快拔枪套、炼羽专用弹匣、特制快速装弹器。在桌上还放着一个深色长箱。
“那个箱子……”夏琳没敢说出口，那就是被自己摔坏，又用时间魔法复原的狙击枪箱。
“虽说这是我曾经用过的装备，也是我出远门时总会带在身上的行李，但我几乎不想用它。就算和夜奈对决、与你交心打开了一部分心结，我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好好面对它。”夏洛特不知道夏琳想说什么，更不知道夏琳看见过里面装的枪，不过看箱子的眼神十分复杂，“其实我今晚没打算带它过来，但是雪奈姐说我们将要面对的是未知的凶险，最好带上全部装备，因此我还是决定带过来了。可以的话，我真的希望不会用到它。”
摇摇头，夏洛特抓起肩带，把箱子扛上右肩：“我们走吧，雪奈姐还在等着我们呢。”
“哦，好……”
来到前天三人遇见雪奈钓鱼的那个位置，雪奈就站在那里等着她们，依然是白色单马尾的发型，穿着白色衬衫加黑色长裤，还有特制战斗服“冥夜法衣”的外套。
“你们来了，看来东西都准备好了。”看了看两人的装备点点头，在前面领路，“我们走吧，去科林湖底。”
“要怎么去？”夏琳走在中间问道。
“因为不可能从湖面上方下潜，我们只能经由地下暗河绕进去。科林湖虽然以平原地形为主，但也有因自然或人为原因造成隆起的山丘或洞穴。”
走了没多远，透过魔法光的照明，隐约看见一个被藤蔓盖住大半的洞口。
“就是那里，其内部有许多暗藏的裂缝，顺利的话便可穿过裂缝直达地下暗河，深入湖底。”
“雪奈姐。”夏洛特突然叫住准备率先进入洞口的雪奈，“我没有怀疑的意思，只不过我还是很好奇，雪奈姐是怎么发现这种地方的？”
“嗯，对于未知的一切，时常保持警戒心是很重要的，我能理解。”雪奈对夏洛特突然的发问毫不意外，“在陌生的野外生活甚至住宿，第一件事就是熟悉周边环境。这两天我也不是总在钓鱼的，首先要确保营地周边不会突然出现野兽魔物，再者确定周围的地形环境是否安全。我过夜的帐篷就在附近，那么能发现这个山洞也不稀奇吧。”
“……有道理，抱歉。”
“都说了没关系了，呵呵。”
三人走进山洞，因为这里没有水流经过，虽然阴暗，空气却比较干爽，落脚处并没有什么湿滑的地方。
“这里面好安静，不会有什么东西突然冒出来吧？”
“之前可能会有些许魔物出现，但我事先调查这里的时候已经都清理完了，你大可不必担心，夏琳，再说你的身后不是还有夏洛特在吗，我想她一定不会突然消失，全程都保护好你的。”
“不，我只是这么一说，我也是魔法师，自保的能力也是有的，和夏洛特是否在我身后都没关系。”不过夏琳感觉雪奈也是话里有话的样子。
雪奈故意吹了一声口哨：“是吗？我看最近你们走的很近，还以为你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变得更亲密了呢。”
“唔……在别人眼中，我们两人现在的关系不是朋友吗？这很奇怪吗？”
“不，我想奇怪的不仅是别人的眼光，你们自己就没有什么感觉吗？”
“感觉……”夏琳又想起白天自己那异常不冷静的心情，连忙压下去，“或许在别人看来是比朋友关系更亲密一点，但那是因为我们不仅是朋友，也是室友啊，在一起的频率自然比较高了。是吧，夏洛特？”
“嗯？”突然被叫到名字的夏洛特一下抬起头，“啊，抱歉，我刚才在想事情，你们在谈什么？”
“……”没能得到赞同自己的意见，夏琳垂下头。
“呵呵。”看见夏琳少有的失望样子，雪奈轻轻笑了两声，转而问夏洛特，“你在想什么？”
“雪奈姐，我知道有些空间魔法具有‘封印’的性质，<超空间转移术>这一高等空间魔法我也略有耳闻，但据记载其大都只是‘转移’和‘穿越’，如何做到封印效果？”
“原来如此，这的确是个很有趣的问题。不过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请容我先提出一个问题。”
雪奈敲击一旁的石壁有裂缝的地方：“提问：用空间魔法进行控场的原理是什么？不用太详细，有个大致就行。”
“将原本开放的空间通过隔离切断，使之成为完全封闭的‘密室’。初级空间魔法师可能只会让里面的生物不能逃出，而若由像艾丽雅老师那种‘七理’等级的空间魔法师展开，因为被隔离的是‘空间’这一完全概念，凡是经由空间传播的声音、光线、甚至无处不在的空气都会被阻断。”
“没错，不愧是维兰家的三小姐。”雪奈打了一个响指表示赞赏，“其实这便是一种空间封印，可以说是最普遍的一种方式。如果将我们的世界以铺在桌上的一张纸来形容，<空间封印>就是在纸面画出一个框，或者用刀切开一块纸片，但仅此而已，它既没有脱离纸面所在的桌面，也没有被人扔到垃圾桶。而<异界之门>不一样，它就是让纸片离开桌面，扔进别处的垃圾桶的魔法，与其说‘封印’，不如说是‘放逐’……哦！有了，你们稍微退后一些。”
听出石壁裂缝后面的空腔，雪奈让两人退后并捂住耳朵，伸出右手在掌心聚集大量魔力打出一颗巨大的魔力弹。
轰隆！！！！！
山洞回荡着惊雷般的回响和地震一般的震动，洞顶的沙土都被震落一些。
“太危险了吧雪奈姐？！”夏洛特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拍掉身上的沙子，“万一把这里震塌了怎么办啊？”
“没关系，我有好好控制力道，这一击也就只有普通炸药的威力。”和眼冒金星的两人相比，雪奈倒是一脸轻松，“而且你看，这裂缝不也好好打开了吗”。
原本只有手指粗大小的裂缝被扩展到一人多宽，阴冷的空气立刻从洞口窜出。
“就算如此，也请你手下留情……”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雪奈答应着夏琳的请求，继续前进，“回到刚才的话题，它的原理是打开一条次元通道，将两个不同平面、完全平行的世界强行联结。这种联结既是双向的也是单向的，双向是因为次元通道没有任何阻碍，两个世界的任何物体或者生物都能经由通道进出；单向则是因为通道的开启和通行权限，即‘钥匙’只由施术者本人掌握，如果没有本人许可，谁都不能通过。开启次元通道，把魔物扔进另一个世界，并阻止它由此处穿回来，这就是一次性放逐的过程，也可以将其称之为‘封印’。”
“一次性放逐的话，就没必要在湖畔设立屏障至今了吧？”
“当然，我没说这就是唯一的答案，除此之外也有多次放逐的可能性。如果湖底的魔物多次出现，那么就多次进行‘一次放逐’。既然每晚都会出现屏障，那么把异界之门也设置成同样的‘定时模式’想来也可以做到吧，那可是万能的神明哦。”
“欸？难道说现在也有这种魔物存在吗？”夏琳一惊，“那不是传说吗？”
“针对科林湖的所有传言，我从没说过‘那一定是单纯的传说’，或者‘那并非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这两种表示确凿无误的话吧？我重复过很多次，现在的一切都只是可能性，缺乏事实依据的可能性。我们要做的就是证实这些可能性，逐步靠近真实或者真相。”
***
越往深处，狭窄的山洞渐渐变为宽敞的溶洞，阴冷的空气渐渐有了潮湿的感觉，也隐约能听见水流动的声音。
“地下暗河，我们就快到了。”
众人循着响声前进，很快找到一条快速流淌的河流，宽度不小，估计在上面行驶一艘木船也没问题。
“沿水道逆行而上，就能到达湖底区域。”雪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两人，“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暂时没有，因为很快就能看见湖底的实际模样了吧，我相信到时候一定能解开所有疑问的。夏洛特呢？”
“我……我不知道，感觉很模糊。”夏洛特双手抱胸，眉头皱得更紧，“抱歉，能让我再多想一会儿吗？”
“没问题，我们可以边走边思考，直到你想清楚为止。”雪奈微微看了她一眼，继续前进。似乎是担心打断夏洛特的思绪，三人途中没有再说一句话。
夏洛特清楚自己并不像夜奈和奥西莉亚她们那般聪明，但她依旧让大脑尽可能高速地思考。虽说雪奈解答了她们大部分疑问，但现在她越发感到还有未解决的问题。
话语、笔记、线索……无数条目在脑海中重重飞舞。
思考、整理、再分析……寻找让自己感到违和的点。
仔细回顾每一句对话，将桌上的纸条重新拼接，用线段连成一片，若是没有连上的，大概率就是自己感到违和的地方。
***
“等一下！”
前面的夏琳与雪奈突然被这一声惊到，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夏洛特。
“你怎么了？”
“抱歉夏琳，我没打算突然吓你们一跳。”夏洛特擦了擦眼镜重新戴上，“只是我现在又想到了一种关于封印的可能性。”
“是什么？”雪奈摆出一副很期待的表情。
“感知妨碍，”夏洛特看着雪奈说道，“但并非在湖面，而是设在湖底。”
“理由？”
“根据传说，魔物虽然生活在湖中，却是被封印在湖底，这样只需要将湖底掩饰起来即可，没必要连湖面带水中一并遮挡。”
“证据？”
“因为这种封印的效率更高，<感知妨碍>是永久性的，而且还只是个辅助魔法，无论如何都比使用高等空间魔法<异界之门>来得方便。我想就算是神，也讨厌没有效率的事情。另外要想验证这个假设，没有必要亲自前往湖底探查，只要将白天拍摄的湖底照片对比地形图甚至高精度卫星地图就行，感知妨碍的对象是生物，不可能骗过没有知性的机器。”
“嗯，这种说法确实有几分道理。”
“这种事情，我认为雪奈姐你不可能想不到。”夏洛特微微上前一步，“既然如此，为何要舍去这个可能性更高的选项？”
“你的意思是……”
“我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你是故意不让我们发现这个选项，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跟你来到这里。”
此言一出，全场陷入短暂的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