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长进
初二那年夏天,我骑自行车上学的路上,撞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轿车,当然,我不是撞在了车屁股上,而是撞在了突如其来打开的车门上。可想而知,那位司机惊慌失措,急忙下车扶起路边的我,并不停地询问有没有事,我的大脑很清醒,立马回应道没事,但是右眼眶剧烈的疼痛使我难以完全看清情况,只瞟见了那扇车门的底部一角被我的自行车撞出了一个往外凸的弧线,我急忙向司机道歉:“不好意思!”司机显然明白我说的是他的车门,但他并没有在意:“你别管车子,你眼睛怎么样?”我尝试睁开了右眼,聚集的泪水夺眶而出,当然这不是因为我疼哭了,我能感受到自己视力没受影响,于是就跟司机说自己没什么问题,并说自己还要赶去学校,司机似乎有些不放心,但见我执意要走,没有留我,而我在离开之前,又重新对他说了抱歉,司机只是摇摇头跟我说不用管他的车子。
到了学校,英语老师看到了我红肿的眼眶,问我发生什么了,我原原本本的描述了一遍,老师一边去给带我去医务室,一边买怨我为什么不让司机带我去医院:“你懂不懂他在路边突然开门是他的错,你还担心他的车门,我看你不是脑子坏掉了,就是撞在车门上的时候,把脑子撞坏掉了。”
这句话说的其实还挺有道理的,想来我现在打游戏上不了百强也许就是那时候撞出来的。
有人说我太老实,而我的母亲则说我太善良,他们认为这本质没什么问题,只是如今这个环境,拥有这样一个性格会让我在社会上吃亏。吃亏确实容易吃亏,但我自己并不认为我那是善良,我只觉得那是我的一个,性格,我也曾试图隐藏它,因为许多人都忠告过我,那样的性格会让我吃亏,甚至有些人会认为我的“老实、善良、共情”只不过是一个可笑的“圣母”情结,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试着完全避免对他人遭遇的共情,当有人找我抱怨和诉苦时,我不再是安静的聆听,而是尝试用相当理性的方式去告诉对方这种遭遇很正常,许多时候我甚至直接通过对错去判断一件事,从而避免我感性的去体会那个“错的”一方的感受,期间也有不少人被我的“理性直言”伤害过,很抱歉,这不是我的本意。
我们本身也不清楚自己的性格到底是好是坏,是不是能够在复杂的社会中帮助自己,我们只是在生活中逐渐抛弃,掩埋了那些对自己不利的,和周围人不合群“坏性格”,这样可以隐藏自己的弱点,也可以融入身边的圈子。可是那样的话,我所扮演的,还是我自己吗?
生活本是我们的流放地,大部分人甘愿背负十字架,但剩下的人并非就是异教徒,只是如果他们一直拒绝背起十字架,那也许会有神父这类人站出来指责他们是异教徒。自由的人到处磕头拜礼,求人收留他的自由。人们相互蔑视,又相互奉承,人们各自希望自己高于别人,又各自匍匐在别人面前。
也许我过于理想化,但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上月,我从杭州回到上海,回家路上,我找了一辆共享单车,深夜很黑很黑,路灯很暗很暗,路过一辆轿车时,驾驶座的门突然打开,我猝不及防的撞了上去。我的手机从口袋中掉了出来,不过人摔得不是很重,甚至没有跌倒在地,弯腰捡起手机,我发现它已经无法被点亮,司机问手机是不是摔坏了,我看不清司机的脸,我愣神了几秒钟,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机放回了兜里,扶起倒地的自行车,说了句:“我没什么事。”便离开了。回家的路依然很暗,但我却能看清前方的路,因为13岁时,我也能看得很清楚,我很确信,那次的相撞并没有影响我的视力。
只是我毫无长进,甚至回到了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