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士奥芬的流浪之旅 第十四卷 第六章 还剩六小时

魔术士奥芬的流浪之旅 第十四卷 恶魔啊，渴求我的心灵。

作者：秋田祯信

插图：草河游也

翻译：UP主本人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止转载，禁止用于商业用途。

 

即使到了早晨，也没有人回来，存在着既认为这样并不重要的自己，也存在着不这样认为的自己，两种相反的想法在内心共存，这本身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有一点点智慧的话，内心应该永远存在着两种相反的想法。不存在相反的智慧。

 

不过，这件事似乎并不是那么夸张。当兄长半身伸进抽屉里，忙着乱翻东西时，多进望着他的兄长，轻声说道：

 

「……那个，哥哥。」

「什么？」

兄长泼洒出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破损的玩具等等——在外面，回头问道。看起来他还是沉浸在工作中。

嗯，但毕竟回答是回答。多进没有放弃，并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这真的很糟糕……」

 

「是吗？」

 

「大概这是偷窃之类的事情，更糟的是……恩，就是知恩不报。」

 

「嗯？」

 

兄长的声音听起来很有兴趣，多进抬起头来，但看到兄长的样子后，又叹了口气。看起来兄长是被工作吸引住了。

 

宝箱的盖子好像卡住了，但钥匙却好好地锁着。兄长试图使劲打开，多进有点含糊地说：

 

「他们说不定随时会回来啊。」

 

「虽然这样说，但是，多进啊。」

 

兄长话到此刻，停顿了一下，然后神色变得有些困难。虽然他说话时很有说服力，但似乎从来没有在最适当的时候说过最有说服力的话。

「这次，我特别让我作为我的弟弟参加了入门仪式，那个卷心菜」——指的是那个叫莱恩的男人吧。他确实穿着奇怪的卷心菜色色紧身衣。我哥哥根本不记得人类的名字。

 

「他抛弃了他非常重要的师父，晚上出去了。如果早上没有准备早饭，那么无论如何，他会被遗忘在三角洲，就算被细菌杀死也没有办法。而且，他也应该吃点东西来为战斗做好准备。这样，时代选择了英雄博尔坎而不是那家伙。」

 

「…………」

虽然多进不是很明白，但他自信满满地说着，博尔坎再次开始打开玩具盒——无论如何，多进不认为在那个破玩具里会有钱或食物。

 

这样的话，不说出来——不想成为同谋——多进叹了一口气。他看了看乱糟糟的房间，感到沮丧。这是谁的责任呢？

 

教堂里没有人。主人也不在，莱恩也不在。那个穿黑色衣服的男人已经离开了，莱恩也在晚上出去了。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好像被带到某个地方，然后就被遗弃了。从踏入人类世界以来，一直都是这样。

 

最终，多进意识到待在这里只会加剧他的沮丧情绪，于是他离开了房间，回头看了一眼专注于物品的哥哥。他摸索着乱七八糟的地板，勉强走出了房间。

 

走廊里仍然弥漫着沉闷的空气——应该和早上一起清理干净的。但是从脏窗户中只能看到脏的早晨阳光。

 

这座建筑无论哪里看起来都一样。到处都脏兮兮的，摇摇欲坠，但还能勉强居住。虽然被称为教堂，但看起来只有屋顶上的一个小像像是教堂的标志。不，还有一个地方。

 

沿着走廊一直走，多进想了一下。还有一个地方。

 

没有什么特别急迫的事情，多进打开了走廊尽头的门。薄薄的门发出嘎吱作响的声音。那里是一个大厅。在对面的墙上，可以看到一个双向门——那是这座建筑物最大的出入口。现在，门好像只能单边打开了。

 

这个大厅以前可能被用作礼拜堂。在多进进入的那一侧，也就是对建筑物来说的深处，有一个小小的舞台。除此之外，地面上留下了许多桌子、椅子、可能还有风琴或者像之类的痕迹。环绕着房间的窗户也很脏。这景象让人想起一个废弃的仓库，只等待被拆除。早晨的阳光照进来，浮着无数的灰尘，在微微闪烁。虽然这种闪烁不算美丽，但绝对可以称得上闪烁。

 

（这地方肯定需要租金吧）

 

多进随意猜测着。他缩着胳膊在斗篷里，虚无地摇了摇头。

（这种建筑物的维护成本很高。一些价值不菲的椅子或者像可能被保管着，但现在已经消失了。而且，没有贵族的庇护的小教会本来就很困难了……）

 

他突然想起了昨天不见了的穿黑衣服的男人，深感同情。

那个教会早已没有剩余的信徒了吧，或许现在正被逼着做些奇怪的事情赚钱吧。感觉氛围很阴暗，说不定正在拜访昔日信徒的家。难道已经被扔石头了吗？

 

正在思考间——哐当一声。

 

听到这个声音，惊讶地伸长了脖子，看到门又一次被敲击震动。不是我进来的那扇门，而是另一扇双开门的。门上装着的窗户——虽然不应该是磨砂玻璃，但因为污垢的缘故几乎透明度为零——模模糊糊地映射出一个人的头。

 

多进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糟糕，有人回来了，我看向走廊深处想要发出警告，但已经晚了。不论多么匆忙，清理那个房间都需要几分钟。

 

多进像是在祈祷一般，多进注视着门，门又哐当一声晃动了。虽然那个锁像是木片一样的锁扣，但锁就是锁。或许那个锁可以让我在清理房间的几分钟内多待一会儿。

 

在多进充满希望的瞬间，他看到了那个出乎意料的场景。

 

「什么？」

 

不禁喊出声来。调整了一下眼镜位置，多进再次观察了他看到的事情。突然，锁扣就像被弹跳一样向上弹开了——被外面的人解开了。

 

在瞬间，多进感觉看到了一些细小的像是树枝的东西，但因为距离太远，看得不是很清楚。看着门缝中的细小树枝，他仰起头望着天空。这座教堂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但祈求自己的幸运应该没关系吧？

 

（……前提是还有什么幸运的话。）

 

在胸襟中加上一句话。总之，多进肯尝试把钥匙还给哥哥，如果赶紧发出警告，也许还有时间逃脱。这个建筑物的门很多，不管是大口还是别的出入口。神会为所有人打开门，总之就是这样吧。虽然不知道是哪位神明。

 

可能太迟了，无法逃脱，但是多进不在意这些，试图改变身体的朝向。门打开了。虽然在逃跑，还是从肩膀那边偷偷瞄了一眼。

 

肩膀推开门——跌跌撞撞地走了进去的是，脸上流着好几道血的莱恩。尽管面容苍白，步伐也不稳，一进来就跪倒在地上。

 

「咦？」

 

多进停下了即将追出去的脚步，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倒下的莱恩，这次并不是撞门，而是用脸扑在地上。

然后就这样，一动不动了。

刹那——

 

「啊——！」

 

这也是突然发出的，悲鸣回响着。

 

不是多进。也不是莱恩。

 

他感到困惑，朝走廊的方向看去。从深处传来的声音，毫无疑问是他哥哥的声音。接着，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踢开门，博尔坎飞快地冲进了大厅。睁大眼睛，两只手急切地挥舞着，大声叫喊着：

 

「多进！出事了，该说是很大的事了！虽然在那该死的柜子里已经不期待有什么了，但我决定要撬掉地板——」

 

「……你竟然干出那种事情？」

 

半闭着眼睛的多进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但他的哥哥似乎积极地接受了这一切。他握紧拳头，似乎感到非常激动，摆出了一个姿势。

 

「你居然做出了那样的事情！虽然我这个完美主义者的兄弟并没有那么尊敬你，但作为富有慈悲心的马斯马图利亚的斗犬，我认为我可以给你一份报酬——」

 

 

在激动之后，博尔坎似乎注意到了门和地板上躺着的那个穿着卷心菜色紧身衣的男子。不，应该说他原本穿的是卷心菜色的紧身衣，但现在上面满是血迹，甚至衣服都变了颜色。

 

「嗯？那不是我的弟子吗？」

 

他没有太多的兴趣地低声说着，朝这边看过来。多进有些感觉到气氛的紧张，含糊地点了点头。

 

「嗯，应该是吧。」

 

「他死了吗……」

 

博尔坎似乎有点遗憾地耸了耸肩。

 

「这也无可奈何。我昨天曾向他传授了攻略，那个可以消灭整个城市的杀招‘一见钟情’，可以将自己的寿命缩短七十年以上。虽然我告诉他只是为了练习，但如果他单单只是练习就死了，那他实在是太脆弱了。授课费用是七千古币，我已经给他写了欠条。」

 

「那个技能到底是什么啊？」

 

「嗯，总之，是一种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死十万人以上的技能。具体来说，我也不太喜欢详细解释。」

 

「…………」

 

总之，暂且不管这个问题，多进冲向了莱恩。即使听到这边的脚步声，他也没有抬起头来。实际上，他可能已经死了。

 

当了小偷后又碰到尸体，不知不觉地想哭，但突然意识到自己无法哭出来，多进感到悲伤。看着头发被凝固的血染得差不多的莱恩，他俯身在他的旁边。虽然他大概有一些模糊的知识能区分死人和那些迟早会死的人，但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甚至想到了自己必须触碰可能已经死了的人，而后悔自己冲动地跑了过来。

他本来就觉得这个人很可疑，但没想到会遭到这种憎恶和嫌恶的待遇。为什么他不得不做这件事呢？

 

即使如此，他还是战战兢兢地伸出了手指。他所指的是颈动脉，但是不太清楚动脉的位置在哪里。毫无疑问，血管是从外部无法分辨的。反过来，如果情况太明显，那么通常情况下，动脉已经无用了。他自言自语地说，医生的答案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残酷，然后他趴在莱恩倒下的颈部上。

 

他似乎感觉不到脉搏。但是他的体温感觉到了。换句话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总之，出血很严重。血液固化的区域如此之广，以至于他无法确定伤口在哪里。他收回了手指，感到困惑，并嘟囔着说。

 

「……那么，我该怎么办呢？」

 

「就让它……保持那样……就好了……」

 

莱恩本人回答道。

他吓了一跳，退缩了——但是好像没有注意到，他继续说下去了。

 

「如果我……保持不动的话……就不会……那么快……死去……」

 

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毕竟什么都做不了。如果你无所事事，那我也不想干涉。不过，多进还是不由自主地说出口了。

 「可是那个……」

 

 他一边和死人说话，一边以奇怪的表情继续说下去。

 

「总之，我认为与其倒在这里，还不如去里面找个安静的地方。」

 

 「也、也许……是这样吧。」 

 

脑袋晕晕乎乎，他的肘部不由自主地发抖，但仍然设法让莱恩站起来。博尔坎从一旁探出头来，狭长的眼睛一如既往地看着他。

 

 「哼。虽然总是这么半死不活的，但毕竟是我的弟子。」

 

 「呵呵……是的。嗯，就这样吧。」

 

 在看着莱恩轻笑并站起来时，多进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他无法想象是什么力量让莱恩的脸几乎分裂开来。尽管表皮没有撕裂，但看起来好像皮肤和里面的东西已经分离了。眼球渗出了血，恐怕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他无法相信他还保持着意识。

 

然后，看着他的身体。虽然由于服装的缘故无法确定，但是某些部位的骨骼似乎不自然地变形。似乎右臂完全无法移动。他用下半身和左臂开始在地板上爬行。

 

「啊，啊啊啊，那个……」

 

 最终，多进急忙伸出手。

 

「不、不过，不动可能更好……」 

 

「嗯，是吗……」

 

 这次，他喃喃自语，然后突然倒在地上。

他的心态显然已经失控了，他肯定是错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完全陷入了混乱之中。虽然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医生！」 

 

不知道谁是（肯定不是他的兄弟），多进大声喊道。虽然不知道这个城镇是否有医生，但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医生。不行的话，可能需要找殡仪馆了。幸运的是，墓地应该就在附近。如果这是一座教堂……

 

 

（连我都被搞糊涂了）

 

 

摇了摇头，多进俯视着奄奄一息的莱恩。他不断地思考着，试图找到能做些什么的方法，或是想到不能做的事情。

 

 

最好的情况是，即使没有脉搏或其他生命迹象，医生能够突然出现在这里，并为莱恩提供适当的治疗。如果这不可能的话，接下来最好的选择就是他能够在不痛苦的情况下安然离去。

 

多进首先看向还敞开着的大门。他看到了外面的景象。从教堂的外面看来，周围只有一条平坦的道路延伸到远方，无法期待在附近找到医院。

 

「咔擦......」

 

黑色的东西进入了他的视野。一开始，多进以为那是某种阴影——像是在空气中实现的反光。然而，这只是一个人的影子。他立刻想到了某个人的脸。

 

「啊，那个人，他快死了......」

 

 

无论如何，多进一直在叫喊。但是，当他抬头看到站在那里的人并非他认识的凶恶放贷者，而是完全陌生的人时，他立刻意识到这一点。那个男人没有表情，脸色苍白，他咬紧了嘴唇，露出了有伤痕的嘴角，右手从黑色斗篷下露出，握着一个黑色小铁块，看起来很奇怪。虽然这个东西看起来很陌生，但并不是没有见过。它有着光滑的表面和简洁的线条。

 

他以前看到另一个人手里拿着它时，它看起来更加复杂。但是现在，那个男人手里的东西，可以说是一个简单的有手柄的短铁棒。在铁棒的一端有一个圆形的孔。深深的孔让人想起没有眼球的头骨，而且还是单眼的。他直接把它对准了莱恩。 距离大约是三四米左右。

 

多进意识到这个数字，他很惊讶莱恩能坚持到这里来。男人手里的铁块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声音，弹开了。男人的右手和铁块一起微微跳了起来。与此同时，莱恩感觉到背后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他的破烂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嗯……？」 

 

当他看着那个男人手里的武器一次又一次地弹开时，他开始意识到这个武器的奇怪之处。同时，一件银色的筒状物从武器的右侧飞出，伴随着火药的味道，落在地上。事实上，他能够理解这个武器弹开的次数，是因为他一直盯着那个筒看──数秒钟后，一切停止了。

 

地上散落着八个小筒，多次数后，多进看向莱恩，随即发出悲鸣。他的头骨已被碾碎，脑浆扇形地洒落在地。多进感受到从胃到内脏的反流，瘫坐在地上。他并不完全不知道男子做了什么，也不是对那件武器毫不了解。那是枪，只有王都的骑士团才被授权使用的武器，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之前在《芬里尔之森》率领信徒的某教祖麦克唐勾也曾使用过这种武器。但是——男子现在使用的明显是高度先进、无与伦比的精密武器。

 

多进不敢回头，胃酸翻涌，心生恶心。男子的身份又一次浮现在脑海中。那个在纳什沃特破坏的男子。虽然他不记得那人的名字，但不知怎么，他来到了这里，而且杀了莱恩。多进看着自己的哥哥，他明显是慢了几秒钟的反应，露出惊讶的表情。男子——手里的枪稍稍一偏，似乎瞄向了多进。死亡的无情和冰冷的眼神，凝视着他的脸庞。

 

多进心中毫无逃脱之念，只是颤抖着，语言无法形容。这是绝望——男子的表情改变了。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向后跳开，同时脚下似乎闪现了一道光芒。

 

那不是闪光，而更像是柔韧的鞭子。它轻松地将地板和墙壁切裂，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虽然速度无法用肉眼追踪，但多进还是在强行追逐着模糊的身影，试图找到鞭子的源头。

 

突然一声闷响，从天花板上掉落下了一个人影。他穿着一件破旧的西装，没有任何装饰，金发微微飘动着——他扭头看向多进。

 

他的眼睛闪耀着翠绿色的光芒。

 

「……原住民。请逃走吧。」

 

那个男人用奇怪的口音说道，不，奇怪并不是口音。

那是语言本身。多进几乎听不懂，就算听懂了也很难理解。

大陆原始语，大多数生活在大陆上的族群使用的语言，比古大陆语还要古老。

那是地人语。

 

「请逃走吧。」

 

那个男人重复着，好像多进听不懂一样。多进眨巴着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兄弟！」

 

多进喊道，然后——

 

「快跑！往里面跑！」

 

他全速朝建筑物深处逃去。

 

 

◆ ◇ ◆ ◇ ◆◆ ◇ ◆ ◇ ◆◆ ◇ ◆ ◇ ◆  

 

对于突然出现的那只龙族暗杀者，他只是静静地用枪口瞄准着。连续发射了几枪子弹，四周弥漫着硝烟味，那气味刺激着鼻孔。自动手枪的金属感触在手腕上很明显，他意识到这是危险的——毕竟这只是一件武器，并不是万能的。子弹只剩下三发了。

 

他看着两个地人慌乱地跑开，将他们的背影留在视野的角落里，冷静地注视着那只龙族的面容。

 

那个暗杀者的表情看不出来。金发、憔悴的脸庞。深陷的眼窝，现在闪烁着绿色。绯红龙族。虽然所有龙族都是一样的危险，但是这却是非常棘手的对手。

 

总之，他只能拉动扳机了。他使劲压紧了扣动扳机的食指——就在此时，那只龙族开口了。

 

「......如果不把它当作工作，就做不到吧。」

 

「？」

 

他不理解，只是回复了疑问。

他皱起眉头，决定延迟一下才扣动扳机。他嘀咕道。

 

 

「......什么意思？」

 

「如果你不认为杀人是工作的话，就无法做到吧？——在杀完之后，立即注意周围......」

 

 

龙族特别不爱笑。他只是淡淡地回答着——虽然作为绯红龙族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身体，但也许他无法表达无聊的事情。感情和那些事情。或者，本来就没有那种感情。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回头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杀了那个家伙，然后趁我松懈的时候想趁机攻击我？」

 

他的回答同样冷漠无情，他朝躺在床上的莱恩瞟了一眼，然后说：

 

「嗯，基本就是这样。」

 

沉默了一会儿，他向后退了半步。现在他和对方之间的距离大约有三米，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优势，攻击距离都是可以的。当然，没有人知道子弹是否足以杀死绯红龙族。

不过，即使不确定子弹是否足以打败对手……

 

「难道你们对彼此的团队意识如此之低吗？你们是Doppel X吧？」

 

他的话能够明确传达。

果然，绯红龙族瞥了他一眼。如果他说话稍稍慢了一点，他们可能已经开始攻击了。

 

「没错，我听莱恩说过，但我很难相信。你知道我们的存在……怎么回事？」

 

绯红龙族问道。

 

「你们才刚刚开始行动，也就是十年左右吧。」

 

他回答道，

 

「在这方面，即使你们再强大也和我没什么区别。我们是平等的。」

 

 

「平等……可我觉得并不是这样。我们并不了解你……」

 

绯红龙族回答道。

 

「与被追赶者相比，我更加谨慎。」

 

他说。

 

 

「我认为这只是追逐者和被追逐者之间的区别。」

 

绯红龙族嗤笑了一声，虽然看不出来他们在表情上有任何变化，只有嘴巴的语调有所改变。

他轻轻地抬起右手，然后继续说道：

 

「我认为你对自己的优势过于自信了。实际上，我们对你还有一些疑问，但只是这些而已。我们并不害怕。」

 

 

「……这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对方的问题让他首先考虑的是回答这个问题会带来什么结果。通过给对方信息，可以看出他们能看破多少。

 

「…………」

 

 不，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对方。 对于对方来说，这也是预料中的。他没有动摇，然后说道。

 

「嗯。从道理上考虑，应该是我代替了他进行了他原本要做的宣言。昨晚他好像遭遇了很大的困难，还有回到这里的力气，这已经很令人惊讶了。」

 

然后，经过一次呼吸，他又问了一句。

 

「我们原本是监视你的。你为什么能自由行动？」

 

「…………」

 

这次他还是保持沉默。红龙也是如此安静地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杰克·弗利斯比──虽然这只是个名字。他应该是来监视你，没什么特别的。怎么了？他死了吗？还是你相信他还在那个房间里，一直盯着窗户？」

 

 然后，

 

「这只是小事，不必多虑。怀疑什么的都是徒劳的。怀疑只会让蠢人感到恐惧。好了……」

 

他耸了耸肩──第一次展现出人类的动作。接着，像一个师父一样，他伸出双手，

 

「听了就会明白。即使没有回答，也可以猜测出来。怀疑只是怀疑。害怕只有愚蠢的人才会。那么……」

 

 就像平常一样，他转移了话题。

 

「你觉得一个人成年的条件是什么？」

 

他没有回答，但他并没有等待多久继续说道。

 

「这是个问题。回答问题的意思。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成年了，就必须回答问题。那就是这个意思。」

 

 然后笑了笑。

「哦，我可没有打算挑衅你。我的意思是，我想回答你的问题。你好像对我们的团队精神有疑问。让我来解答吧。」

 

　他的绿色眼瞳中闪现出了一种奇妙的光芒，仿佛吸引着人的目光。

 

「我其实也想说去死吧，但是——如果我真的认为莱恩会死的话，我也会阻止他的。」

 

「…………！？」

 

　虽然一开始听不太懂他的话，但是—— 　他马上看向地上的莱恩。莱恩依然躺在同一个地方，仍旧趴在地上。地上散落着污浊的血液和体液。但是—— 　莱恩身上穿着的绿色紧身衣上闪耀着银色的文字。从紧身衣上长出来的树枝描绘着复杂的文字，同时燃烧着自己。那光芒笼罩着莱恩，完全恢复了他已经被破坏的头部。

 

（自动复活？！）

 

　如果从这个状态下可以复活，也就是说，只要不脱下这件紧身衣，他就无法被杀死。 他心中猛地震动，重新看向了红龙。但是，他的反应稍稍慢了一瞬间。红龙已经不在原地了——只有一个残像留在那里。似乎是跳到了天花板上。 　

 

数秒钟后，攻击就要来临了。他意识到了这点，必须做出反应。但是，应该往哪个方向？他立即做出了判断朝前方奔去。

 

他飞奔着冲向莱恩倒下的地方，同时重新握紧了枪。他没有浪费时间去寻找已经失去踪迹的红龙。反正他也追不上了。背后传来巨响——显然是攻击。地板被炸出一个坑洞。他无视这一切，只将莱恩的身影放进视线中。在路过的同时，他向正在恢复中的莱恩的头部射出了剩余的子弹。同样，金黄色的头发被打碎了，但情况并没有改变。再过一会儿，莱恩就会重新恢复。但是，他至少已经为自己争取了一些时间，足以进行之前的对话了。

 

他弹出了空弹夹，装上了新的子弹。这时他已经转过身。红龙就在入口处，离莱恩非常近。

 

他——径直对准了枪口。扣下了扳机。两声枪响，子弹击中了龙族的脸部。被滑膛的子弹留下了比预期更大的弹痕。它发出了仿佛在水中溅起的噼啪声，将目标的眉间和左脸扭曲了起来。

 

很快就可以看出效果不大。红龙比这里还快地躲开了他的攻击，让自己变成了柔软的物体——更确切地说，是变成了流体。子弹和冲击都被穿过，避免了致命伤。它保持着扭曲的面部，将右手指向他。刹那间，手腕以上的部位大幅度伸展了出来。

 

右手微微颤抖，向这边猛然扑来——这个动作让人想起水管喷水的场景。他一边后退，一边朝右手开了两枪。其中一枪似乎命中了，右手的速度明显减缓。在他赢得的时间和减速中，他重新扣动了扳机。新的弹孔与手腕上似乎已经中弹的伤痕重叠，红龙细长的右手被撕裂飞出，重力使其落地。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看清，警戒的想法已经在他脑海中闪现。

 

 

现在左手从左侧逼近。龙并没有直接攻击他，而是停在几米远的死角不动。他似乎是想通过伸出手指来攻击。他把所有五个指头都伸向他。

 

迎击是不可能的——他把手枪对准了红龙的身体。对方没有任何躲避动作。实际上，他知道用这颗子弹无法杀死对方。但是……

 

 

枪声响起三次。几乎同时，目标的右肩、左肩和下腹部都被击中了。结果和先前一样，只扭曲了对方的身体。但是被打中的冲击力仍然足以使红龙的身体大幅度摇晃。失去平衡，他向后倒去。

 

红龙的五个手指瞬间伸展，轻轻擦过了他的身体，躲过了。还剩三颗子弹。

 

与弹药的消耗相比，没有任何效果。对于慢慢地站起来的红龙，他把剩余的弹药全部射出。但是，此前一直慢悠悠地移动的龙突然横跳，闪避了所有的子弹──这是一种完全无视人类骨骼结构的动作。

 

 

他把空弹夹扔在地上，重新装弹。他听到弹夹的声音，但没有在意。他把它推到外套下的肩托上。

然后，他双手放松在腰旁，问道：

 

「……你放弃了吗？」

 

 

来自龙族的暗杀者说道。

他恢复了多次被子弹打乱的身体，轻松地说：

 

「在这个过程中，我的搭档将复活……你能做些什么吗？」

 

 

「没错。」

 

他静静地嘀咕着。

他看着笑容中留下皱纹的男人，然后只伸出右臂从外套里探出来。瞥了一眼，莱恩再次被包裹在光芒中，头部的孔也正在逐渐关闭。

 

 

「……它会因使用者的死而复活，是吗？竟然存在这样强大的天人种族的武器。」

 

「大家都认为这只是小菜一碟吗？」

 

说着，龙拿出的是── 虫纹章之剑。它有复杂的花纹，是一把无法拔出的剑。虽然不知道它藏在哪里，但即使它在身体内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不管怎样，他挥舞着剑继续说道。

 

「说不定，如果我也使用这个，就可以轻松一点？」

 

他略微抬起头，试图考虑这个想法，但是耸了耸肩膀又收回了思考。

看到这一幕，他又嘀咕了一句：

 

「那把剑……」

 

确认对方正在听着后，他继续说道。

 

 

「我会回答你的问题。代价是，把那把剑……还给我。」

 

「…………？」

 

 

虽然对方的表情没有出现任何疑问，但想必他在思考这话的意义。沉默了几秒钟后，他再次询问道：

 

「……你在想些什么？」

 

「只是说了我的愿望而已。」

 

「我不会和异端做交易。更不会进行异常的交易。」

 

他的话语中没有丝毫犹豫。但在再次沉默了数秒之后，他又改口说道：

 

「不过，最近我也做了这样的事情。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根据你的回答，我会考虑是否交易。你是谁？」

 

「我只是执行领主的指令而已。」

 

他立刻回答。这应该已经足够清楚了。

 

龙族的刺客，此时默默地靠着几倍于之前的沉默，似乎在呻吟着。

「领主？……领主……」

他喃喃自语着，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最接近领的领主……？唯一的，圣域的敌对者……」

 

他注视着这边，嘴里呆滞地说道：

 

「他也行动了吗……」

 

「他一直在行动。只是你们没有关注罢了。」

 

然后，他伸出右手。

 

「把剑还给我。」

 

「不好意思——」

 

红龙说着，冷漠的声音回荡着。不知道是出于完全的战斗状态，还是仅仅抬起了手臂，他的两侧微微张开。

 

「真是最糟糕的回答。不能让你活着离开。」

 

「……这样啊。」

 

他喟叹着，没有收回刚刚伸出的右手。

凝视着面前的眼前的男人。天生的暗杀者──绯红龙族，万物的毁灭者，所有能力都仿佛被某个存在注定只能用于暗杀行动。

现在，这一切都指向了自己。千变万化的暗杀者，红龙，向他悄悄地走来……

 

「那么，再见。」

 

「是啊。」

 

他翻转右手朝前方──像个指挥者一样挥动，瞬间编织出结构。然后，他低语。

 

「我将释放...光之白刃。」

 

肿胀的白光将视野淹没。

 

◆◇◆◇◆

在黑暗中，奥芬想起了一个男人。

他知道这只是个梦。一旦醒来就会忘记。无关紧要，只是虚幻的回忆而已。

那个男人，在某种程度上是他的家人。

 

他遇到过许多人。但是，可以称之为家人的人并不多──他应该是其中之一。他，

在大陆黑魔术的最高峰《牙之塔》上，他是最强的魔术士的弟子，也是奥芬的同伴。

但是。

他从未认为他是魔术士。

 

有很多原因让他这么想。他注视着他的身影，回忆起──

（他……不使用魔术）

并不是说他不会使用。他曾经看到他使用魔法的一幕。那并不是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一场模拟战而已。

 

（那时，他打败了蒂西。他……）

 

拥有足以击败在《塔》中被视为最强的他的妹妹蕾蒂鑫.麦克雷迪的魔力和控制力，却从未使用。

 

如果是魔术士，就要使用魔术。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从诞生开始，那些拥有这种特殊能力的人自然会依赖它。这其实是理所当然的。如果认为过于依赖自己的脚走路就是软弱无力，那么这只是一种偏执狂罢了。魔术士从出生就伴随着魔术，一直持续到死亡。

 

但是。

 

（如果不这么做……那就不是魔术士了吧……）

 

 这是个奇怪的故事。他毫无疑问是魔术士。但是他却装作自己是魔术士。

那他到底依赖什么生活呢？ 然后，不知为何，他又加上了一句。 那我到底依赖什么生活呢……

 

尤伊斯·艾尔斯·伊托·艾格姆·科尔贡。那个男人，被称为迷惑来访者的他，有着这么长名字，奥芬模模糊糊地加上了另一个名字。艾德。

 

和天魔魔女并列，是灾厄的魔术士。 尤伊斯·艾尔斯·伊托·艾格姆·艾德·科尔贡。 曾经有一次，他对着他笑了。那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他在偷偷告诉自己和其他两个伙伴他的长名字时，大家都笑了。因为那个名字就像是一个咒语。

 

 但是，科尔贡却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安。

 

「是啊。或许是一个咒语。但是，它还不完美。」 

 

他当时的笑容，无论如何都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如果真的所有事情都完成了……然后唱出它的话，会发生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