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岛幻想记事录一——老城记
疲惫的生活一眼望不到尽头，工作的高压压垮了我的健康。老板只把我们当成牲畜，毫无人性地逼迫我们毫无人性的加班，结果是在喝完第十杯咖啡之后猝不及防的倒地，就这样沉入了一个毫无来源的梦。。。。。。
起初，梦里只有一片虚无而静谧的黑暗，仿佛沉入了静谧的海底，但我的心底感触到从未有过的恐惧和寒冷。我虽然看不见黑暗的背后，但能感到死神的眼眸正注视着我，他在无声的狞笑，我想呐喊活着，可是我动弹不得，或许不久这条卑微而悲哀的生命将会被他带走——突然，黑暗被人撕开了一条口子，一束光照进我的眼眸，一只手拉动我的身体，我像羽毛般轻盈的向那束光中坠落。
我睁开眼，没有看到洁白的病床，却看到一座桥，一条河，一片树林，有小孩在嬉笑。下意识的呼吸，空气居然格外的清新，似乎还夹杂着儿时在田野里闻到的稻香——难道我的灵魂早已出窍？可这又是哪里?死亡的寒意又一次涌上心头，但一个熟悉的路标牌打消了我的惊恐，我明白了自己回到了故乡的老城。
按照记忆里的路线，我走过桥，穿过树林，这座古朴雄浑的老城像一位宽厚长者款款向我走来， 带着那斑驳的厚城墙和高于城墙的水泥电线杆——这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气息——城门处的行人还少有穿西装的，操着蹩脚的普通话，意气风发的忙碌着。。。。。。
走向城里的一家早餐店，其实是一辆破旧的三轮车罢，一个老婆婆正守着车前吆喝着生意，寒风刮得她的脸红红的，不过倒也显得她的笑容更加真诚，而且脸上也少有这个年纪的皱纹，仿佛带着稚气似的。她的样子对我来说很熟悉，她是我曾经最依赖的人——外婆。认出她的一刹那我几乎要哭出来，然而她的身旁突然窜出来一个小姑娘，她看到了我似的冲我一笑，长而密的黑丝下的小脸上露出几颗娇俏的小虎牙，嘴唇一张一合地呼唤着我的名字。。。。。。
我意识跳跃似的突然惊醒，朦胧中妈妈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泪水从她的眼中盈出，滴落在我的脸上，细看是喜忧参半的神色——岁月在这个昔日美人的眼角留下太多痕迹，或许正是因为我吧，我拂去她的泪道：“对不起”。妈妈俯倒在我的胸前抽泣道：“不，是我，我的错。”“不就是昏倒吗？没什么大不了。”“不，不只是昏倒，医生说。。。”“他妈！”父亲突然呵斥了一声，母亲一惊，便默不作声了。“怎么？”我的心中突然充满不祥。
父亲躲开我的目光，拍拍紧握着我右手的母亲”该走了。明天再来看你，好好休息，听见没？”母亲勉强站起身来，吻吻我的额头就和父亲离去了。我拿起病床旁的小圆镜，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青年现在看起来陌生无比，消瘦而苍白，仿佛一朵即将折断的花朵——还有什么好说的吗？看来这是我无法逃脱的宿命了。。。。。。我回忆起自己的十八岁，我许下愿望：环游世界，然而我迄今的一生不过在三点一线中度过。我即将带着遗憾独自前往那个寒冷的地方。
“那我剩下的日子就在病房中等死吗？”我的心不安起来，忽然闪过一个答案，我决定了。
“妈，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
“我想回我们老家，就是以前外婆住的地方。。。”
“现在吗？不行。”
“就现在！”我几乎是吼出来这句话，自己都有些意外。
“为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吗？”母亲仿佛有些委屈似的问道。
“我是不是没时间了？”
“你说啥！？臭东西！”一直沉默的父亲激动地吼着。
“我们已经联系了某某地的医院，你一定会好的！”母亲也提高了几分贝，可是泪已经落下来了。
“我问过医生了，她说可能最长只有五个月了，”
“胡说八道！都是庸医！”父亲气愤道，可是气势已不像之前那么足了。
“不要劝我了好吗？从小到大我都听你们的，但这次可以听我的吗？我，我不想剩下的日子都在医院度过。。。。。。”
。。。。。。
小时候，我常常把这里当做山，作为老城里有名的“野猴子”，曾学孙悟空自封为“齐山大圣”，现在看来，这里不过是土坡罢，而且由于过度砍伐，昔日的那片茂密树林不见了，暴露出干瘪的黄土和一眼能看见的老城。
城墙没有变，人变少了。城墙上挂着红横幅“某某古城欢迎你”，也不知是几年前的造物，被自然洗涮的发白，荒凉的看不出一点昔日热闹的影子。。那座桥也在，河被长满了野草的黄土覆盖。。。昔日那位矫健的老人如今变成了一具不堪的白骨，可我还要决定来这里是为什么呢？
我像个无头苍蝇在城里乱转，因为记忆里的一切都大变了样。寒风在空旷的街道上横行，可是它也莫名无力的只够卷起枯败的落叶。我裹紧了身上的大衣，试图寻求个温暖的饭店解决一下生理需求。又转了几分钟后，忽然惊喜地发现一家生意红火的有些不合时宜的早餐店，店前排起一群瑟瑟发抖的人队。望去，经营早餐店的是一对老年夫妇，看上去人很勤快而且有条理。
我决定在这家店试一试，正向队尾走去，在不经意的一瞬，一声轻叹在耳边划过，我回头，那个人也刚好回头，我与一双漆黑的眸子对视着，毛帽下的黑丝在寒风中飘扬——她笑了，虎牙旁旋着浅而微红的酒窝。
女孩率先打起招呼，“你好。好久不见。”
“你。。。好。。。”我恍惚而木讷的挥挥手，那个在梦里朝我笑的女孩影子与眼前这个女孩重合，但我忘记了她的名字。一时微窘，脸上发热。。。
她仿佛看透了我内心似的微嘟着嘴说道：“忘了我啊，大脚。”
“大脚”——是那个女孩才会用的称呼——小时候我的脚很大，她经常这样嘲弄我，不知不觉成了我的外号，不过也是只有她和我知道的外号——这一声使我回忆起她的名字。
“你是，兰蒂？”
女孩轻哼了一声，转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我应付道：“回来玩呗。”此刻我不想告诉她自己生命所剩无几的事实。然而，她还是看出点什么，：“你身体不舒服吗？脸色这么难看？”“最近感冒了。”这时，队伍排到她跟前，她对老板娘亲切地说：“妈妈，给我来两个肉包子。唔，，，然后给“大脚”来份豆浆油条吧。你会吃吧？”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滞地点点头。老板娘也有些疑惑，：“谁是“大脚”？”“就这个，我们家以前的邻居。”“哦，是你！都瘦下来了呢，孩子。”老板娘揩揩自己的围裙，热情的递过手来。我回握道“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兰蒂接过早餐，递到我手上道：“这，你就拿着。”我推脱道：“这不好意思吧，我来给钱。”老板娘在一旁帮腔道：“都是以前的老邻居了，不要说钱。”说着，将暖呼呼的早餐递到我的手里，暖意随即从手心传遍全身，仿佛冬天阳光照到身上般的舒适。
兰蒂和我走出人群后，她突然转过身来正视着我却一言不发，那双黑色的眼睛愈发深邃，我探寻着黑色的深处，却看到了复杂交织的情感。“我觉得你好像一个陌生人。你对我，对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