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长捉弄的高木同学随笔集*第(1)周

8.29《赶海》

‘哗、哗…’
听,大海在打呼,陪月亮翻身子。忘了累。有点吵,好安静。
“赶海真开心。多亏西片迟到了,咱们才会玩到这么晚呢”。
再挪挪,向身旁,早就不是偷偷地。摩挲他冒汗的胳膊,高木向着漫天星星开心,星星微芒与细绒痒痒,她全都要。
“对吧,西片?”
“…嗯嗯…”
好近,好近,感受着她的温暖,西片声音小得像海螺,提心吊胆地把自己吹出响。一只刚冲上来的,火红纹路的海螺。
太近了…
可他没理由躲开啊。毕竟…都已经在一起了。
只能嘀咕嘀咕在心里。他的心跳动,忘了累,有点安静,好吵。
怎么就迟到了呢?都怪夏天,午觉总睡不醒。
“海边的星星,好像比平时的更亮、更好看。”
若无其事地,她昂着宽宽的额头。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侧脸都是粉红色,如桃花星云散淡。小鼻尖呢?小鼻尖闪闪亮,也点有星星。每当她眨眼,小星星就吧哒吧哒掉下来,变成沙滩上的小沙粒。
“好像…是吧…”
西片又说不好话了。
明明、明明她才是银河吧,遥远,可又就在身边,耀眼得让人想再靠近一点。
真的好漂亮啊。
“真的好漂亮啊”
她的言语是他的心声。他的话都被她说光了
“嗯…”
所以他又应了一句。嗯。可目光依旧没有望向夜空
【高木同学…】
发丝拂动在耳朵旁,他鼻子里,大海是青柠味。酸酸甜甜香香。潮汐从他俩的脚趾缝溜来又溜去,微微地凉,哗哗。有小螃蟹悄悄地钻进沙坑。西片看不清,却感受得到。
“啊,逮到啦!西片在偷看~”
“才、才没有!”
忽然间视线重叠,走神被抓了个现行。一个慌张躲藏,一个围追堵截。扭过的脸红,紧追的坏笑,这回,要换成她看他啦。
“说谎,就是在偷看我~”
“都说…没、没有啦…”
真的?假的?她更有借口靠近,就差再赖赖皮,直接把脸庞依在他肩上。
“太、太近了啦…”
“因为很开心啊~”
前言后语对不上号,西片的大脑都快害羞得转不动了,而嘴硬又还能坚持多久呢?越难为他,他的样子就越有趣,他的样子越有趣,她就越喜欢难为难为他。
“可恶,高木同学!”
“啊——西片,放我下来,”
像是种走投无路的反击,又像是种临时起意的‘惩罚’。他一下子把她背起来,牢牢地不叫她摔着,也不叫她下去。凉鞋踩踏,激起海水打在小腿。他带她沿海岸小跑,像抓住了主动权去摆脱捉弄。
“真是的,吓我一跳!”
没反应过来时还挣扎,用小拳头锤了他好几下,只是轻轻的。她索性靠在他肩上,看见他得意的笑与羞红的脸。什么时候,他也会这些坏招了?
原来,都在一起这么久了呀。他早已不只是那个呆呆笨笨的男孩。
“哈哈哈哈哈,西片,好高好风凉,星星也在跳呢。”
“抓紧了哦,哈哈哈哈哈”
是星星,还是远远的渔灯?跟着他俩一颠一颠。他湿漉漉的衣服贴着后背,贴着自己最喜欢的女孩。
傍晚时捉到的小鱼已游去不知什么地方,
好不容易挖的大坑也被海浪灌满填平再找不到。
夏夜、晚风,海上的星火,浪花的泡沫。某一刻,有光照亮。海岸线好长,能一直一直,串起他俩的融进大海美梦里的笑声。珍珠似的。

8.30《衣裳》

【可恶...】
右手五指扣紧拉手凹槽,想了想,再添上左手。
【...就在里面的吧...】
门把手静静等,手心汗蹭蹭冒。但凡西片能稍微使点劲拉开衣柜,就肯定能逮到那个非要吵着和他玩捉迷藏的女孩。毕竟他把家都翻遍了,只差这大衣柜还装作无辜地挺在眼前。
【可是...】
可是胳膊却缴了械一动不动。
有汗自脑门一路向南,源着下巴滴落。地板上,多了一小滩悄悄蒸发的湖。
打开女孩子的衣柜...真的好吗?
会不会有什么不能看的东西...
脸红佐证,他纠结得厉害。还没犹豫出什么结果呢,双手已自作主张般地松开,离衣柜越来越远,直到埀在裤兜旁,它们经常用来擦汗的位置。
【好香...这个味道...】
门缝间散出香气,绕着他的鼻子。洗衣粉?洗衣液?还是什么柔顺剂?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那是她身上的味道。实在太熟悉了。闭上眼睛,这股味道仿佛能勾出她的轮廓。
有时课上睡着,叫醒他的不是粉笔头或戳侧腹,而是这股味道。她写字、挽头发、擦擦橡皮,无意随风入梦来的。
长裙、衬衫、有点宽宽的牛仔裤、可能是最近新买的小西服...
【要不...当做没找到吧...】
他转过身,想走却支使不动脚步。因为如果就这么跳掉,等时间时间一到,她肯定会冲出来笑他、捉弄他吧?
而且...
他身扭回脸,视线定在柜门上。原木环纹渐密渐疏,他想知道,她还有什么他没见过的衣服。
反正反正,她穿什么都好看、都可爱。
他想看看。
钟表高高,挂在墙头。里面秒针散步一圈一圈,每当路过一次懒洋洋的分针,都会恨铁不成钢地踹一下它的屁股,让它挪挪。
捉迷藏的时限要到了。
‘咔。’
“啊,找到我了呢。”
终于打开了。香气扑在脸庞,多得快要闻不见。光线昏暗,有双的眼睛反照起他带来的光,奕奕地,等他好久了。
“哼哼,西片脸这么红,是害羞了吗?”
衣服柔软堆起,被她坐得微微陷了一点,裙子小衫挂满横梁。他见过的,他没见过的。
“毕竟,是女孩子的衣柜。这样想的?”
“才、才没有…”
两句话堵一句话,她坏笑着凑近他的脸红。他又闻到那味道,明明刚刚都闻习惯了的
“那,西片喜欢我穿哪件衣服?嗯?”
“我、我…”
标准答案是“都喜欢”吧?而标准结局,是又被追着问“最”喜欢没处跑。更何况凭西片结结巴巴的羞耻样子,“都喜欢”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啊?
草帽、针织帽
一起挑选的泳装,她可爱到让他不敢直视。
他喜欢她穿那条吊带裙,蓝色一道道大海,白色一道道天空,被裙摆淡蓝色的风扬起,她真像是把夏天穿在身上…

8.31《打扮》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嗯...这件他...”
清晨多好。阳光细细如雾,干净,清凉,漾进窗,沾湿了高木的T恤。让橘黄色更亮、更有精神,更像是口中的那个‘他’最喜欢的那只小猫的颜色
“...会喜欢吗?”
转过身,镜子照照背后。它明明跟从前一样合身,可她好似就是拿不准。
“会的吧?”
向下抻抻,拂平每一处褶皱。又往上拽拽,衣料稍稍堆叠显得随性些。她把手背到身后,眼睛眨眨,小心端详镜子中的自己。
“还是换裙子吧...”
看来不太满意呢。小嘴又撅起来了,她自言自语着回去衣柜前。
裙子、裙子...哪一条呢?
柜门大敞已好久好久,衣服们随时待命,一件件被翻挑得不似从前整齐。
这条?拨选着的手指暂停。
粉蓝长裙正遮到小腿,垂落着如一圆出水的荷叶。短短上衣连身,很可爱,交相绘着一道道白云与蓝天。她想起她第一次穿给西片看时,他呆呆的有趣样子。
是去年暑假,雨后,湿湿凉凉的。很夏天。
就它吧?她说服了自己,点点头。取下衣撑,裙子听话地随她折腾。
嗯...可是...
可是刚刚换到一半,眼睛却重新犹豫地忽闪。
可是这条都已经穿过很多次了呀。
劲头又没了。她又把它脱下来。也不嫌麻烦。
她想穿点他没见过的,漂漂亮亮的,让他的脸更红一点。那样,就算是他把她的“可爱”说出口了。
所以就穿新买的那条吧。
其实刚刚换的那些,都只是她要穿新衣服的铺垫。总得找个理由吧?有点迫不及待,她取出衣柜间隔里的那条连衣裙。崭新的,她本想过两天放暑假再穿给他看的。算是个小惊喜。
果然等不及呀。
拿自己没办法似地吐吐舌头,她把新裙子穿上身,冲着镜子晃晃、照照,再轻轻揪着裙摆转了一圈。飘飖风起,清凉中有淡淡的蔷薇香。
深蓝,大海的颜色。西片喜欢的吧?每次上课走神,他都会望着窗外大海发呆。有时候她也想歇歇,就暂时不提醒他,偷偷地陪他一起溜会儿号。忘记闷热和烦人的课,时间静默、目光追寻,那感觉就时真的和他在海边一样。
就它了。
她满意地哼起歌,再涂点唇蜜,淡淡的就好,用另一个小镜子照。涂完嘴唇一抿‘啵’地一声,这才笑了。
嗯,不错不错,甚至莫名地有点佩服自己。西片等下肯定超级害羞。因为她。想到这里,她嘴角扬得更好看,是海鸥翅膀的弧度。
不戴草帽了吧,搭深色不太好看
不过那样…
突然想起什么。对呀,还有头发。新裙子陪新发型,很有道理的吧?
再对着镜子发呆,指头不自觉地缠弄这头发,绕起一道两道发圈。
要不...
取来头绳,留两缕栗色荡在脸颊,她的小手翻了两番,限定版发型扎好啦。
这样好看吗?她心里不太确定。轻咬起嘴唇,甩甩脑袋,向左向右,马尾辫扫了扫她的肩,痒痒的沙沙声。
应该没问题了。
快走吧,不要迟到了,西片肯定又早早地在等她了。柜子就等回来再收拾吧,虽然会被妈妈念叨。
脸红啊,心跳啊,她马上就看到、就听到。
我来啦~
‘哒、哒’
脚步声匆匆,手将将要推开屋门,却忽地又停。
“嗯...”
额头抬起,圆溜溜的大眼睛向上看,犹豫什么呢?
‘他...会喜欢的吧?’
再转过头,问谁呢?自己?镜子?还是镜子里的自己?
马尾与长裙,女孩真可爱。
小小地忐忑,又满满地期待。被她喜欢的人是不会知道的,这啊,是她为了他而心事满满的回眸。

9.1《海》

清澈的海水,清澈的天。
温暖的阳光,温暖的街。
【我喜欢你啊,高木同学...】
他希望,再清澈一些,再温暖一些。
那样,自己就能把心里的话说出口了吧?
【真的...很喜欢。】
咸咸、微微凉,风吹啊。她的栗色长发扬起,散开,占满他的眼睛。只有余光角落,自行车把微微晃动,正如他的心事——想要行动,却没有方向。
“好久和西片没有一起看海了呢。大海真美。”
她把几缕飘荡的发挽在耳后,没有侧过脸,依旧冲着远方微笑。可西片却觉得,她每一句毫不相关的话,都像是在逗弄自己呼之欲出的心事。
“嗯嗯...很美...”
他转回头去了,也向着远方。
岸堤高高,他们的脚下就是海,无边深蓝。亲吻着沙滩、拥抱着海岛,垒起堆堆云朵戳戳天空。望啊望,世界很遥远。他仿佛能望到一只鲸,唱着好听的歌、展开长长的鳍,轰的一声,飞出大海。
“西片,陪我去海边走走吧?”
无来由地,像刚刚说要在这里坐坐。她的手忽然覆在西片的手上,他来不及抽离,言语因此听得真切。
“诶?好...”
他没法不答应。脸红垂垂,随即再轻轻向下一顿,就算是点头啦。
“走吧~”
随她跳下石堤,踩在逐渐柔软细腻的海岸,西片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没有预料,落在大脑没来得及思考的地方。就好像认识她后的每一个日子。
紧紧握拳,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结束这一切,去换一个,没有预料、来不及思考的新故事。
“啊,好大的阴凉啊。我们就在这里吧。”
树木静静地挺立,遮布的阴凉仿佛只为他们。她驻足,大大地神了个懒腰。靠在树干上望向天空,她在想什么?是不是知道,他有话想说却说不出口呢?西片呆呆地立在旁边,还在咀嚼心事。
浪花浮涌白白的泡沫,此时看得更真切。她仿佛成为所有,不定的,围绕他的:风景,光,大气,海鸥,天空,船,帆,风......而他想做只被她拿起贴近耳边的海螺,让他的感情,怯怯地混进大海的波涛。
“西片,我问你,”
思绪蓦然被她打断,她的声音缓缓,却不作暂停,没给西片选择的机会。
“你喜欢,”
“喜欢!”
不暇思索。就算思索,答案也是这样。他再不能忍耐,忘了脸红,声音仿佛开海的号声。
“大海吗?”
“诶?!”
树叶在风中摇曳,阳光不经意地穿透进来,让她嘴角的坏笑时时闪烁。
又是捉弄吗!?
“...是,大海...”
他的脸汹汹燃烧滚烫,几句【takagisan咩】在胸膛中回响,随远处海浪拍打断崖的轰鸣。
“嗯?西片脸很红哦,喜欢大海就这么害羞嘛?”
她凑近,就像是生怕他看不清自己开心的笑
“才、才没有!”
算了算了,还是下回再说吧。西片扭着头,心暂且觉得松了大口气。明明他俩都知道,他开始喜欢大海,后来则是喜欢她了,有着大海的气息,还拥有大海所没有的,善解人意和可爱顽皮。以及捉弄。
不必急,从从容容一点,故事还长呢。


9.2《你听》

“那,说好了的,输了就一起听歌。”
两根手指捏来小巧的耳机,高木坏笑着,就差要直接塞到他手里。耳边发丝挽起,自己的那只,她早早就戴好啦。
“听、听就听...有什么的...”
满肚子不甘心顺鼻子溜不完,西片嘴上嘟哝得痛快,可接过耳机时的动作分明是拖拖又沓沓。
【肯定是什么让人不好意思的...】
心跳敲鼓,目光试探,他看到她眼睛灼灼闪烁,显然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恶,镇定!不就是听歌...】
他这才破罐子破摔似的把耳朵堵上,一边给自己打着气,一边却心虚地把脸往她的反方向扭。
“准备好了?”
声音兴奋得清亮。
“...嗯...”
回应颤颤还发闷。
“那...就这首吧,里面有些话是讲给西片的哦——”
“诶?讲给...”
‘脚踏车的后座和你干净的衣裳,’
话没问完,歌词就已经飘进脑海。他噎住,只好乖乖听下去。
‘那些时光漫长仿佛夏天永远晴朗。’
【讲给...我...】
香樟花开满路旁,被不知哪里飘来的风铃声轻敲,花叶拂动,仿佛弹奏着青涩乐章。他的视野间,有某个夏天浮现。积雨、蜻蜓,载着她的后座,后背被她发丝微微刺挠...
‘落叶纷飞过画卷,
摊开时间的手掌...’
有时差点摔倒,她反而会笑起来,让徘徊的乌云散开。
‘故事的发展有很多意外,
有你的结果总不太坏。
那个男孩教会我关于爱...’
“啊啊啊啊”
不行了!他一把扯下耳机,脸红得像那天的太阳。
“嗯?怎么了?”
而她则‘善解人意’地凑近脸庞,目光中装着几分无辜、几分使坏。
“能、能不能换一首...”
他避开那双眼睛,心有余悸似的,语气弱了好多。都快想求求她了。
“诶?为什么?”
“不、不太喜欢这种类型的...”
害羞啊!害羞啊!但没法这么说啊!再次佯装淡定,他挤出笑,可脑袋却还抬不太起来。
“那我换一个好了~”
“...好...”
再戴上耳机,他偷偷看她随心划划歌单,好像没什么深思熟虑就又点开了一首。
‘故事的小黄花,从出生那年就飘着。
故事的荡秋千,随,记忆一直晃到现在...’
开头是钢琴,娓娓如一段心事、一段回忆。小黄花...荡秋千?歌词几句没听出什么头绪。只是旋律有点伤感。西片略带些疑惑地望望高木,而她歪歪脑袋没有说话,眨眨眼睛,像是在问他——喜欢这种类型嘛?
继续听听看吧。
‘Re So So Si Do Si La
So La Si Si Si Si La Si La So’
好好听的音调。没有歌词,像是哽咽唱不出来。
‘吹着前奏 望着天空
我想起花瓣试着掉落’
为什么,花瓣要飘落?就像是那些过去不复返的日子吗?
迟到、上课、捉弄...在一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教室。他突然有点记不清、看不见了。仿佛被乌云遮掩。
‘从前从前 有个人爱你很久
但偏偏 风渐渐
把距离吹得好远’
风会把距离吹远吗?和谁的?和...她的吗?他又扭回头,不敢再看身边的女孩,就好像只要不去看她,就不会发现距离变得好远,就算做她能一直在他身边。
‘好不容易 又能再多爱一天
但故事的最后
你好像还是说了,拜拜。’
为什么要说再见?才不要那样!他心里好难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钢琴还在敲。音符那么干净简单,却又仿佛难过、后悔成一场大雨,不见晴天。
“那个...高木同学...”
嘴里嘟哝,却没有下文。他眉头不自知地皱紧,真的好难过,又讲不清楚。歌声在耳朵、在脑海,可他听得最清楚的反而是自己的心跳,随着喘不过气。
‘你的笑像西瓜最中间那一勺的口感,
点亮了一整个夏天星空也为你斑斓~’
“诶?”
歌又换了,只不过风格又像是第一首。他的胸口豁然松了口气。再看回她,却发现她在憋笑,咬咬嘴唇鼓鼓脸颊。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八成是因为他的样子太有趣,见他看自己,她就突然憋不住了,放声不遮掩地向天空笑开,昂着小脑瓜一顿一顿,西片这边的耳机都差点让她拽掉。
这两句唱的不就是她吗?虽然现在星星还没出来。
“你、你笑什么啦,高木同学...”
西片搓搓头发,被她笑得莫名其妙。
“没什么~”
‘我不会深情款款,
上演什么套路桥段,
我的爱纯粹简单。’
她总算缓缓,抹掉眼角的泪珠,可嘴角还是扬起,仿佛随时还会笑一场。
“这首歌,就算是西片想对我讲的吧?”
“诶?什么意思?”
“接着听吧~”
挺着小鼻尖,她卖了个关子,脚步更轻快了。
‘我乐意守在你左右 为你挡雨遮风
今后的路我陪你一起走过
我乐意把自己奉送 做你独家宇宙
抱着你旁若无人尽情舞动...’
{笨蛋,}
趁还他没害羞、没反应过来,她得意地在心里想。
{想法都写在脸上了呀。不就是喜欢我么~}
毕竟她刚刚也没闲着,可算把他有趣的反应看了个够。他听歌时,想的不全是她嘛。

9.3《急急却不如律令》

“大、大、大哥,要要要不还是、是算了...”
城外,荒郊野坟,一胖一瘦两个黑影正埋头铲着脚下的坟地,各自身后已堆起两个小坟包似的土堆。
“万一真、真有鬼...”
“放屁!”
一听瘦子提‘鬼’,胖子心里咯噔一下,赶忙喝断作势就要拿铁锨拍他。
“干你的活!”
“好好好...”
瘦子吓得不敢再吱声,又止不住心下慌张,铲土的力道是一下浅过一下。偷偷站直舒口气,一抬头,看见天上连半片云都没有,可月亮却不明亮,模模糊糊,像是生了一圈白毛。星星斜楞欲坠,半死不活地吐着寒光。
“大、大哥,这天怎怎怎么毛了...”
“闭嘴!你别大惊小怪行不行?”
由着阴风刮、由着怪鸟叫、由着他哆哆嗦嗦,胖子铁了心不理,一铲、一扬,风灯摇晃的幽光中,铁锹激散起的冷土犹如荣华富贵的白银万两。
‘当!’
“嘿,成了!”
铁锹碰着棺材了!胖子一拍脑门,赶紧又把瘦子提溜来。三下五除二,封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他俩用麻绳把棺材拖上坑,拿风灯凑近一看,瘦子结巴都忘了嗷地喊出声————
“红木的!大哥!红木的!”
“哈哈哈,该着咱哥俩发邪财!”
那棺材很新,锃明瓦亮的走了十八道朱漆,在冷月寒星下泛光。照这架势,且不说里面的陪葬,单单棺木都够卖个好价钱!胖子拿糙手在上面摸了一圈还稀罕不够,拿铁锹撬开了棺材盖子,可没等细看,身旁又是嗷地一声。
“鬼、鬼啊!”
对面的瘦子二话不说摊在地上蹬腿,指头抖成筛子直照着胖子身后癫,惨叫带着哭腔混着屁滚尿流。恰是紧张又亢奋的时候,胖子被他惊了一激灵,这才感受到身后有一道道凉气吹脖子。回头一看,正对上张雪白一无血色与表情的人脸。
“我、我c...”
他一时吓得动弹不了,眼瞪得能让眼珠子掉下来。而那鬼离他不足半尺,仿佛听见他言语,把脸木木地一扭,瞪裂的眼角撕开巨大口子,流淌着几行幽怨不甘的黑红血泪紧盯向他。
“鬼鬼鬼!快快快跑!”
风灯也不要了、铁锹也不要了,壮胆喝的半斤地瓜烧全顺着汗毛孔出去了。胖瘦黑影连跑带爬一溜烟出了坟地。离老远还能听见他俩的哀嚎。
......
“...可算走了...”
等到再无方圆几里再无声响,坟地中间的枯树后拐出个人影。
“啊啊啊,吓死我了...”
径直走到那白鬼的身后,他抬手顺它脑后扯下张黄符,随即一屁股跌坐拍着胸口喘粗气。眉宇脸庞满是惊魂未定。
“还好没被发现...”
秋风不宁,白鬼簌地被吹翻在地,继而飘飘忽忽随风晃荡上了天,就着月光,原来是个普通的纸人。
“早知道就不贪玩了,走夜路又碰上这种事,师傅肯定又得凶我...”
自言自语着撕掉‘附魂符’,远远地纸人蓦然化作一团大火,好像颗受难的灾星。不一会便烧得灰都没剩下。可说到师傅时,他仿佛已经听到他老当益壮的怒吼——
‘西片!你又干什么去了,啊!’
“...完蛋了...”
上山学道术这几年,他都被师傅凶了成千上万次了,偏偏师傅还就只收了他这么一个徒弟,没人能一块分摊伤害...但这次确实没办法吧,总不能...
他的目光落到身旁的棺材上。自从开始跟着师傅出门帮人家往生超度,棺木和死者他已不知见过多少。每次做完法事,师傅都会推辞掉香火钱,板着脸语重心长地对他絮叨一句:
“记着,死者为大。”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拍拍尘土整整道服,毕恭毕敬地对着那华丽却狼藉的棺木拜了一拜。再怎么说,他也不能眼睁睁看那两个盗墓贼搅扰死者安息。
“我来帮你...入土为安吧。”
礼毕。他轻轻说着,走近棺木想要合上棺盖。就着星月光芒,他偶一偏头,看清了棺木中的情形。
是个女孩。没有金银细软。
新葬不久吗?怪不得土松,她也还完好无损。
【好...可爱...】
脸庞白皙仿佛还留有温热,大大的眼睛如今只能安详地惺忪。鼻尖嘴巴小巧、栗色长发撒开...爸爸妈妈一定很爱她,留下许多玩偶衣裳陪她,也一定亲吻过她宽宽的额头...
【...高木...】
她的名字绣在身旁的手帕上,西片在心里念出声、念了好几遍。他看呆了,感受不到害怕。因为她仿佛只是睡去。
风灯静默,摇晃好像叹息。秋虫隐隐叫。
问心无愧的人自有月光柔、自有星光清。坟地,死者的安息处,不是心惊胆战,而是敬畏与伤感。
她大概与他差不多年纪吧。可再也不会醒来了。
【死者...为大。】
他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手慢慢又不舍地推合棺盖。萤火虫飞来,光亮成圈,仿若满天飞舞的钱币。它们是来重新送她最后一程吗?
“再见...阿”
道别还未说完,有一只萤火虫飞到西片的鼻尖,有意无意,刺挠他打了个喷嚏。
“嚏!”
他暂停下动作,扇扇手赶走萤火虫,再揉了揉鼻子。
‘咻’
“诶!?”
没等他摆脱鼻子酸痒,眼角余光中,那女孩居然悄无声息地坐了起来!腰背绷直想木板一样。
“啊啊啊啊啊啥!”
星月可见,西片楞都没楞,慌张的样子也就比刚刚那一胖一瘦强半点。大喊着撤出好几步时,又哆哆嗦嗦地被石头绊倒。
“什什什么情况!”
‘轰!’
他的话音未落,女孩双手猛地一抬定格成向前横着伸直展开。沉重的棺盖居然被她掀飞,如纸人卷进阴风般无影无踪,老远才听见轰地坠地声。指甲疯长,不一会就几乎与手指等长,嘴中也横多出两颗尖牙,逐渐将微闭的嘴唇压出印痕...
“僵僵僵尸!完了!”
西片见此吓得魂都快没了——喷嚏!是刚刚那个喷嚏!他这才想起师傅说过不能对着死人吹气,以防止死者借着生气还阳化为厉鬼!在极少数情况下还有可能变成僵尸!这这这女孩现在的样子不是僵尸是什么!他追悔莫及,大腿发软腿肚子还转了筋。自己不过是个学了点皮毛的小道士,哪里能应付的来僵尸啊!
“啊啊啊啊啊死定了!师傅啊徒儿不孝药以后只能你自己买了啊啊啊啊...”
“...”
‘视死如归’的哭嚎绕了坟地好几圈。等他喊累了停下,又是寂寂的长夜无声。
“诶?”
‘呼——’
荒草摇摇,磷火点点。风撩起僵尸女孩的长发,又扑在西片的脸上。有点香香的。他试探着睁开眼睛,却发现她根本没啥动静,依旧僵坐在棺材里。
“怎、怎么回事...”
难道,会一直这样?他憋着哭腔轻轻比划手试探,见她仍然没动,总算才敢慢慢爬起来。
“快、快回去找师傅吧...不不不行...”
念头还没冒全就被否决。现在上山再赶回来,最快也得天亮。自己是捡回条命了,可万一放着这僵尸跑了为害一方...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要、要不趁现在...封了她?”
手头还有张镇魂符,平时封封鬼绰绰有余,但不知道对僵尸是否有用...
死马当活马医吧,自己惹的祸自己收拾!
主意打定,他干咽咽喉咙,蹑手蹑脚地向她靠近。几步仿佛过了十年之久,他终于又来到棺材旁。眼中灯与月与星,她的脸重新清晰,好像仍是睡着,只是指甲和尖牙吓人了点。
【抱、抱歉了,我必须...】
紧憋住呼吸,耳边突突鼓鼓着心跳。他取出镇魂符,默念着师傅教的咒语。
‘驱邪缚魅 保命护身...’
静心凝神,世若无我。双手解咒,黄符夹在他两指间挥舞得残影约约。
封!
心里喊出声,他左拳紧握,右手猛地将咒符贴在僵尸女孩的额头。
‘铮——’
(会写的会写的,明晚就在这更完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