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马娘 怪文书】【富士奇迹】微醺剧场
OOC注意，烂文笔注意
主意来自富士奇迹的英里线，所以，没错，英里线。
夜晚静得出奇。
“砰！”
一声脆响，廉价夸脱瓶撞上砖瓦裸露的巷壁，在闪烁不定的街灯下炸开一朵晶花。碎玻璃叮叮当当洒落一地，片刻过后，黏糊糊的寂静再次涌来，将他裹入其中。
他想笑，但没笑出来，挂在脸上的肌肉好像不是自己的。
踉跄一步，他提起脚边的夸脱瓶，一仰头将里面的烧酒喝到底。
真他妈难喝。
他倒提着瓶颈，像是低头沉思却什么都没想，而后抬手猛地一挥。
“砰！”
玻璃落地，一个笑容在脸上成形。
“嘿嘿嘿嘿，嗯······”
他终于笑出来了，整个人颓然靠在巷壁上，砖墙粗糙而冰冷。还很硬。他将手臂枕在脑后，茫然仰望着街灯。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哎呀，哈哈哈······”
舒服多了。
要是他们看到这个场景，会怎么说？一个念头跃入脑海，他竭力遏制，但只是徒用双手去接住海浪般无能为力。只存在臆想中的话语的确如海浪般扑来，把他的思维搅得七荤八素，千人齐奏，万人合唱，恍惚间还带点耳鸣。辱骂和责怪居多，不过他已经习惯了。
要是，富士奇迹知道会怎么样？
一道磁性女中音切入，温柔而关切、不容质疑：“即使是训练员，也会有需要发泄的时候吧。”
耳鸣逐渐平复，真是奇迹。
但是幻想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有关富士奇迹的一切在脑内徐徐展开，如同话剧开幕。她坚定又强劲的跑姿、她沉着柔和的话语、她繁复华丽的舞步······还有她的笑容。该死的，她的笑容。总有女人很清楚自己的笑容有多吸引人，并乐得去利用它，而富士奇迹很显然就是这种类型。
“不过，一个劲地喝酒可解决不了问题。”她说，“心里不舒服的话，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洗耳恭听。”
闭嘴。他对自己喊道，闭嘴。
“总是那么倔，可不招女孩子喜欢哦？”
他低头。白炽冷光在视网膜上灼出的残迹逐渐消退，富士奇迹的笑脸就在面前。他想挤出一个笑容，脸部肌肉依然不受控制，只好作罢。富士身上没有太多艳色，黑风衣白内衬，棕白灰三色格纹长裙，在灯光下显得身形尤为修长。她站得很近，眼里盛满柔和，一如既往。
“晚上好，训练员。”笑容灿烂，让他难以直视。
训练员转过身去，慌忙扶墙起身却险些滑倒。“晚上好，孩子。”他说着，轻轻推开富士的手。
“你不应该在这里。”他咕哝着，前后张望一眼，自顾自拖着脚步沿着巷子往下走。“现在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富士快步赶上来，与他并肩。
“······”
并不遥远的霓虹流光，踩在电灯呲响上的碎步，特雷森后巷的宁静。不知道走过多少遍的路线。训练员在回忆的巷道里一次次走过，辨别每一个留下印象的地点，回避着本该被问出口的疑惑。
这个角落曾被一只猫霸占了很长时间，那个电线杆柱下曾有一个关东煮铺子。但现在无论是猫还是关东煮都不在，只有一个醉鬼，摇摇晃晃地走向逐渐嘈杂的街区。
还有富士奇迹。唉，把她忘了吧。
训练员从衣袋里摸出烟盒火机，磕出一支烟衔在嘴里，自觉走到下风口，“啪”地点燃，吞云吐雾。
“训练员。”富士轻声呼唤。
他发出一声介于咕哝和咳嗽之间的声响，算是回应。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白烟从容飘荡，很快便打着卷被巷风吹散。“烦闷，出来放松，仅此而已。”
他存心结束话题，趁他还算清醒的时候赶快了事。但富士没有这个意思。
“对不起。”她说。
“不用道歉，这不是你的错。”
“不。”
富士站住脚步。他也停了下来，抬起头，来自她湛蓝双眸的视线贯穿灵魂。
他别开脸。
“请看着我，训练员先生。”
纤长白皙的手指抚过脸颊，他的脸被缓缓板正。富士的手很软，劲也很大，没有反抗的余地。也许是意识到自己过于强硬，她轻轻捧着训练员的脸。
“对不起。”她说，语调有些颤抖。“我是一个很不称职的搭档，明明就在你身边，却不能早一些觉察。”
“孩子，这不是你的错。”
“所以求你，不要在独自承担压力了。”
训练员深吸一口气，把即将控制不住的情绪咽回肚子里。这招他已不知道用过多少次，每次都像第一次一样管用。
“孩子，听好了。”他推开富士的手，别过头去抽了一口烟。“你能好好地奔跑，走好你的路，完成你的梦想，那就足够了。明白吗？”他说，“你不需要在乎我。”
“但是我在乎。”富士奇迹的语气近乎怜悯，“我一直都在乎。”
“不，不，孩子，你听好。”
训练员吐完一口烟，扔掉烟屁股，而后抬起头死死瞪着她。
“这和你没有关系，你明白吗？这，他妈的，和你，没有关系。”他几乎要把牙齿咬碎，“难道我的脸上有写‘请帮帮我’吗，嗯？我不管你想干什么，接下来这段路你最好给我把该死的嘴巴闭紧点，不然我保不准我他妈的会做出什么事来，明白吗？”
富士奇迹的目光动摇片刻，越发坚定；他却向后踉跄两步，如大梦初醒。
“抱歉，我不是——我只是醉了。”这不是借口。“我不是有意这么说的，真的很抱歉，我······”
“训练员。”
铃兰的气息，富士从正面毫无征兆地将他抱住。
“对不起。但是至少这一次，让我待在你身边。”
“不是，我——”
训练员双臂环过富士的背，小心翼翼却将她抱得更紧，下巴枕在她的肩上。
“抱歉，孩子，我很抱歉。”他知道自己在抖，从声音到身体都在抖，无可压抑的情绪决堤而出。也许是因为酒精，他想。“我毁了你，我对不起你啊。”
他能感到富士的手轻轻抚摸着后背。
“我没让你拿到三冠，甚至没让你参加德比。”他语调很轻，尽力规避着情绪的影响。“因为我是个懦夫，我害怕你会失败，害怕亲眼看见你的殒落，害怕我不能接住你。他们对你的期望太高，我不能冒着风险拿你的未来去赌博。”他说，“但是我亲手毁了你能实现梦想的机会。我很抱歉，孩子，我真的很抱歉。要是我能更好一点的话······”
“这不是你的错。”铃兰的香气中和了刺鼻的烟酒味，他的心依然高悬，但现在看来并不是无处安放。她想接住他，全心全意。“这不是你的错。”
他没有说话，静待下文。
“我是‘英里之王’，纵观历史亦屈指可数的存在。我的名号在英里马娘的史册里闪耀，我的背影让所有人望尘莫及，供万马表演的舞台，此刻由我的光辉独占。”她拿出话剧表演的腔调，如同王者执剑封爵。“而这一切，都多亏了你哦，训练员。”她柔声说，“没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也做不到。”
训练员按着富士的肩头缓缓推开，这一次他的眼睛没有看向别处。
“谢谢你，孩子。”
脸颊抽搐了两下，扯出一个很不像样的笑容。
“来吧，让我送完这一程。”
他目送富士奇迹的身影消失在校园的漆黑中，然后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座垫还带着上一个客人的余温，车厢里一股呕吐物的酸涩味直冲鼻腔。隐隐还带着一股铃兰的味道。酒精已经发作，他没法分辨闻到的到底是带着气味的记忆，还是气味本身。温柔的视线，令人心安的笑容。去他的。
他望着车窗外极速倒退的霓虹，再次被漠然的宁静吞没。深呼吸，他幻想着将粘稠的空气吸入肺中，然后窒息而死。
那套说辞没有打动他，或者说根本不能打动他。因为那段话曾是他用来安慰富士奇迹的。自己说出的话又回到自己身上，他对此没有太多感觉，只希望自己的戏没有演得太差劲。至少抱住她的时候，他自己还是蛮投入的。
他知道富士奇迹之后的计划，从短距离向长距离的四G1称霸。他也知道她根本做不到，至少在他的手下做不到。他相信富士是个好马娘，他也相信自己是个烂训练员，他不会为了一厢情愿将她继续留在身边，毁掉一颗新星的前途。至少在最后离开的时候，他演了一出好戏。
烂透的训练员，了不起的醉鬼，了不起的演技。还不坏。
他掏出手机，茫然地盯着屏幕。
但是为什么，就是打不出那个电话？
该说的都说完了，戏已经演完了，事情也该过去了。接下来要做的只有打个电话，把富士奇迹转籍给全特雷森最优秀的训练员，这一切就完了。她的潜力超群，他的人脉也不错，有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信心干完这件事——至少这最后一步用不着演戏。
为什么？他想，我到底他妈怎么了？
“司机。”他问，“咱们要去哪来着？”
“福楼因 因斯帕瑞什。”司机回答，“怎么了，老兄？”
这是他公寓旁的酒馆名字，“流动的灵感”的音译。屎一样的名字。
“没什么。”
即使醉了，依然打算继续喝。他想。
于是他摁下拨通键。“哔噜噜噜——”失真的电话铃在车厢里回响。
“喂？”电话在响铃的第三遍接通，那头的男低音含含糊糊地咕哝着。
“是我。”他说，“晚上好。”
“······你疯了吗？”男人在电话里有气无力地骂着，“现在是，稍等——现在是该死的晚上十二点半，你他妈要干什么？”
“上次，我拜托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你醉了。”那头沉默一阵，然后说，“我现在有几根手指头？”
他没有接下话茬：“可能喝多了。所以那件事，怎么说？”
“哪一件？”
“转籍的事。”
“谁？”
“我就一个担当，到底是你醉还是我醉？”
“我在集中你的注意力，确保我在和一个没有断片的人说话。”男人说，“申请已经替你给上去了，上头觉得现在不是干这事的好季节，但是点了头，叫你考虑考虑再做。”
他发出一声介于咕哝和咳嗽之间的声响。
“说真的，你真的打算把她转走吗？”男人说，“我是无所谓，但是让前辈知道，他准要打电话骂你一顿。”
“我相信她。”他咕哝着，“但是更希望她拿着成绩来扇我的脸，而不是在我身边待到废掉。”
“唉······证书我明天给——你这样明天起得来吗？”
“不一定，我等会还要去再喝一杯。”
“你喝死算了。证书我后天再给你。现在只需要你，还有你的担当同意，这事就算完了。”
“我当然同意。”
“还有你的担当。”男人把后面两字念得很重，“她不同意，你哪也别想去。”
“她嘛，她当然——”
“我不同意。”
他一愣。
“我不同意。”富士重复着，把电话挂断。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进来的？他想，我只是想让你变得更好，我只是——
但是他都没有说出来。回过神的时候，他发现富士看着他，满眼柔和，一如既往。
“孩子，听我说。”他颤抖着吐出一口气，“我已经毁掉了你的梦想，我不想再来一次。还有人在期待着你，还有后辈仰慕着你，失败早已不是一句下次再来就能掩盖过去的了，明白吗？我不能保证转籍一定有成效，但是这个训练员会有更多的方法帮助你，你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他顿了一下，“你能明白吗？”
富士微笑着向他伸出手，他没有躲。如果能让她明白这个道理，哪怕是吃一巴掌，挨一顿揍，让她彻底厌恶自己，这都值得。对他来说，罪人无权挑剔惩罚的形式。
她只是抚摸着他的脸颊，用指尖轻轻拭去泪水。他这才发现自己正在流泪。
“我会让你在最近的距离，见证我的奇迹。”富士奇迹轻声说，“一定会。”
他再也忍不住了。
“嗯。”训练员回应道，“一定会。”
他泪流满面。
最近看了《八百万种死法》，
很喜欢他的结尾。
如果侵权，请打死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