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公子，你醒了。”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楚婴吓了一跳，转头看见一个面容姣好，笑容温柔的丫环。她端着个托盘，里面放着汤和小点心。

“宗主说公子午饭吃的不多，让我送些吃食过来。”丫鬟笑意盈盈的，态度恭敬，跟别苑那些下人完全不同。

楚婴脑子里如旋风般转了起来，清醒不少，面上的表情压到最冷，并没说话，只走到炕桌旁边坐下。

那丫环对楚婴的冷漠并不在意，将汤碗递给楚婴：“公子试试，可合公子口味。”

楚婴接过来，尝了一勺，很是鲜美。虽然拿捏着风度，还是忍不住将整碗都喝完了。

当丫环递上漱口的茶水时，楚婴问了她姓名。她叫燕离，是自小就跟着父母在唐府服侍的下人。

楚婴心中动了动，试探着问道：“你是从北疆回来的吗？”

当年楚云门构陷昊天宗，昊天宗宗主及亲眷三十口被砍头，其余修士家仆都被发配北疆充军。

燕离手上动作停了停，依然恭敬地道：“当年府上年纪小的，都被老宗主提前送走了。爹娘做了一辈子，愿意陪着老宗主面对风雨。”

这话说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楚婴却觉得喉咙里噎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着燕离，带着微笑：“你知道我是谁吗？”

燕离也看着楚婴，依然是温柔恭敬的模样：“公子是楚云门的少宗主，不过请恕奴婢不能以少宗主称呼，大晋规定，废掉的宗门不能再以宗门自称或尊称。”

楚婴的笑容未变：“你知道我是谁就好。”

燕离的眼眸震动一下，楚婴看得清楚。不过那丫环依然是不动声色地收拾了东西：“公子想出去走走吗？”

“嗯，好。”楚婴挑挑眉毛。

楚云门的少宗主，是要好好看看昊天宗的宗门府邸，到底什么样。

昊天宗的会客厅里，禁军校尉疾冲看着唐三，皱眉道：“你真要这么做？万一皇上让你把楚婴交出去，你会交吗？”

“不会。”唐三丝毫没有犹豫地说：“如果要交出去，那日我就不会留下活的楚婴。”

疾冲无奈地摇摇头：“你这是何苦，楚婴跟你可是灭门弑亲的仇恨，你不怕哪天他找到恢复灵力的方法，来报复你。就算他不恢复灵力，你跟他每日里耳鬓厮磨，他也有机会……”

唐三冷冷地盯过来。

疾冲神色吃惊地顿住，旋即震惊地道：“你别告诉我你没碰过他！那你把他放在别苑这么久，只为了摆着看吗？”

唐三没有回答，手指在茶杯上摩挲着。

“堂堂的昊天宗宗主，居然玩的这么纯情。”疾冲毫不客气地嘲笑道：“你别是不行吧，楚婴可是艳冠大晋的美人，想当年因为嫌弃走到哪儿都被人盯着，他一直戴面具见人。但是因为戴面具也太美了，他的那些面具仿品都成了京城炙手可热的流行饰物。”

疾冲难以置信地看着一直沉默的唐三，好一会儿才确定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随即调整了面色道：“那你留下他，真的只是为了魔域的秘密？”

“他救过我。”唐三终于打破了沉默。

疾冲皱皱眉头：“可若不是他爹害的昊天宗被发配被追杀，你又何需他救你。”

“一码归一码。”唐三平静地道：“楚云门的罪孽我已经讨伐过了，他的恩情我也要报。”

“你灭了他满门，确定他不恨你？”疾冲摇摇头：“我看不懂你了，到底留他在身边是想干什么。”

唐三没有回答，留在身边，那自然就是想留在身边啊。

到处闲逛的楚婴惊诧于昊天宗那到处立着的铸铁雕塑。他在楚云门见识过奢华仿若宫殿的布局和设置，却没见过如此厚重肃穆风格的宗门。

楚婴伸手抚摸其中一个擎天柱一般矗立着的铸铁装饰，手感粗糙。柱子上涂着防锈的涂料，因此黑沉沉的铁质就像新的一般。柱身上铸着奇怪的纹路，仿佛花草，又仿佛游龙。

楚婴借着灯笼的光仔细看着，翘起嘴角：“蓝银草？！”抬起头，目光所及柱子顶端，不出所料，是昊天锤。

武魂图腾！昊天宗果然是老派宗门，整个府邸的陈设楚婴虽然未能看过全貌，但只看这后花园已经差不多了然于心了。

“就凭这宗门设计，楚云门跟昊天宗就该是对家。”楚婴心中感叹着，走上湖中的曲桥。

突然间，楚婴感觉到身旁一股灵力涌动。灵力的主人并没有想袭击他，只是一种提防。

楚婴心中有些嘲笑的意味。被抓到的第一时间，唐三就封断了自己的灵脉。

“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你们宗主没告诉你吗？”楚婴的声音淡淡地随着夜风飘来，燕离惊讶地看了楚婴一眼，没有说话。

“若我灵力还在，刚才杯中的茶水也能要了你的命。”楚婴转过脸来，在夜色灯火中笑的粲然：“放松些，燕离，我只是想走走而已。”

晚夏的夜风从湖面上吹过，微凉舒适。楚婴缓缓走过桥面，轻盈的仿佛仙子。袍子下摆微微拂过脚边的夜灯，那灯不引人注意地忽一下子窜高了火苗，只一瞬又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