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赐福 (同人文) (花城视角) —— 执念
(专栏图源：微博: 拾忆Eleven）（原著：墨香铜臭）
(部分内容直接摘录自原文，含量因章而异，望周知)
[文: 若情况许可 (bilibili)]
他好像醒了，又没有完全醒。
天空依然布满着乌云，让他不知道现在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
小鬼火在大雨里忽明忽暗，艰难地在空中漂浮。
是了，自己已经死了。
不是像以前那样，这次是真的死了。
他约莫知道自己能留在这世上的原因是自己的执念。
但执念，不是只有恶鬼才有的吗？
从前的民间故事常常说，只有执念消了，达到目的了，恶鬼才会从这世上消失。
自己如今能留下来，以后会成为毫无神智，毫无意识的恶鬼吗？
他有很多恨的人，待他残忍的人，但他不想去复仇，也懒得去复仇。
还是……执念不单单只有一种。
是自己想的那个原因吗？
粗略做好决定后，小鬼火漂到一个倾斜的立牌下避雨，打算趁意识算是稍微清醒时摸清楚情况。
立牌下，小鬼火轻微地抖动，尝试打量自己的身体：
没有四肢，没有身体，没有容貌……
只有这虚无的意识，还有这团在黑夜中才会散发微光的火苗。
临死前，他告诉自己，要去找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但是……他又该从何开始？
小鬼火试探地从立牌下伸出个边角，自己火苗的光芒很快便被雨滴浇得黯淡了些。
他现在是鬼，不是人。
不再是「红红儿」，是只没有人挂念，没有亲朋烧纸钱的无名鬼魂。
这么一想，他竟然觉得自己解开了以前的束缚，更自由了。
原本意识些许昏沉的小鬼火，因为这个原因，又忽地打起精神来。
他想到自己能直接去那人身边而高兴，却又因无从下手而沮丧。
先等雨停了再说吧，雨停了再说。
.
小鬼火意识昏沉，待他再醒来时，黄昏已将至。
唉，还没有规划好，做鬼魂的第一天就这么消耗过去了，什么时候才会有实际的方向和进度啊。
他想着抖动了一下身躯，发现自己能飘动得更灵活些，又打消了这份惆怅。
趁着没有方向时养精蓄锐也是好事，小鬼火从立牌下探头，想要尝试直视上空余晖。
雨后的暮色紫中泛红，薄雾飘过便为那余光蒙上层轻纱，颜色随之黯淡了些。
小鬼火看着，忍不住慢慢靠近，只觉那艳红万分熟悉，像极了自己那年……
山坡，牛车，因为树荫而在自己脸上滑过的光影，成片成片艳红的枫林。
还有那人的轻笑。
「嘶！」
看来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小鬼火打量自己因被阳光灼伤而缩小的身躯，老老实实地又躲了回去。
自己战死沙场，尸骨必然没人收，也没人惦记。小鬼火对自己生前的身躯没有任何留恋，要真有留恋的便是他藏在怀里的银蝶发簪。
可母亲的唯一遗物在他第一次鲁莽冲上战场时替他挡了一剑，彻底地碎了，在战乱中失去踪影。
但真的只有这么一件吗？
小鬼火蹭着立牌挠挠头，可惜他的脑瓜子只剩一团影，任他怎么蹭也不灵光。
秃鹫成群成群地飞过，停落在这片沙地上觅食，不少沙尘因此被扬起，小鬼火即便躲在立牌后也不免吃了一脸沙砾——其实也不算吃，因为沙砾被吹过来后直接穿过小鬼火落到地上了。
再这么不停思索下去也不是办法啊……等等！
小鬼火定睛一看，只见不远处有一小小沙堆，因表面沙砾被秃鹫排翅扬起的风吹散，在阳光下竟涣散出一点红色光芒。
对了！是……是殿下的深红珊瑚珠！！
眼看有几只秃鹫也被这光吸引了注意力，伸长脖子打量着那沙堆，下一步就要迈开爪子扑向那红光……
不行！！！
小鬼火想都没想便冲出立牌的阴影。他一边努力地漂浮，一边尝试将自己的鬼火身躯变大去吓走秃鹫，可是他每移几寸，鬼火身躯便不受控制地变小，光芒变暗，疼痛不已。他吃力地前移着，但他还没有移出三尺，身躯便回到他养息前的孱弱形态。
但他管不了那么多。
「你们滚开！！！」小鬼火一颤一颤，终于拖着飞快黯淡的身躯来到沙堆前，「滚！！！」
可秃鹫们只好奇地盯着那束红光，一个接着一个垂下头在沙堆中翻找，全然看不见，也听不见这小小的鬼火。
还没有重现在这世上足足一天，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又开始涣散，朦胧中只听见自己的气声，「不……」
不行。
他许下过承诺。
他得抓紧这次机会。
小鬼火外围的火焰慢慢碎成星点散去，他沉着气，屏蔽了视觉听觉，把全部注意力放在自己的核心火苗上，一把撞向了其中一只秃鹫。
秃鹫因这冷焰受了点惊，却不以为然地扭头挥了下翅膀，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鸟儿没有吓走，小鬼火自己却因为这一挥彻底碎掉外层与中层的火焰，核心火苗完全裸/露在外，落到了沙地上。
不……
就在小鬼火绝望之际，一黑影忽然出现在秃鹫群后，猛地扑向忙着低头翻找的秃鹫，把牠们赶跑了。小鬼火暂时地松了口气，以仅存的意志支撑自己钻进珊瑚珠下的沙砾缝里——即便沙砾会更快消磨走自己的身躯，也总比这个更强的对手逮住要强，这样才能有机会博得一线生机。
黑影笼罩着沙堆，也是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小鬼火以为自己暴露了，连忙往下钻得更深。
可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听到了一把沙哑的声音：「年轻人……」
什么……
「年轻人呐，」那沙哑的声音在沙堆上传来，「你出来吧，不用怕。」
谁？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小鬼火推开了点沙砾，出于本能并没有马上钻出来，而是悄悄从沙砾之间的缝隙往上瞧：
那所谓庞大的黑影并非什么凶猛的怪兽，而是一块厚厚的黑布。从层层叠起的黑布缝隙中可见，里面包裹着的是一个半透明的人形身躯。
那声音好像明白他在想什么，小心翼翼地轻语：「我刚才在一旁看见你碎掉的鬼火焰才发现的你。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
听到这句，小鬼火试探性的露出一点火苗。见那黑影没有食言的意思，他便彻底抖动身子颤颤巍巍地从沙砾里钻出来。那黑影随即敞开，黑布里的半透明人迅速接住只剩火苗的小鬼火，藏在黑布里，原地替他遮挡了阳光。
黑暗中，小鬼火看清黑布里同样发着微光的半透明老者。老者闭上眼，稍低头朝小鬼火哈了口鬼息，小鬼火竟感觉自己的身躯舒坦了不少，外围也从新出现了点火焰。
老者的身躯却随后黯淡了一点。
待老者睁开眼后，小鬼火问：「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帮我？」
「我只是位老父亲，来战场上寻我家娃娃的亡魂，」那老者罩着黑布蹲下身，翻找了下沙堆，将深红珊瑚珠捡起，「小伙子，你想找的东西是这个吗？这珠子看起来很名贵。」不知为何，小鬼火感觉老者的声音比方才衰老了些。
「是的！」小鬼火兴奋地在空中弹了两下，可当他接近老者手中的珠子时，身躯也只是穿过了它。
老者见状轻笑了声，「别急，你现在这个形态是没有办法触碰到外物的。」说到这里，他眨了下眼，「小伙子，你相信我吗？」
小鬼火有些迟疑，并不明白老者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这个形态是没有办法接触外物的。要不这样，珠子我暂且帮你保管着，我们待会儿找个安全的地方把珠子埋好，待你修出点形态后在收藏在身上。好吗？」
这是小鬼火第二次被一位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帮助。
被别人帮助，应该怎么做？
全然地信赖于他吗？
或许是吧。
反正小鬼火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好。」
老者点点头，掏出一方绢子把珠子包好，藏到袖子里。他颠了颠快滑下来的黑布，低头朝小鬼火道：「那你随我去选处中意的地方吧。」
.
「这里好吗？」
老者罩着黑布，走得很慢，他们待天色已晚时才走出沙场来到了一个小树林。
小鬼火试探性地从黑布下露出个边，感觉到没有疼痛感后，才放心飘出来视察环境。
「这里很好，谢谢！」
老者呵呵地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言毕，便脱下黑布，弯身翻土，挖出一个小坑放下珠子，再将它埋好。埋好珠子后，老者从一旁拖来了个石头，在土堆旁坐好。
小鬼火这时才看清老者的模样。
这位老鬼看起来非常年迈，可能是因为已经去世一段时间的缘故，他的眼窝深深凹陷了进去，眼睛因此很是黯淡，不注意几乎看不见。老鬼扬了下袖子，只见那是件破了点洞的红色寿衣，全身上下都绣着一个相同的别致纹样。
坐好后，老者开口问：「小伙子，你介意告诉一下老朽，你是为什么没有消失而留在世上的吗？」
小鬼火愣住。
自己不是恶鬼。难道也是因为执念吗？
「我不知道。」他实话实说。
同样存留了在这世上，或许眼前这个老鬼能给自己解答这个谜团。
小鬼火正正停在埋了珊瑚珠的小土堆上，「但是，」当他开口说这句时，他很是迟疑。
「我认识了一位金枝玉叶的贵人。
我很喜欢他，也很仰慕他。
可我怎么样也赶不上他的脚步，也保护不了他。
不过，有一次，他对我说，」
——他从来也不会与别人说自己跟谢怜的事。
「要让我把他当作活下去的意义。」
——但不知道为何，现在便说了出来。
「我却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安恙。」
——可能人死了都会诚实一点。
「我真没用。」
老鬼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低头，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臂，指尖在石头旁的草堆上划过，带起了一群受惊的萤火虫。
萤火虫在空中飞舞，点亮了缱绻夜空。
「年轻人，」这时，老鬼才转头看向小鬼火，「老朽给你说个故事。」
小鬼火不明所以，却也没有说话。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农户家的年轻书生。他家里清贫，但父母还是很努力赚钱把他送去镇子里有名的书院里念书。
「小书生很争气，课堂上表现良好，深受先生的爱戴。
有一年的中秋夜，小书生弄好先生布置的作业，再帮先生打扫好房间，直到天色渐晚才离开书院。
「中秋佳节，父母都在家里候着，书生迫不期待想回家，便匆匆地离开。谁料刚踏出书院门口没多久，便迎面撞上一位姑娘。小书生抬头一看，那姑娘看起来年纪比自己稍小，打着一个莲花灯笼，衣着素雅却清贵，身后随着几名侍女，一看便知是大家闺秀。
「小书生被吓了一跳，不敢再看姑娘，连忙低头道歉。姑娘身后的侍女刚要谴责，便被姑娘止住。她问书生安好，还说中秋佳节，祝书生阖家安康，赠了书生一个月饼，便行礼辞去。
中秋夜市人来人往，书生与小姐不过是萍水相逢，小姐或许早已不记得书生了，但书生过了很久也忘不掉她的一颦一笑。
「再后来，书生打听到那姑娘是镇上大富户的嫡小姐，身份要比当地县令千金还要金贵许多。
富商财大气粗，却不免被人们议论他这商人满身铜臭味，除了做生意以外什么也不懂。富户很是头疼，只能请很多先生让自己的儿女添点书卷气。
「书生告知并说服父母后，看准机会请先生推荐自己去当小姐的先生。经过海选不久后，他便顺理成章地再次见到了小姐。
「大户给出的薪酬不少，书生家里也因此脱贫，而书生与小姐这对年轻男女也在日日相处下，渐渐萌生了情愫。如此安逸快乐的日子，便匆匆过去了两年。
「可后来，富户遭奸人陷害，被仇家追杀。富户全家上下不得已要即刻逃离这里，小姐却不听父母劝促，执意留下来隐姓埋名地与书生在一起。没有了富商的经济来源，书生与小姐置办婚礼后，家里边回到以前的清贫境况。昔日的千金小姐一朝变成普通的卖菜夫人，书生也因作为富户府上先生而受了影响，其他大户避免聘请他，他也只能回书院辅助先生，同时在附近茶楼当个说书人赚点碎钱。
「再后来，书生父母在孙儿诞生没多久后病逝。而刚当上人父几年的书生，也因为一次茶楼里醉汉滋事，而被误杀了。」
老者语气平稳地讲了那么久，说到这里，声音更加沙哑。
「白头偕老的诺言就此落了空。」
他顿了顿，继续把故事说下去：「夫人伤心不已，也只能在农田里努力干活，将儿子抚养成人。然后，再后来，国家逢疫病与战乱，儿子如同其他家的好儿郎上了战场。
「夫人从此再也没见过自己的孩子。」
而这段羡煞旁人的浪漫佳话也被画上最凄惨的句号。
老者没有再说下去。
小鬼火也不知该答些什么。
须臾后，老者才抬头说：「她还在家里等着我。」
听到这句时，小鬼火好似看见了他的眼睛。
或许小鬼火从刚开始时便看错了。那老朽的双目，明亮得很。
这，便是执念。
小鬼火明白了自己留下的原因，与意义。
老天赐予他一个机会，便放手一搏吧。
毕竟，他许下了承诺。
「我明白了。谢谢您。」
老者笑了，没有说话。
「我祝您能尽快找到您的儿子，让您内子安心。」
老者告辞，小鬼火在原地目送他离去的身影。老者的身体已接近透明，小鬼火没有办法看清，也没有办法记清他的模样。
但他深深记住了那寿衣上的纹样。
此时已入深夜，小鬼火下定了决心，找到了一些鬼龄稍大的鬼魂打听好修炼方法后，便离开了树林。
增添了信心的小鬼火飘到一个闹市附近，找到一块无人处准备修行时，忽地看见了一个匆匆跑过的白色身影。
他竟本能地感到不安。
小鬼火没有犹豫，连忙追了上去查看。
这不安感并非油然而生——他认得那白色人影。
不久前，那白色人影带着哭笑面具出现在仙乐国第一次战败的战场上。随后，仙乐节节败退，人面疫疯狂扩散，最终，仙乐灭国。
小鬼火不知道那是谁，但他知道，那白影是太子殿下的宿敌，太子殿下的噩梦。
想到这里，小鬼火便没管那么多，一把冲前想探个究竟。
那人影好像感觉到小鬼火，在不远处停下步伐，转身正脸看着小鬼火。
！！！
小鬼火被吓得顿在原地。
那白衣人脸上的哭笑面具似是在嬉笑蔑视着他的不自量力。
随后，那白衣人便消失了。
小鬼火彻底呆住。
就在此刻，小鬼火忽地感到一阵无力感，随即什么也看不见。
等力气回归自己身上时，他尝试飘动，但自己却好像被一袋子困住般，如何疯狂挣脱也套不出来。
这时，他听到袋子外传来了一把声音：「呼，终于抓到这鬼火了。现在还差几团鬼火，就能制好花灯卖出去了。」
回来的可可有话讲：
时隔数月，我终于复更了，感谢各位的漫长等待，抱歉抱歉抱歉orz
然后1月我在考期末试，不过可以先更一下之前零零碎碎写的存货稿子，等考完试后我再尝试从存货接着写下去，还是尽力保持周更吧，要是请假就会跟大家说一声的！[奋斗]
那么现在开启了花花回忆录（是的，会是刀子），所以我会尝试写到花花战胜万鬼进入铜炉山（吧？可能未来会有变动），然后再回归之前的时间线直到大结局的。
（对，会写到万剑穿心那段，我想起来都担心自己笔力不够拉胯（趴倒）
那么，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欢！（比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