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头】你好，王先生！ （中）
11
抵达北岸的露营地已经是下午了，纳木措的阳光好像依旧徘徊在正午时刻，从通透的云层伤毫无保留地降落到高原，地上不多不少刚好有几片云朵的影子在互相追逐着，覆盖，逃跑，再覆盖。
“王先生你之前有野外露营的经验吗？这次条件比较艰苦，我怕你吃不消”
孙颖莎把车开到目的地，看了一眼在副驾驶不知道是在闭目养神还是真的睡着了的王楚钦。
“哼”王楚钦没睡，轻笑了一声，“我可是专业的”，他说。
“专业的？野外生存？吃过昆虫？”孙颖莎可不信他这个专业有多厉害。
“啧，专业的风光摄影师！你想什么呢”王楚钦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调整了一下坐姿，“我可以不睡觉的，孙导”
“但愿你晚上不会被风吹走才好”孙颖莎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吹走？孙导您可别吓我，我大好人生还没体验够，我还没找女朋友……”
“没那么严重，还不至于威胁到您的生命安全，王先生”孙颖莎无奈地看了一眼可谓在瑟瑟发抖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王楚钦，不禁对他的幼稚行为感到好笑，“行了，我会护你周全的”。
“虽然我不想说…虽然这种话要说也是我对你说…但是孙导”
王楚钦顿了顿，然后煞有其事地扭头对孙颖莎说
“你一定要牢牢把我拴在身边，万一我晚上被大狗熊偷走了…到时候都没人陪小石头回去了”说到可怜处，王楚钦眨巴眨巴眼睛，暗戳戳地拉了拉孙颖莎的袖子。
“王先生你好好说话，别扯我衣服”
“那不然…”王楚钦急着辩解着什么，就被打断。
“男女授受不亲”孙颖莎指着自己衣袖的位置，“放掉”
“喔，好叭”王楚钦略显失望地放开了手，“可是…”他还想再说什么，被孙颖莎一个眼神给吓回去了。
“女孩还是要温柔点”王楚钦看向窗外，小声地说道。
“我温柔点怎么把你从大狗熊那里抢回来啊？”孙颖莎偷偷看了一眼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某人。
王楚钦顿时星星眼，“那孙导你还是暴躁点吧，这样才能打过狗熊”
“嗯”孙颖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微微上扬起了嘴角。虽说这人有些时候有点无厘头吧，但也确实好笑，跟他再一起笑容都不自觉地多了起来。
12
事实摆在那里，王楚钦说自己是专业的，专业不睡觉吗？
孙颖莎算是见识到他口中的专业了，毕竟他连搭帐篷都不会。
“王先生！能不能帮我递一下那根长的杆子，还有固定器！”
孙颖莎一个人在这里手忙脚乱，王楚钦在不远处戴着帽子插着裤兜看风景。
“要帮忙啊”王楚钦放下相机，小跑过来，“怎么不早说”
“没指望你会”
“孙导您这话说的…跟我妈一模一样”
孙颖莎一听更来气了，起身作势拿着支撑杆要去打王楚钦，不料起太猛两眼一黑没站稳，本能地做好摔地的准备，没想被人抱住。
“干嘛，打我啊，有力气没？”
还没睁眼就听见男生似笑非笑的声音
“起来吧，孙导，别装死”
女生细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张开眼睛就看见王楚钦垂眸看着她。
“你看着我干嘛”孙颖莎脸叫那一个红，什么糗事都给她碰上了，想起身却有些困难。
“看你好笑啊，那么小一个，还非得逞强”某人满不在乎地说。
“你扶我一把，我起不来了”孙颖莎无力反驳。
“你撑着点昂”王楚钦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好点没？”
孙颖莎点点头，又摇摇头，“缓缓，体力消耗有点大”
“去坐着吗？帐篷交给我”
“你会吗？”孙颖莎问得一脸真诚。
“哼，怎么不会？说了我是专业的”王楚钦搭上她的肩,“走，扶你去坐会儿”
“我自己可以走”
“刚说呢，别逞强，做不了的事就暂时放一放”王楚钦在她身后扶着她的腰。
“王先生，那麻烦你了”
“我麻烦你的事还不够少嘛”男生低下头，在她耳后说道。
13
孙颖莎坐在椅子上看王楚钦独自在那儿抓耳挠腮的样子忍俊不禁，认真做起事来还真有另一幅模样。
临近日落，天空的颜色逐渐变得金黄。人烟稀少处只留下灵魂与神明沟通。
有些游离。
“莎莎？”
一声熟悉的叫声把她的思绪从失神的边缘拉了回来，“你怎么在这里？”
孙颖莎猛地一回头，内心不由得苦笑一声，这是什么缘分？
“你不是有时间嘛，怎么后来没带队？在这儿消磨时光呢？”
“我倒是谁呢”孙颖莎扬起职业微笑，“李先生，您好”
“好久不见，你变化挺大啊”不知为什么，现在他说得每一个字孙颖莎都觉得很恶心。
“还有劳李先生费心观察了”孙颖莎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眼睛看着前方搭帐篷的王楚钦。变化？哼，哪有人原地踏步的呢？
“嗯，我觉得你短发比长发好看”他还在找话题。
“我自己喜欢就行”孙颖莎其实连嘴皮子都懒得抬。
“你自己一个人？多危险呐，要不加入我们？我和顾怡，咱们三个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你说是不是”还没等孙颖莎回答，顾怡也走了过来，略显惊讶地说“莎莎？好巧，在这里都能碰上”
“是啊，在这里都能碰上”孙颖莎快要坐不下去了，关这俩人像两座大佛一样围绕着她，去哪儿不好，哪怕是在别的地方偶遇都行，他们偏偏要来这个地方，作秀给她吗？呵，在他们旁边多待一秒都要嫌弃，她很想大声的告诉他们，她已经不在乎了，他们爱怎样怎样，有多远滚多远。
“不好意思，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孙颖莎从椅子上站起来，喉咙被风吹得干干的，有丝沙哑。
“旅行愉快”这是唯一想说的。
站起来腿还有些软，定了定神，看见王楚钦朝自己在挥手。
“孙导！你过来看一下我的作品！”大老远就听出来他很兴奋。
孙颖莎浅笑出了声，随即走了过去。
“孙导，你看，完美吧”王楚钦赶紧跑过来，指着那两个并排的帐篷请求表扬。
“干得不错，继续努力”
“头还晕吗？那两个人你认识啊？”王楚钦心眼多的很，早就看见她身旁多了两个人，不知道是来问路还是干嘛的，尤其那男的哪怕看不清也觉得不是什么好人，长得贼眉鼠眼个子还矮。他一边不动声色地研究着帐篷，一边时刻关注那边，以防发生什么出乎意料的事。
“以前认识”孙颖莎围绕着帐篷检查了一圈，应该没什么问题。
“什么叫以前认识？”王楚钦跟在后头，有问不完的问题。
“王先生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还是你实际年龄才读幼儿园”
“我这不是怕你遇到什么危险嘛”
“是挺危险的，比大狗熊还危险”
“啊？他俩是杀人犯啊”王楚钦嘴巴永远比脑子快，“报警吧，孙导，我怕单枪匹马打不过他们”
突然感觉心情也没那么差了，孙颖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等警察赶来我俩小命都没了”
“说真的”，王楚钦收起了笑容，“遇到什么都别怕，我肯定挡在你前面”
“要挡也是我挡，我们可是签了合同的”
“就你那小身板挡的住我这颗大头吗？”身为东北人王楚钦自嘲起来也是很有一套的。
“挡不住我跳起来都给你挡住”她没发现，跟某人在一起待久了自己说话也会变得，不那么正经。
她又看不见，男生此时笑得有多开心。
14
“Blue hour”这个角度看不见日落，只能从远处已经被大片蓝紫色晕染上的云层推断出太阳已经跑到地平线下了，暮色四合。
“嗯？你说什么？”王楚钦坐在车顶，孙颖莎靠着车门，同时看着那片神秘莫测的天域。他没听清。
“没什么，你不拍吗？现在不正是你们摄影师口中的蓝调时刻?”孙颖莎站在下面问。
“不拍”王楚钦晃了晃脑袋，“你上来吗？视野不错”
“上不来”孙颖莎其实也挺羡慕他那个视角的。
“我帮你，你先踩住轮胎”王楚钦伸手去拉孙颖莎。
男生的心思哪有女生细腻呢？孙颖莎伸出手那一刻就后悔了，这就已经逾越了所谓的界限。虽说界限都是自己定的，打不打破可不可以打破全由自己。
“呼~”爬上来一阵头晕目眩，忍了好一会才恢复视线。她也把脚挂到车下，戴上帽子，直接躺平在车顶，这样，也挺舒服的。
“孙导”安静了一会儿，王楚钦说。
“嗯？”孙颖莎此时毫无别的力气。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拍吗？”
“我哪知道”
“好的东西是需要等待的”王楚钦看向远方的山脉，念青唐古拉山，他在等的不是日落。
“那你的意思是不用等的就差吗？”
“不是”王楚钦转头看着躺着的人儿，“恰好出现的偶尔也会很惊喜”
“比如什么？”
“比如…”王楚钦没往下说，“刚刚那个，大叔，你是不是认识”他还在耿耿于怀。
“人家怎么就成大叔了”孙颖莎笑得脑袋缺氧，“他们来问路的”
“哦，我就说，还以为他们真不是什么好人呢，骚扰你这么久”
“你都看见了？”
“嗯啊，要我说你站起来干嘛，你就应该坐着，不动，让他们对你点头哈腰的。这地方能找到人问路就不错了”
“我倒是想呢，是谁说他帐篷搭得挺好的招我过去看啊”孙颖莎把手枕在脑袋后面，望着近乎无限的穹顶。
王楚钦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
“孙导我有个问题”
“说”
“你原来肯定不在这儿工作”
“嗯”
“那你是…”
“我原来挖土的”孙颖莎也学会自嘲了。
“啊？您就是传说中开挖掘机的啊”王楚钦现在的表情别提有多搞笑了。
“开！开什么…”孙颖莎双手撑着坐起来，“你才开挖掘机的呢！再说了，开挖掘机有什么不好，王先生你不要行业歧视”
孙颖莎一生气话就多。
“我错了我错了”王楚钦举双手投降，“那您说挖土我除了挖掘机也想不到别的了啊”他忍不住小声为自己狡辩。
“考古”孙颖莎赌气般说道。
比想象的还要意外。
“你真的很优秀欸”王楚钦想了半天夸奖的词语，可脑袋里一时词穷除了优秀就没别的了。
“人各有志罢了，王先生你也很优秀”
“我还…”
“有流星！”孙颖莎瞬间坐直了身体，“刚刚看到它划过去了”孙颖莎闭上眼睛，虔诚的双手合十。
她在许什么愿望呢？王楚钦安静地看着她，然后也闭上眼睛，这是他这么多年来最大方的一次，把许愿的机会留给别人。
“你想看银河吗？”等孙颖莎张开眼睛，王楚钦准备下去了，他要去找角度架相机。
“我在这里看了很多次了”
“那你再陪我看一次，趁圣象天门还没有关闭，再看最后一次，在这里”王楚钦率先跳下车，“下来吗？帮我架机器”
“嗯”孙颖莎轻轻应付了一声。
她缓慢地从车顶像坐滑梯一样滑倒引擎盖上，然后…然后就下不去了。
才意识到这辆车有多大，脚离地面都有自己腿那么高了。
“咋？下不来了？”王楚钦回头发现孙颖莎干坐在那里，生硬地伸着腿看能不能够到轮胎，模样实在好笑。
他放下手里扛着的机器，走回车前，“抱你下来？”
“抱什么抱，我有手有脚…欸欸欸”孙颖莎话还没说完，王楚钦直接把人儿从上面抱了下来。
只觉天旋地转，“我都说了我可以自己下来”孙颖莎涨红了脸，“我…”
“你什么，等你下来天都黑透了”王楚钦看着在自己面前生气地蹦跶着的人儿，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但就是很可爱。也许，是喜欢？
“别愣着，我背了一堆相机，一个人架不过来”王楚钦说完继续回去捣鼓，只剩下女生独自在那里纠结。
“完蛋，我刚刚，肯定是抱着人家的脖子了”孙颖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什么时候手脚这么不利索了。
她别别扭扭地走到王楚钦旁边，“那个…王先生，刚刚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的话一会儿再说”王楚钦游走在各个相机之间，忙着调参数，孙颖莎就像个小尾巴一样一直跟在他后面，他走哪儿跟哪儿。
“我刚刚实在不是真的有意的，这这这下不来要是直接跳下来我还是有点害怕的”孙颖莎逮着空儿就着急忙慌地解释。
“所以嘛，我来抱你了”王楚钦猛地一转身，没发现她就跟在自己后面。
结果…
孙颖莎悲剧地撞到人家胸口了。
“唔”她整张脸都快埋进了王楚钦的衣服里了，甚至感受到了一点体温。
于是距离一下子被拉近，冰冷的空气中不知怎么就多了几分暧昧，温度一下子升高，脸腾的一下变得更红了。
孙颖莎连忙后退，但是…她今天出门前绝对没看黄历。
不想刚好踩住了一块石头，身体一下子失去重心，来不及思考是往左边倒还是右边倒。
还好，王楚钦又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孙导你脚底抹油了？”王楚钦此时拉着她的手腕，扶着她肩膀，生怕她再次站不稳。
本就稀薄的空气还凝固了一会儿，孙颖莎总算回过神来。
“我我我今天吃错药了”赶紧替自己找补。
“哦，这样”王楚钦强忍着笑意。
“你笑什么？”孙颖莎近乎尴尬至极。
“没，没笑啊”男生手动往下掰了掰自己上扬的嘴角，此地无银。
“你还笑”孙颖莎更尴尬了。
“孙导这是今天出门忘记吃啥药了啊”王楚钦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跟你没关系”
“我觉得就有关系，孙导你要是以这个状态我怕我回不去了”王楚钦说得一本正经。
“那是你觉得”孙颖莎气鼓鼓地说。
“昂，早知道我就对着流星许愿能平安回去了”王楚钦假装皱着眉头眉头，分明还在逗人家姑娘呢。
“王先生”孙颖莎扬起一个人畜无害的笑脸，“你信不信我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
王楚钦挪到她旁边，俯身在她耳旁低声说，“我信”
孙颖莎要抓狂了，她现在急需冷静。她像一个木头人一样定在原地，然后慢慢转身，拖着脚步，远离是非地。
15
孙颖莎一个人坐在湖边，即使冻得不行手脚都麻了也还是搓着手一动不动看着黑夜处的无尽深空。
“孙导你不冷吗？把暖宝宝贴上”
王楚钦不知什么时候也搬了张椅子过来，递给她两个暖宝宝。
“谢谢”
孙颖莎用轻的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道。
“孙导我问你个问题”王楚钦坐了下来，褪下手腕上的串,一颗一颗摩挲着。
“王先生哪来这么多问题”孙颖莎不禁苦笑。
“问吧，又有什么新想法”
好像是什么很重要的问题，王楚钦拿出氧气罐吸了几口。
模样有些好笑。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我…”孙颖莎闭上眼睛，高原上的夜晚安静得吓人，四周什么都没有，好像从整个世界的烟霾中抽离了出来，更像是孤独的灵魂栖息地，只是突然有另一股神奇的力量冲破这层屏障，甚至离和解也不远了，所以人性是复杂的，但是生活还是简单点好。
脑袋有些发晕。
“相信吧”
不然，怎么解释自己对他这种奇怪的感觉？别不信，或许有些人的相遇就是命中注定。
独自一人生活久了，经常拿自以为洞若观火的眼神审视来来往往的过客，但看过的人越多就越觉得自己幼稚。学会自渡，而后成人。其实早应明白的道理，只是愈发长大后懂得愈多，能够付出真心的地方就越少，对人对物都是如此。
有道是生活才是“没有硝烟的战场”，也就只能埋头在肉眼不可见的尘埃分子中，晨光处慵懒，黄昏时哭悲。怎么会萧瑟呢？只是内心有些煎熬罢了。
一些小事想要获得确认但是需要时间。
“真巧，我也相信。”王楚钦若有若无看向一旁。
银河横亘之下，一整个夏季的星光都在此刻灿烂，来自外空的无数射线以意想不到的方式，也不知隔了多少光年，总算是抵达会被欣赏到的地方。
“你很喜欢看星星”
不是疑问句，多少带着肯定的语气，孙颖莎看了一眼旁边的男生。
“嗯，我喜欢”王楚钦吸溜了一下鼻涕。
“根本数不过来吧，在这儿”孙颖莎也曾在此间迷失。
“数星星嘛，本来就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数不清才有意思”
这倒是从思考过的方向。王楚钦这人天生乐观，而且乐于助人。碰上了就觉得惊喜，一开始只是想帮她走出不开心，怪惹人心疼的，后来发现自己过于乐于助人了。这算是什么，深陷其中而不自知罢了。
“既然喜欢了那就去追呗”脑子里冒出自己以前奉劝朋友的一些话。不曾想当别人的情感分析大师时说的那些道理也有一天会想亲身实践。
两天，足够一见钟情了。
回过神来才发现女孩不见了，急忙转身去寻找，就看见她往车的方向走。
“孙导，欸孙导，你怎么一声不吭就丢下我走了啊”王楚钦赶紧起身去追她。
“哈？”孙颖莎打着哈欠转身，“我实在有点困，外面风大，我去车里睡会儿”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掉哪坑里去了呢”王楚钦一说话就没个正经。
“哼”孙颖莎被气笑了，睡意都被赶跑得差不多了，“王先生放心我只是脚太滑，眼还没瞎呢”
“那你去睡会儿吧”王楚钦帮她打开后座的车门。
“那你呢？”问出口后悔已经晚了，恨自己管这么多干嘛。
“我可以不睡觉的你忘了”
“哦”她抱着毛毯，又打了个哈欠。
“但是如果你害怕的话我也可以在车里陪你的”王楚钦紧接着说，不敢直视她，感觉这辈子没见过女孩儿似的，打个哈欠都能这么可爱。
“那你还是别睡了”孙颖莎在后座躺下，声音已经泛着迷糊了。
“孙导”
“嗯？”
没听见后话，砰的一声，王楚钦关上了她脚这头的车门。
还是睡觉吧。
然后另一头的车门就被打开了。
“嘶~”
一股冷冽的凉风穿透温暖的车内。
“王先生你有完没完”孙颖莎眼睛都懒得睁开。
“孙导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说说说，说完关门”孙颖莎摆了摆手，顺便带上了帽子。
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被人拉的，帽子不听话的往下滑了滑。
孙颖莎睁眼就对上了王楚钦低着的目光。
“你…你你干嘛”她被冷到了，说话的声音在颤抖。
“没事，怕你感冒”王楚钦帮她把帽子重新带上，又把手里的围巾垫在她头下。
孙颖莎一动也动不了，只剩下心扑通扑通地跳着，该死的悸动。记不得哪里看到过，但是感情这玩意儿的奇妙自己是体会到了。从前喜欢的那个男生是因为执念，到后来自己都分不清那到底算不算一种病态。深入接触才了解到，凡事真的不能只停留在表面，有太多冰山之下的事会出乎意料地打断原本的节奏了。
“孙导别担心我昂，我有很多围巾”
“我…我没担心”孙颖莎支支吾吾地说。
“那就好，你睡吧”王楚钦关上了门。
孙颖莎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多大年纪了，怎么还跟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一样啊，不禁嘲笑自己想太多。
冻得有些迷迷糊糊，很困但又冷得睡不着，暖宝宝的温度也抵挡不了入侵的寒气，身体本能地通过战栗发热。
恍惚中车门又被打开，王楚钦回到前排假寐。听到后排又动静，于是转过身看见孙颖莎身上原本盖着的毛毯都滑落一半掉地上了，本来想伸手够到毯子再帮她盖上，结果刚盖到一半孙颖莎转了个身，手就刚巧不巧触碰到了她的脸。
孙颖莎半梦半醒地感觉有东西在自己眼前晃动，伸出手一把抓住，但发现怎么拉也拉不过来，像是在捉弄自己似的，于是放弃挣扎，继续在梦里徘徊。
王楚钦小心翼翼地抽回自己的手，重新做回前排，他刚刚，差点被那丫头整个人拉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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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就被周围不小的动静吵醒。王楚钦一早就不见了踪影。打开车门，一股透心的冰冷直刺骨头。
“孙导！快来！”
站在湖边，他看起来格外兴奋。
孙颖莎看了看不远处，嗯，运气不错，日照金山了。
地球转了半个太阳日，一跃而过晨昏线，它从东北角再次升起，从云层中透出来的光照亮念青唐古拉山的那一瞬间，万象银河，山河人间，皆为所愿之景；转而又风起云涌，山峰被遮蔽在翻滚的层云中。这大概是从圣象天门看，最后一次能被记录到的日照金山了。
“真美”孙颖莎望着远处有些出神。
“嗯”王楚钦在湖边捡了一块儿石头，平行地抛出，石头在光滑的水面上连续跳跃。
“唔，好远”女生有些惊讶。
“试试？”王楚钦把手里的石头递了过去。
“我不太会”孙颖莎接过石头，也学着他的样子，结果“扑通”一声，石头直接沉底。
“这次不算”孙颖莎尴尬地笑了笑，“手还没热”
“孙导”
王楚钦又捡了块儿石头。抛出去那一瞬间，他转向孙颖莎。
“我好像…喜欢你”
成年人为什么要弯弯绕绕拐弯抹角?他做足了心里准备。
“诶你这下比刚才还远！”孙颖莎兴奋地指着远处石头沉没的地方。
“啊？王先生你说什么？”
她没听清。
一鼓作气再而就衰了。
“我说”，王楚钦立马低头，看着脚下的石头，心跳地飞快，
“我喜欢打水漂”
可能还是缩头乌龟比较适合自己。
“我看出来了”孙颖莎说。
“不是不是，孙导，你听我说”刚掉线的勇气又蹦出来了，王楚钦掰过她的肩膀直视着她，“我不喜欢打水漂”,
“哈哈王先生你喜欢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自己喜欢就行了啊”孙颖莎无奈地回答道。
“那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也跟你没关系吗？”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喜欢？”孙颖莎微微一愣，随后扬起职业笑容，“王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我们没有熟到这种程度，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
“那我跟你讲一下基本情况，王楚钦男25岁吉林省吉林市人目前在北京工作有房有车手下有家新媒体公司小学时得过奥数比赛一等奖……”
“打住打住”孙颖莎举手喊暂停。
“除了那个小学的奥数奖，其他的我都知道啊”
“其实我初中高中都拿过数学竞赛奖的”王楚钦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觉得这个是重点吗？”孙颖莎反问他。
“重点是我喜欢你”
反正也豁出去了，不行就在无赖一点呗。
“你闭嘴”孙颖莎脸烫得不行。
“哦”王楚钦乖乖听话。
“我问你，你了解我吗？就喜欢我”孙颖莎冷静了一小会再说道。
“我不是很了解，但是就我目前了解的部分来看，我喜欢你”
“别说了，大哥”孙颖莎欲哭无泪，“我已经知道了你喜欢我了，不用再重复了”。
“昂，那就行”
这怎么…还变成喜剧走向了呢。
“什么…什么叫那就行？”孙颖莎惊恐地看着他。
“你知道了啊，我喜欢你”王楚钦一脸坏笑。
“你还说！”孙颖莎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你没什么反应我怕转身就你忘了我喜欢你这件事嘛”
“那你说吧，待会儿缺氧了别怪我”
“我已经缺氧了”王楚钦慢悠悠地收拾着一地的器材，“孙导你没缺氧帮我收一下呗”
孙颖莎认命地走了过去，“不现实，王先生，我就权当你刚刚在开玩笑了”，她一边拆着三脚架一边说。
“我从来不开玩笑”
“冲动是魔鬼，你冷静一下再来考虑”
“我昨天冷静了一个晚上”
孙颖莎暂时想不到有什么更好的说辞，只得安静。
“不是，我觉得没有道理”
“怎么没有道理了？”王楚钦用余光瞥见在那里跳脚的人儿，心生好笑。
“做我女朋友吧”，他说。
“你怎么就肯定我不会拒绝我也喜欢你啊，我们才认识两天…”
“四天”王楚钦比划着手指打断孙颖莎，“算上电话和邮件的聊天”
“管它几天”，孙颖莎烦躁地摆了摆手，“我的意思是认识的时间太短这对大家都很不负责”。
“孙导原来你愿意和我相处得再久一点？”
“我有说吗？”孙颖莎把自己绕进去了。
“事在人为”王楚钦耸了耸肩说。
“王先生你‘为’什么了？”
王楚钦放下手里的器材包，走到孙颖莎的前面。
“你你你干嘛”孙颖莎紧张到结巴了。
“你刚刚不是还在问我‘为’什么了吗？”
“然后呢？”孙颖莎心跳开始加速。
“我想那你既然都这么问了…”王楚钦揽过她的腰，有种不让人轻易挣脱的力量，他压低了音量，在孙颖莎耳边说“再不做些什么我是不是傻啊”
“不不不，王先生，您可太聪明了”孙颖莎连忙摇头解释到，可惜已经晚了，脑袋被某人用大手扣住，当他的吻落下来的时候，她几乎可以感受到他心跳的频率，能够触到他内心的热情，在那一瞬间，她忘记了世界，忘记了所有的不愉快，只是用自己最真诚，最赤裸的内心，接住他火一样的热情。
“你等一下”孙颖莎挣扎着推开他，气喘吁吁地说道，“王先生，我，我要告诉你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嗯？你说”王楚钦挑了挑眉，看着眼前小脸通红的丫头。
“你知不知道，高原上，是不能接吻的？”孙颖莎又喘了口气，“会出人命的”
“不知道，毕竟要亲身实践过才懂”他也有些缺氧。
“无耻”孙颖莎白了他一眼，“后备箱里还有氧气，你赶紧去，不难受嘛”
若放在以前，看偶像剧里那种霸道男主不由分说的亲女主的桥段，孙颖莎首先就会发自内心地抗拒，这不耍流氓吗，人家答应你了嘛，就亲。可回过头来这事儿发生在自己身上，接受起来，好像也没那么困难。除了有些呼吸困难…
17
回去的路上气氛怪尴尬的，王楚钦一直在筛选相机里的照片，孙颖莎开着车也一言不发。到了加油站，孙颖莎困得实在忍不住就买了瓶咖啡，王楚钦说他来开车。
“那你开吧，别把我车撞坏了”换孙颖莎坐上副驾，本来想好要帮他看着点路以防走错，结果直接昏睡过去，因而错过传说中无比稀奇的双彩虹。
“没事，我相机里有，我都拍下来了”王楚钦看到在副驾抓耳挠腮后悔的孙颖莎就有些想笑，“我还拍了视频，回头你慢慢看”
“哪有亲眼来得震撼”孙颖莎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头，“王先生你就应该叫醒我”
“我怎么叫醒你？睡得那么香，跟头小猪一样”
“猪？你才是猪，你还是开着挖掘机的猪”孙颖莎嘲笑他。
再次回到出发的地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以前送走每一批游客孙颖莎都会没由来的空虚很久，现在这种感觉有开始聚集了。
“你什么时候走？”
“走哪儿”王楚钦明知故问。
“回去啊，你说走哪儿”孙颖莎冷冷地说。
“不知道”
“行程上，明天我们的合同就到期了”
“嗯，我知道”
“那没事的话，东西拿下，我要回去了”
“可…”
“所以我说叫你想清楚啊”孙颖莎有些恨铁不成钢，“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以为生活这么简单路这么好走吗？以后还是保持理性点吧”
“我很清醒，孙导”王楚钦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我喜欢你，这点我想得很清楚了”
“然后呢？大家都还有生活不是吗？光是喜欢就已经够了吗？”孙颖莎叹了口气，先下车了。
“孙导，你等等”王楚钦见状也赶紧下车，走到她跟前，“要不我也留在这里吧，跟你一起”
“用不着，王先生，你没那么喜欢我，我更没那么喜欢你，咱俩就是萍水相逢的路人，遇上了一起走一段，到头来在岔路还得分开”
王楚钦默不作声。
她以为自己的话很有效果，“好了，说这话可能有些老土，但是你值得更好的人”
“你觉得我很差劲吗？”良久，男生才抬起头来，眼眶通红，“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
“嗯，是，太幼稚了，在没考虑清后果之前就冲动做事，必然会吃亏”
“可我不觉得我吃亏了”王楚钦声音有些嘶哑。
“你会这么觉得的”孙颖莎假装很大度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你回北京，吃顿好的，再睡上一觉，就都过去了”
“那我在你眼里算什么呢？”
“游客呀，我是向导，你是我带的游客。仅限于此。”
“你就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王楚钦依旧不依不饶，他不相信。
“有点感觉也正常吧，毕竟亲也亲过了”孙颖莎说得像个没事人一样，“但就像我说的，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你没想清楚…”
“好的，你别说了，我知道了，就这样吧”王楚钦扛起一堆相机包，头也不回的离开停车场。
18
这次的空虚感确实比之前来得更猛烈些。孙颖莎瘫在沙发上，摸着额头，好像还有点发烧。
家里开水还没烧，只得一鼓作气爬起来去烧水。
起身太快一不小心脚又磕到了茶几，疼得眼泪刷一下就出来。
怎么会…
“没关系，孙颖莎，都被着该死的生活打败多少次了，也还不是健健康康的活着嘛”她一边往叫上贴着创可贴，一边胡思乱想，没注意到泪水已经滴落到脚背了。
19
“头哥，你这是…追爱失败了？”小石头小心翼翼地看着自从回到房间就一言不发地躺在床上的王楚钦。
“订机票，明天”
“发生什么事了？”小石头带着八卦的语气询问道。
“缺氧了”
一定是脑子缺氧不好使才稀里糊涂表的白。
PS：有谁想表白前还在吸氧的呢？哦，是王先生啊。
是在高原上亲亲亲到缺氧的笨蛋情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好笑，记住，还是生命安全最重要。
想应该是这样：王先生是一个小白，没谈过恋爱所以才会勇往直前，但是孙小姐之前是一个被感情伤害过的人，谈过恋爱自然是比王先生更加懂得其中的矛盾。所以王先生需要一个成长的时间，孙小姐需要忘掉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和自己和解。在此之后两人的相遇才能有所结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