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lkien]【瑟兰迪尔X埃尔隆德】一生所爱【原著向】第215章（220325）BY:非故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天大地大
欧洛费尔翻阅着递上来的文书。偌大的厅堂内很静，静的仿佛连在午前灿烂日光中浮游的微尘都发出了互相挨挤碰撞的窸窣碎响。
自欧洛费尔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欧洛费尔迟迟不语，瑟兰迪尔立在堂下也只能保持缄默。在欧洛费尔下首坐着的利斯希尔亲王只是垂眼静默，就仿佛他被脚旁落下的一抹日光吸引了全部的注意。
自从独女与巨绿林的王子订婚之后，同样出身于多瑞亚斯贵族阶层的利斯希尔自然得到了欧洛费尔的更多信任并被委以重任。利斯希尔在多瑞亚斯时就曾统管王国财政，现在他在巨绿林精灵王国自然也统管财政的相关事宜——上到王庭用度军队支出，下到民生改善工事修筑甚至和中洲大地上其它种族的外交开销。利斯希尔将这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当然，巨绿林精灵王国是无法与曾经多瑞亚斯那盘根错节的政体制度相比较的，自然在财政上也简单许多。但利斯希尔并不是个安于现状的人。况且，他的独女一天没同巨绿林的王子殿下完婚，他在巨绿林的地位就一天没有达到他所期待的稳固。就比如此刻，在欧洛费尔和瑟兰迪尔交流对某些战略决策的看法的时候，根本没有他插嘴的余地，利斯希尔很清楚，没有让他先行回避已经是欧洛费尔王表示尊敬的方式了。
事实上，在瑟兰迪尔向欧洛费尔王陈述这个提议的时候利斯希尔确实感到了内心的震惊。毕竟，一个多瑞亚斯出身的精灵对矮人的厌恶，不，应该说是憎恨已经到了深入骨髓的地步。遗憾的是或许这一点瑟兰迪尔永远没办法感同身受——亲历和耳闻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以及，利斯希尔非常确信，欧洛费尔很可能并没有将那个悲伤的故事的所有细枝末节都告诉瑟兰迪尔。比如利斯希尔自己就几乎没办法回忆那一连串灾难发生时的特定片段，那会让他感觉到刺骨的悲伤和愤怒。这些感受甚至没有因为几千年岁月的流逝而有所削减，它们只是深深的埋藏在他心底最深处，即便对他的独女忒弥诺弗斯都无法言明——因为他不希望他这个从未见过多瑞亚斯盛景的女儿要像他自己一样，用漫长的一生去背负如此刻骨的伤痛和仇恨。就这件事来说，利斯希尔相信欧洛费尔跟他有着相似的感受，尽管欧洛费尔对待他唯一的子嗣显然更为严苛，但同为父亲，利斯希尔还是可以感受到欧洛费尔深埋在淡漠外表下的，对瑟兰迪尔的回护和爱。也因如此，瑟兰迪尔或许永远无法理解，与矮人友好合作，在欧洛费尔心中就如同是对故国的某种背叛。有求于矮人，甚至只是公平交换的生意也会让欧洛费尔生出某种类似于被侮辱的感受。当然，利斯希尔在心中不无好笑的想，或许只有用劣质多卫宁换取矮人成车金银这种事不会在欧洛费尔的拒绝清单之列。
利斯希尔已在心中笃定了欧洛费尔不会赞成瑟兰迪尔的提议——同卡扎督姆的矮人合作来满足巨绿林精灵大军装备的巨大缺口。虽然，或许那对巨绿林来说需要付出的代价是最小的。
利斯希尔静静的注视着自己的靴边的日光，看着它向左偏移了一寸，但欧洛费尔始终没有言语，只是耳边传来的，适才焦躁的踱步声平和了些许，终于，顿住不动。
此时此刻，利斯希尔甚至已经想好了措辞，若欧洛费尔王雷霆震怒，他该怎么为瑟兰迪尔殿下出言开脱。
但他只是听见欧洛费尔根本听不出波澜的清冷嗓音缓道——
“去做你该做的。这件事我需要时间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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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入地下的狭窄矿坑入口乃及外头的所有木质工事，包括半兽人堆放木料的地方此时都正升起滚滚浓烟。四处燃起的火焰让整个要塞的空气都变得灼热，充斥着焚烧兽人尸体的恶臭。
整个刚达巴要塞就像一个兽人的屠宰场。地上到处散落着兽人的残缺不全的尸体。此时那些残破的尸块正陆续被一个个脸色发绿的女战士们丢进熊熊火焰之中。
饶是这些来自巨绿林的女战士个个身经百战可算精锐，但看到眼前这个情景仍然有些窒息。这些女战士们从前对付兽人更多用的是以巧取胜的奇袭，比如早前守住隘口向下推动燃木巨石再辅以之后的进攻就很合她们的胃口。就算是在之后近身搏杀时，她们也尽量采用在背后给半兽人脖颈一刀的方式，尽可能的不让那些散发着浓重腥臭的兽血喷溅到自己身上。
但进入到了要塞之后的情境，完全超过了她们的想象。
那个谜一样的精灵——忒弥诺弗斯的师父之前解决兽人小队还是在夜晚，她们并未看到每一个杀戮的细节。但刚刚那场战斗，让她们真正见识到了兽人是怎么被屠杀的。
此时此刻，一位适才也砍杀了数个兽人的女战士，此时正慌不迭地将自己的脚从一堆，显然是从旁边被剖开肚子的兽人尸体里流出的黏糊不清的内脏上拿开，然后背过身开始无法自抑地呕吐。其他几名女战士受她的影响也跟着干呕了起来。
忒弥诺弗斯仍十分镇定，但脸色也不太好看。只有那个用布帛包裹着半张脸的精灵没有任何反应，对自己亲手炮制的尸山血海视若不见，仿佛在他的生命里已无数次的见过这样的场景，甚至更惨烈残酷的场景。
“师父…您跟我回巨绿林吧。”
或许是那个将自己包裹成谜的精灵此刻显得太过孤寂清冷的身影，也许是那双在他脸上唯一露出的眼睛里从来不曾消退的悲哀，忒弥诺弗斯终于鼓起勇气说了这句话。更重要的原因或许是：曾经他们都是在这个世界上漂流的流浪者，而现在，忒弥诺弗斯已经找到了她的归属——一个可以被称为家，或者国的地方。那里可以庇护她，自然也可以庇护她的师父。
“巨绿林？”即便经历了如此残酷的杀戮，那个精灵的音调依旧带着某种优美的乐感，“你和你的父亲现在在那里生活？”随后，还未等忒弥诺弗斯回答他便点了点头，“是了，你的父亲和欧洛费尔同为曾经多瑞亚斯的贵族。况且…”那个精灵难得一笑，“欧洛费尔还有个相当出色的儿子。”
“您……见过瑟兰迪尔殿下？”或许忒弥诺弗斯已经刻意掩饰了，但仍不难从她惊讶的语气底下发现那丝由衷的自豪。
“数面之缘。”
忒弥诺弗斯待要再问，那个精灵却转开了话题——
“你把这些已经开采出来的铁矿运回去。”
“您说的对，这些铁矿对巨绿林有大用。”忒弥诺弗斯思索片刻，“我是不是应该请欧洛费尔王派人来继续开采？”
那精灵却闻言摇头，“不。精灵并不适合采矿，特别是辛达和绿精灵。另，如果巨绿林分兵驻扎刚达巴，不仅会大大削弱巨绿林的守备力量。也会让中洲其它精灵领地对巨绿林此举用意有所猜忌，毕竟刚达巴根本不属于巨绿林的统辖范围。”精灵顿了顿忽又道，“你为何会领小队来刚达巴附近巡视？”
“是伊姆拉崔的金花领主请巨绿林在他离开时代为照看伊姆拉崔的外围防务。欧洛费尔王特地提点我该注意刚达巴方向的异动。”
“埃尔隆德呢？”
忒弥诺弗斯怔住了。
“我是说，伊姆拉崔的领主…埃尔隆德难道也不在那里？”
忒弥诺弗斯觉得有点儿奇怪——她师父叫“Elrond”这个名字的时候有点儿奇怪。
在忒弥诺弗斯的印象里，她师父似乎从未因任何人，任何事表现出丝毫的情绪波动。他就仿佛是那些…忒弥诺弗斯曾经在人类领地里见过的那些行将就木对世事毫无关心的老者，没有留恋，也没有期盼。
但埃尔隆德不一样。并不是说她师父在叫这个名字的时候表露出了多么强烈的情感，而是，这个名字他叫的也未免太过顺口，太过随意，顺口和随意到…有种隐约的亲近之感。
“埃尔隆德领主…据说一直在南方的刚铎那里教导人类，不过我想他最近或许去了林顿。”
“吉尔-加拉德那里？”
忒弥诺弗斯再一次怔住了，这次的原因可能是——她的师父居然没在那个中洲如雷贯耳的诺多至高王的名字后面，加上‘王’的尊称。若说她师父称呼欧洛费尔王为欧洛费尔，忒弥诺弗斯都觉得有情可原，毕竟欧洛费尔王并非出身王族，曾经只是多瑞亚斯一位甚至不算地位显赫的贵族。以师父的年纪，大概在认识或知道欧洛费尔王的时候，还是多瑞亚斯时。但吉尔-加拉德不一样。吉尔-加拉德的父亲就是诺多的至高王，吉尔-加拉德是实实在在的王族后裔而他几乎一出生就是王…
但忒弥诺弗斯没有追问下去，她知道，在她师父面前，追问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涌泉领主自林顿左近的米斯泷德港西渡。埃尔隆德领主大抵是去送他。”
“西渡…”
忒弥诺弗斯听见她师父咕哝着重复了一遍这个词。那声音模糊的像是被卡在了嗓子里，而语气则像是又想笑，又悲伤。
终于那个谜样的精灵只是长长的吁了口气，就仿佛是要把填塞了他胸臆和眼睛的所有悲哀一股脑倾泻而出一般。然后，便再次将话题转回了巨绿林——
“你把这些矿石运回去，再加上捣毁刚达巴要塞的奇功，巨绿林王国上下必定会对你刮目相看。你同那位巨绿林王子殿下的婚事，便再不必担心有人非议了。”
“您怎么知道我…”忒弥诺弗斯不由自主睁大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
那精灵又一声轻笑，“辛达年轻一辈除了瑟兰迪尔，还有谁配得上你。”
饶是忒弥诺弗斯这位身经百战的女战士也不禁绯红了双颊，但她强迫自己不要纠结于那些儿女情长的细节，“这一切都是您的计划您的功劳，我不能……”
神秘精灵摆手止住了忒弥诺弗斯急切想要反对的言辞。
“我是个根本不该存在的人。”
那个精灵那双被忧伤填塞了的眼眸注视着忒弥诺弗斯，忒弥诺弗斯在那双眼睛里找到了一丝浅淡的笑意。
“你要约束你的部下，不能让她们透漏半点关于见过我的信息。相信我，这对大多数精灵来说都不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消息。”
“可是...师父…这天大地大，您要一个人流浪到什么时候？”忒弥诺弗斯再忍无可忍的一股脑说出来，“现在虽已是春天，但是天气尚冷，您可以去巨绿林暂住，等夏天再说。”
那个精灵实实在在的笑了出来，只是他的笑声也带着仿佛有形的悲伤，“不必。他们不会欢迎我。不过…”他顿了顿，“或许有人该去。”但他又旋即摇头而笑，忒弥诺弗斯敏锐的发现，只有这次，那笑意才仿佛真正渗进了她师父的眼睛。她听见她的师父对路过的风轻轻道——
“他大概宁可和我一起流浪。”
忒弥诺弗斯有片刻惊讶于这个“他”是辛达语的男性词格，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忒弥诺弗斯知道，那天大地大，他的师父再不必孤身一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