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将军的狗血BE桥段
朱厚照宿醉才醒,躺在水榭地上,举起一只手搁在额头,遮挡暮春刺眼的日光。昨晚他得知花无谢的死讯后,便撇下宫人独自撑了小艇到水榭喝酒。
任性的天子还记得一年前曾见过那位清雅的将军。
北上御敌的大军出征,朱厚照身为天子,不能亲自挂帅,心中很是愤懑。前任将军挂印归田,花无谢接下三军之担,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召见,这人便要再次离京了。
那天,城门军旗猎猎,花无谢信手牵缰,前呼后拥地徐徐行出。圣上亲自相送,百官拱卫,场面无比浩大。朱厚照牢牢盯住银盔亮甲的花无谢,恨不得此刻骑在马上的是自己。
行出一段路,花无谢利落地下马朝御驾走来,这是出征之前的仪式了。花无谢行过大礼,朱厚照举杯誓师。一切井然有序。
结束之后,朱厚照迟迟不愿动身回宫,御驾只好原地待旨。他就这么看着花无谢渐行渐远。
突然,不知为何,花无谢回头向他望来,距离虽远,目光却有如实质,朱厚照明明白白地知道他在看自己。
“非君臣之礼。”朱厚照心想。寻思之间,他莫名举起酒杯遥遥一敬。
花无谢向他一拱手,引缰拨马,大军浩浩荡荡继续向北而行。
所有朝臣和百姓都看见了。
朱厚照若无其事地回到宫中,可那个回眸却至今难忘。
他偏了偏头,躲进柱子投下的阴影里,此生再也无缘得见了,他想。
一月前,捷报屡传。朱厚照和几个宠幸的宫人欢饮达旦。都是惯于察言观色的人,便渐渐议论起花无谢,百万军中来去自如,奇谋妙计层出不穷,以及……风雅俊朗引来数枝桃花,他听得哈哈大笑。
当年戎狄屡犯北疆,甚至下战书挑衅,朝中一片喑哑,唯有当时镇守边关的花无谢上了一封请战表,正合朱厚照心意,他挥笔朱批了一个大大的“准”字。
调兵仅半年,戎狄退避三舍,花无谢索性再未离开北疆。
这次前将军卸任,举荐了花无谢,按制他应当回朝受封,谁知他刚到京城,边关又乱了。
“呵,怎么偏偏朕只是个皇帝呢?”朱厚照心有所感,将酒壶一抛,写了首陈思王的《白马篇》。头两句还稳得住笔,“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写到“羽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便一发难收,最后一句“誓死忽如归”,收笔气势如虹,仿佛一剑刺出纸外,所幸墨水已枯,不至于污了龙袍。
朱厚照写完就迷迷糊糊睡了,第二天才知道他叫人把这诗八百里加急直接寄去了边关。
那纸上恐怕还留着酒渍,他忆起此事,摇了摇头,把这点羞耻心甩到脑后,反正人已经没了,谁还会笑他?
“陛下,边关寄来了花将军的一封奏报,没有加急,今日才到……”
听见宫人喊,朱厚照微微起身,宫人已经划着竹筏过来了。他接过奏报打开,只有薄薄的一页纸,写了几句词,端端正正,棱角分明:
“饮罢不妨醉卧,尘劳事,有耳谁听。江风静,日高未起,枕上酒微醒。”
巧了,恰是朱厚照此时光景,他微微一哂,这封回信竟比花无谢的死讯来得还要晚。朱厚照拿起空酒盏,朝北方略举,再放入水中浮起,轻轻一推,酒盏顺着水流漂远,他重新躺回地上,叹一囗气,也被风吹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