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讲述的第1838位真人故事

我是小邓，一名在工地打工的90后。

我曾经以为，自由就是逃出老师的课堂，所以很叛逆的早早辍学去打工。但是在看似“自由”的打工生活中，我却一度走进了死胡同。

生活给了我重重的枷锁，直到在网络上遇见爱情，遇见成千上万的打工人，我才得以看清生活的真相、自由的本质。那些几十万赞的留言，真的是比咖啡还要苦的生活真相……

（我在工地的日常）

01

追逐自由，14岁放弃学业步入社会

1998年，我出生在安徽一个小山村，我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从我记事起，就跟着父母在江浙一带，父母打工，我们兄弟三个上学。

上小学的时候，我是一个有些淘气的孩子，总觉得坐在教室里很拘束，一点自由都没有。于是，我便经常旷课，去上学的时候，把书包藏起来，偷偷跑去山上玩。

在农村，要是谁家能有个大学生，那是无比荣耀的事情，但我总觉得那些与我无关。看到哥哥初中毕业后，跟着父母打工，我还有些羡慕。

（我小时候）

为此，父母没有少和我费口舌。记不清他们劝说了多少次，也训斥了多少次，我就是不想学习。

上到六年级毕业，我说什么也不肯再去学校了。14岁那年，父母要到江西一个修路的土石方工程工地打工，无奈之下，他们就带我和哥哥一起去了。

想到自己小小年纪就能工作、赚钱，我还挺开心。但是，真正到了工地上，我才体会到艰辛。

（我和爸爸）

工地上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我什么都不会，只能做一些拉沙子、挑泥浆之类的活。吃的饭菜也非常差，每天只有大锅菜、馒头、面条之类的，勉强吃饱，干一会儿活就饿了。

一天下来，我浑身酸疼。没过几天，我就不想干了。有一天，我说什么也不肯去干活，爸爸就打了我几巴掌，骂我不读书，还这么懒，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但是，责骂归责骂，父母也心疼我年幼。这么重的体力活怕我承受不住，于是又想办法把我送进了工厂。

（年少的我觉得不读书就自由）

在工厂就是流水线工人，我年龄太小，只能当做兼职小时工，一个小时9块钱，一干就是12个小时。虽然没有风吹日晒雨淋，但是枯燥乏味，没过两三个月，我又不想干了。

就这样，在工厂和工地之间来来回回换，两年下来，反复换了五六次。下班之后我倒是逍遥自在，想干什么都没人管我，但是我也没有挣到什么钱，还经常和父母要钱花。

在我们老家，如果不上学的话，很早就结婚生子。一转眼，我16岁了，开始被父母催促去相亲。我觉得自己还没玩够，日子还长着呢，根本不把这些当回事，总是一推再推。

（少年的我一心想玩）

后来我弟弟也不读书了，我们一家就在福建、浙江一带的工地上打工。

我经常带弟弟一起旷工，跑出去玩，四处闲逛。根本不知道，这看似“自由”的日子，会让我在未来付出怎样沉重的代价。

（我在田野）

02

在“自由”中迷失，5年换了十几份工作，走进死胡同

那个时候的我，自由又迷茫，年少又无知。挥霍着自己看似漫长的青春，在日复一日的打工、贪玩中虚度年华。

有一次，我和弟弟逛到了一个庙里，我们身上也没钱了，又渴又饿。供桌上摆着新鲜的水果，我们就悄悄拿了一个吃。

旁边有人看见了，向我们投来诧异又鄙夷的目光，那一刻我有些羞愧。我听见有人对身边的孩子说：“好好学习，长大了千万别像那个人那样不务正业”。

我拉着弟弟迅速逃离了现场，佯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到了工地。

（我在工地日常）

父母见了我，一边叹气，一边质问我：“你到底想干什么？天天这样浑浑噩噩，别人家孩子像你这么大，都要结婚了，你每天就知道玩，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那时候，我哥哥已经结婚有孩子了，我还是很抗拒相亲。每次和父母争执后，我就换工作。

但是我除了工地和工厂，其他的似乎什么都干不了。而年少轻狂的我，又总觉得自己能干些什么大事。

就这样，我5年的时间来来回回换了十几次工作，却发现自己总也走不出工地和工厂的圈子。21岁的我，没有任何积蓄，我曾经向往的自由，成了流浪。

（我在逛夜景）

那年春节回老家，看到同龄的伙伴们一个个买房买车、结婚生子，而我一无所有，俨然成了另类的存在。除了左邻右舍的闲言碎语，还有父母的唉声叹气。

我听说邻居们经常在私下聊起我们兄弟几个，哥哥已经非常稳重了，也有了2个孩子，而我和弟弟还是一副孩子气的模样，一无所有，“一无是处”。

我第一次为此感到特别难过，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无知、自由的代价，以及自己不思进取带给家人的难堪。

老家的房子已经翻新，就差装修了，可是我既没有积蓄，也没有对象，就这样一直放了好多年。我们在工地打工，为别人修建了很多房子，而自家的房子，却始终这样荒芜着。

（我在搭架子的工地）

每次父母提起装修和结婚，我总是逃避，但是那天我突然觉得，这件事必须要由我来完成。

我该怎么办呢？回想起自己放弃的学业、闲逛荒废的时光和来来回回的工地与工厂间的切换，我觉得自己像走进了死胡同，看不到出口，也没有未来。

我想改变，我希望摆脱工地，我还能做什么呢？

（我在工地休息）

03

被爱与亲情唤醒，洗心革面，为未来努力

在一个朋友的介绍下，我决定试试销售工作，一方面锻炼一下自己，另一方面，也希望能锻炼一下口才。于是，我去了青岛，在一家房产中介做二手房销售。

在房产中介工作期间，我在网上认识了我的女朋友，她是云南人，在一家工厂打工。我们彼此很聊得来，谈了一段时间，她就辞职来青岛了。

那段时间，我非常努力地工作，爱情让我有了责任感。我虽然是新手，但是在中介工作期间，我的服务质量和业绩却得到了领导的认可，最多的时候，一个月能挣一万多。

但是，因为女朋友不适应青岛这边的环境，呆了一段时间后，她还是想回浙江工作。

（我和女友）

当时，老板刚刚想要提拔我做业务主管，但是女朋友走了之后，我父母也打电话说，我哥哥做的项目上缺人，希望我过去帮他。

我当时也觉得，一个人在异乡单打独斗，也不是长久之计。毕竟，我虽然卖了很多房子，却也买不起这里的任何一间房。大城市的繁华于我而言，是海市蜃楼一般的存在。

考虑之后，我辞了销售的工作，再次回到了工地。

（逃不出的工地）

通过这半年多的经历，我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我给自己定下了每年至少要存5万块钱、2年内把房子装修好并结婚的目标，开始踏踏实实的工作。

工地依旧还是那样的辛苦，但是不浮躁之后，我按部就班、认认真真地去对待每一天。

这几年，我主要做的是架子工，这个工作在建筑行业算是最危险的，每天在高空搭建架子，手里还要拿着钢管。为了避免频繁上厕所爬上爬下浪费时间，基本上一天都很少喝水。

（白天工作期间）

架子工是按照劳动强度计算工资的，高危险高强度自然也会有高工资，日薪大约400左右，有的时候难度大，工资还会更多。每个月上20多天班，最高月薪可以达到15000左右。

我年轻体力好，身体也比较灵活，通过认真学习、研究图纸，速度也越来越快。在家人的督促下和女朋友的鼓励下，我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轻言放弃，一直干到了现在。

（踏踏实实工作）

04

在互联网世界看见苦难，也看见坚持

2022年，有一次我把自己在工地上的日常，拍成了视频发在了网上，没想到，居然一下子火了。

我以前不知道，原来有那么多和我一样的人，有着如此心酸的经历。成千上万的打工人在我的视频下留言，我仅仅是拍了我普普通通工作的几秒钟，却扎了无数人的心。

有一天晚上，我随手拍了一条“怎么比咖啡还要苦”的9秒视频，竟然有近2000万的浏览量，132.8万点赞，12.8万留言。

做保安的网友说：“在昏暗的地下室守着不敢想象的豪车”，工地大叔在高三的黑板上写下了“我也想读书，不想干苦活，加油小孩”，业务经理说“每天戴着面具活着”……

还有最扎心的留言：“爸爸给我发语音，说工地不发工资，能不能借他100块钱吃饭”“即使我的个头高过了父亲，肩膀比他还要宽，可我还是接不住，他撑起的那片天”。

甚至还有和我一样辍学的孩子，对老师说：“老师，生活比您打在我身上的棍子疼多了”。

我原本以为，离开学校后，生活是甜的，是自由的，但是经过这十年打工，我终于明白，“校园之外再无温室”。

这样的“自由”不值得向往，这样的坚持和苦难也不值得歌颂。这是曾经无知的代价，也是生活回馈给我曾经迷失岁月的礼物。

如今的我，已经认清了生活的真相，我已经没有机会再回到校园，再选择人生，但是，我还有明天，还有责任，还有义务。

女朋友非常通情达理，也非常体贴，我们约定了装修好房子就结婚。感谢爱情和亲情给了我坚持的勇气，我已经告别那个不谙世事的浮躁孩童，准备迎接新的生活。

未来我也会成为一名父亲，我希望我的孩子可以用功读书，就像龙应台说的：“不是要让你跟别人比成绩，而是希望你将来可以拥有选择的权利，而不是被迫谋生。”

我也已经懂得，决定人生的，不是你的能力，而是你的选择。自由不是让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你不想做什么，就可以不做什么。

在人生的道路上，从来没有全身而退，也没有坐享其成，自由不是随心所欲,而是自我主宰。

虽然我依旧是底层的打工人，但是我会在将来，努力过好每一天，在责任和义务中，寻找真正灵魂的自由。

加油，打工人！

【口述：小邓】

【编辑：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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